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卓别林《城市之光》的喜剧观念

2006-07-28 05:57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6年5期
关键词:卓别林喜剧

孙 瑾

电影诞生虽不过百余年历史,但发展至今时今日,却成为影响人们精神和生活最显著的一门艺术形式。她集文学、戏剧、音乐、建筑、摄影等形式于一身,并从近代科学中摄取丰富的养分。一部优秀的电影不仅能很好地表现创作者的审美价值,还能使观众在观摩时得到欣赏的快感。

在电影发展的长廊中,有一位电影艺术家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他就是查理·卓别林。他在银幕上以层出不穷的噱头、滑稽的表演和他独创的头戴破礼帽、脚登大皮鞋、手拿细手杖,迈着企鹅步的流浪汉夏尔洛的形象,给一代又一代的观众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欢笑。然而在这种欢笑背后却隐藏着人生的孤独与凄凉。他的喜剧关注“小人物”的命运,将人道主义精神和社会批判因素融入其中,创造了世界喜剧不可逾越的高峰。他的许多作品至今在全世界仍广为流传,是无声影片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淘金记》、《莫大时代》、《大独裁者》、《一个国王在纽约》等都是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作品。1972年,他重返好莱坞,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接受了为表彰他“在本世纪为电影艺术所作的不可估量的贡献”而授予他的艺术成就奖。卓别林关注“小人物”的命运,将人道主义精神与社会批判因素融入他的喜剧之中,创造了世界喜剧电影不可逾越的高峰。

《城市之光》为卓别林无声电影代表作之一。在本片中,他把戏剧情境、滑稽的动作和社会的批判以及人道主义的理想结合起来,使早期美国戏剧获得了丰厚的艺术品味。这是一部曾让爱因斯坦掉泪的喜剧,它是卓别林默片经典之一,流浪汉与卖花女的真情故事,道尽小人物生活中的艰辛与乐观,带着笑的泪和带着泪的笑同时迸发,真正的让观众体会到无声胜有声的艺术。而今时今日,我们回过头再去看这部作品,无论是在主题思想上还是表现手法、人物塑造等诸多方面上仍然值得我们去探究、学习。

一、审美主题

喜剧片有许多不同的种类,它们根据编导对所描绘的素材的态度和假定性的程度而呈现出不同的风格特点。不论哪种类型的喜剧片,其主要特征是通过对不合常理,或者是落后、阴暗的现象的揭露和讽刺,达到娱乐观众的目的,使观众从中获得美的体验和鉴赏。卓别林的影片通常都有这样的主题:鞭挞不公正不人道的资本主义社会、反抗剥削和压迫;歌颂底层“小人物”的真,善、美;针砭人性的弱点、警示人生的误区,因此在观众欢笑背后其实隐藏着人生的孤独与凄凉。他的喜剧关注“小人物”的命运,将人道主义精神和社会批判因素融入其中。

卓别林在他的自传中曾提到;影片取材于这样一个故事,它讲到一个小丑,由于在马戏场上出了事故而双目失明。他有一个小女儿,是一个多病和神经质的孩子,他出院时,医生嘱咐他不要让女儿知道他已经失明,应当等她身体强健了再告诉她,因为怕她受不了刺激。后来小丑那样跌跌撞撞,把小姑娘招得哈哈大笑。但是,这情节太令人伤感了。于是,小丑瞎了眼的故事,就被改编成为里面有卖花姑娘的《城市之光》了。《城市之光》是围绕小胡子(卓别林饰演)、卖花盲女、醉鬼富翁展开的故事。小胡子的乐于助人以及对社会的无奈、挣扎,卖花盲女的美丽善良以及对新生活的渴望,醉鬼富人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构成了当时的社会场景。两种反差对比鲜明,折射出当时社会的病态,讴歌人世间的真、善、美,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之光。

《城市之光》从另一个侧面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悲剧,它以喜剧为表现手段,展示了美国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揭示了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表达了悲天悯人的人文主义情怀。本片鲜明集中地体现了卓别林一贯的创造思想和美学风格。那就是以喜剧表演为手段,以流浪汉的经历为主线,展示美国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揭示生活底层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并在亦悲亦喜的过程中表达自己的人道主义关怀。本片虽然表达手法轻松、笑料丰富,但因对下层人民的社会和心态细致入微的刻画而令人处处感受到创作者寄予的关怀、重视和同情。尤其是结尾夏尔洛与卖花女相认的一段更为感人,是笑中有泪的喜剧代表作。本片昭示着通过不同的感情来突出贫富之间的鲜明对比,是卓别林创造思维的一个突破。

二、表现手法

喜剧片的艺术表现原理和手法:(1)对一些本来并不可笑的事情加以过分的渲染和发挥,而使自然法则被歪曲、变形和遭受否定,使观众从前后的对比中悟到某些耐人寻味的因素以引发笑意。(2)通过对丑的嘲笑而企图达到对于生命的终极价值的肯定。被嘲讽的丑,在物化了的形态上其实并不丑,只是它们所反映在精神上意识上的内容是消极的,违反了人物所处的社会或人类所憧憬的道德规范。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多见之于讽刺喜剧片中。在表现美丑冲突时,情节常常滑稽而不是庄严的。在《城市之光》中,它通过流浪汉夏尔洛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透过他单纯的思想和善良的个性,把美国20~30年代的社会的某些画面放到观众面前,既让观众看到仿佛是根深蒂固的人类恶习,比如贪得无厌、粗俗、个人利益至上,外在世界的险恶复杂和庸俗世侩,也让观众深切体会到人性真诚的可贵。影片以幽默的表现手法,表现普通人的高尚情怀,揭露了在一些所谓上等人身上的阴暗心态。

电影中的喜剧因素是卓别林电影取得巨大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喜剧使他的电影更加通俗,而对于社会的深切思考,又使电影在近乎闹剧的场面中不流于庸俗。卓别林曾经说过:“所谓幽默,不仅仅是来自只有玩笑性质的痛苦,而是我们在貌似正常的现象中看出了不正常的现象,在貌似重要的事物中看出了不重要的事物。幽默还增强了我们生存的意义,使头脑清醒。由于幽默,我们在变幻无常的人生中可以较少受到打击。幽默促进了我们调和的意识,同时让我们看到,那些夸大了事态严重性的话中含有荒谬可笑的成分。”

《城市之光》拍摄于1931年, 众所周知,此时有声电影已经在美国兴起,于是就有人疑惑为何卓别林仍要拍这部片子。的确无论从拍摄的技法,还是播出的效果看,声音和画面的完美结合,一直都是人类的一种追求。伴随着有声电影录音技术的进步,机位固定,或者是一些非常呆板的现象,或者是出现恐怖的声音,喝一口水都像着火了一样的,那种现象就越来越少了。然而卓别林认为,无声片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更好地去捕捉人类的面部表情,哪怕是细微的喜、怒、哀、乐,都可以让观众更好地揣摩。同时突破语言的障碍,更便于电影作为一个大众传媒全世界无国界地播放。

作为无声电影,视觉形象的传达是电影的艺术表现力和明确性的关键所在。利用动作和表情来讲述故事、刻画人物,辅之以音乐和必要的文字提示,是无声电影的主要特点。卓别林的电影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这与他精湛的喜剧表演才能密不可分。他的电影之所以能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除了思想内容外,善于运用动作和形象也是重要因素。《城市之光》中,卓别林的表演带有浓厚的戏剧夸张和装饰性,将动作、表情放大,以突出效果。同时,这种戏剧性是在生活的基础上的放大,并未丧失生活的真实性,因而不显唐突和造作。

卓别林的喜剧之所以有如此动人的效果,还跟特定的时代下的电影本身密不可分。默片时代电影胶片的拍摄速度是16格/秒,在银幕上放映出来之后动作很快,失去重力,让人觉得夸张和滑稽,这本身就有一种喜剧效果。即使是悲剧,如果我们仔细注意人物的行动,都会觉得有点滑稽。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默片更适合喜剧,或者说本身具有喜剧风格。而卓别林最优秀的喜剧恰恰都是默片。同时,喜剧的节奏一般都较快,适合以动作表现喜剧情境,而台词则不及动作表现力强(我们亲眼看到一个人踩香蕉皮摔一跤和别人给我们讲述某人摔了一跤,其引起的喜剧效果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至少它会拖慢影片的节奏。试想,如果卓别林的喜剧中有台词,会是怎么样?事实上卓别林的后期作品,如《一个国王在纽约》以及《凡尔杜先生》,我个人觉得不如他的默片优秀。其原因之一就在于台词拖慢了影片的节奏(当然,这也与他后期脱离平民趣味等因素有关)。

三、人物形象

那个可怜可笑的流浪汉夏尔洛,毫无疑问是卓别林创造的最著名的风景。卓别林通过揭示他的内心世界,同时也触动了这个世界的心灵。因为他在欢乐的人群中总是孤零零的被冷落在一旁,心爱的人对他不理不睬,珍爱的东西总是被摧毁;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又永远站在向阳的地方,将生活带向微笑——无论如何,爱人总是甚于被爱,而且绝不放弃,永不绝望,他是卓别林送给这个世界最大的梦想,无数的后世影人都从这个梦境中得到了滋养。

卓别林在选择他那套破旧衣服时曾犹豫过一段时间。他抛弃了八字浓胡,而改用尖角的山羊胡。不久以后,他替自己规定了下面的打扮:一顶圆顶帽、一撮小胡子、一双特大的鞋子、扭屁股的走路姿势、一根细而短的手杖、一条肥大无比的裤子、一件小得可怜的上衣,里面穿着一件破旧不堪别出心裁的背心。喜剧演员决不能被他们自己摆的噱头引笑,噱头的创造有利于展示喜剧性情节。噱头是借用某些手法所达到单个的喜剧情境,也是情节的构成因素。它可以是奇异的幻想,荒诞的逗笑,以及插科打诨的滑稽表演,噱头本身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不游离于情节之外,才能产生好的喜剧效果。斯科佩霍关于笑的理论是,当概念和感觉突然表现为南辕北辙,互相矛盾时,人们便会发笑。

事实上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被卓别林扮演的人物形象,比卓别林本人更深刻、更真实、更具有社会价值。卓别林在表现这个失业的流浪汉注定的悲剧性命运和“在混乱中谋求安全”生存的过程中,极其善于把握和处理喜剧和悲剧的辩证关系。无论是《马戏团》中失恋的夏尔洛,还是《城市之光》中赢得了复明姑娘的感恩之情的夏尔洛;无论是《寻子遇仙记》中不畏艰辛寻求幸福的夏尔洛,还是《摩登时代》中精神失常的机器的奴隶——夏尔洛,人物都是包含着心酸、喜悦、忧郁和快慰。卓别林从夏尔洛的笑容中所传达给观众的酸楚,是比泪水更沉痛得多的微笑,而他从夏尔洛的忧郁中所传达给观众的深思,又是比生存本身更艰辛得多的悲哀。卓别林并不消极,他以夏尔洛的机智和幽默、以人物乐观和倔强的精神,表现了一个弱小的身躯与强大的恶势之间所进行的斗争。使观众在观赏他的作品时,在获得喜剧愉悦的同时获得一种正义感。卓别林以富有个性化的人物形象作为影片创作的基础,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态度和杰出的电影喜剧观念,创造了世界电影史上第一个有血有肉的银幕形象。

在卓别林的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除了那个孤独的流浪汉夏尔洛之外,就是那身穿制服、手挥警棍、把夏尔洛追得到处跑的警察了。警察作为秩序与法律的守护者,却并没有尽到他的职责,因为我们发现所有触犯法律的事件只有牵扯到夏尔洛的时候才会被警察发现,这本身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而当东窗事发之后,警察追赶的往往不是罪魁祸首,而是无辜的夏尔洛,这又是一个讽刺;而愚蠢的警察在追赶夏尔洛的时候总是被他耍得晕头转向,再一次地进行讽刺。

作为具有导演、演员、戏剧家、小说家、诗人多重身份的艺术大师,卓别林用哑剧表演艺术塑造的悲剧主人公夏尔洛,在亿万人民心中已经合成一个代表具体概念、观念和理念的形象。更重要的是,卓别林为电影这种传媒工具,尤其是喜剧电影这一剧种,赋予了与文学艺术相同的社会功能,且其接受的对象是世界上处于底层的广大劳动人民,最终使卓别林的电影历百年而不朽。

(孙 瑾,浙江省丽水职业技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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