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获个鲁奖(外一篇)

2024-01-17 12:59张怀帆
文学自由谈 2023年5期
关键词:马屁汪汪写作者

□张怀帆

鲁奖开评,就听见周围有文友感慨:唉,写作一回,能获个鲁奖就算把事弄成了!每次听到,我也会马上附和:就是,就是!

我当然知道鲁奖的分量和对一个写作的人意味着什么。

对于“写到深处”的作家,谁不想获一个大奖呢?然而,鲁奖就一个,几年就那么几个人,众多的人只能一声叹息。——也幸好就一个,已经鸡飞狗跳,再多,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尽管如此,鲁奖毕竟是鲁奖,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嘲笑一番的。鲁奖戴在谁头上,可能会出现帽子大小不太合宜的情况,但出丑的事,只要不是出于嫉妒,还是少之又少的。

如果获个鲁奖,就再不愁作品没地方发表了。多少人写下一堆,自我感觉良好,但四处投稿皆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那一堆文字,是多少血汗和辛酸呀!如果获个鲁奖,就再不用看编辑的脸色了;求人难哪,谁不爱脸面!如果获个鲁奖,走路腰杆就会挺直一些,再不会有人小瞧。如果获个鲁奖,给家里人也是一个交代,写了半辈子,总算弄出一个名堂!如果获个鲁奖,作品也许会有更多的人去读,会选进课本里、高考试题里,甚至口口相传;下了一回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些都是土谷祠的想象,好处一定比这些更多更实际。

功成名就,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早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获大奖,更不可能获鲁奖。但是,难道我就不要写作了?我做不了狐狸,不敢说葡萄酸,如果有大奖砸到我身上,我当然会高兴。但是,我对获奖早就不再追求了,就算是因为无望吧。没了这个念想,反倒可以轻松一些。我想,不论写到什么段位,写作本身才是最主要的吧?而写作的结果永远应该是副产品。作品生产出来,有它自己的命运。当然作为作者,要尽量为它负责,并努力去发表,努力去赢得读者。能做的差不多就这些了。如果不能从创作本身感到巨大的满足和幸福,那样的写作就会可疑,就会为功利的算计而烦恼。优秀的作品也很容易被埋没,但自己的作品几斤几两须有自知之明。毕竟,一流的作品多半还是会有出路,二流的作品基本被埋没了,尽管有心血,也不必过分可惜。我必须“愚弄”自己:既然不会过度经营作品,那么就满足写作本身带来的小快乐吧。不然,连这个也会没有了!

拒绝领诺贝尔文学奖的萨特认为,他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体,所以拒绝任何来自官方的荣誉。这在国人看来,可能有些矫情;在如我这样的小文人看来,更是不可思议。然而,没办法,有的人就是这么牛,因为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盛大而自足的王国。天大的荣誉,也有比天更大的心灵。

我们有谁不会认为,写作属于心灵呢?

小文人

小文人是我对自己的认知和自称,其实也是从生活中得来的。

不,完全不是谦和。

我知道许多人愿意自称诗人或作家,这正是我更愿意自称小文人的一个重要理由。我想和这些人区别开来,甚至说得得罪人一点:我耻于与这些人为伍。

三十年过去,我还是不喜欢看见有的人自我标榜、自吹自擂、自以为是,作品却实在不敢恭维;还是不喜欢有的人四处拉帮结派、呼朋唤友、相互吹嘘,却又容易反目,指桑骂槐或者在网上直接开火攻击;还是不喜欢有的人到处参加文学活动,巴结名人和权贵,作小学生状甚至奴才状,到处散发自己与名人的合影,为名人写马屁文章,或者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点赞;还是不喜欢有的人满嘴世俗、一脸功利的机会主义,有一点好处就想办法捞取,有一点成绩就进行炒作,总想着走红和成名……

我不敢保证这些事我一样也没干过,比如以前参加过文学活动时凑在名人跟前合影,现在也还会在一些刊物编辑的微信后面点赞。我并没有道德的优越,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我行为的边界在哪里。

比较起有真正作品的作家和诗人,我是惭愧的,这也是我不愿自称或被称作诗人和作家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我当然知道,作品才是硬道理!三十年过去,水落石出,我并没有贡献出一块像样的“石头”,自己几斤几两完全清楚。没有自己满意的“代表作”的写作者,怎么可以称为作家和诗人?

那么好吧,我是一个写作者;因为我还热爱读人文类的书,便也是一个文人。综合起来,准确地讲,我是一个“小文人”。

这个称谓听起来好像不怎么美好,甚至有一点轻蔑和矮化,但让我感到踏实。从所谓的文学事业角度讲,文坛需要一种“大狗汪汪,小狗也汪汪”的共鸣生态,小文人多了,才有可能出现大文人。从我个人讲,我便有了清醒的自知,不会上虚火地亢奋,当然也没必要矮人三分地自卑。小文人嘛,就没必要头悬梁锥刺骨,逼自己写出大作,更没必要去拍别人的马屁,浪一个虚名。

爱着,读着,写着,乐在其中,不知老之将至,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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