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的浙东之行

2024-01-03 00:52刘成芝
创作评谭 2023年6期
关键词:龙游兰溪郁达夫

刘成芝

刷手机看到一条十年前旧闻:沙孟海先生的一幅书法作品以高价成交,内容是郁达夫兰溪题壁诗,诗云:“红叶清溪水急流,兰江风物最宜秋。月明洲畔琵琶响,绝似浔阳夜泊舟。”落款:“郁达夫兰溪栖真寺题壁诗,周总理心赏之,录奉颖超同志正腕。乙丑早春,沙孟海写于西湖寓斋,年八十六。”

我对书画拍卖不感兴趣,但因内容涉及兰溪,而且是耳熟能详的郁达夫题壁诗,还是周总理“心赏之”“录奉颖超同志正腕”的书法作品,就有了浓厚兴趣。显然,这里面有故事。

于是,又有了更细地打量一番这段历史的想法。

题壁诗缘起于郁达夫1933年秋的“浙东”之行,而此行又缘起于浙赣铁路开通。

金华虽处浙中偏西,但自古归“浙东道”或“浙东路”管辖,故民国后学界仍以“浙东”称谓。此行是应浙江省杭江铁路局之邀,到杭州至江山铁路沿线开展旅游采风,目的是请受邀名人现身说法,将他们的游历过程撰写成游记,编入《杭江导游》,以便让更多人了解沿线风景名胜和地方风土人情。原计划同游的还有陈万里与郎静山两位摄影家,著名电影演员、导演赵丹,著名翻译家、教授傅东华。四人均未成行,故此行就郁达夫与陪同者杭江铁路局车务主任曾荫千(世荣)两人。

杭州出发时间为11月9日晚,首站诸暨,游览了五泄、西施出生地苎萝村。金华是此行的中心站,到金华的第二天,游览了北山。此后几天由金华散开,先后去了兰溪、龙游、永康,18日才告结束。

13日上午来兰溪,午饭后开始游览,第一站是横山。从西门江边乘小船,划向西南对岸—那里就是横山。横山亦称兰阴山,与金华山西麓余脉大云山隔江相望,实际上它本来就是大云山的一部分,因地质运动发生断裂,形成了东、西两座山。从这里观兰溪,最来感觉。对此,郁达夫在游记《杭江小历纪程》中如是说:

衢港远自南来,至兰溪而一折,这横山的石岩,就凭空突起,挡住了衢港的冲。东面呢,又是一条金华江水,迤逦西倾,到了兰溪南面,绕过县城,就和衢港接成了一个天然的直角。两水合并,流向北去,就是兰溪江,建德江,再合徽港,东北流去成了富春钱塘的大江。所以横山一朵,就矗立在三江合流的要冲,三面的远山,脚下的清溪,东南面隔江的红叶,与正东稍北兰溪市上的人家,无不一一收在眼底,像是挂在四面用玻璃造成的屋外的水彩画幅。更有水彩画所画不出来的妙处哩,你且看看那些青天碧水之中,时时在移动上下的一面一面的同白鹅似的帆影看,彩色电影里的外景影片,究竟有哪一张能够比得上这里?

晚饭安排在江中岛边的“江山船”(亦称花船、茭白船)上。这是兰溪特色之一,也是游客慕名欲去之处。在游记中,郁达夫写道:“兰溪人应酬,大抵在船上,与在菜馆里请客比较起来,价并不贵,而菜味反好,所以江边花事,会历久不衰。从前在建德、桐庐、富阳、闻家堰一带,直至杭州,各埠都有花舫,现在只剩得兰溪、衢州的几处了,九姓渔船,将来大约要断绝生路。”这里比较模糊地提到了“江山船”与“九姓渔民”的某种联系,实际上“江山船”就是由“九姓渔船”演变而来的。传说朱元璋打败陈友谅后,将其九姓部属贬为劣等公民,只许在水上依靠捕捞和运输为生。谋生窄道难以维持生计,于是,繁华城镇周边逐渐出现了集吃住行娱乐于一体的“花船”,这在江浙一带很多水域存在。兰溪地处三江交汇、七省通衢,比较适宜生长。据传,近现代兰溪渔船“花事”,清末民初最盛,1930年代开始衰落,全面抗战时期几近绝迹。

当晚,有感于一天的游历,郁达夫作《兰江夜泊》和《过兰江》。前者因第二天在栖真寺题壁,故称之为“栖真寺题壁诗”。

第二天,去洞源山。洞源山亦称灵洞山、六洞山,属金华山余脉,因涌雪洞(地下长河)、栖真寺(灵洞山房)、“小三苏”墓(苏轼弟弟苏辙长子苏迟及其子孙之墓)等集中于此而驰名。涌雪洞传为南宋金华学派创始人吕祖谦所名,郁达夫描绘名称由来:“有涌雪洞,泉水溢出,激石成沫,状似涌雪。”对这一景观,却因带路者不在而错过。

对始建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明朝探花、两任内阁首辅赵志皋读书休养的栖真寺(灵洞山房),郁达夫似乎倾注了更多热情。赵志皋系北宋“铁面御史”赵抃之后。巧的是,赵抃曾与王安石同朝为官,而赵志皋曾与张居正同朝为官,处于两朝风云际会之时,而且均以“反对派”面目出现,这实在是件耐人寻味的事。赵志皋任内阁首辅时,宽仁忍让,但大事不糊涂。这种风格使他在晚明万历皇帝懒政怠政、国事艰难多变环境中颇受一些人诋毁,然始终得到皇帝倚重,年逾古稀而不准其退位,直至病殁于京城家中。他因张居正“夺情”事件而遭贬,被贬期间曾隐居栖真寺。赵阁老为栖真寺做了三件好事:一是复建久废的栖真寺。二是为寺庙争取到珍藏《大藏经》。后来同样两任内阁首辅的叶向高就没有他幸运,叶也想帮家乡福清黄檗山万福寺(黄檗寺)恭请《大藏经》,未能如愿。三是建造别业—灵洞山房。再后来徐霞客游灵洞山,无意间发现赵首辅诗文中常提到的灵洞山房就在眼前,非常激动。

转到后殿后,郁达夫见到了《大藏经》,但只剩半部,另半部已被太平天国军毁掉。大殿佛座下嵌着“明代诸贤的题诗石碣,叶向高的诗碣数方”,殿外壁还有傅增湘先生的朱筆题字以及近人的题咏。见别人题字题诗,想到昨晚写的那首诗《兰江夜泊》,心中痒痒,就题到了墙上。关于这一节,后来他曾多次提及,并坦言当时有“附名胜以传不朽”的“卑劣心”,这当然是自谦,不过仍可见他为人的真率可爱。

回看1933年的中国,那真是一个“乱”字了得:日寇于当年10月突破山海关入侵华北;蒋介石顽固奉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醉心于“剿共”等行动;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同时,政府也推出一些新举措,包括:以浙赣铁路建设为标志的道路交通建设;开展“新生活运动”;推行“实验县”建设;等等。8月,内政部颁布了《各省设立县政建设实验区办法》,国民党中央派遣中央政治学校以梅思平为代表的行政系师生和以胡次威为代表的法律系师生,分别在南京附近的江宁县和浙江省的兰溪县建立县政建设实验区。9月,蒋介石亲命胡次威为兰溪实验县县长。

所以,那一年恰恰是兰溪的“高光时刻”,由普通县上升为实验县,并且成为国民党中央直接授权的两个实验县之一,所用的二十四个科长全部为中央政治学校的学生。胡次威在整理财政、清查土地、严禁赌毒、取缔招妓、乡村教育、道路通信、金融信贷等方面都推出了一系列举措,取得了不俗成果。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兰溪鱼鳞册,即得益于当年的土地清查,使鱼鳞册在清同治年间版本基础上得到强有力的整理和补充。对声名远扬的“花船”,也进行了规范整治。兰溪实验县前后持续四年,后因胡次威调离和全面抗战爆发而终止。郁达夫在《杭江小历纪程》中提到,杭江铁路最初规划中,线路是沿着钱塘江主干左岸走的,兰溪是其中重要节点城市。后来发现此线位架桥穿洞过多,成本过高;而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和财力条件,困难重重,这才有了实施的规划。此规划中兰溪虽非必经之地,但仍决定联通,并且列为首期首批建设单位,足见其地位和影响力。

郁达夫刚于当年4月从上海移家杭州。上海时期的郁达夫是非常活跃和颇具影响力的文化名人:一方面文学创作成果相当丰富;另一方面,各种进步组织和机构、团队都有他的参与,很多还是发起者、组织者或领军人物。这些进步活动均受到国民党当局的“围剿”和迫害。特别是1931年“左联”五烈士牺牲的刺激,加上小说《她是一个弱女子》等出版和再版一再受到查禁,郁达夫感觉上海生存环境恶劣,遂萌生移家杭州的想法,即使鲁迅极力劝阻,也未阻断其决心。移家杭州不久,郁达夫又有一种空落闲散之感。所以,当曾荫千请他参与浙赣铁路沿线旅游时,就痛快地答应了。

浙东之行开启了郁达夫的另一种生活状态。在1934年出版的游记散文集《屐痕处处》中,他这样写道:“近年来,四海升平,交通大便,像我这样的一垛粪土之墙,也居然成了一个做做游记的专家—最近的京沪杭各新闻纸上,曾有过游记作家这一个名词—于是乎去年秋天,就有了浙东之行,今年春天,又有了浙西安徽之役。”

似乎这边风景独好,把杭州作汴州了。

我发现,兰溪是郁达夫此行逗留时间最久、创作最丰富的地方,完整的两天两夜外加大半个上午,写了两篇游记、两首诗。他人生中最后一部中篇小说《出奔》中出现的地名,几乎全为兰溪所实有,而且方位、距离八九不离十,这显然得益于此行。

钱塘江是浙江的母亲河。钱塘江之美,一幅《富春山居图》已然展尽,更有钱江潮、西子湖、千岛湖、严子陵钓台等点缀其间。可以说,整个钱塘江流域就是一幅壮美的山水画卷,难怪南朝人吴均赞不绝口。

钱塘江流域开始显眼起来,应自东晋始,东晋浙东名士所代表的士文化与山水文化的融合,奠定了浙东和钱塘诗路文化的思想文化基础,历隋唐而渐盛。至钱镠王建吴越国,修筑钱塘江捍海石塘、疏浚内湖,由是“钱塘富庶盛于东南”。经北宋,在宋室南迁之后更加显赫。南宋以临安(杭州)为都,倚江淮而枕钱塘,钱塘江维系着整个帝国的生命线。

兰溪正处在钱塘江流域中上游重要樞纽位置上,既是重要的人流物流中心,也是军事战略要地。据康熙《兰溪县志》载:“兰溪踞杭严之上游,职衢婺之门锁。南蔽瓯括,北捍徽歙。秉传之骑,漕输之楫,往往蹄相摩而舳相衔。”足见地势之扼要与城市之繁华。且三江口两山对峙,兰江中一江三岛点缀其间,山形水势蔚成奇观。所以,凡过此境之文人骚客,无不停舟住楫、驻足流连,并且常常技痒难禁,留下许多诗文佳作,有的成千古绝唱。据不完全统计,从建县前后的唐代开始到民国年间的一千多年里,计有近五百名诗文作者留下逾万首诗词歌赋,其中不乏脍炙人口的佳作金句。

郁达夫老家富阳,与兰溪同被钱塘江穿城而过,对上游兰溪的繁华应该早有耳闻,此次难得前来,自然抱有很高兴致。置身横山绝顶,兰城格局与状貌尽收眼底,大云山霜叶及婺衢两江汇合处马公滩的成林乌桕红叶隔江相映。夜晚就餐于江中船上,感受江中渔火、濲水漾波、船娘低吟、琵琶绝响,一幅温情脉脉的江南山水风俗画卷尽展眼前。各种意象与迷人的景致交融在一起,百年绝响也就呼之欲出了。

写完《兰江夜泊》,似乎意犹未尽,还突发奇想,将“江山船”与江山的“江郎山”、船娘与江郎山“三片石”所象征的得道成仙三兄弟联结在一起,创作了另一首绝句《过兰江》:“阿奴生小爱梳妆,屋住兰舟梦亦香。望煞江郎三片石,九姑东去不还乡。”事后,他对这一“拉郎配”还挺满意,觉得“蛮像回事”。所以,当准备在栖真寺题壁时,曾想将此诗一并题上。后来觉得“江郎山”已跨出兰溪地界,此诗题在兰溪的寺庙里不合适,故最终未题。我觉得这首诗别有一种风味,而这种风味与他固有的同情底层弱女子情结有关,要不是前一首诗的光芒过于耀眼,这首诗同样能够散发出特别的亮色来。

读郁达夫的诗,感觉不到与古诗的差别,虽说他的诗大多用典颇多,但语言清新流畅、情景交融、意蕴生动,画面感、历史感、代入感都极强。我读诗不多,但他的那首《钓台题壁》至今还能背出来: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

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说起郁达夫的诗,一般绕不过这一首,经常被人引用。尤其名联“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对仗工整,意象生动,韵味十足。这样唯美的诗句,很难在别的现当代诗人那里读到。当然,可能也有他后来的人生际遇偶合和印证了这句诗意象的原因,是夫子自况,也是一诗成谶,诗句似乎成了他个性和悲情一生的写照,客观上更增强了感染力和影响力。他自己好像也特别喜欢这首诗和这一联,赠人照片的题字,往往就是这一联。

郁达夫真率无伪的个性在浙东之行中也有充分展露。我注意到此行后面几天的行程,他在《杭江小历纪程〈龙游·小南海〉》中这样交代:

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仍晴。晨起出旅馆,上兰溪东城的大云山揽胜亭去跑了一圈。山上山下有两个塔,上塔在仓圣庙前,下塔在江边同仁寺里。南面下山就是兰溪的义渡,过江上马公嘴去的;自兰溪去龙游的公共汽车站,就在江的南岸。

午前十点钟上汽车去龙游……,正午到。……夜在龙游宿,并且还上城隍庙去看了半夜为募捐而演的戏。龙游地方银行的吴、姜诸公,约于明日中午去吃龙游的土菜,所以三叠石,乌石山等远处,是不能去了。

这一段记述了他从兰溪去龙游的过程,同时预告了第二天的行程。第二天中午确实是“吃龙游的土菜”去了,而且喝了很多酒,连下午龙游火车站通车仪式都未能参加,显然醉得不轻。这也是“酒醉鞭名马”的最好注脚。郁达夫不仅酒量大,而且是个妥妥的“吃货”,对各种美食,有机会从不放过。估计那天下午乃至夜晚继续留宿龙游亦未可知。当然,最迟在17日这天须赶往金华,因与陈万里、郎静山有约,18日这天,他正是从金华去永康方岩的。

郁达夫真率无伪的个性尤其体现在作品中,主要在小说涉及人性中隐曲一面过于大胆直露的描写,近乎李渔,在当时也称得上惊世骇俗了。所以,他也是那个时期的畅销书作家,像《沉沦》《她是一个弱女子》之类,一出版就有很大的销量,有的还一版再版,发行量甚至超过同时期鲁迅名著。当然,这同时也引来了激烈的批评声。难怪当年的国民政府难以容忍,也容易引来传统保守人士和妒忌其才的小人们的恶意攻击。

但郁达夫为人特别真诚,文章确实好,旧体诗更是独秀其枝。当年湖畔诗人汪静之评价:“达夫诗琳琅满目,近代诗人无出其右者。”人类学家费孝通称,在现代作家里边“最佩服的是郁达夫”。要说文人同行对他评价高还可以理解,费孝通是人类学家,这么严肃务实的学者,居然斩钉截铁地说佩服一个在一些人看起来有点“烂”、充满浪漫主义情调和颓废色彩的文学家。这一点很令我惊奇。而他佩服的理由居然就是郁达夫写出了真实的人性,窃以为此说至当。郁达夫是有鲁迅先生说的“勇于解剖自己”的自我牺牲精神的,他的诚实、温情是最能打动人们的地方。

铁路局此举,产生了很好的效应,尤其像郁达夫、赵丹这样自带光环的文化明星出场,更有轰动效应。他们的行踪和事迹被媒体跟踪,有的甚至被演绎成“八卦新闻”,在民间口口相传。他们不仅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故事的制造者。

与此同时,游记散文这种传统文学形式与现代新闻传媒有了密切结合,像插上翅膀,散发出别样的光彩,也成为一种时尚。郁达夫对游记散文驾轻就熟,他似乎也深慰自己的这一特长,站位高蹈、观察细腻以及与历史人文的巧妙结合,外加古典优雅、堪比唐诗的旧体诗点缀,一时风頭无两。

郭沫若读到这首诗时,激赏有加。西安事变后,国共合作开启。1938年1月,周恩来应邀担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部长是陈诚),郭沫若担任了下属主管抗战宣传工作的第三厅厅长,郁达夫也参加了第三厅的工作。武汉沦陷后,周恩来夫妇移居重庆。在此期间,郭沫若以郁诗为内容创作了一幅书法作品送给他们。获此雅赠,周恩来夫妇非常开心,也非常珍惜,随行携带,长挂居室。可惜,抗战胜利后,国共和谈破裂,这幅书法作品也在辗转迁徙中遗失了。

从栖真寺题壁这一举动可以看出,郁达夫对在兰溪写的两首诗是颇为满意的。有一则小故事能反映郁达夫对此诗的喜爱:第三厅副厅长兼第七处处长范寿康是郁达夫在日本东京第一高等学校留学时的同学。在武汉工作期间,郁达夫以此诗题赠给他,不过内容有所改动。诗云:“红树青山景色幽,兰江风物最宜秋。荻花瑟瑟银蟾冷,绝似浔阳夜泊舟。”该诗首句和第三句与原诗有所不同,更直接借用了白居易《琵琶行》开篇“荻花秋瑟瑟”以及他的另一首诗《中秋月》中“照他几许人肠断,玉兔银蟾远不知”句的表达,意境似更凄美,也更契合了两人当时的心境。

周总理旧学功底好,书法也好,虽不怎么作诗,却极善诗。沙老书作落款中特提周总理“心赏之”,我觉得是有深刻意蕴的。显然,邓颖超同志在回忆时,一定谈到了周总理当年有多么喜爱。而今人去楼空,所谓爱屋及乌,晚年追忆时,自然会把思念落点到旧物上。所以,周总理离世后,她不换住房,甚至很多旧物也不肯换,并且满院子养着周总理喜爱的海棠。海棠花因有李清照《如梦令》中“海棠依旧”句,几成怀旧象征。周总理本人就是一个非常怀旧、念旧的人,革命功成之日不忘那些为之牺牲或作出重大贡献的故旧。这方面的感人故事比比皆是,催人泪下。比较缺憾的就是这幅他特别喜欢的书法作品了。这一情况为沙老闻知后,欣然创作了同样内容的书法作品,于1985年新春转送过去。据说,收到书作后,邓颖超同志非常开心,长挂居室,相伴终老。

邓颖超同志喜欢两位书法大师时隔近半个世纪创作的同一内容书法作品,应该还缘于她对书法艺术的内行和喜爱。她家学渊源深厚,还在小学时代,就写得一手好书法。沙老落款“录奉颖超同志正腕”,虽系谦词,还真不虚,她是真正的“方家”呢!

可能郁达夫也没想到,当年在兰溪随性写的诗,居然有这么多人喜爱和传诵,甚至让人民十分敬爱的周总理夫妇如此牵挂。兰溪和栖真寺,才是真正的“附名人以传不朽”了!

(作者单位:浙江省兰溪市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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