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1993-01-01 09:24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3年6期
关键词:函授作品集大漠

信 风

那年的夏秋交合阴雨绵绵的日子,同村的几个高中生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豪把那张拼了许多年流了许多汗挣来的大学通知书捧给各自的老爸,我则偷偷地把没有上线的成绩通知单撕成碎片抛向天空。老爸说学你上了好多年钱你花了好几千你为老爸带回啥啦。我挺着腰装出面不改色心不跳泰然捧出自以为会让老爸脸上流光溢彩的那十几万字的作品剪贴集。这回老爸真的红了眼,要把那被我视为宝物的作品集“火葬”了。我急了窜上去一把夺过揣在怀里把背让给了老爸。老爸胡子都翘了起来,手上愈发用劲骂着写文章是解渴是止饿还是能当钱花,村上的几个学生就你不务正业成不了器你把我的老脸丢尽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见你!

我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很听话地背起那只装着作品集的发白的军用书包,摸摸兜仅剩几个钢鏰依然故作潇洒地一甩头发在母亲的泪雨中把哥嫂的挽留抛在了脑后,我在家乡的黄土坡上坐了很久想了很多,雨打在脸上泪流进心里。老爸也是恨铁不成钢啊,我不怪他,也不怪自己,为了理想,我无怨无悔。我要走出去得挣些川资。我找到承包乡办砖厂的窑主说我要干活。他看着因营养不良而略显憔悴的我问能行吗?我说只要能挣钱拉水和泥出砖加煤我啥活都能干。

在这里挣钱是计件的,从热浪袭人的窑里往外出一块砖2厘钱。我把车胎压瘪拼命干活,一天能出三四千块砖。晚上,我捶打着酸疼的腰,曲起如灌铝样沉重的腿,在别人的酣声里昏黄的灯光下在膝上写作。那半年我挣了一千多块钱发表三篇散文一首诗,全是写窑工生活的,可我不能老在这儿呆下去呀,我要走。其间,我写信给山西《作文周刊》社我的忘年交白编辑叙述了我的境遇我的困惑。他回信说总编很欣赏我的才气和韧劲,编辑部刚好有一个编辑告假半年,如有意可以先去干着。

是机会就要抓着,我辞了工到了山西。在编辑部我多干活少说话勤学习。编稿之余我自费外出采访体验生活,回来就不停地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把笔触伸向了报告文学领域写出了诸如《学生流失忧思录》、《少年盲流》等作品。半年后,那个告假的编辑回来,我得走了,编辑们依依不舍地送我上路。他们语重心长说我功底厚只要不懈努力早晚会有出息,无论将来条件多么艰苦环境多么恶劣都不能丢下自己的追求。我把这教诲挂在心上又开始了新的流浪。

为了了却上中学时要到大西北看“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迷人胜景的夙愿,也为了寻找写作的素材,磨练自己,我揣上剩下的几百块钱乘上西去的列车。茫茫大漠无垠戈壁滩以它的荒凉它的宏阔它的悲壮包容了我,我深感大自然胸怀之博大。在鸣沙山下,我结识了两个骑骆驼从内蒙霍林郭勒而来的年轻人。他们翻阴山渡弱水跋涉巴丹吉林沙漠穿过河西走廊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说现在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坐火车偏要风餐露宿徒步跋涉吃这份苦呢?他们说我们不是没钱,而是想体验一下冒险的滋味,考验自己,这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呀!我顿时悟出他们此行的内涵,这是一种人生追求啊!

以后两年,我下过煤窑干过建筑当过搬运工,在最困难的时候也给饭店洗过盘子涮过碗,我要生存要追求要挣钱买写作用的稿纸上函授用的书。忧伤过也叹息过,唯不敢也不能忘记编辑们的话语牵驼人的告白和自己的追求。两年700多个日日夜夜,我读完了中文函授,发表了近10万字的作品,我无愧于自己。

后来我进一家报社,当了编辑,从此结束了漂泊的日子,但我知道这只是我人生旅途的一个驿站,而不是终点。路正长。

这是我初涉人生的一段坎坷经历。生活正如一首歌中唱的那样如爬大山,困难总会有的,前面的路上不只有鲜花彩霞,更多的是荆棘和阴霾。困惑时你可以叹几口气劳顿时你可以稍作歇息却不能在怨天尤人中躺倒不干。今天失败了并不意味着你的整个人生从此便暗淡无光。须知,上帝在向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在向你敞开另一扇门,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道理就在于此。

朋友请记着:要生存先把泪擦干,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赵宗泉摘自《青年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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