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他们选择去非洲工作

2024-03-11 03:10韩茹雪贺伟彧
恋爱婚姻家庭 2024年5期
关键词:王阳外派高薪

◎文/韩茹雪 贺伟彧

图文无关

淘金梦常在,“大学应届毕业生去非洲”正在成为一种选项,吸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关注。去国外打工,原来多是农村地区青壮年劳动力的“淘金”途径,现在,一群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应届生,把第一份工作瞄准了非洲外派。

高薪的诱惑

只用了一天,2022 届毕业生王阳就确定了自己大学毕业后的工作——去一家基建类央企的非洲外派岗做市场营销工作。这家公司的校招流程走得飞快,上午宣讲,中午面试,当场出结果,马上签三方。宣讲会上公司给出的外派岗工资到手能有一万多,远高于王阳在国内类似岗位同学的收入。去非洲,王阳没和家里人商量,他去非洲单纯是为了好玩,从小家里管得严,就想离家远一点,“出国之后没人管,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和王阳不同,钟鹿的外派更多是接过生活的重担。她2018 年英语专业本科毕业后就去了非洲,在埃塞俄比亚的一个工程援助项目做翻译。钟鹿来自单亲家庭,妈妈没有正式工作,弟弟马上要上大学,养家的担子就落在刚毕业的她头上。普通二本毕业,留在国内她每月只能拿到三四千元工资,去非洲可以月薪上万。她的目标很清晰——去非洲挣钱养家。

林为是更早外派非洲的应届生,他出生于1985 年,2011 年从国内一所知名院校哲学系毕业后,进了一家有国资委背景的大型家电企业。工作一年后,他就被外派到非洲开拓新的国际市场。回忆当时的选择,林为觉得薪水高是最重要的。

新一批应届生里,张涛同样是冲着非洲的高薪去的。2021 年大学一毕业,他就去了一家电子行业的外贸公司做区域经理,外派尼日利亚的最大港口城市拉各斯。那份工作给张涛带来的回报是每个月约人民币18000 元的收入。两年过去,他攒下一笔不小的存款。然后换了一份工作,工作内容类似,涨薪30%,驻地变成了南非。

“淘金”的背面

外派非洲的高薪资中很大一部分由“驻外补贴”构成,这项补贴不是白拿的,在非洲工作,个人的安全和健康是必须面对的问题。

在林为眼中,外派补贴的高低,主要看当地的社会治安、政局及疟疾、埃博拉等风险。10 年前,很多公司的驻外补贴标准没那么规范,可能欧洲一天给30 美元;北非比较稳定,50 美元;西非政局动荡,70~80 美元级别。

相比于国内,非洲一些地区治安环境较差。安全起见,外派到非洲工作的中国人一般不被允许自由出行,大部分人的生活轨迹是公司、宿舍之间的两点一线。钟鹿平时在埃塞俄比亚城市阿达玛郊外的工地工作生活,辞职回国前几天,她去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办手续,当晚睡在公司宿舍,半夜两点突然被枪声惊醒,紧接着就听到一片混乱的脚步声、砸门声。钟鹿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房间的锁是坏的,柜子和床她挪不动,门堵不住,没有地方可藏。抢劫很快结束,劫匪准确地找到了保险柜,拿钱就走,已经是万幸。

王阳遭遇的是另外一种风险。那笔每个月“一万多的高薪”要按季度发放,他在几内亚的第5 个月才收到第一个季度的工资,而且每个月并没有达到一万——“一万多”是公司宣讲时玩的文字游戏,岗位工资(国内)是5000 元人民币,驻外补贴7000 元人民币,让学生们自己加起来算。后来王阳才知道国外的岗位工资和国内不一样,每月只有1100 元人民币。

外派工作者都会面临相似的处境。带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体验态度,王阳却在非洲待了不到半年就回国了——他遭遇了十分不合理的被迫加班。每个月的加班费是固定的1000 多元人民币,更多的加班时间并不能获得额外的加班费。2022 年10 月底,王阳到非洲的第4 个月感染新冠,烧到了40℃,他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想回家。

张涛的情况比王阳更严重,他同时感染了新冠和疟疾,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差点上了呼吸机”。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张涛也想过回国,但“感谢上天,幸好挺过来了”。病好之后,他还是想待在非洲,“年轻就得赚钱,没办法,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下一步,再下一步

结束外派,辞职回国,钟鹿没有选择立即工作,她休息了一年。刚回广州时,看到地铁站里拥挤的人潮,钟鹿感到恍惚。从极度的安静回到极度的热闹,她在热闹中有种抽离感,怀疑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这里的,热闹的网络世界扑面而来,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闻、热搜、社会事件向她砸来。在非洲的两年,钟鹿在没有网络的工地上几乎“与世隔绝”,每天只能和天上的星星做伴。

钟鹿高估了这段非洲履历的含金量。刚回国找工作时,她挑着“大厂”投简历,没有任何回音。最后她屈服于一份月薪6000 元的工作,她终于明白,“不要觉得去非洲是给你的职业生涯镀金,其实对国内的就业没有任何帮助。这只能证明你很勇敢。回来后你没有任何人脉资源,没有任何行业经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而她同届毕业留在国内工作的同学,一些人凭借着四五年的积累已经走上管理岗位。

钟鹿身边的很多人在非洲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年,接受不了回国后收入减半、从新人做起这样的落差。“在非洲你月入上万,有钱;你是当地人的雇主,地位高。回国你拿不到这么高的工资,你只是一个任人差遣的螺丝钉。”

在非洲,有广阔的空间让张涛施展,这是高薪之外吸引他去非洲工作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他换了工作却没离开非洲。他希望趁年轻好好努力,早日实现财务自由。

半年的非洲之行给王阳带来了变化,出国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他做任何事都会权衡考虑。他开始备战考编,期待进入体制内,“漂泊以后才知道稳定的重要”。

驻非多年的林为不久前刚回国,工作依旧跟国际贸易相关。他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出生,他想把更多时间留出来陪伴家庭。他们这些外派的中国人,一直在非洲传递中国货的品牌观念,现在当地很多人慢慢接受了“中国品牌”物美价廉的概念,这是时间带来的价值。

林为形容在非洲的那段日子为从零开始,“无中生有”地去开拓一个新市场。和欧美发达市场不同,外派在非洲,一开始没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就是要自己想。“在非洲那样的市场,人会变成全能选手。货到了、压在仓库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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