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奥尔森“集体困境”理论的研究综述

2009-09-23 04:55
学理论·下 2009年8期
关键词:奥尔森研究综述

李 卉

摘 要:作为“制度性公共选择理论”的奠基之作,奥尔森在《集体行动的逻辑》一书中所提出的“集体困境”理论具有极其深刻的理论意义,目前国外社会科学领域对于这一理论的研究很广泛,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论的前提假设、参与约束及其排除两个方面,并围绕着两个焦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这些讨论无疑扩大了公共选择理论的领域,使原有的公共选择理论超越了传统政府和政党行动的研究范围,这正是奥氏“集体困境”理论的意义所在。

关键词:奥尔森;集体困境;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D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2589(2009)20-0036-02

经典学术著作往往揭示了一个普遍存在而又常常被人忽视或误解的问题,奥尔森的“集体困境”理论的价值就在于此,1965年出版的《集体行动的逻辑》这本书,从一开始便成为西方经济学特别是公共选择学派的奠基之作,这部著作不仅给无数经济学家以启迪,而且还给了任何一个试图揭示人类行为规律的学者以令人兴奋的启发,可以说这部著作已经成为任何一个社会科学工作者的必读之书。

人类从产生之初便始终面临着无数多个个体行为和群体(或集体)行为的选择,某个人类个体之于其他个体是独立的,他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方式、行为逻辑,并可以独立地对周围的环境或未来的情况作出判断和预测,并对自己将要采取的行为作出选择。但另一方面,个体又始终逃脱不了群体对自身的影响,因为作为个体的人必然要通过群体性的交往才能获取知识、集体性物品甚至情感上的温暖,毕竟“罗宾逊式的孤独”仅仅是个浪漫主义的例外罢了。

可见,集体之于个人是必不可少的,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作为个体的人所处的集体的集合也在不断的增多,从人类产生之初为数不多的亲属结构集团,再到后来稍大些的地域性群体,以至于随着社会分工的发展而不断出现的行业性群体等,群体的集合在不断扩大,那么作为个体的人也就有了更多的加入某个集体的选择,奥氏“集体困境”理论所要解答的问题是,人类个体为什么要加入集体?当人类以某个集体形态出现的时候,其行为又是受怎样的逻辑支配?毫无疑问,这些问题的回答对于研究人类社会的发展是极其重要的。

从20世纪50年代起,越来越多的社会科学家认识到,经济学的方法也许可以用来研究政治,于是,他们开始移植经济学的概念和方法来解释政治现象,由此兴起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新的研究方法和理念使政治科学变得耳目一新,如同传统经济学家分析私人市场中的消费者和公司行为那样,自由民主社会里的集体决策行为被模型化了,这一新的方法和视角逐渐发展成为一门新的学科,由于它横跨经济学和政治学两大学科,因而有时它被称为“政治经济学”;又由于它关注公共的或集体的选择,而不是传统微观经济学所分析的个体私人选择,所以又被称为“公共选择理论”。在这一理论体系内部,更为抽象的模型化研究与更具应用性的研究之间在学术旨趣上存在着根本的分裂,有的学者又将前者称为“基本原理”研究,而把后者称为“制度性公共选择理论”[1]。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的逻辑》则属于“制度性公共选择理论”的奠基之作。

奥尔森对其模型的构建是从研究组织的基本问题开始的,在他的时代,主流政治学家假定组织是一种原始的状态,莫斯卡等人求助于自然人“聚在一起与其他人群对抗的本能。”[2]另外一些学者则追随帕森斯和贝尔斯,把并非以血缘为根基的团体的形成归结于现代化的过程[3];而更为流行的压力集团理论则认为有组织的团体是政治的基本单位,享有共同的价值和利益的人或多或少不可避免地结合成各种实体,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包括本特利(Athur Bentley)、杜鲁门(David Truman)和拉瑟姆(Earl Latham),他们都是奥尔森批判的对象,奥尔森认为上述诸多观点和理论的弊病在于没有认识到不同规模组织之间的运作方式和原则,在批评已有集团理论的基础上,奥尔森对有组织的集体行动的逻辑基础进行了完全不同的解释,提出并论证了两个核心观点:一是小集团较之大集团在集体行动时更有效率;二是“选择性”激励对于潜在集团的存在具有决定性作用。

奥尔森所关心的重点是集团产品的性质及由此所带来的搭便车的逻辑,奥尔森的价值在于他把搭便车的问题提升到了对政治家来说十分重要的高度上来,而且这一命题在公共选择学派中保存了显著的地位,缪勒甚至认为“搭便车问题蔓延到了整个公共经济学的研究”[4],作为奥尔森模型的支持者,缪勒在有关公共选择理论的著作中讨论集体行动的逻辑时用了整整一章来介绍和讨论他。

奥尔森的追随者们在其后的若干年间也发展了大量的文献以支持奥尔森的观点,而这些文献在政治学中亦占有重要地位,门罗所编辑的文献中认为,奥尔森的理论提供了“有见识的,严谨的和非常简洁的解释”[5],这些文献也成为奥德舒克所罗列出的有关公共选择“革命”的核心文献中占有重要地位,而拉尔曼、奥本海默和斯维司泰克1993年的关于理性选择理论对政治学的贡献的调查中也证实了奥尔森的著作及其追随者文献在公共选择学派中的卓越地位。

任何一个新的学术理论的提出都要经历一个激烈争论的过程,而这对于该理论的修正与完善是必要的,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理论也不例外,对其理论的批评意见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大的方面:

1.关于前提假设

如其他公共选择学派经典作者一样,“理性经济人”模型在集体行动理论的相关阐释中都居于核心地位,这一“理性经济人”模型所隐含的假设包括:一是人们拥有一系列偏好,并且能够感知并排列它们;二是上述偏好顺序是可以传递的;三是人们在采取策略行动时,总是寻求最大可能的收益和最低的成本,并采取“理性的”行动;四是人们在采取行动时主要是自利的,利己主义和工具性的。

上述理论前提在奥尔森那里得到了捍卫,他认为这些理论前提根本就是无可争辩的,也没有隐含任何实质性的价值判断,然而,经济学家越来越多地发觉,他们的“理性经济人”概念经常被不加分析地介绍引用,却缺乏明确的界定,事实上,理性经济人通常是“一个抽象的、虚幻的人物”,他只是“内含在那些假定之中”而没有得到明确的描述。[6]更多的批评者认为奥尔森假定的理论前提本质上是个人主义的,他不能涵盖人们的行为所受到的结构性压力和约束。这使得奥尔森在解释团体参与的广度和范围时遇到了困难,当他由于不能解释“事业性”团体而受到批评时,他宣称那种解释仅限于经济背景下(因而他所举的例子都与工会、职业团体和劳工联合会相关),这被一些学者批评为逃避。为对这一困难做出回应,一些学者将利他主义引入他们的模型,比如,马格里斯就假定,在具体分析时,个人是具有分裂人格的、自利的,有团体倾向的人都争取至高无上的地位。[7]

2.关于参与约束及其排除

更多的批评集中在奥尔森关于参与约束及其排除方式的观点上,所谓的参与约束是指促使人们搭便车而不是加入大型集团的那些因素。

首先,批评者认为奥尔森所列出的参与约束因素过于单一、不够全面,奥尔森仅强调了非排他性(即非成员也能享受集体收益的事实)和与供给的不相关性(即任何个体都对团体的生存能力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这一事实),Patrick Dunleavy列出了七个参与约束因素,

Dunleavy指出存在4种独立的主要约束阻碍着人们参与团体:(1)团体性关注不可分割的收益;(2)团体行为关注非排他性收益;(3)个体参与与供给不相关;(4)不加入的行为难以辨别。上述4个基本的参与约束又派生出了3个次要的约束因素:(5)对不加入者实施惩罚的概率较低(如果团体成员难以辨别不加入者,团体就不能对那些搭便车的人实施选择性激励);(6)从不加入行为中很少能获得反向模拟效果;(7)其他潜在成员采取合作的不确定性。Dunleavy认为,集体行动的难题是上述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而不是如奥尔森所说的那么单一。

其次,奥尔森认为所有的参与约束都是固定的,并且是由团体领袖控制以外的因素所外生性地确定的,而一些学者则坚持认为参与约束是内生性的,影响和约束个人参与集体的所有因素都是个人主观的认知,比如,“团体规模”意味着被相关个人所觉察到的规模。[9]

再次,奥尔森指出个体的策略行为受到集团客观规模的影响,但Dunleavy则认为,“集团规模”的概念是含糊的,他进一步区分了团体潜在成员的数量、团体的实际成员数量、团体的动员比率(也就是实际成员除以潜在成员)三个重要变量,他认为团体的潜在成员数量较之实际数量(规模)对于个体的策略行为的影响更大,因为有时候,集团的实际规模与辨别程度呈正相关,比如当集团的实际数量非常大时(包括相当社会领域中的绝大多数人),这时候不可辩性就下降了。相反,当团体的实际成员小而潜在成员多时,非加入者就很难辨认,与此同时,逃避对不加入者实施的惩罚的概率就随着潜在成员数量而增加,最终使得其他潜在成员采取合作行为的不确定性就明显增加了。[10]

可见,与采用博弈论和计量经济学等技术的“基本原理”分析的诸多著作相比,奥尔森的“集体困境”理论并没有采用复杂的基本原理推理,他也没有仅仅描述抽象的,只在逻辑上存在的实体性行为,相反,他却令人信服的,实用性地阐释了自由民主社会中政治的核心过程是如何运作的,在其出版后的几十年里,其理论思想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西欧国家政治辩论的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对政治科学和实际决策都有着广泛的影响,他在政治科学理论发展中的重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奥尔森坚持了公共选择理论所倡导的个人主义方法和新的政治学研究起点,“议员或任何个人在参与市场和参与政治时的行动都是基于同样的、普遍适用的价值尺度。”[11]而与公共选择理论的先驱布坎南、塔洛克、阿罗、唐斯等学者相比,奥尔森的研究无疑扩大了公共选择理论的领域,使原有的公共选择理论超越了传统政府和政党行动的研究范围。

参考文献:

[1]Patrick Dunleavy,Democracy, Bureaucracy and Public Choice: Economic Explanations in Political Science [M].Hemel Hempstead: Harvester Wheatsheaf,1991.

[2]Gaetano Mosca,The Ruling Class [M].New York:Mc-Graw-Hill,1939:163.

[3]Talcott Parsons and Robert Bales. Family, socialization and interaction process. Glencoe, llionois: Free Press,1955:9.

[4]Mueller.D.Public Choice Ⅱ[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9:319.

[5]Monro, The Theory of Rational Action: Origins and Usefulness for Political Science[A],The Economic Approach to Politics[C].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1991:2.

[6]Hollis and Nell, Rational economic man: a philosophical critique of neo-classical economics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5:53-55.

[7]Margolis,Selfishness, Altruism and Rationality[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2.

[8]帕特克里·敦利威.民主、官僚制与公共选择:政治科学中的经济学阐释[M].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68.

[9]帕特克里·敦利威.民主、官僚制与公共选择:政治科学中的经济学阐释[M].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68.

[10]帕特克里·敦利威.民主、官僚制与公共选择:政治科学中的经济学阐释[M].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58.

[11]James Buchanan and Gordon Tullock,The Calculus of Consent [M].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62:20.

(责任编辑/王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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