探究中国传统八宝纹饰演变历程

金 璀 上海市文物交流中心

八宝纹饰是我国流传最为广泛久远的吉祥图案之一，该图案由八种吉祥的物品共同构成，属于一种组合型图案。对于组成八宝纹饰的单独物象而言，其中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期，经过时间的洗礼才变成了八宝纹饰图案。随着时代的进步，八宝纹饰已经实现了在我国各个地区的普及，并被大量地应用在建筑、装饰、器物等人们生产生活的众多领域。由于八宝纹饰蕴含丰富的中华传统文化内涵以及华夏民族的智慧，所以针对其展开探究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传统八宝纹的概念

八宝纹饰又称为八吉祥纹饰，该纹饰是一种传统的宗教纹饰以及吉祥图案，可以划分为佛八宝、道八宝、民间八宝等。八宝纹饰是中国传统艺术图形的重要构成。作为一种吉祥图案，它承载了人们的愿望、追求以及寄托，是特定历史阶段人类观念意识的产物以及精神需求所在。佛八宝纹饰包括宝瓶、宝盖、双鱼、莲花、右旋螺、吉祥结、尊胜幢、法轮。这些纹饰源于佛教文化，寓意着智慧、清净和吉祥。道八宝纹饰则包括扇子、鱼鼓、莲花、葫芦、宝剑、花篮、横笛、阴阳板。这些纹饰与道教的思想和文化紧密相连，寓意着富贵、康宁、和谐等美好愿景。道教思想在道八宝纹饰有所体现。杂八宝，又称俗八宝，由代表吉祥的物品如：石磬、银锭、金锭、宝珠、珊瑚、古钱、如意、犀角、方胜等，任选八种构成赏心悦目的图案。这些纹饰寓意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以及对于富饶、康乐、平安和健康的祈愿。在民间艺术中，这些纹饰被广泛运用，表达了普通百姓对于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八宝纹饰作为中国传统艺术图形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还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它们在绘画、雕刻、剪纸等传统艺术形式中都有所体现，反映出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审美情趣。这些纹饰通过代代相传，不仅展示了中华文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还为了解过去的信仰、风俗和艺术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二、中国传统八宝纹饰的种类及寓意

（一）民间八宝

民间八宝纹饰的构成物件并不固定，但是通常都是由以下物件构成：宝珠、古钱、方胜、玉磬、犀角、银锭、如意、珊瑚、书、画、艾叶、祥云、鼎等。无论是哪一种物件，通常都会运用飘带作为装饰，或是将物件镶嵌在莲花座上，以此来凸显吉祥寓意［1］。古时候人们所认定的八件宝物并非只有八件，而是远远大于八件，只是选取其中的八件而已。每一件构成八宝的物件都有属于自身的吉祥寓意。例如，宝珠具有月相，它象征着美；如意是一种传统工艺品，它的外形和灵芝极为相似，通常由金或玉制成，象征着顺心如意；方胜是古代的一种首饰，形状是由两个斜方形一部分重叠相连而成，后也泛指这种形状，具有心相连、吉祥连绵之意。

（二）佛家八宝

佛家八宝又称吉祥八宝，由于八宝和八吉祥相通，因此又被人们称为八瑞吉祥。它属于藏族绘画中极为常见且具有深刻内涵的一种组合式绘画。一般情况下是以壁画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但是也有雕刻和塑造的立体形。由于佛家的八宝纹饰和佛陀或是佛法具有极强的关联性，因此佛家的八宝纹饰都是由佛教传说的宝物构成，这些宝物都具有吉祥的含义，因此人们将其视为吉祥的代表，佛家的八宝纹饰在传统装饰中得到了广泛运用［2］。例如，宝瓶不仅象征吉祥、清净、财运，同时也象征福智圆满；金鱼象征着复苏等意；盘长又称为盘长结，象征连绵长久，有长久永恒之意。

（三）道家八宝

道家八宝又称为暗八仙，所以道家八宝纹饰所构成的器物为中国神话传说人物所执器物，即扇、剑、渔鼓、拍板、葫芦、箫、花篮、荷花。通常会将这些器物和寿字进行组合，进而形成八仙贺寿这种增添福寿的形式。而这八种器物各自具有吉祥含义，例如，葫芦是八仙人物铁拐李所执宝物，传说葫芦里装的是仙药；团扇是八仙人物汉钟离的宝物，该物件具有长寿和绝境逢生的寓意；笛子是八仙人物韩湘子的宝物，通过该宝物能够焕发生机，因此寓意勃勃生机。

三、中国传统八宝纹饰的演变历程

（一）元代的兴起

中国传统八宝纹饰产生于藏传佛教，在元代才正式兴起，伴随汉藏各领域交流越发频繁和深入，八宝纹饰在这时被汉人知晓。但是由于这一时期八宝纹饰刚刚进入汉地，因此其主要还是应用在佛教活动中，主要作为供器的装饰纹样存在，而且纹样的排列还没有产生统一的组合，所以此时八宝纹饰的风格还是较为随意的。

（二）明代的发展

明代，当时的统治者较为推崇藏传佛教，因此有大量的藏传艺术品流入汉地。明代和元代的八宝纹饰相比，无论是纹样的构图设计还是构图元素都获得了一定的创新，具体可以划分成三个阶段。明洪武年间至明天顺年间是第一阶段，这一时期的八宝纹饰完美继承了元代的风格，此时纹样的线条极为柔美，并且还较为庄重、繁复。明成化年间至明隆庆年间是第二阶段，此时的纹样在构图上已经开始逐步创新，此时无论是由八种图案组合成的样式，还是以法轮为中心其他七件物件紧紧围绕的样式都已问世［3］。不仅如此，八宝纹饰的应用已经不再局限于佛教活动，在社会的很多领域也有所涉及，其主要作为装饰纹被使用，而且在构图上还增添了纵向构图形式，和早期八宝纹饰的纹样相比更加轻盈、秀丽。明万历年间至明崇祯年间是第三阶段，此时八宝纹饰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已经得到了普及，如瓷器、丝绸、漆器等都广泛应用该纹饰。而且，此时的八宝纹饰的形式已经极为丰富，风格也从精致繁复和轻盈秀丽发展到了雅丽，并且已经将其中的佛教气息逐步剥离，变成了人们生活中常见的装饰图案。

（三）清代的辉煌

清代，八宝纹饰无论是在佛教用品还是在生活用品上，出现的频率要远远高于明代。该纹饰不仅会出现在瓷器和漆器等一些民间用品上，而且在宫廷服饰上也得到了应用，这也使其艺术风格更加丰富。清代早期，八宝纹饰的纹样与以往相比更加淳朴素雅，线条更加清晰细致，每个纹样都装饰着飘带，这使得纹样更具流动性，彰显出了细腻风格，整个纹饰更具艺术美感。而在清代中期，也就是雍正至嘉庆这个时间段，八宝纹饰的色彩更加绚丽，整体来看也更加细腻，极具观赏性［4］。清代晚期，也就是道光至宣统这一时期，虽然这一时期八宝纹饰的形态结构和清中期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存在一些细小的改变，但是却出现了两两为一组的搭配组合形式，四周丝带飘扬，描绘得极为精致，此时的纹样会更加复杂，而且在构图上更加严谨，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写实风格。

四、中国传统八宝纹饰的审美特征

（一）形式美

从本质来看，八宝纹饰属于一种装饰。装饰艺术的基本形式和规则，和我们所指的形式美法则是一致的。而对于美的主要形式而言，就是秩序、对称和明确。通常情况下，可以确定为多样性和均等性两条原则，可以将这两种构成形式美的原则看作是单纯的美以及复杂的美。而八宝纹饰正和这种形式美的规律相契合。八宝纹饰的艺术形式中具有大量外形相差不大的构成元素。从辩证法美学视角出发，这属于变化和统一的关系。它们之间属于对立的统一，而能将它们中和起来的只有“适度”，适度是艺术处理的关键，这一点在许多装饰手法中均有所体现。人们对于装饰的理解为：对器物自身或环境等所实施的美化。

而艺术美主要体现在艺术符号的装饰美。装饰艺术的发展和进步和其他事物一样，都是由简单至复杂、由单一至多样。确切地讲，人们审美观的发展以及对事物认知水平的提升，使得装饰艺术的表现能力获得了提升。从装饰视角来看，八宝纹饰属于一种吉祥题材的装饰，充分展现出了形式美。而且无论是在传统文化还是在世俗生活中，吉祥寓意的表达是一种比较突出的文化现象。

（二）文化美

由于最早的时候八宝纹饰属于藏传佛教的吉祥物，是藏地艺术家对自然形态进行想象、抽象、变化等处理后组合而成为丰富多样的图案艺术。因此其能够将自然万物千变万化的面目充分展现出来，从这一点来看，时代的发展进步和人们的审美变化有着极强的关联性。起初，八宝纹饰的作用是装饰佛像，所以其原始的风格和当下相比要更具朴实性，而随着该纹饰能够代表富贵之意以后，它的风格自然而然地便发生了从内而外的改变［5］。这些变化都是基于佛教的变化而生成的。伴随佛教在中原地区的发展，唐宋时期八宝纹饰便已经出现在敦煌壁画中，但是那时纹饰的宗教韵味极为浓厚，主要通过吉祥结联系起来，而没有顺序问题存在。元代以后，虽然八宝纹饰依然应用于佛教事物中，但是装饰品上，包括在一些金银器物或是丝绸织物上逐步出现了该纹饰。此时的纹饰图案并没有巨大改变，依然蕴含浓厚的宗教气息。

明代早期的八宝纹饰和元代并无太大区别。通过装饰风格来看，明成化年间，八宝纹饰的特点更加鲜明，此时的八宝纹饰不仅具有优雅而精细的特点，还增加了大量曲线感以及缠枝纹样。正是由于后期汉藏两地文化的有效融合，使拥有汉族风格的缠枝纹和八宝纹饰充分融合在一起，产生了全新的图案。基于这种中和，明代的八宝纹饰获得了全新的发展，所展现的文化美也更加多元。明代后期，八宝纹饰已经在当时的各个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而且此时构成八宝纹饰的物件不再局限于佛教的宝物，对民俗文化中的一些吉祥物件进行了应用，进而形成了全新的纹饰图案，这也赋予了该纹饰民俗文化美。通过观察八宝纹饰的发展脉络，发现该纹饰的风格主要是从简单朴素向复杂典雅变化的，并且随着社会的发展产生了极为鲜明的多元文化相互融合的情况，特别是在明代后期，该纹饰已经彻底和民间相融，这使得八宝纹饰彻底摆脱了单一的宗教题材。

（三）象征美

八宝纹饰的有关衍生物中体现了类似的象征手法。根据事物自身的属性实施比喻联想是八宝纹饰象征符号中常用的联想方法。对于象征手法而言，还有一种方式便是将多种具有意义的符号有效关联起来，并通过联想来达到其他层次的象征意义。八宝纹饰本身便是一种象征艺术，但是赋予其吉祥意义，它便成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期望。人类经历了几千年的进化，自身的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都获得了巨大提升。不仅如此，人类的审美观念意识也在逐步发展。基于该因素，八宝纹饰不再只是单纯的符号，而是被赋予了艺术性，成了艺术的象征。艺术家在创作时，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艺术效果，用一些真实存在的事物或是事物的本质特征将自己的想法、情感等进行含蓄表达。从这一点便可明显看出，符号属于具体事物间相似性以及相关性较为直观的体现。

由此可知，艺术象征的基本特质便是通过暗示和寓意来表达一定的思想、观念以及情感。在八宝纹饰中大量运用了象征手法。在最原始的八宝纹饰中，有金鱼这种纹样，由于鱼的生命力极为顽强，所以它是人类生殖崇拜的典型写照。闻一多在《说鱼》中针对鱼的古代象征意义进行了充分的论证。例如，鱼象征着女性，或是男女配偶与情侣等。而基于鱼的生命力以及繁殖能力都是极强的，再加上早期人类认知的局限性，人们对这种现象充满惊奇和神秘感，这使得鱼在早期人类心中的地位得到提升。我们常说的“年年有余”便体现了鱼顽强的生命力。所以，从某个角度而言，象征符号属于一种观念，它所展现的时代气息、社会风气、人对美的看法和观念等都已经超出了符号本身的含义和作用。

五、结束语

八宝纹饰产生于藏传佛教，自诞生之日起便具有佛教属性，经过元、明、清三代的发展，逐渐和中原文化以及思想相互融合，产生了全新的八宝纹饰，这不仅赋予了八宝纹饰吉祥的寓意，同时也使其在人们生活的各个领域得到了应用，不再局限于佛教事物。八宝纹饰的布局和设计充分体现了整齐一律、对称与均衡等形式美法则，所以在形式上给人带来了审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