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新媒介的挑战

2009-04-10 09:19
新闻爱好者 2009年4期
关键词:讯息媒介艺术家

黄 丽

摘要:马歇尔·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一书中,提出了“媒介即是讯息”的观点,针对人们的麻木性自恋,他进一步阐发了“艺术家”的视角,以迎接电子媒介的挑战,体现了对人类生存本身的真切关怀。

关键词:媒介 讯息 电子媒介 艺术 艺术家

研究西方传播学、探讨现代传媒技术,马歇尔·麦克卢汉始终是一座绕不开的丰碑。1964年,他发表了《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一书,开创了传播学的新纪元,在整个西方乃至全世界引起了强烈的冲击波。按美国学者拉潘姆的说法,只几个月的时间,该书就获得了《圣经》那样的崇高地位,其作者亦成为时代的先知。《纽约先驱论坛报》曾宣告其作者是“继牛顿、达尔文、弗洛伊德、爱因斯坦和巴甫洛夫之后的最重要的思想家”。①

媒介的挑战

媒介即是讯息。《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开篇,麦克卢汉写道:“我们这样的文化,长期习惯于将一切事物都分裂和切割,以此作为控制事物的手段,如果有人提醒我们说,在事物运转的实际过程中,媒介即是讯息,我们难免会感到吃惊。”他进一步指出,“所谓媒介即是讯息只不过是说: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曰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物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②

“媒介”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是人体一切器官(手、足、牙齿、皮肤、各种感官、体温控制系统直到中枢神经系统)的各种延伸。由于每一种延伸都会在人们的生活中引入一种新的尺度,麦克卢汉认为,这种尺度最终会影响到人们的感官比率,感官比率的变化又影响了人们的时空观念,最重要的是,它影响了人们之间的关系,形成了新的文化经验,因此最终必然会对历史和文化产生重大影响。从这一视角出发,麦克卢汉认为,媒介的技术形式比媒介所承载的内容对人的影响要大,也就是说,“媒介即是讯息”。

在麦克卢汉看来,媒介本身的作用和冲击是如此之大,不管你用不用这个力量,只要有它,就像在水中放入污染物,它会影响一切人,它会改变一切,不管你是否愿意,它会消灭一种文化,引进另一种文化。例如,如果中国人引进了西方的拼音文化(如英语),用它来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我们采用了,拼音文化就会改变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改变我们的文化,这种变化是宣传根本不可能阻止的。③过去人们看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人们被媒介所承载的内容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人们不注意,媒介就更可以为所欲为。

人们的麻木性自恋。在麦克卢汉看来,任何发明或技术都是人体的延伸或自我截除。“由于不断接受各种技术,我们成了它们的伺服系统。所以说,如果要使用技术,就必须为它服务,就必然要把我们自己的延伸当做神祇或小型的宗教来信奉。”④技术作为人的延伸,反过来又影响和决定人,甚至形成了对技术的盲目信仰和崇拜。

麦克卢汉喜欢用希腊神话中那耳客索斯的故事来说明人类对自己的延伸浑然不觉。媒介是人的延伸,“无论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延伸,中枢神经系统似乎都要在受到影响的区域实行自我保护的麻痹机制,把它隔绝起来,使它麻醉,使它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东西。”他把这种独特的自我催眠形式叫做自恋式麻木。“凭借这种综合征,人们把对新技术的心理和社会影响维持在无意识的水平,就像鱼对水的存在浑然不觉一样。结果,就在新媒介诱发的新环境无所不在,并且使我们的感知平衡发生变化时,这个新环境也变得看不见了。”⑤

同时,麦克卢汉认为,虽然“人们已经开始了解新技术的性质”,但是“大多数人还紧抱着”“所谓的后视镜的观点看世界”。人们“看世界的观点总是要落后一步”。也就是说,“老环境才成为看得见的东西”,人们对新环境总是视而不见的。

传统媒介造成的肢解、割裂。麦克卢汉指出,媒介在塑造历史和现实形态方面的力量是不言而喻的。但在前电力时代,媒介使人的官能分化演进,而演进的不平衡与传播速度的缓慢造成了社会结构的破裂和非同质化。按照麦克卢汉的观点,衣服是皮肤的延伸,轮子是脚的延伸,口语是思想的延伸,文字是口语的延伸,印刷术是文字的延伸,网络是大脑的延伸。概括来说就是:电子媒介是中枢神经系统的延伸,其余一切媒介(尤其是机械媒介)是人体个别器官的延伸。

在拼音文字发明之前,原始人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储存知识、传递信息。这种传播方式需要动用全身一切感官。因此,部落人感受到的是一个立体的声觉空间,他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感官平衡的听觉空间之中。拼音文字的出现打破了感官的平衡。从此,感官平衡的听觉空间被粉碎,人们开始强化视觉,形成视觉空间。印刷媒介由于把复杂的现实生活符号化,因而进一步加重了视觉偏向,使得拼音文字造成的人的异化和分裂进一步加深。人们用分析、切割、线性逻辑的方法去认识世界,并且进一步强化了机械化的一致性,同时也产生了个人主义,产生了人对社会的疏离感。

“从生理上说,人在正常使用技术(或称之为经过多种延伸的人体)的情况下,总是永远不断地受到技术的修改。”⑥“由于劳动分工的出现和拼音文化的发明,人学会了分析,同时也使自己成为被分裂切割的、残缺不全的非部落人。机械印刷术和工业化则把人推向了非部落化的极端。”⑦

电子媒介的召唤——艺术和艺术家的视角

用艺术迎接挑战。麦克卢汉认为,“凭借分割切割的、机械的技术,西方世界取得了三千年的爆炸性增长”⑧,但是机械时代正在退出舞台,被电力时代所替代。今天,“观点的偏颇性和专一性在电力时代完全行不通”,电力时代“渴望整体把握、移情作用和深度意识,这种渴望是电力技术的自然而然的附属物”⑨。

麦克卢汉指出,媒介会使我们麻木,会闭锁我们的感知,而只有艺术也许可以反观社会自身的运转机制,培养出对抗新延伸和新技术的免疫机制。“电力媒介的出现立即把艺术从囚衣的束缚下解放出来”⑩,因为“艺术预见超越一代人的未来社会和技术发展,这一点早已为世人所公认。在本世纪里,庞德将艺术家称为‘人类的触须。作为雷达的技术行使‘早期预警系统的功能,使我们能提前很多时间发现社会的和心理的目标,以便能做好准备去对付它们。”11

麦克卢汉认为在人类文化史中,“人有意识地调整各种各样个人的和社会的因素,去适应新的延伸:唯一的例外就是艺术家虚弱无力、处于边缘的努力。早在文化和技术挑战转换的冲击力出现之前几十年,艺术家往往就已经探索出这一讯息。”12在电子技术飞速发展的新时代里,如果不想成为文盲的话,或者在“媒介本身直接影响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意识的情况下”不成为被动的受害者的话,我们就必须采取艺术家的态度。艺术家在新技术的打击使意识过程麻木之前,就能矫正各种感知的比率,预计和避免技术创作所产生的后果。艺术家可以给我们示范,如何“避开打击的锋芒”,而不是“硬碰硬地吃败仗”13。

对于“艺术家”,实际上就是对技术的麻醉作用有明晰了解,而旨在唤醒人们主体意识的人。“所谓艺术家在各行各业中都有。无论是科学领域还是人文领域,凡是把自己行动的和当代新知识的含义把握好的人,都是艺术家。艺术家是具有整体意识的人(The artist is the man of integral awareness.)”。14

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在麦克卢汉看来,“在电力时代,再说艺术家走在时代之前就毫无意义了”,“现代的技术同样走在时间的前面”15。“艺术是对付下一次技术的心理和社会后果的、准确的、超前的知识。如果能让人们认识到这一点,会不会人人都成为艺术家呢?换句话说,他们会不会开始把艺术仔细转换成社会的导航图呢?我很想知道艺术的实质突然被看清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很想知道,看清艺术的本质之后,人们是否准确知道艺术如何重组人的心理,以预测延伸的官能下一次打击来自何方。”16

走出传统的“艺术家”困境。进入工业文明后,机械化大生产、社会分工几乎消灭了普通人身上的艺术创造力,同时也把“艺术家”从人群中单独分离出来,专门从事“精神食粮”的生产工作,艺术品成了艺术商品,文化也变成了文化工业。文艺创作成为“生产”的一部分,而这种功利主义的创作本身就是“反艺术的”。麦克卢汉也指出:“给艺术家以报偿,使其出名,也可能适得其反,反而造成对艺术家预言的忽视,妨碍及时将他们的预言用于维护人类的生存。”17

现代工业生产只能制造出外表上类似“艺术”的工业品,而不是“艺术”本身。真正能再次实现艺术和劳动合二为一的力量不是来自机械工业生产,而是来自电子时代的新技术。在电子媒介时代,受众自己“纠正感知的比率”,培养整体意识,正如巴厘人一样“我们没有艺术,我们做一切事情都尽量做好”。没有所谓的专门的职业化的“艺术”,也许才是真的艺术。

当电子媒介成熟后,我们也许会习惯用一种艺术的形式来探索、了解和传播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那时,我们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就可能选择一种艺术形式来作为表达工具,用工业时代的眼光看,那时的我们可能就是“艺术家”。

麦克卢汉对人类生存本身的关注

麦克卢汉对媒介本身的关注,并不是其研究媒介的终极目标。较之媒介,他更关注的是人类的生存,人类如何才能更好地生存。他说:“我尝试追踪、揭示媒介对人的冲击,……只有了解新媒介引起的革命性转换,我们才能预测和控制这种变化。”18

媒介技术不可阻挡地改变了我们自身以及我们置身于其中的整个社会,成为真实的社会生活本身的一部分。“在电力时代,我们的中枢神经系统靠技术得到了延伸。它既使我们和全人类密切相关,又使全人类包容于我们身上。我们必然要参与自己每一个行动所产生的后果。我们再也不能扮演读书识字的西方人那种超然物外和脱离社会的角色。”19他进一步强调:“在电子时代,我们身披全人类,人类就是我们的肌肤。”20

电子媒介的出现,废弃了空间的向度,抹平了时间的差异,极大地改变了文化传播的方式,改变了文化自身的形态以及人类生活。它仿佛使地球变得越来越小,同时也使人类的各种文化趋于同质化和类型化。麦克卢汉引用教皇庇护十二世的话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代社会的未来及精神生活是否安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在传播技术和个人的回应能力之间,是否能维持平衡。”21或许,这才是麦克卢汉的真正用意所在,构建一个持久的平衡,为人类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注 释:

①②④⑥⑦⑧⑨⑩11121314151617192021马歇尔·麦克卢汉加著,何道宽译:《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页、第33页、第79页、第79页、第3页、第20页、第22页、第89页、第30页、第100-101页、第103页、第102页、第101页、第102页、第102页、第21-22页、第81页、第49页。

③郭镇之:《关于麦克卢汉的思想——与埃里克·麦克卢汉博士的一次访谈》,《现代传播》,1999(4)。

⑤埃里克·麦克卢汉、弗兰克·秦格龙加编,何道宽译:《麦克卢汉精粹》,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402页。

18董侠:《解读麦克卢汉的一把钥匙》,《国际新闻界》,2004(4)。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06级硕士研究生)

编校:郑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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