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人间》的人物形象及其象征寓意

《欢迎来到人间》是毕飞宇继《青衣》和《推拿》后对城市文学题材的又一推进。他在这本小说中透露出比以往更加丰富复杂的文化思考，还试图通过傅睿这样一个多重意象的人物来思考一种个人与时代的相处方式。学者戴锦华认为傅睿是被抛离轨道的“行星”，他有着失常的精神状态和漫无目的的生命惯性（郑周明、毕飞宇：《睽违十五载，把自己重新雕刻一遍》，《文学报》，2023年7月27日）。在对王敏鹿、小蔡和傅睿三者的人物形象和象征寓意的研究中，我们能发现这部小说不仅展现了现代人精神纷乱的现状，还在挖掘现代人精神纷乱的原因并探索现代城市生活的多重可能性。

王敏鹿在小说中是一个标准的“乖乖女”形象。学生时期努力上进，不早恋、不胡来，考上和傅睿一样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在未来婆婆的安排下成为省级机关医院办公室的一名闲职干部，有一个叫面团的儿子和一个叫东君的朋友。作者笔下的敏鹿似乎是一个工具性的边缘角色，只在开头介绍了敏鹿的背景与职业，全篇几乎未提到敏鹿自己的生活与工作。敏鹿的人物形象扁平，并且几乎所有的出场剧情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与傅睿有关。在深入阅读后会发现，这样一个看似是推进小说情节、表现小说主人公的工具性角色，其实是作者笔下一个极具张力和代表性的角色。

王敏鹿的角色张力来自她精神上、身体上的双重压抑和空虚。

造成敏鹿精神空虚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敏鹿并没有独立的自我内核。在与傅睿结婚前，她认真读书努力提升自己，可是她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我的完善，而是为了自己能在一个更好的相亲平台上获得更好的相亲资源，嫁得“如意郎君”，从而通过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一种依靠别人实现自我的手段。小说中提到过敏鹿的婚姻观：“敏鹿十分赞同父母的看法，女孩子的命运总是要靠婚姻来改变的：婚姻赚了，一生就赚了，婚姻赔了，一辈子也就赔了。”就算勉强将“嫁良人”作为敏鹿前期的精神内核，在与傅睿结婚之后，这个人生目标完成的情况下她也并未去寻找另一个精神支柱，敏鹿还是处于一种精神空虚的状态。其次，敏鹿没有工作压力且空闲时间较多。她是省级机关医院办公室的一名闲职干部，孩子有傅睿的父母帮忙抚养，工作和生活并不需要花费大量心力，空闲时间十分充足，人一旦空闲，又没有其他爱好，精神必然空虚。最后一点，敏鹿与傅睿之间缺少正常的情感和身体交流。敏鹿和傅睿的夫妻生活不和谐，他们在后期过的是一种无性无爱的婚姻生活——“敏鹿的生活是如此正常，敏鹿结婚，敏鹿怀孕，敏鹿生孩子，敏鹿哺乳，然后呢？敏鹿就‘相夫教子’了。这是面试那天就已经被确定下来的，应当说，每一步都如敏鹿的愿。不管怎么说，她每一天都和傅睿在一起。可是‘在一起’和‘在一起’的差异是如此的巨大，她很少能意识到她和傅睿‘在一起’”（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敏鹿和傅睿是通过相亲认识然后结合的，傅睿符合敏鹿对婚姻伴侣的要求，敏鹿符合傅睿母亲对儿媳的要求，于是他们结婚了。在与傅睿结婚之后，敏鹿的生活也是传统观念下的女性生活——相夫教子。她对傅睿有真挚的爱情吗？显而易见，她是爱傅睿的，但是她的爱不同于梁祝之间纯粹之爱，她爱上傅睿首先是因为傅睿的背景，然后是傅睿的形象与地位，最后才是傅睿本身。她的爱在这样一层一层的分离之下，除去资源、金钱和外貌，留给傅睿的只少不多，她与傅睿之间的关系是夫妻，也只是夫妻而已。

敏鹿的生活像是张爱玲口中那张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只是小說前期的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不和谐的夫妻生活还给敏鹿带来了身体上的压抑。在与傅睿相处时，敏鹿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此时的她虽然难耐但也并非不能克制，这种克制在敏鹿与东君两家人一起去农家乐散心时得到了爆发。她的爆发并不是身体上的直接接触，而是心理上的间接暗示。在农家乐吃饭情节中，小说一直在对比郭栋和傅睿，从精神状态到用饭细节。提到敏鹿的父亲爱吃、爱做饭，但傅睿却与他吃不到一起去，进一步展现了敏鹿与傅睿精神交流的缺乏。敏鹿与郭栋一起在吊床处时，两个人的语言暗示与挑逗，面团与子琪吵架的对话，无一不表明了敏鹿对郭栋的性幻想，但是她并没有放纵自己的身体，而是将其压抑下去。

“所谓性描写不只是单纯地陷入自然属性场景，为满足读者纯粹感官刺激，而是赋予其社会属性，使它成为推进人物性格进入深层描写的层面必须的情节与细节，那就是小说不可或缺的人性元素，也就是社会属性大于其自然属性，那就是作品深入主题的要件。”（丁帆：《在拯救与自我救赎中徘徊的白衣骑士——毕飞宇长篇小说〈欢迎来到人间〉读札》，《扬子江文学评论》2023年第4期）

诚然，如果这个场景写出来了，对展现敏鹿具有一定的意义，但不写才是真正的展现敏鹿。正是敏鹿此时的压抑与克制，才能积攒力量，使得最后的崩溃直击人心。在结尾处，敏鹿在与东君的交谈中得知自己耽搁了面团的前程，“滔天的悲伤向她卷来，她再也没能忍住，号啕大哭”（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她的哭泣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面团。此时此刻的敏鹿承受着丈夫出轨、孩子教育以及自己被时代抛弃的压力，这时敏鹿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这个时代，与被揭露的现实相比，她之前的行为想法像是一只在笼中自怨自艾的金丝雀。

为了保持自己“追求”的美好生活，敏鹿在身体层面和精神层面都压抑真实的自我，不断忽视自身需要，但这种“委曲求全”非但没有迎来幸福，还迎来现实的当头一棒——“敏鹿忽略了一件事，她在‘厨房’炖着牛肉的时候，大时代已悄然而至，金钱已揭竿而起，它们绕开了敏鹿的厨房”（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在认识到所有一切都成一场空之后，敏鹿的崩溃才更现实，她所做的努力都是虚假的努力，如果她没有压抑克制，那也谈不上多么崩溃。正是因为敏鹿为此付出许多，此时的“空”才会更让她感到悲伤。

在敏鹿与傅睿相亲的时候，她在心里对傅睿说“欢迎来到人间”，事实上，欢迎来到人间的不仅仅有傅睿，还有敏鹿。

相对王敏鹿，毕飞宇在小蔡身上花费了更多心血。小蔡是一个护士，护士的职业特性同时使得小蔡带上拯救性特征，这让她具有成为医生傅睿灵魂伴侣的天然优势。与此同时，小蔡也是一个城市漂泊者，她游离在城市与乡村之间。这种游离使她在经历漂泊的同时，也使她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她只是知道了一件事，大时代开始了。为了尽快融入城市与时代，小蔡相当尽力。”（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敏鹿最后才发现的大时代悄然而至的事实，小蔡在她的七次恋爱经历中早已得知。在这七次恋爱的经历中，小蔡投入过、漠视过，伤害过别人，也被别人伤害过。这些丰富的经历让她得以全面解剖自己，挖掘自己每一处心灵的荒地，最后完完全全地掌握自己。小蔡有准确的目标，懂得自己的需求。她的世界是透明的，无论是胡海还是傅睿，小蔡都知道他们对自己而言的存在意义。小蔡作为小说灵魂的化身，是其中唯一一个拥有精神世界的角色，她的物质生活虽然受限，但内心世界是充盈的。

傅睿与小蔡在咖啡厅的第一次见面十分能展现小蔡的人物形象——她是精神世界丰盈的浪漫女子。在见面之前，她像小女生一般把所有裙子一件件试过，把这次见面称为“偶像见面会”。在见面时，她会在玻璃前“戏弄”傅睿，在傅睿检查她头上的伤时说“耶”，在傅睿离开后，她会挪到傅睿的位子上，敲打马克杯……

小蔡的行为举动都带有少女的浪漫天真，但她并不是纯粹不知事的少女。比起敏鹿的一帆风顺，小蔡从乡村到城市则是摸爬滚打。毕飞宇用较大的篇幅刻画小蔡的性格特征，讲述她的恋爱史以及现在的生活状态。小蔡之所以可以保持一定的天真和拥有较为丰富的精神世界，是因为她保存了一定的自我独立性。敏鹿在相亲之后的很多行为都是受限的，她一步一步地失去了自主性。小蔡在面对诱惑时能坚持自己不迷失，还能坚持自己把握经济基础。在得知胡海给的卡里有两万时，“小蔡虽说被吓了一跳，好在也没有失去冷静，她没有取”（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在接受胡海之后，胡海让小蔡到他公司上班，“小蔡不同意，她不想舍弃她的第一医院，毕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敏鹿的工作是傅睿母亲帮忙找的，决定了她需要依附傅睿的家庭生活，在得知傅睿出轨并被傅睿母亲用话轻飘飘堵回来之后，她只能向东君诉苦。相比之下，小蔡比敏鹿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作为“闯入”城市的外来者，从小蔡的目光中能看到很多城市的横截面，如新的婚恋观——“我们在小蔡身上看到了婚姻与爱情、婚姻与性、爱情与性分离的现象，这种似婚非婚现象已经在新世纪的大动荡时代里凸显出来了”（丁帆：《在拯救与自我救赎中徘徊的白衣骑士——毕飞宇长篇小说〈欢迎来到人间〉读札》，《扬子江文学评论》2023年第4期），城市中人们精神文明的崩溃游离，城市中人们的钱色交易等等。在城市即将崩坏时，小蔡这样的外来者往往能给城市注入新的活力，他们能从其他方面感知时代，从而拯救时代。

傅睿是一个标准的“别人家小孩”，出生环境优越，母亲是播音员，父亲是医院领导，本身又是第一医院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妻子王敏鹿贤惠顾家，还有一个孩子面团。拥有完美开盘的傅睿却一步步迷失自我，日复一日扮演好儿子、好丈夫和好医生的生活让他的自我面目逐渐模糊。社会的压力、家庭的期待、本身性格的壓抑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傅睿”形成。作为医生，傅睿执着于拯救他人，而他自己又何尝不需被拯救？

傅睿精神世界的变化与王敏鹿和小蔡两人息息相关。

敏鹿是傅睿现实中的妻子，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傅睿的起居生活——“离开家并不久，傅睿受尽了折磨，他哪里能想到呢，离开了敏鹿他其实是活不成的。”（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显然，傅睿在现实生活中是离不开敏鹿的，他如同孩童一般在现实中依赖敏鹿，睡觉时傅睿会蜷缩在敏鹿怀里，需要抓住敏鹿的手入睡—— “傅睿对王敏鹿的手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偶尔也有脱开的时候，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开始寻找敏鹿的手了。”（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在现实生活中，敏鹿对傅睿似乎意味着母亲的呵护，但这种关系既不深入也不牢固，敏鹿与傅睿的结合并不是源自两人内心的情感，而是“利益结合”。敏鹿需要通过傅睿实现自己嫁人的目标，傅睿则是服从母亲的安排，他的母亲选中敏鹿是因为要给傅睿找一个“贤内助”，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都是医生，两人按理说更能理解对方，但事实上在傅睿感到痒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能帮他止痒的人不是敏鹿，而是小蔡。傅睿精神遭到重创时不会向敏鹿求助，他们两人的婚姻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缺少情感深入，他们是生活上的夫妻而不是灵魂层面的伴侣。敏鹿的精神空洞也是傅睿难以向其寻求帮助的原因，缺乏内核的敏鹿在城市中与傅睿一样是“空心人”，向虚无索取帮助，得到的也只能是虚无。

在他们婚姻的后期，敏鹿对傅睿而言是一成不变的现实生活和不断异化的精神状态。在现实生活中，傅睿是别人眼里的傅睿，与敏鹿的婚姻将傅睿固定在模式化的生活中，他的精神却在这种“美满”中不断向外逃离。现实的虚假与真实的自我之间不断拉扯。真正的傅睿在这种“有序”生活的延续下，其生存空间不断遭到挤压。

那么，小蔡之于傅睿又是什么？傅睿又为什么在痒的时候只将小蔡当作救命稻草？其中有多个原因。

从傅睿的现实生活层面分析，小蔡与傅睿在手术台上有多次合作——“小蔡会把傅睿所需要的器械递给他。也不是递，是拍。这是护士与主刀医生的传递方式。小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的传递准确无误，换句话说，他们之间天衣无缝。”（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傅睿早就在小蔡这里得到过多次成功解决需求的经验，因此再出现需要解决的问题时他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小蔡。

从傅睿的精神需求层面分析，第一，傅睿需要通过救赎小蔡来实现自我救赎。傅睿精神崩溃的直接原因是病人田菲的死亡，救活田菲成为傅睿的执念。傅睿在小礼堂睡着时有一段关于田菲的幻想：“傅睿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田菲已经走出大门，跨越了阳台上的栏杆。她并没有跳下去，而是跨了出去。傅睿都没来得及错愕，田菲的双脚已经行走在虚空中了。她在攀爬，在并不存在的阶梯上。田菲攀爬的样子真的是从容啊，她就那样沿着三十五度的坡面，那条抽象的斜线，一步一步走向了高处。她是断了线的氢气球，神奇和伟大的空气浮力体现出来了，田菲在天空中远去了，雾霾就这样吸纳了她。空气越来越稀薄，傅睿很清楚，在一定的高度，田菲这只氢气球会自行爆炸的。”（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在后期傅睿想要拯救小蔡时也有一段几乎一样的幻想：“就在傅睿的面前，小蔡越过了大桥的栏杆。她并没有跳下去，而是跨了出去。傅睿都没有来得及错愕，小蔡的双脚已经行走在虚空中了，她在攀爬，在并不存在的阶梯上。小蔡攀爬的样子真的是从容啊，她就那样沿着三十五度的坡面，那条抽象的斜线，一步一步走向了高处。她是断了线的氢气球，神奇和伟大的空气浮力体现出来了，小蔡在天空中远去了，雾霾就这样吸收了她。空气越来越稀薄，傅睿很清楚，在一定的高度，小蔡这只氢气球会自行爆炸的。”（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此时，傅睿已经将小蔡与田菲融合在了一起，要救田菲就要救小蔡，救了小蔡就是救了田菲，而救田菲就是在拯救傅睿的精神世界即灵魂。在小说末尾，小蔡已经成了一个融小蔡、田菲、傅睿三者为一体的复合概念。傅睿对小蔡疯狂的救赎行为是他在精神世界被逼到绝境时对自己的全力拯救。第二，小蔡的精神内核具有拯救傅睿的可能性。在小蔡与胡海的交往中有一段描述“先生热衷于下体位，每当小蔡替他进入的时候，小蔡都会产生这的错觉——他不是来过夜，不是，是遭到了意外的暴击，奄奄一息了。小蔡还能怎么办？只有竭尽全力才能把他抢救过来。先生对性的需求真的是次要的、附带的、辅助的。他真正需要的，是突发的暴击之后所采取的救治措施。他想起死回生，他渴求能有下一个机会。”（毕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这段虽然是写胡海，但是傅睿的状态与他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想寻求救赎，小蔡强大的精神内核能弥补他们的精神空虚。

从傅睿的象征意义层面分析，城市文明需要其他文明的介入拯救。戴锦华认为“中国当代文学中，人物相对缺少现代性，而傅睿却是非常典型的现代人，是独特的、当下的人”（郑周明、毕飞宇：《睽违十五载，把自己重新雕刻一遍》，《文学报》，2023年7月27日），傅睿身上所表现出来的现代性暗示他象征着现代城市文明，他的精神困境是现代城市的精神困境，同为城市人的敏鹿救不了他，只有从农村闯入城市的小蔡才能拯救他。小蔡作为一个游荡在城市中的农村人，她结合了乡村和城市两者的特点，她身上原有的精神内核并没有迷失在城市的现代性之中，相反，她在“七条河流”之中领悟到了属于她的生存智慧。在城市的强势入驻下，小蔡身上能看见许多新变化和新可能，傅睿所代表的城市文明的救赎之道就隐藏在其中。

傅睿是一个复杂的意象，他身上杂糅着多重象征寓意，无论是拯救者才是最需要被拯救的命题、城市现代性危机解决的困境，还是人类如何在纷乱的世界中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的探讨，都十分耐人寻味，值得思索。

《欢迎来到人间》是毕飞宇对城市文学创作野心的体现，通过刻画傅睿、小蔡以及王敏鹿等形象，展现了对现代城市人精神世界的探索，并在探索中试图寻找其形成的原因和现代城市生活的多重可能性。正如小说结尾处敏鹿的梦一样，梦的结局是开放性的，现代城市的走向也是开放性的，读者需要思考梦的结局，也需要思考城市的归途。毕飞宇本人对城市走向是持积极态度的，毕竟他在结尾写道“冰不只是寒冷，冰也是通途”“一切将通畅无阻”（畢飞宇：《欢迎来到人间》，人民文学出版社，2023年版）。

责任编辑 猫十三

作者简介

黄子俊，2001年生，江西宜春人，西北大学2023级创意写作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