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视角下芦墟古镇的文化空间特征与重构

2024-04-21 08:29吴晨江牧
中国民族博览 2024年1期
关键词:文化空间非遗

吴晨 江牧

【摘 要】古镇是物质和精神空间的复合体,文化空间作为古镇中最富活力的因素之一,在古镇的保护与复兴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记忆的延续和空间的生产是古镇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应有之义。文化空间代表了时间维度上的文化积淀与演变,也是物质空间通过记忆媒介对精神层面的客观反映,塑造了地方认同和情感依恋。当下文化空间的构建与古镇的保护和复兴息息相关,也为古镇注入了新的地域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芦墟山歌;文化空间;非遗

【中图分类号】TU984.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4)01—074—03

引言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在一定时空的维度和向度中以生产方式、风俗习惯、优秀传统文化等诸多具体文化事项构成。非遗是活态的遗产,其活态性离不开具体的身体[1],即身体处于空间之中且本身具有“处境的空间性”。换言之,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空间相辅相成、互相衬托,“人的活动”使得二者相互作用,形成一個有机整体,非遗的存在就是依存身体于空间中的实践所营造的“文化空间”。作为承载节庆庙会、山歌演唱等民俗活动,且蕴含着丰富文化信息的古镇既是重要的物理空间,也是极为关键的文化空间。它以物质形态承载着所在地域的历史、人文以及社会关系网的演变,并将其中的历史记忆与文化内涵相交织凝结为古镇中的“记忆场所”[2]。

城市史学者刘易斯·芒福德曾说“如果我们仅只研究集结在城墙范围以内的那些永久性建筑物,那么我们就还根本没有涉及到城市的本质问题”[3]。故本文旨在非遗传承和古镇保护的双线进程中,揭示芦墟古镇的文化空间保护与发展所面临的困境,并将挖掘文化价值与精神内涵的“文化空间”纳入当代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事业的文化体系之中,藉以弥补当下古镇发展体系中文化价值的不足,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和古镇的复兴提供一定启发与思考。

一、非遗视角下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特征与现状问题

(一)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特征

1.场域性

特定场域下的目标是通过再现文化,将特定文化的需求和认同传达给参与者,这个特定的场域“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型”[4]。 布迪厄通过建立互动机制去表述场域概念,他认为各社会场域处在一种实时交互的过程中。换言之,一定场域内的要素之间总是互相影响的。[5]地域为个体的记忆、想象和认同提供了具体的场所,而这些记忆、想象和认同又反过来影响和塑造了地域。因此,地域成为了人类记忆和认同建构的场域。这里的地域不仅仅是一个自然属性的物理空间,而且受到人类社会实践赋予的社会意义,使人类的个体记忆、集体记忆与地点相连结。芦墟山歌是一种在特定场景中形成的地域特色的歌唱叙事文化,是在芦墟古镇的优越的自然环境与浓厚的地域文化中孕育而出。如旧时由于生产工具落后,民众需要长时间在田间、码头等场地忙碌、劳作,田间、码头等场地成为了山歌演唱极具场域特征的场所空间,并以其高亢、嘹亮、委婉、曲折的水乡韵味以及独歌、对歌此起彼伏在其中形成独特的场域特征。

2.具身性

在海德格尔对于作为身体的“手”的表述中介入了世内存在者与此在之间的存在论关系。非遗是无形的文化遗产,但无论是传统口头文学、传统美术、传统舞蹈等等,任何一种非遗都是以某种有形的、具体的形态呈现出来。这意味着非遗必须依存于具体的生命之中才得以呈现。在舞蹈、仪式和传唱中,文化的无形元素只有通过每个个体的实际参与、口头传承和努力工作,才能转化为具体的可见作品,才成为可以被转变为共享的遗产得以保留。也就是说,身体其实是非遗的最为直接的存在方式,其“活态”意味着它是情境性的,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通过身体的具体实践,也就是亲身体验,非遗才得以显现出自身的存在和意义。

3.活态性

非遗之所以强调非物质性正是为了强调其活态传承性,以这种无形的文化连接过去与当代。当前非遗保护出现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忽略了非遗与生活整体性的联系。[6]活态的文化空间凝结着特定空间中特定群体的价值观和创造力,是非遗传承的根本,同时在传承行为叙事上具有了生命力[7]。它涵盖了物质性与非物质性的统一,历史与当下的兼具,是一种统合的“活”的状态,当下芦墟山歌的原生态环境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为顺应历史潮流,芦墟山歌逐步从田间场头搬到了社区、搬上了舞台、搬进了学生的课堂。其内隐着一种生生不息,经久不衰的生命力与感染力通过古镇居民实践方式呈现与再现,继而被居民再次认同参与,并再次被营造出新的具有生命的作品。

(二)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现状问题

历史风貌体现着古镇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过去与现在。芦墟古镇与我国其他传统村落一样,也遭遇过“建设性”破坏的问题,一些传统民居街巷肌理被拆除、改变,历史积淀的文化逐渐被消散。现代媒体的涌入使村民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显著的转变,集体活动逐渐减少,芦墟古镇难现往昔的生活场景,文化空间逐渐走向衰微。过去芦墟古镇是一种内向型传统血缘型聚落的原型,随着古镇生产关系的转变,农耕的生产生活方式不能满足人们对于当下的需求,古镇中青壮年劳动力不断外流,致使古镇成为老年人居住的场所,古镇中出现了“空心化”的现象(如图1)。同时,根据笔者实地调研,当地确实建立了“芦墟山歌保护中心”,但经过探访发现其中并无任何关于芦墟山歌的档案记录,只有一些与普通书店别无二致的图书。

二、非遗与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的构建关系

(一)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的构成

非遗具有民间属性,因为其使用者及观赏者都是周围的居民,以及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场地也选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本乡本土,有时候一个传统作坊,或随便搭一个草台,甚至村口一棵大树底下,或者村里的庙宇等,都在自然与人文长期叠合交融中呈现一种浓郁的民间氛围。它是“土生土长”的民间群众用“土头土脑”的民间智慧呈现出符合民间心理的“土里土气”的景观。芦墟山歌是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其方言和俚语的语言风格以及特殊的歌词表达方式在语音和发声习惯方面具有独特性。这些语言元素与歌曲中的语言意义、表达方式以及创造的语境相互交织,真实地反映了芦墟乡民在古镇日常生活中的文化实践。芦墟山歌根植于古镇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文化需求,是由场地、表演者、参与者、唱腔曲调等元素共同构建的特殊关系领域,蕴含着独特的地方特色。

(二)非遗对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的重构作用

非遗作为人类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中生成、积累、传播的文化形式,拥有独特的时间和空间系统。非物质文化传统中蕴含的各种生态风情特点赋予了它明显而独特的文化特色,非遗能够对于文化空间完整地、综合地、真实地、生态地、生活地呈现提供方法与路径[8]。非遗传承所呈现的历史文化回忆是深入了解古镇的生产生活和空间演变过程的重要途径。非遗传承对历史文化脉络的传承与延续具有重要推动作用,塑造了古镇的物质空间和文化空间的结构。

在芦墟山歌中咏唱的民众是其创造、传承发展的内在力量。如果没有歌唱着的民众,那么它便不可能具有鲜活的生命,而正是经过无数的古镇居民的传唱这种方式,芦墟山歌才得到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由于这种独特的“具身性”,使得它在传达思想和情感方面具有强烈的直接性。直接性的含义是,在芦墟山歌的表演过程中,表演者与观众之间始终保持着紧密的思想和情感交流,没有经过任何媒介的干扰或转换。芦墟山歌在当地的自然生活场景中,边干农活边歌唱的形式不仅增加了唱山歌的情趣,也是山歌之所以为山歌而不沦为符号的必要条件。它可以最为真实、完整地保留文化创作主体所要传授的思想情感,最为有效的在主体与客体之间促进文化传承,而这些对于当下正在日益走向抽象符号化的社会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三)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的重构策略

1.空间认同—建构原真性场所

文化空间的重建需要寻求场所的真实性,这不仅包括物质实体空间,还包括空间环境和人之间的互动关系。在芦墟古镇,我们需要特别关注并响应本地自然场所。突出以田间、码头等具有文化空间记忆的场所空间的营造。在保留聚落形态、公共空间和传统民居的原始风貌和格局的同时,将本地独特的材料和建造技术融入文化空间营造中。通过基本的物质要素,如门窗、墙体、铺地等,以及形式、色彩、肌理对当地居民和游客的心理感受和行为活动起着最为直接的影响。

2.空间结构—空间体验的优化

在过去的芦墟山歌文化空间所展现的历史状态是农耕时代背景下宗法文化和乡土生活的各类情境,并以乡土社会中基本单元精神文化核心为载体。在现当代应将芦墟山歌放在更加全面的背景下理解,形成对文化空间更加整体的认识。芦墟山歌在过去以田间、码头等生产活动为主的空间为核心,通过路径和秩序展现了生产生活组织模式与古镇空间格局的结构性关系。当今应将芦墟山歌文化空间与现代人的生产生活方式紧密相连,“河—房—街—房”的结构形式在古镇中经常出现,由于空间丰富、规模一般较大且保存较好,从而成为芦城古镇的最具特色的空间。在其中定期举办芦墟山歌的巡演模式,表演的队伍经过时,街道临边的居民在门口迎接,门户所共同享有的街巷空间成为表演在公共仪式与私密领域之间的缓冲地带,文化空间在这种展演过程成为情感凝聚的重要场景,积极带动小镇居民和外来游客参与其中。芦墟山歌文化所体现的非物质文化内涵与空间组成和建筑环境相互融合、和谐共生,建立整体性认识,使建筑与非遗文化的保护能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3.空间记忆—意境氛围的系统性营造

调研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芦墟古镇民众对于山歌依然保有特殊的情感。老一辈的镇民谈起芦墟山歌中基于不同生产生活而产生的不同种类的山歌如数家珍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镇民擅于营造唱歌时的氛围,人们在亭子中坐成一圈,由一人带头吟唱,其余人跟随附和,营造出极具感染力的意境氛围。这些零落的古镇记忆成为了当地居民的身份指引。这种身份的指引通过触发人们的文化记忆,进而开启对场所的精神眷恋。通过提取场所之中最根本的文化记忆,附加与空间,便使之成为既具有个性同时具有共性的文化空间。在意境体验中通过一种特殊的置换—芦墟山歌赋予空间以情感和联想,而空间给与体验者以独特的氛围。这种氛围激发和活跃体验者的情感。芦墟古镇不是作为一系列孤立的视觉图像加以体验,而是在其中充分结合了物质的、非物质的、精神的加以体验。芦墟山歌的介入提供给其他感官得以感知,同时也整合融入了物质和精神结构,给芦墟古镇文化空间的存在以强大的凝聚力和意义。

三、结语

对于古镇建筑实体空间的保护遵从真实、完整的原则,需要的是“不变”,而以芦墟山歌、猛将歌会为代表的非遗等文化活动需要得到传承和更新,求的是“顺时而变”。当下芦墟古镇所存有的特色非遗活动应适当减少长篇、枯燥和教条内容,以节庆热闹场景氛围营造为主。在丰富的仪式活动场景下非遗的文化内核得以传承,以开放的心态吸纳受众,以发展的思路创新艺术表演形式。只有芦墟山歌为代表的非遗能够得到传承与更新,芦墟古镇作为物质空间载体才能够更加具备活力,同时物质空间的更新又能够为非遗的发展提供支撑。只有在文化与空间二者相互作用,才能最终实现古镇的保护与复兴。

参考文献:

[1]季中扬.亲在性与主体性:非遗的身体美学[J].民族艺术,2022(3).

[2]陆邵明.拯救记忆场所建构文化认同[N].人民日报,2012—04—12.

[3]劉易斯·芒福德.城市发展史[M].宋俊岭,倪文彦,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

[4]皮埃尔·布迪厄,华康德,布迪厄,等.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5]L D Wacquant.Towards a Reflexive Sociology:A Workshop with Pierre Bourdieu[J].Sociological Theory,1989(7).

[6]刘铁梁.感受生活的民俗学[J].民俗研究,2011(2).

[7]张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空间保护[J].青海社会科学,2007(1).

[8]向云驹.论“文化空间”[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3).

★通讯作者:江牧

作者简介:吴晨(1998—),男,安徽宣城人,硕士,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研究方向为环境艺术设计;通讯作者:江牧(1971—),男,江西南昌人,博士,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环境设计及理论、工业设计及理论、设计艺术历史与理论。

猜你喜欢
文化空间非遗
文化空间视角下的湖南区域表演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
民初皖籍知识分子与文化公共领域的建构
致力非遗保护,实现文化传承
“非遗”图像——浅谈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图片拍摄
“非遗”走进高校
官渡古镇“非遗”联展
传统古文化都城中旅游遗产以及文化空间问题分析
独立书店在数字化背景下的出路
从空间批评的角度看《偶遇者》的文化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