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开放后，谁来承担安全责任

曲正伟

学校体育场地对外开放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的支持与关注。

早在1999年，教育部就下发了《关于假期、公休日学校体育场地向学生开放的通知》要求学校的体育健身场地应当在法定节假日和学校寒、暑假期间向学生开放；在不影响教学的情况下，应当向市民开放。最近，国家体育总局和教育部又决定，将逐步在全国推行学校体育场馆向社会公众开放的政策，开放的体育场馆一律免费，相关设施、器材的保养费用则由国家统一给予补贴、这预示着一种趋势、也必将使学校的开放成为一种制度化的规定。但在实践中，学校的开放必然会带来管理和安全问题，又由谁来承担这些责任呢？

案例某日，北京某学校的全体学生正在考试，篮球场并不对外开放。下午4点左右，外校学生张某在未经校方同意的情况下来到学校的篮球场打球，当他身体跃起，双手抓住篮筐的时候，篮球架与篮球架底座出现锈蚀的部位断裂，篮球架倒塌，将张某砸伤。后经法医鉴定，伤残程度为七级。经法院审理，判决该学校赔偿原告张某医药费、误工费、陪护费、鉴定费、残疾者生活补助费、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173515元。

政府推动学校内部资源向社会开放，可以节约社会上的闲散公共资源，更好地为群众服务：在责任划分上，政府承担宏观管理、资质审核、经费划拨、流程监督等职责，而具体的安全、管理职责由学校承担。

在上述案例中，虽然由于考试学校平时开放的篮球场这天并不开放，但学校仍然被判担责。学校之所以要承担受害人张某的损害赔偿责任，其法理基础就在于学校要对开放的教育资源（比如体育场馆等）承担必要的管理职责，承担基于必要注意义务之上的监督过失责任。无论是否在开放时间内，学校都要承担责任，而不能以“免费”或者“未在开放时间内"为抗辩理由。

法理上让学校履行这种义务，原因就在于学校作为教育资源的实际占有者，有更大的能力和机会了解安全隐患，防止安全事故的发生，也能很好地节约安全事故预防的成本。若学校怠于履行自身的监督义务，从而导致被监督者人身或财产发生损失，学校应负监督过失责任。

学校的监督过失责任实质上是一种注意义务，具体可以分为预见义务和避免义务两类。预见义务是指学校对于危害结果应具有的预见义务；避免义务则是指在预见可能发生危害结果以后，学校应有避免这种结果发生的义务。

这两种义务在实际工作中是结合在一起的，比如在，上述案例中，学校篮球架的老化断裂是造成损害事实的必要条件，學校应保障学校体育设施的功能正常和安全，进行经常的检查和维护，这就是学校的一种预见义务。当学校应当预见其体育设施可能给运动参与者造成危险，却疏忽大意没有预见时，学校就应当承担由于缺失预见义务而带来的责任。进而，如果学校已经得知或知晓学校体育设施设备存在潜在危险性，可能会给他人造成伤害，却漠不关心或轻信可以避免，没有对存在的安全隐患及时消除，就应当承担由此而产生的赔偿责任。

总之，学校只要违反了预见义务和避免义务中的一种，就违反了学校的注意义务，从而承担监督过失责任。在这个意义上，对于学校开放之后的责任承担是以“学校是否存有过错"为基本原则的。

在学校实际工作中，这种过错的形态一般包括作为（做了不该做的）和不作为（该做的没有做）两种，而以不作为过错居多。比如，学校要经常对外来人员进行安全教育，使之理解损害行为和损害结果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们哪些行为具有什么样的危险性，会给他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以及如何保护自己等，这就做到了作为学校的事前预见义务。事实上，很少有学校能做到这点。

如果学校在预见到危害结果可能发生的情况下，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防止或避免被监督者的危害行为发生，就违反了学校的事后避免义务。比如，根据规定，“学校要建立安全保卫制度"，“非学校人员未经许可不得进人学校”。学校体育场的开放必将造成学校外部人员的进入，如果学校未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对进人学校的非校内人员没有进行登记，我们就认为学校在这一过程中存在过错，要在具体的纠纷中按照过错的大小和比例承担相应的责任。

学校开放需要一种开放性的制度安排，需要一种开放的思维，而不仅是一种开放的形式。具体到安全责任问题上，无论是政府、学校还是社会都需要共同努力、合力支持，只有这样才能最终实现学校开放的真正意义。

学校在开放的具体操作过程中，要做好自身的本职工作，学校要加强监管，增强责任感。首先，要树立“安全第一”的思想，“保障安全”是我们实现学校开放的前提，没有安全作为保障，一切开放都将成为空谈。其次，要加强管理，做到无过错。多一份管理，就多一份安全。要实施开放过程中的经常性检查，形成制度，要及时知晓学校体育设施设备存在的隐患，并立即消除危险或作出安全警示。当有人在学校发生安全事故时学校应积极加以救治，不得置之不理，以避免事故危害进一步扩大，真正做到事前安全措施到位、事后安全事故处理妥当及时。最后，学校要积极和政府、社会建立联系，通过购买安全责任保险等形式使赔偿责任社会化，减少安全事故对学校的影响。当然，赔偿责任的社会化并不等于学校能够逃脱责任，学校仍将承担由于自身过错所应承担的其他形式责任。

作为政府和教育行政机关，要对学校开放进行制度性的激励，比如加大政策扶持和经费投入的力度，多从学校安全实际入手来思考问题。在实施的步骤上，要根据各校的具体情况，因地制宜，有序推进，统筹安排，而不是一刀切。

公众也要关心支持学校的开放建设。公众对学校教育资源的开放有很大的热情，学校却在管理和安全等方面存有顾虑。我们不能在实施过程中仅以公众的热情去抵消学校自身的顾虑，而需要各主体在公共的平台上来“讨论”学校的开放问题，这样才能达成双方的“心理解冻"，以减少改革实施的阻力。公众要有主人翁意识，树立公共心态，通过建立自愿自治组织来帮助学校切实做好开放工作，共同为学校开放之后的安全问题承担必要的社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