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类比推理的论辩艺术

赵昱晖

摘要类比推理是由特殊到特殊，由一类对象推到另一类对象的推理形式。论辩时，类比推理十分重要，运用类比推理可以产生巨大的逻辑力量。但运用类比推理，必须防止机械类比的错误。正确运用类比于论辩，会使人们纵横论坛，增长才干，获益匪浅。

关键词类比推理逻辑力量论辩艺术

类比推理的相关概念

我国古代晏婴、墨翟、庄辛、邹忌之属，皆为众人熟悉的雄辩家，犹如沙场良将，他们常常有意避开对方犀利的词锋，猛烈的攻击，然后用一个巧妙的类比返回原论题，突然直逼对方，扭转逆境，轻巧取胜，使对方不得不五体投地。所谓类比，即类比推理，它是根据两类对象在某类属性上相同，而且已知其中的一个对象还有其它的属性，从而推知另一个对象也可能具有相同的其它属性的推理，这是由个别推到个别，由特殊推到特殊，由一类对象推到另一类对象的推理形式。

类比推理的运用

众所周知，锯子是由鲁班发明的。据说，有一次鲁班上山砍木材，不料手指被茅草划了个口子。鲁班是个有心人，他发现茅草这么厉害的原因是：茅草的边缘上排列着又长又密又锋利的小齿。于是，他就找铁匠仿照茅草样子，用铁打了几十根铁条用来锯树，果然又快又省力。他的思考过程是：

茅草边缘有很密而又锋利的齿能划开硬物；

铁条边缘有很密而又锋利的齿；

所以铁条也能划开硬物。

这就是一个类比推理：根据两个对象在某些属性上类似而推出其他属性也类似。论辩时，类比推理也十分重要，它常常用于下列场合：

对尊长、对上级不便直言，可以运用类比。运用类比，可以婉言陈述、讽谏，《邹忌讽齐王纳谏》就是运用类比推理进行讽谏的名篇。面对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主观自傲的齐威王该怎么劝说其“除弊”、“纳谏”呢?邹忌首先想：自己的确不如城北徐公美，而妻、妾、客为什么说自己美于徐公呢?暮寝而思，追根究源：“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这里邹忌从妻、妾、客所处的地位和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中仔细观察，认识到他们对自己的“私”、“畏”、“求”是自己受蒙蔽的客观原因，而对赞美自己的话听之顺耳，缺乏分析，是受蒙蔽的主观原因。然后由小到大，推己及人，将自己受蒙蔽和齐威王的情况做了一番类比，深感讽谏之必要，于是入朝谒见齐威王。讲了上述之事，并进一步陈述：“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从形式逻辑来看，邹忌在此是做了这样的类比推理：

我的妻子偏袒我，妾怕我，客人有求于我，我受蒙蔽很深；

大王的左右偏袒大王，臣子害怕大王，四境之人有求于大王；

所以，大王也深受蒙蔽。

聪颖机智、能言善辩的邹忌，现身说法，以一家之事和一国之事进行类比，引出“王之蔽甚矣”的结论，简洁含蓄，委婉透辟。威王经过思考对类比推理做出充分的肯定：“善。”威王纳谏，并广开言路，修明政治，国家迅速强盛，“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这故事虽然失于夸大，不尽合乎史实，但也不能不承认运用类比推理来说“辩”所产生的巨大逻辑力量!

对晚辈、对下属，谈及不同意见，也可采用类比。对晚辈、对下属，谈及不同意见，切忌简单训斥，主观武断，也可采用类比法，耐心说服，循循诱导。“文革”期间，极“左”思潮泛滥，许多典籍付之一炬，许多工具书也遭受禁锢，王云五编的四角号码字典就是其中一本，周恩来对此十分关注。他在1970年9月17日同当时文化教育部门一些负责人谈话时，说：“王云五编的四角号码字典为什么不能用?不要因人废文。一个人有问题，书就不能用了?它总有可取之处嘛!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这三个来源还不是资产阶级的或受唯心史观限制的学说吗?可是它们都含有合理的因素。”

王云五首先将四角号码检字法用于字典，在国内外学术界影响颇大，开拓了研究词典学的新的道路。后来由于政治方面的原因，他编的新检字法字典“文革”期间不能启用。周恩来同志为此发表不同意见，先连续用两个反问句，使与会者领会到其中所隐含的判断：王云五编的字典可以用，不能因人废文；接着撇开这个论题，谈及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启发与会者思索：

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是资产阶级的，受唯心史观的限制，可它们都含有合理的因素；

王云五编的四角号码字典，也是资产阶级的，也受唯心史观限制；

所以，也含有合理的因素(总有可取之处)。

周恩来同志的类比论述，厚积薄发，石破天惊，对那些“一听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就气炸了”的同志，进行了耐心细致的教育，表现了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伟大气魄。

同志彼此之间，辩是非，争曲直，也可使用类比。同志彼此之间，辩是非，争曲直，意见不一，不妨试用一下类比的方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协调关系，统一思想，一举两得。刘绍棠在一次演讲时，有人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共产党不是伟大、光荣、正确和战无不胜吗?为什么连‘现代派和‘存在主义都要抵制，怕得不得了呢?”刘绍棠看后，一下子站起来问道：“我身体好不好?”刘绍棠红光满面、体魄健壮，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棒!”“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吞进苍蝇?”激昂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勤于思索的与会者在推敲他的“类比”。

刘绍棠身体健康，抵抗力强，但不能吞进苍蝇。然后由小到大，由人推及党：党有健康的肌体，光荣、伟大、正确、战无不胜，所以党也容不得苍蝇(“现代派”、“存在主义”)。从中体会到这个类比道出了文艺界抵制歪风邪气的重大意义，于是会场内掌声四起。刘绍棠精彩的“类比”启迪了与会者的思维，避免了繁琐的叙述，冗长的议论，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实乃论辩之艺术，类比推理之典型。

与人交往，若对方口出不逊，可以运用类比推理加以反击。与人交往，若对方口出不逊，为维护自身的尊严，最好的办法是“就汤下面”、“顺水推舟”，来个类比推理，加以反击。过去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某地教堂门前，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某中学学生来到这里，手执扩音器，作募捐救济非洲灾民的演讲。听众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此时一个教徒从教堂门前挤出来，颇不以为然，戏弄学生说：“你们既然这样关心黑人的生活，非洲黑人多，何不去非洲?”一个学生立即反驳说：“你既然这样关心灵魂的解放，地狱灵魂多，何不下地狱?”这位学生用一个类比推理，语言锋利，轻而易举地驳倒对方，使这个教徒自讨难堪，无地自容。

运用类比推理须注意的问题

论辩时，运用类比推理，必须防止机械类比的错误。所谓机械类比，就是采取对象偶然相似之点作为类比的根据，或者把实际上不同的东西生拉硬扯地拿来进行类比。例如：一位厨师和一位作家经过一场激烈的论争之后，谁都不能说服谁。作家气愤地说：“你根本就没有从事过写作，你无权对这本书提出批评!”“岂有此理!”厨师继续反驳说：“我一辈子没有下过鸡蛋，但是炒蛋的味道嘛，我比任何母鸡都能做出更好的判断!”这位作家的推理不正确。这位厨师的反驳貌似有理，其实也不正确。他将作家创作与母鸡下蛋、文艺批评与尝炒鸡蛋的味道放在一起进行类比，犯了机械类比的错误。

欧洲中世纪的神学院，为了论证上帝的存在，把世界和钟表进行类比。他们认为：钟表有构造，有规律；世界也是有构造，有规律的；既然钟表有其制造者，那么世界也有其制造者，那就是上帝。其推论方式为：

钟表有构造，有规律，有制造者；

世界有构造，有规律；

所以，世界有制造者。

拿钟表与世界进行类比，推出世界的制造者为上帝，同样犯了机械类比的错误，其结论也只能导致荒谬。

论辩时，运用类比推理还必须注意：不仅要掌握有关对象的丰富知识，而且要深入分析。进行类比的两个对象之间，相同的属性越多、越本质，则推断的结论就越可靠，如果已知属性和推出属性之间的联系越紧密，结论也就越可靠。

总之，正确地熟练地运用类比于论辩，会使人们纵横论坛，增长才干，获益匪浅。

注释

①郁贤皓，周福昌，陈书禄：《古代文学作品选讲》，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81年。

②郁贤皓，周福昌，陈书禄：《古代文学作品选讲》，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1981年。

③周恩来：《周恩来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467页。

④杨秉毅：《口才与逻辑》，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1991年。

⑤杨秉毅：《口才与逻辑》，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1991年。

⑥郑伟宏：《智慧之藤》，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

⑦郑伟宏：《智慧之藤》，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

⑧吴家国：《普通逻辑原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