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人类生存危机的根源在于价值危机

2009-02-01 03:29王洪胜
当代旅游 2009年11期
关键词:价值论客体危机

王洪胜

摘要:当代人类生存危机的根源在于价值危机,这种价值危机是由近代以来的主观价值论造成的。主观价值论体现在人与自然关系方面是一种功利主义的自然观、体现在人与人关系方面是一种个人中心主义的人生观、体现在人对科技与经济发展的看法时是一种经济至上和科技万能的发展观。因此,要想解决人类生存危机,就要从内心深处改变以“主—客二分”思维方式为基础的主观价值论,从“类本位”的观念出发,对自然采取一种超越功利主义的态度、真正将自然当作我们的家园去珍爱和保护;并实现以人为中心的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生存危机;价值危机

中图分类号:F590.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1—7740(2009)11—0011—03

工业革命以来,伴随着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生产力的蓬勃发展,人们的生产、生活、思维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机械化、自动化、智能化、信息化正全面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极大地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和精神生活条件,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并全方位地改变了人们的作息方式、交往方式、学习方式、消费方式、娱乐方式。然而,人类在陶醉于自己辉煌成就的同时,也逐渐发现自己正陷入某种困境。人口增长过快、粮食短缺、能源和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等问题日益突出,严重困扰着人们。由于这些问题在人类现代化的进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因此也被称为“现代性问题”。它程度不同地触及到世界所有国家和所有民族的利益,深刻体现了当代人类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和生存危机。

人们深刻反思现代化,对当代人类面临的生存危机提出了许多见仁见智的看法与观点。有的学者提出造成危机的根源是“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忽视自然的价值,过度地开发和掠夺自然,因此摆脱危机的出路就是走出“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提倡生态伦理或环境伦理,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统一。有的学者提出危机是由于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和不当使用造成的,因此走出危机的路径是适当限制科学技术的发展,尤其是注意科学技术的合理使用。有的学者提出危机是由于人类实践活动的失控造成的,因此走出危机的道路是适当节制、调控人们的实践活动,提倡实践约束意识。有的学者提出危机是由于“天人相分”、“主客二元”的思维方式造成的,因此摆脱危机的出路是改变这种两极对立的知性思维方式,提倡“天人合一”、“主客一体”的辩证综合的思维方式。有的学者提出危机是由于传统的单纯以经济为中心发展理论导引下的片面发展道路造成的,因此走出危机的方法是改变传统的发展理论,走以人为中心的可持续发展道路。以上学者提出的观点与看法都不乏深刻与睿智,但笔者认为造成人类生存困境、生存危机的更直接、更主要、更深刻的根源在于近代以来的主观价值论。

这种价值论认为,所谓价值,是指客体具有满足主体(人类)需要的功能和属性,或者说,是指客体的存在、作用以及它们的变化对于一定主体需要及其发展的某种适合、接近或一致。这种界定表明,任何客体(自然、社会等),只有在它满足主体(人)的需要、有利于主体(人)的发展时,才有价值;反之则没有价值。而价值关系,就是主体(人)与客体之间需要与满足需要的关系。因此,价值是客体的属性、功能在主体方面的投射,价值的有无及大小,要依据主体的评价而定。这就是主观价值论。主观价值论体现在人与自然关系方面是一种功利主义的自然观、体现在人与人关系方面是一种个人中心主义的人生观、体现在人对科技与经济发展的看法时是一种经济至上和科技万能的发展观。

功利主义的自然观?表现为,在面对自然的时候,人们往往采取一种“做自然的主人”、“为自然立法”、“向大自然进军”的态度。在人的眼里,自然不过是满足人类生存、发展、娱乐和享受需要的对象,它本身没有任何价值。即使有,那也是因为它对人有用由人赋予它的,而且这种价值只是一种使用价值、工具价值,而非存在价值。在“决定对待自然的方式时,人类的欲望及其满足是唯一值得考虑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是主体,而不仅仅是客体。而自然界却被视为客体世界。自然物被看作完全是可依据我们的目的加以使用的‘它”[1],因此,人类无须为了无价值的自然界而牺牲自己的利益。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只要是有利于人的事情,哪怕不利于自然的长远发展、哪怕会使自然生态受到极大的破坏,也要把人的利益放于优先地位,放开手脚去做。因为在这些人看来,自然就像一个无所欲求的母亲,怀里揣着一个百宝箱,里面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和能源,可以任人类这个最高贵的孩子予取予求;自然又像是人的仆役,人有权任意支配它、享用它所提供的服务,直到将自然榨干为止。这种对自然居高临下、巧取豪夺、肆无忌惮的态度,直接造成了今天的自然生态灾难、资源危机,并进一步引发了人类的生存危机。

对自然的功利主义态度与人类自我中心主义的价值取向是分不开的。在人类的早期,自然曾经浸染着神圣的光环,人曾经真诚地把自己当作自然的一分子,他们对自然的研究、对世界本质的追问,毋宁说是对自身本质和本性的反思。一句“人是谁”、“世界从哪里来”,正是当时人类对自然与人本身关系认识的写照。到了中世纪,神权压倒了一切,人沦为宗教的奴仆,成了上帝最宠爱的“孩子”。在上帝所创造的众生中,只有人最像上帝,因为人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上帝是创世主,人因此也就派生出了对其他万物的统治权、支配权。文艺复兴推翻了上帝的绝对权威,呼唤人权、人性和自由、人的解放,主体性得到了极度的张扬,科学理性驱走上帝成了新的价值尺度。“诸神逃遁”的结果是人成了世界的中心、宇宙的立法者。人贪婪地行使着此前从上帝那里获得的对万物的权力,从自然身上剥去了神秘的面纱,“把它变成中性的世界,可以任他的科学来控制。”[2] “随着‘科学革命的推进和自然观的机械化与理性化,地球作为养育者母亲的隐喻逐渐消失……机械论、对自然的征服和统治,成了现代世界的核心观念。”[3] 科学控制的结果是技术理性主义的泛滥、工具理性的盛行,人从自然界的奴役下“解放”出来,又沦为了科学技术的奴隶、物欲的牺牲者。

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理性启蒙使人们相信:一方面,人可以凭借理性把握的手段或技术征服的办法来无限地控制自然,而不必求助于某种超人的实体和力量,另一方面,人对自然的理性把握和技术征服的结果必然是人的自由和主体性的增长,并且会导致人的最终解放和完善完满。这种理性至上、科技万能的信念与占有性个人主义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极为可怕的后果:生活的全部意义被诉诸物质功利的占有,推动了人们用各种科技手段去永不停息地追逐物质利益和经济效益,“不仅使每个人忘却他的祖辈,而且使他看不到他的后代,也使他与他的同代人相疏离,它使他只能依靠他自己,最后使他完全蛰居于孤寂的自我心灵之中。”[4] 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对自然、对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严重破坏。在这种对经济无限发展和科技无限进步的追逐活动中,人们只关心经济效益,只关心个人欲求的无限满足,并不关心资源的利用效益,不关心环境的质量,不关心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自然资源被看成是天赐的资源仓库和可以任意排放污染与堆放垃圾的场所。人类滥用科学技术,结果导致了全球气候变暖、土壤过分流失和土地沙漠化扩展、森林资源日益减少、臭氧层的耗损或破坏,生物物种加速灭绝、动植物资源急剧减少、淡水供给不足、空气污染、灾害性天气愈来愈频繁和恶劣,大自然在人类面前亮起了红灯。人与自然对立和冲突的加剧,直接威胁着人类物种的生存和发展。

人类要想走出生存困境,摆脱生存危机,单靠限制科学技术和经济的快速发展等外力作用是不够的;最主要的是人要从内心深处改变以“主—客二分”思维方式为基础的主观价值论,放弃功利主义的自然观、经济至上的发展观和个人主义的人生观,进行价值观念领域的革命。

首先,人类应该认识到,尽管对客体的价值评价是由人这一主体做出的,价值评价具有主观色彩,但不能因此排除掉价值中所包含的客观内容:客体本身的功能和属性。这种客体能够满足主体(人类)某种需要的功能和属性既不依托于主体的价值评价而存在,也不会因为主体的价值贬损而消失,价值从来都是主、客体双方相互适合的结果。因此,那种认为价值只是由人的主观意愿决定的主观价值论是错误的,它只看到了客体对主体而言的使用价值,而没有看到客体自身的存在价值。

其次,自然对人而言既是认识和改造的对象,也应是人类永远的朋友。无论人的能力怎样发展,人都依然是自然界整体的一部分。作为部分存在的人类,始终都只有依赖于自然界整体的存在才能生存。因此,作为自然界整体一部分的人类,永远都不可能超越自然界整体对它的限制。很难设想,没有了其他物种,人类如何在地球上孤零零地生活?没有了可赖以生存的资源和能源,人类如何在地球上生存和繁衍?没有了洁净清新的空气、没有了干净的水源、没有了繁花似锦的大地、没有了千回百啭的鸟鸣,这地球只能是一个寂静的世界,这人类只能拥有一个荒芜悲惨的人生!为了子孙后代的可持续生存,为了人类的未来,请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绿荫,留下一份应该属于他们的资源。这就要求今天的人们不要“透支”明天的生活,不要挥霍、浪费地球上本已有限的资源;而且人们应该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想方设法修补我们的地球(家园),因为它才真正是我们的生命之根、立命之本!

再次,我们要改变以往那种经济至上的发展观,代之以经济、社会、文化、生态协调发展的可持续发展观。经济和科技的快速发展固然能够满足人类不断增长的物质生活需要,但如果这种生活需要、物质欲求要以人类的明天为代价来换取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单纯追求经济增长也容易带来很多问题,发展的“手段”变成了发展的“目的”就是其中之一。其结果是:发展背离了人,经济的增长背离了发展的可持续性。本来我们发展经济是为了满足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这种需要既有物质层面的——生存、舒适、安全、享乐,也有精神层面的——自我实现、自我发展、追求超越、获(下转28页)(上接12页)得自由和解放,但由于夸大了物质层面的欲求、忽视了精神生活的内在需要,就造成了如下局面:人们物质生活是极大丰富了,却常有失去家园之感,精神无所依托。最后只能是为了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为了填补精神空虚和信仰危机而挥霍浪费,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乘虚而入,成了某些人的价值评价准则。世界成了物化的世界,生活在这个物化世界上的人成为由商品逻辑所控制的、失去了超越性和乌托邦精神的“单向度的人”(马尔库塞),这不利于人类的长远发展。为此,我们就要改变经济至上的发展观念,在发展经济的同时重视社会政治和文化的发展,加大生态保护的力度,提倡适度的、节约型的消费,“两个文明”一起抓。只有这样,发展才真正是“为了人”的发展,这样的发展观才真正是有利于整个人类的发展观。

最后,我们还要用“类本位”的价值观念取代个人中心主义的人生价值观。当代人类的普遍价值理念是以个体为轴心,以追求实利为价值取向构建起来的价值理念体系。 “任何人的行为,只有涉及他人的那部分才须对社会负责。在仅只涉及本人的那部分,他的独立性在权力上则是绝对的。对于本人自己,对于他自己的身和心,个人是最高的主权者。”[5]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人们找到了“合理利己主义”这块盾牌,宣称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合理的,所谓“合理的利己主义”也只不过是“不损害他人利己行为”的个人利己行为而已。正是这种对个人利益的追逐和自由竞争,一方面推动了经济的高速增长,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对资源的掠夺开发和对环境的极大破坏,从而引发了当代人类的生存危机。为了整个人类的可持续生存和发展,我们不能以局部利益牺牲全局利益,以暂时利益牺牲长远利益,甚至以一己之私利牺牲整个人类利益。毕竟,人类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何去何从,生存还是毁灭,需要我们现在就做出选择、做出回答。

参考文献:

[1]格里芬.后现代精神[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218.

[2]白瑞德.非理性的人[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8:23.

[3]麦茜特.自然之死[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2.

[4]卢克斯.个人主义:分析与批判[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3:11.

[5]约翰·密尔.论自由[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10.

[责任编辑 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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