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带娃

2024-03-28 11:46若儿
军嫂 2024年3期
关键词:哥俩大儿子小儿子

若儿

2019年底,姥姥、姥爷与双胞胎外孙合影。

如果用“为母则刚”形容一位母亲的坚韧,那么,我的母亲,我双胞胎儿子的姥姥,足可以被称为“金刚石”——不仅坚硬,还闪闪发光。

2024年春节前夕的一天晚上,我正在单位进行某大项任务预演,突然接到母亲电话:“二宝又发烧了,39度多,这都三四天了,不去医院不行了……”

母亲其实是挺能扛事的人。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家里,所以,她通常不会轻易打扰我。那天电话响起,一看是母亲,我就知道事情有点严重。

母亲的焦急通过手机,蔓延到我心里。考虑到开车到家得一个多小时,大项任务预演涉及人员众多,我只能硬着头皮拨通爱人的电话。同为军人、也在加班的爱人立刻请假回家,带上孩子去了医院。

等我赶回家,已是晚上10点多。因为挂牵小儿子,母亲和大儿子一直没睡。见我回家,母亲仿佛找到了精神依靠,急切地讲述着小儿子高烧时的状态。

“肯定没事,开点药就能回来。”就在我一面安排大儿子睡觉,一面安慰母亲时,爱人打来电话,“肺炎!还挺严重,医生说最好今晚就住院……”

“一声都没咳嗽,怎么可能是肺炎?”上一秒我还佯装镇定,下一秒自己就蒙了:肺炎住院一周起步,孩子那么小肯定得全程陪护。而当时家里的情况是:爱人几天前就领受任务,明天一早出发去外地,一周之内肯定回不来;我们单位大项任务将至,我作为主要参加人员,长时间请假肯定不行;大儿子上幼儿园,每天需要接送……

在电话里进行一番激烈争论后,我和爱人都沉默了。我俩都深知,这次孩子生病住院的困难,我俩谁都没办法“克服一下”了。

“我去吧!”母亲的声音打破沉寂,“我带二宝去住院,让他姥爷过来接送大宝……”

“你行么?”我反问,但声音很小,没有丝毫底气。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够在医院陪护孩子。

“行,关键时候,我能顶得上!”母亲简短的话语直抵我心。在我最无助、最两难之际,母亲给了我最直接、最干脆的回应。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孩子住院所需用品,母亲准备去医院时,已是晚上11点多。临别前,大儿子追着让姥姥给弟弟带玩具,沉默许久的我,抱住这个已经67岁、身材矮小、身体羸弱的老太太,哭得一塌糊涂……

一周后,小儿子痊愈出院。幸运的是,因为发现及时,大儿子没太受影响。

我和爱人的老家都不在部队驻地,身边没有可以互相帮衬的亲戚。所以,两个孩子出生后,母亲就来到驻地,在我家帮忙带孩子。这一带,就是四年多。

我清晰记得,刚得知我怀了双胞胎时,母亲在电话里兴奋得像个孩子。我剖宫产的那天,母亲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候,紧张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走路。当得知我带娃已经累得“抑郁”时,又是母亲二话不说,毅然横跨三个省份,来到我身边……

两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始终有一个无法避免的难题,那就是只要有一个生病了,无论怎么消毒、如何隔离,不出3天,另一个肯定“中招”。最无奈的还在后头:多半是不出一个星期,小哥俩就会同时住院。

母亲常说,她帮忙带孩子,苦不怕、累不怕,最怕的是孩子生病——孩子生病后,最自责、最担心的也是她。

2021年6月,小哥俩1岁多。那些天,我和爱人同时出差。其实我出发前,大儿子就已经发烧一两天了,即便母亲按时给他吃了退烧药,可在我抵达任务地的第二天,他还是“开始喘了”。

婴幼儿生病,任谁也不敢耽搁。眼见我们不在身边,母亲只能请爱人单位一个相熟的战友来帮忙,帶着大儿子上医院。

抽血、化验、拍片……检查结果出来:肺部感染,得住院。与此同时,在家的小儿子也开始出现发烧症状。

得知我家的现实困难后,单位领导让我赶紧乘飞机回家。因为任务还在进行,心里又牵挂着家里生病的小儿子,在大儿子住院一周有明显好转后,我没有听从医院“肺炎得住院半个月”的建议,执意给他办理了出院。

哪知道,大儿子的出院手续还没办完,小儿子又被确诊为肺炎,开始办理住院了。最终,没有好彻底的大儿子,再次和弟弟在医院“团聚”。母亲和我,前前后后,在医院陪护、照顾俩娃23天。

为了减轻母亲“一人带俩娃”的负担,小哥俩刚满两周岁就被我送进了小托班。可即使这样,母亲也并未轻松:两个小家伙还没有独立自理能力,吃喝拉撒、穿衣服样样不会。每天早上,母亲一人送俩孩子去托班,就像打仗一样:不是这个不起床,就是那个不穿衣服;不是这个刚出门就要拉粑粑,就是那个到半路耍赖不走……没办法,我只能和母亲一人负责一个,领着他俩上下学。可问题是,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去托班,我再去上班肯定赶上早高峰,在路上最长能堵车2个小时;晚上托班放学时,我还没到下班时间,手里的工作还没做完,只能厚着脸皮跟领导请假……于是我取消了午休,几乎每天中午都在办公室加班,这样既能出“活”,又不愧对领导的关照。没有紧急事情,我很少与母亲联系。但那段时间,经常给她发微信:“妈,我回不去,你自己接孩子吧。”

到了冬天,两个孩子又同时生病,每天早晚都得“灌药”(孩子小自己不喝,只能大人灌)。那天,我又临时有任务,不能去接孩子。给母亲发完微信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气喘吁吁的语音回复:“你不回来,也不早些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拿个小车什么的。这一下可好,哪个都不好好走路,两个连背带拉,刚刚才到家!”

当双胞胎外孙的姥姥真是太难了,不过,母亲也总是有办法。第二天早上,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后,她自己在家鼓弄起来,先是把孩子们用过的婴儿车的座位卸掉,在下方的铁质框架上安装一片自己锯好尺寸的木板,再在木板上固定两个小板凳——一个可单人操作、容纳俩娃的“平板车”就改装好了。从那天起,母亲就独自负担起接送俩外孙的任务,我上班也再不用“迟到早退”。

2023年6月,母亲最后一个出现了发烧、喉咙痛症状——我们全家都“中招”了支气管肺炎。每天去门诊挂两次吊瓶后,小哥俩再次一起住院。为了能让母亲安心休养,我决定请假自己带孩子去住院。

临行前,我给母亲标注好各类药物的服用方法,并反复嘱咐她:“万一症状严重,一定要立即打电话、去医院。”

但母亲并不把自己的病当回事,反倒担心我:“我怕你一人弄不了他俩,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我拒绝了母亲。那时,我和两个孩子已是部队医院的“常客”。见我“一带俩”住院,医护人员都尽力提供方便:儿科病房的护士长特意将小哥俩安排在一个病房,床挨着;负责他俩的护士也经常来病房照看。让人惊喜的是,4岁的小哥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抢着帮我干活:不仅能自己拿着雾化器做雾化,而且能在吊瓶滴完时按呼叫按钮,提醒护士换药……

我喜欢记录生活,两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时刻,我都会用图文、视频的方式记录下来。那次住院,我记录的主题是“心疼妈”:我心疼母亲,两个孩子心疼我——我们都是心疼妈的娃!

2023年4月,姥姥带着双胞胎外孙玩耍。

在无数个我缺席孩子成长的日子里,母亲都代替我履行着“妈妈”的职责:去游乐场,她会欢呼着带娃从高高的滑梯上滑下来;坚持不用手机带娃,而是带他们去图书馆,在儿童阅览室里一待可以待一天;幼儿园需要“安全员”值岗,她就早早将孩子送去,然后转身穿上标志背心站在大门口;夏天,小哥俩喜欢挖沙子,她就收集小区里各家装修剩下的沙土,在家门口树荫下造出临时“沙坑”来让他俩过过瘾;冬天,小哥俩喜欢玩雪,她就常常带他们一起堆雪人。用筷子吃饭、拿笔姿势、上厕所、骑自行车、玩滑板车……不管日常的还是高难的技能,母亲都一一教会了小哥俩。每当我下班回到家,想帮母亲分担些家务时,她总是厉声喊停,让我去陪孩子。

“你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俩妈就不那么累了。”这是日常教育中,母亲跟小哥俩说得最多的话。

小时候,我对母亲是有怨恨的。少时的我,曾在日记本里控诉她,说她脾气坏、偏心眼、过度节约……甚至认为她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是“缺位”的。

可是,这一切在我有孩子之后,都消解了。

…………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泪流不止。人到中年,我早已没有年少时的执拗,而步入老年的母亲,却开始“执拗”,拼尽全力地为我扛风雨,仿佛也弥补着那些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遗憾。

母亲因为爱我,才爱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孩子。

母亲,谢谢您!

(作者单位:空军某部)

編辑/李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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