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体认-分形的拟形话语生成机制探索

2024-02-01 08:03龙德银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分形客体语言学

龙德银

(四川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拟形是一类较为独特的修辞方式,它常见于中国古典诗词中,在现代汉语里也可以见到其踪迹。拟形将无影无形的抽象事物当作有形质的实物来加以描写,给人以生动、形象的感觉,从而达到新颖、奇特的表达效果。从语法结构分析,拟形的构成方式包括动宾式、动宾补式、主谓式、并列式、偏正式,[1]例如:

(1)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剪断愁。(刘子翚《汴京纪事》)

(2)强将离恨倚江楼,江水不能流恨去。(欧阳修《玉楼春》)

(3)妹妹的憨笑遗落窗外。(李冰《磨坊的跫音》)

(4)春风蒲柳曲江头,恨与春波不尽流。(胡之纯《春日》)

(5)桃杏依稀香暗渡,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李冠《蝶恋花》)

例(1)中的“愁”受到“剪断”支配,“愁”是人的一种情感,它本身是没有形体的,本例中的“愁”被当作有形物来加以描写,“剪断愁”构成了动宾式拟形,生动地揭露了当时社会上的上层人物沉溺于享乐的事实;例(2)中的“流恨去”构成了动宾补式拟形,“恨”是人的一种思想情感,它本是无形的,“流恨去”是指“恨”欲让滔滔江水卷走,最终却未能如愿以偿,补语“去”的出现使得该拟形表达的意义更为深远;例(3)中的“憨笑”被当作有形的事物来加以描写,“憨笑”是指傻笑、天真的笑,它本是无形的,它和“遗落”构成了主谓式拟形,指的是妹妹以前响亮的憨笑声在窗外消失了;在例(4)中,“恨与春波不尽流”构成了并列式拟形,无形物“恨”与有形物“春波”并列,有“春波”作对照,“恨”不仅具有形象,而且还具有“不尽流”的动感;例(5)中的“一寸相思”构成了偏正式拟形,“相思”本是无形的,它不可能有长度,结果“相思”被“一寸”限制了,“相思”被当作有形物来加以描写,生动地描述了主人公在听到园内传出的轻轻笑语后所产生的思慕之情。上文所举的例子都是拟形话语,它们是含有拟形的语言表达。

拟形和拟形话语研究引起了学界的关注。早期有关拟形的研究主要是从修辞学视角展开的,拟形被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比拟,“一枝还没有引起人们足够重视的奇葩”,[2]其产生的主要途径包括心理联想和形式类推,而现代拟形的内容具体、形式多样、结构复杂。[3]拟形不仅是一种较为独特的语言修辞现象,而且也是一种认知思维方式。近年来,学者们开始转向拟形修辞和拟形话语生成的认知机制研究。姚大勇[1]在探讨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拟形修辞的基础上,运用Fauconnier&Turner[4]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论来构拟作者在创作拟形时的认知过程,认为拟形修辞主要是作者利用了空间置换和变异组合而创造出来的语言表达;龙德银[5]基于认知视角探讨了拟形话语生成所呈现出的拓扑性质,即拓扑等价性、拓扑连通性和拓扑连续性。

总体来说,早期修辞学视角下的拟形研究加深了人们对拟形修辞的语言结构特征及其生成方式演变的认识,运用认知理论阐释拟形修辞或拟形话语生成所呈现出的特殊性质的研究在拓展相关认知理论的领域方面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不过,已有研究只关注了拟形修辞和拟形话语本身的意义建构,忽略了影响拟形话语生成涉及到的具体因素。语言具有体认性特征,[6]拟形话语生成体现了语言的体认性特征。“分形体内任何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分形元或生成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整体的再现和缩影。”[7]拟形话语作为一个依存成分是从表达对象中分形出来的结构,它以语言主体的体认为基础,并涉及到隐喻分形。因此,本文以体认语言学和隐喻分形说为理论基础,构建基于体认-分形的拟形话语生成阐释模型,并对拟形话语的生成机制进行描述与论证,试图回答拟形话语生成受到哪些具体因素的影响或制约这一问题,以期对修辞表达生成机制做出统一的解释。

一、理论基础

(一)体认语言学

体认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是体认性,体认语言学是对认知语言学的修补,修补的主要原因是“认知语言学”这一学科术语中的“认知”较为模糊及其对互动体验的忽视。体认语言学是认知语言学在中国本土化的一种尝试,该学科的哲学基础是非客观主义的体验哲学,它主要包括心智的体验性、认知的无意识性和思维的隐喻性这三条基本原则,[8]以上原则体现了建设性的后现代思想。体认语言学践行“现实——认知——语言”这一核心原则,该原则可以解读为:“语言是人们对现实世界进行‘互动体验’(体)和‘认知加工’(认)的结果”,[9]认为现实决定认知,认知决定语言,现实是第一性的,它涉及到人和事物在客观世界中的互动体验,语言来自语言主体(包括说话人、作者等)对现实的“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互动体验”可以被归纳为“体”,“认知加工”可以归结“认”,“体认”既体现了人类语言来自生活实践,也反映了语言来自人的心智运作,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体认”强调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相融合,更为全面地展现了体认语言学这一学科的本质,它强调“物质决定精神”这一唯物论立场,体现了辩证法原则,接受了马克思的人本观(即人具有主观能动性)和后现代转向的“体验人本观”,[10]突显了人本因素在语言生成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跟认知语言学相比较,体认语言学更加重视语言的体认性,认为语言是基于语言主体的体认,“体”和“认”相互融合。

体认语言学对于语言的运用机制具有较强的阐释力,已有学者在体认语言学的关照下对汉语成语的转喻机制、[11]反语生成机制、[12]概念映射的“多源性”发生理据[13]等进行了探讨,这些研究从跨学科、跨语言等视角综合运用了体认语言学的核心思想,揭示了以体认语言学为理论指导的语言研究的可行性与实用性。本文认为,以体认语言学为理论基础的拟形话语生成机制研究是可行的。拟形话语体现了语言的体认性,拟形话语是语言主体在对现实事件进行体认的基础上形成的语言表达,这完全符合体认语言学的核心思想,体认语言学为拟形话语探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不过,拟形话语生成涉及到的关系建构及其认知机制还需要隐喻分形说来加以阐释。

(二)隐喻分形说

隐喻分形说是徐盛桓[14-15]基于分形理论而提出的一个理论。分形理论(fractal theory)、混沌理论和孤子理论被公认为是当今世界科学界的三大非线性科学的前沿。[16]分形理论创立于20世纪70 年代,其创立的标志是Mandelbrot[17]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的文章“How Long is the Coast of Britain?Statistical Self-Similarity and Fractional Dimension”(英国的海岸线有多长?统计自相似性与分数维数),在其随后的著作中提出了“分形”(fractal)概念和分形理论。最初提出分形这一概念的目的是用来描述、计算或者思考类似于海岸线这样的不规则、零散分布但却具有某种相似性的事物,分形的本意是指分数的、不规则的、支离破碎的物体,是指以形态、状况、特征、功能、行为等某种形式与其整体相似的那个部分,[18]即部分“以某种方式与其整体相似的形态”,[14]海岸线、概念等都是有其分形的整体。分形理论认为,“部分”是从“整体”中分形出来的,“部分”与“整体”之间具有自相似性(selfsimilarity)关系,[17]该理论引导人们“从部分出发认识整体,整体也要依赖部分”。[14]自相似性是分形理论的核心特征,该特性是指部分与整体具有某种相似性,即部分与整体既相似也相仿,也就是说,“从整体中割裂出来的部分能体现整体的基本精神与主要特征”。[16]尽管分形研究的对象是具有自相似性的无序的系统,但是其维数的变化却是连续的。分形维数数值越大,说明图形越不规则,分形曲线的复杂程度不随尺度的减缩而消失。自相似性为人们认识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种新的研究方法。

分形理论最初不是为语言研究而创立的,但它非常适合于隐喻分析,隐喻分形说主要是围绕隐喻的本体与喻体之间的关系建构而展开的,认为本体和喻体之间是整体和分形的关系,喻体是从本体的概念整体中分形出来的一个结构,是本体概念的一个表象,一个本体概念由众多表象整合加工而成,如形状、功能、属性、特征等。隐喻的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性是其生成的基础,隐喻的本体和喻体是同源的,或者说是“同胚”的,因而它们是相似的,[14]本体对喻体进行映射或非线性转换。隐喻分形说为修辞表达研究提供了新视角,廖巧云、高梦婷[19]以分形理论为理论指导,运用隐喻分形说对语义修辞生成机制研究的意识双重结构模型(DSCM)[20]进行修补,提出了歇后语生成机制的自相似性分析模型RCSSM,并探讨了歇后语生成机制。

隐喻分形说阐释了现实、认知与语言之间的关系,并为拟形话语的生成机制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拟形话语是隐喻分形(metaphoric fractal)作用的结果,以具体替代抽象就是典型的隐喻思维过程,[21]从现实事件到感知经验再到概念结构以及基于表达对象和拟形话语之间的自相似性提取感受意都是通过隐喻分形实现的。

二、拟形话语生成的阐释模型:基于体认-分形的概念-表征模型

(一)模型的提出

上述讨论表明,以体认语言学和隐喻分形说为理论基础对拟形话语的生成机制进行阐释既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拟形话语生成受到意向性的支配,语言主体在意向性的主导下形成意欲表达的意向内容,它往往是基于现实中某个(些)事件,现实事件作为表达对象是一个具有自相似性的整体,它是本体结构,语言主体通过与现实事件之间的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感知经验以部分表象的形式储存在大脑中。为了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语言主体在对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时将无形的知觉客体加以拟形,在此基础上就形成了概念结构,拟形话语是概念结构的外在表现和表达对象的一个表象,拟形话语作为喻体结构是隐喻分形作用的结果,感受意的提取是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基于体认-分形的概念-表征模型(Embodiment-Fractalbased Concept-Representation Model,简 称EFCRM)主要针对的是拟形话语的特殊性质,建构的目的是阐释拟形话语生成机制,突显表达对象以及语言表达之间的互动和相互转换。基于体认-分形的概念-表征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体认-分形的概念-表征模型

(二)模型的描述

根据EFCRM,拟形话语生成过程受到意向性的制约。在意向性的主导下,语言主体形成意欲表达的意向内容往往是基于现实中的某个(些)事件,现实事件作为表达对象是一个具有自相似性的整体。语言主体通过与现实事件之间的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为了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语言主体在对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时故意对知觉客体加以拟形,于是无形质的知觉客体被当作是可视可触的有形质的事物来加以构拟。这样一来,感知经验经过认知加工以后就形成了概念结构,拟形话语作为一个语义结构是概念结构的外在表现,它在语词组合方面给人一种超常规搭配的感觉。拟形话语是表达对象的一个表象,其生成实现的主要方式是隐喻分形,在语义上主要体现为无形质的知觉客体与某些实义动词搭配,如上文中的“剪断愁”“流恨去”,或者体现为运用表示长度的修饰词来限制无形质的知觉客体,如上文中的“一寸相思”等。拟形话语蕴含了丰富的感受意,并表达了语言主体的感受。

(三)模型的可操作性

上文建构了EFCRM,下面我们将基于该模型分析例(6)中的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以验证其可操作性:

(6)咻咻咻咻~~有如孩童哭泣般,声音划破空气,在整条走廊上回响。(北京语言大学BCC 语料库)

例(6)中的“声音划破空气”是主谓(宾)式拟形,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向内容是现实事件: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并作用于人的耳朵。该现实事件作为表达对象是一个具有自相似性的整体,作者通过与该现实事件的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为了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语言主体在对储存在大脑中的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时故意对知觉客体“声音”加以拟形,于是“声音”被赋予了可以把空气分开或者在空气的表面擦刻等特征。感知经验经过认知加工以后就形成了具体的概念结构,再运用语码将概念结构加以固化后就生成了本例中的拟形话语,该拟形话语指向的是现实中的具体事件,该拟形话语是表达对象的一个表象,并且是通过隐喻分形这一方式实现的。基于表达对象和语言表达之间的自相似性提取到的感受意是:知觉客体“声音”像是有形质的东西一样尖锐,能够把空气分开或者在其表面上擦刻,表明“声音”很刺耳。

可见,上文有关拟形话语的论述证实了EFCRM 的可操作性,该模型为拟形话语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体认语言学和隐喻分形说对于拟形话语生成具有较强的阐释力。

三、拟形话语的生成机制阐释

根据EFCRM,拟形话语生成涉及表达对象和语言表达之间的关系建构及转换,拟形话语生成受到意向性、体认、隐喻分形、感受意的提取等因素的影响或制约。

(一)意向性:拟形话语生成的主导因素

思想家布伦塔诺(Franz Brutano)把意向性看作是“心理的标记”(the mark of the men‐tal)。[22]意向性是许多心理状态和事件所具有的一种性质,这些心理状态或事件通过该性质指向、关于或涉及世界上的对象或事态。[23]意向性是人的心智能力的一个重要特征,[24]涉及意向内容和意向态度这两个维度,前者是指语言主体注意和指向的内容,[25]后者是指语言主体以什么样的态度来指向该内容,关注的是“怎么说”。[26]在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一方面,语言主体有具体的表达对象,即意向内容,它是关于什么的;另一方面,语言主体寄托给语言表达一定的心理状态、心理估量和心理取向,语言主体运用拟形话语的意向态度主要体现为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例如:

(7)刹那间,一种强悍的男性豪气在这个二十三岁青年的身上汹涌地鼓胀起来!(路遥《平凡的世界》)

例(7)含有主谓式拟形“豪气鼓胀起来”。“豪气”是指“豪迈的气概”,人可以体会到它,但它却是无形质的。作者把“豪气”加以形质化,想要表达的意向内容是现实事件:这个二十三岁青年的身上突然充满了一种强悍的男性豪气,其意向态度是为了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

可见,拟形话语生成受到语言主体的意向性的主导。

(二)体认:拟形话语生成的基础

在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语言主体在与现实事件进行体认时需要通过听觉、视觉、触觉等去体验现实事件,语言主体通过与现实事件的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语言主体在对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时会识解现实事件的特点、性质、构成要素等,于是感知经验经过认知加工以后就形成了具体的概念结构,概念结构是语言在心理上的体现,是将现实事件和语言联系起来的中间层次,由语言表达出来的概念结构就是语义结构。[27]语言主体进行的体认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历“一个循序渐进、逐步清晰的过程”。[12]在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尽管语言主体是体认的实际操纵者,但是他们不能随意地进行体认,而是必须尊重和遵守客观世界里所发生的事件的规律。语言主体在与现实事件进行体认时,往往会注意到知觉客体如“愁”“恨”“怀念”“相思”等会作用于人的身体部位,从而使人觉得以上知觉客体似乎是有形质的。感知只是意识的初级阶段,它有待于发展到意识的更高级的阶段,即感受。同一个事件在不同的人的心里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感受,这是因为不同的人可能会采取不同的范畴化方式,范畴化就是认知加工,[28]在范畴化的基础上所形成的概念结构也会有所不同。在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语言主体对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以后所形成的概念结构体现了其感受,语言主体的感受通过语言可以转移到知觉客体之上,主要表现为无形质的知觉客体似乎变得有形质了。

因此,拟形话语生成以语言主体的体认为基础,语言主体通过与现实进行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语言主体在认知系统中对感知经验进行加工后就形成了具体的概念结构。知觉客体是语言主体想要突显的对象。

(三)隐喻分形:拟形话语生成的实现方式

隐喻分形以类比思维为基础,以信息为主导,以隐含的方式出现,涉及到将一个概念或概念域的形状、特征、属性、关系等转移、投射到另一个概念或概念域,它主要是基于概念或概念域之间的自相似关系展开的,这种自相似关系是相对于人们的经验而言的。例如:

(8)牵着时间去散步,说不定就捡到遗失很久的那个梦。(简媜《旧情复燃》)

例(8)含有动宾式拟形“牵着时间去散步”,作者意欲表达的意向内容是现实事件:花时间去散步有可能会找回遗失很久的那个梦。作者通过与现实事件之间的互动体验获得感知经验。为了使语言表达变得更加生动、形象,作者在认知系统中对感知经验进行加工时故意将“时间”形质化,“时间”可以被牵着去散步,表明“时间”是可以被控制的。于是感知经验经过认知加工以后就形成了具体的概念结构,再用语码将概念结构加以固化后生成了本例中的拟形话语。拟形话语是概念结构被语码化以后而形成的语言表达,该语言表达指向的是现实中的具体事件,它是表达对象的一个表象,它与表达对象之间具有自相似性,并且是通过隐喻分形这一方式实现的。

可见,拟形话语生成涉及到的隐喻分形构成了一定的拓扑空间。在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知觉客体的本质及结构保持不变。只要事物的主要特征保持不变,那么它就会被识解为同一事物。拟形话语生成呈现出拓扑性质,突显了拓扑等价性、拓扑连通性和拓扑连续性,[5]拟形话语是隐喻分形作用的结果。

(四)感受意的提取:拟形话语生成的一个关键环节

感受意与感受质这一概念密切相关。感受质是指主体感受到知觉客体具有某种“质”的现象,主要表现为知觉客体“像什么”,但它不是知觉客体的自在特征。在语言表达中同样也存在类似于感受质的东西,有学者称之为“感受意”,[29]语言主体基于表达对象与语言表达之间的自相似性提取的感受意是可能特征,它是某个类别的对象可能具有的特征。[30]拟形话语作为语言符号,表征的是概念结构,即语言主体的感受。无形质的知觉客体是语言主体选择突显的对象。语言主体在对感知经验进行认知加工时将无形质的知觉客体形质化,蕴含了丰富的感受意。拟形话语蕴含的感受意是指语言主体感受到知觉客体“像是有形质的”,并突显了语言主体强烈的思想情感。例如:

(9)音乐冲得我鼻头发酸,眼泪差点掉到书上,我赶紧仰起头。(安意如《陌上花开》)

例(9)含有主谓式拟形“音乐冲得我鼻头发酸”,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向内容是现实事件:我听了音乐后很受感动,感到鼻头发酸,本例中的拟形话语指向的是该现实事件,作者基于现实事件与拟形话语之间的自相似性提取到的感受意是:知觉客体“音乐”像重物一样猛烈地撞击了我的鼻子,使得我的鼻头发酸,突显了音乐很感动人。

可见,基于表达对象与语言表达之间的自相似性提取感受意是拟形话语生成过程中的一个关键环节,拟形话语蕴含了丰富的感受意。

结 语

本文以体认语言学和隐喻分形说为理论基础,构建了EFCRM,通过范例分析验证了该模型的可操作性,并探讨了拟形话语的生成机制。本文回答了拟形话语生成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或制约这一问题,研究结果表明:意向性、体认、隐喻分形、感受意的提取等因素影响或制约了拟形话语生成。本文对拟形话语生成机制做出了统一的解释,提出的EFCRM 重点解决了表达对象和语言表达之间的关系建构问题,从而为修辞表达生成机制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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