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及其影响

2010-08-15 00:52郭丽娜
关键词:传教传教士巴黎

郭丽娜

(中山大学,广东广州510275)

法国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及其影响

郭丽娜

(中山大学,广东广州510275)

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具有明显的区域特色,它侧重于汉族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地方文化尤其是中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文化的描述和研究。19世纪之后,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渐趋专业化。尽管这一研究深受传教会的传教立场影响,但是它客观上不仅推动过法国中国学的发展,而且对于我国西南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知识体系的重建具有重要的资料价值和参考作用。

巴黎外方传教会;中国学;中法文化交流

巴黎外方传教会17世纪末入华传教,与耶稣会、遣使会并称三大在华法国天主教传教组织。传教期间,巴黎外方传教会对中国的语言和文化做过大量研究,其学术活动在西方中国学研究史上具有独特而重要的地位,非常值得关注。然而近年来,国内人文学术界的传教士中国学研究较多地关注于耶稣会的活动,如阎宗临的《传教士与法国早期汉学》、张西平的《传教士汉学研究》、大象出版社出版的《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和耿升的《法国汉学界对中西文化首次撞击的研究》等等,谈及巴黎外方传教会的研究成果甚少,仅见许明龙编著的《黄嘉略和早期法国汉学》一书。这一学术研究状况的形成既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也是国内对西方中国学的了解起步不久所致。

笔者认为,耶稣会一言堂的局面其实并不利于我们了解西方中国学的发展,也不利于我们准确地把握“他者”眼中“中国印象”之形成。因此,本文试图比较系统和全面地总结巴黎外方传教会考察中国文化的内容和整体状况,评价传教会的活动对于中国学发展的影响,希望抛砖引玉,唤起国内学术界对巴黎外方传教会的重视,加强对其进行研究。

一、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文化观

因文化差异之缘故,天主教东传曾经历不少曲折。教廷远东钦使沙勿略(S.Francois-Xavier)为此要求传教士必须“努力去认识您传播福音的国家”[1]93,传信部也训令传教士要“适应传教地的风俗和习惯”[2]74。巴黎外方传教会进入中国传教时,其身份是罗马教廷在华代理人,创始人陆方济(F.Pallu)和主教阎珰(Ch.Maigrot)分别被教廷任命为中国全国教务总理和副总理[3]60,传教会地位之重要由此可见一斑。那么研究中国的语言和文化自然是传教会分内之事,不过传教会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却深受其传教立场的影响。

巴黎外方传教会是天主教会的极右派,文化取态极端,在传教过程中,十分强调一神主义原则,拒绝调和基督教文化与其他文化的关系,坚称必须“到世界所有角落传播福音:纯粹的福音,不掺杂任何迷信和偶像崇拜”[4]66,务必“使教会保持神圣和纯洁,不受丝毫玷污和留有缺陷”。[5]111。对于在华传教涉及的若干文化磨擦问题,传教会的看法都与采取适应策略的法国耶稣会相左,两者的分歧在中国礼仪之争和传教策略的使用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巴黎外方传教会否定中国礼仪。其基本观点是:中国人是无神论者;拜孔是偶像崇拜;祭祖是迷信行为;耶稣会试图用索隐主义原则来解决礼仪争端,不但曲解中国典籍,而且违背了天主教的“耶稣是唯一真神”的原则。其次,巴黎外方传教会严厉批评耶稣会的自上而下的传教路线,认为上层路线旨在迎合中国统治者的喜好,经不起朝代更替和政策变化的考验,造成了“在华传教士处境极为不稳定,教会的发展极为脆弱”[6]413的状况。因此,巴黎外方传教会力促教廷禁止中国礼仪,主张尽快落实教会本土化和走下层群众的传教路线等传教策略。

我们姑且不评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传教立场,因为这相当复杂,当中涉及到历史、宗教等若干因素。但是否定中国礼仪是在理论上摒弃中西文化融合的机会,走下层传教路线则是从实践上远离中国的主流文化群体,那么可以肯定,基于这样的传教立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不是像耶稣会那样,努力寻找两种异质文化的交融点,相反,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论证传教的合法和寻求在下层群众之中更好地开展传教而进行的一种批判性研究。

因此,巴黎外方传教会非常注意考察和研究传教地的语言和文化状况,极少直接涉足中国主流文化儒道的经典翻译工作。传教会曾关注过宋明理学,主教梁弘仁(A.deLionne)借法国“偶因论”思想家马勒伯朗士(Malebranche)之手撰写过《一位基督教哲学家和一位中国哲学家的对话》一文来向欧洲学术界进行介绍。这一文本“在东学西传史上占有重要地位”[7]10,成为法国思想界了解中国宋明理学的蓝本,但是对于传教会而言,其实际意义却是为了纠正中国儒家关于上帝本性的错误观点,指出“中国哲学是无神论”[8]160-166。此外,传教士德拉马尔(L.Ch. Delamarre)翻译过《明史》,但中国主流文化始终不是传教会的重心和专长,为弥补这一不足,传教会的档案馆和亚洲教会图书馆收藏了顾赛芬(S. Couvreur)、费赖之(A.Pfister)、戴遂良(L.Wieger)、奥托(H.Otto)、伯希和(P.Pelliot)和考狄(H.Cordier)等汉学家的大量关于中国经典译本和历史、文化研究专著。

二、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特点

巴黎外方传教会入华初期,在闽、浙、赣等省活动。中国礼仪之争后,清政府的宗教政策发生逆转,全面禁教,驱逐传教士。巴黎外方传教会退缩到中国西南边陲云贵川三省,并长期盘踞于此。鸦片战争后,在法国政府和罗马教廷的支持下,其势力进一步扩展到西藏、华北、华南两广、海南和台湾。在某些地区,它的活动甚至持续至今。受传教策略和活动范围的影响,巴黎外方传教会的学术活动区域特色明显,总体而言,具有如下特点:

(一)汉族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研究成果突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传教地域多处于中国的边疆或沿海,特别是其传统传教领地云贵川三省,多为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语言和习俗差异很大,即使是汉人聚居地也存在不同方言。由于执行下层群众的传教路线,传教士的接触对象主要是社会的底层群众,一般是目不识丁的农民、雇工,甚至是社会的边缘人物,如乞丐、流浪汉等。要有效地向他们讲解教理,诱导他们加入天主教团体,传教士就必须掌握当地的语言,所以解决语言问题成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当务之急。传教会的章程明确要求“欧洲司铎必须学习语言”[2]212,任何传教士被指派到具体地点传教之前都要接受语言培训,像进入粤桂的传教士须事前在澳门或香港学习粤语。为了保证语言培训工作的顺利进行,以满足长期宣教的需要,语言研究和编撰字典等工作也就相应地提上了日程。

以四川为例。巴黎外方传教会在蜀经营教务长达两个多世纪,清代中叶入川的传教士都必须在苏家湾附近的双檬子进行一至数个月的短期语言培训,方能开展宣教工作。鸦片战争之后,传教活动“合法化”,主教范若瑟(E.Desflèches)和沙得容(M.Chatagnon)先后组织过大型的语言研究工作,著有《汉语音调附西部省份俗语注音》、《五音句子:语音大辞典》、《中国西部官话中法字典附中法词语对照》等书,传教士古洛东(E.F. Gourdon)编写过《口头官话初探》一书[9]38-39,作为语言教材。

为了便于出版,传教会在各传教地均有印刷厂,大量印刷和出版语言书籍,其中最出名的是香港的那扎雷(Nazareth)印刷厂,该厂出版过40多种亚洲语言书籍。1900年,法兰西远东学院在河内成立,巴黎外方传教会也在学院印刷厂出版过词典和书籍。

据巴黎外方传教会统计,到1937年为止,不计在法兰西远东学院院刊上发表的文章,现存于巴黎外方传教会档案馆和巴黎外方传教会亚洲教会图书馆的已出版中文词典和介绍相关语言文法、句法的图书和手稿多达144种(未计重复出版),基本是少数民族语言和汉族方言的研究。其中涉及苗、黎、藏、彝、傈僳、满等少数民族语言的词典和书籍有50种;涉及汉语的有94种,以粤语、潮州话、客家话、四川话和东北话等方言研究为主。[9]26-561954年之后,巴黎外方传教会势力介入台湾地区传教,传教会又陆续出版了台湾高山地区和东部原住民阿美族、布农族、葛玛兰族、太鲁阁族、泰雅族等语言的词典和书籍共计13种。[9]117-119

其中经典性的作品有广东传教士奥巴扎克(L.Aubazac)的《粤法词典》、查尔·雷(Ch.Rey)的《中法词典:客家方言》、云南传教士邓明德(P.Vial)的《法倮词典》和西藏传教士高雷(F.Goré)的《法藏词典》等。重要的语法和熟语书籍有邓明德的《彝语语法》和《苗语语法》、奥巴扎克的《粤语谚语》和《粤语常用单词表》、查尔·雷的《客家语言日常对话附语法注解》、高雷的《藏土著语语法概述》和《藏谚语和寓言集》等等。这些词典和书籍多数一版再版,至今仍为海外中国语言研究界所借鉴和引用。

(二)注重地方文化尤其是中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文化的描述和研究。除了语言学习外,熟悉传教地的历史、地理和习俗是更好地长期潜伏和顺利传教的另一重要因素。因此不少巴黎外方传教会士主动接近群众,对传教地的文化习俗进行考察,在一定程度上随乡入俗,并用文字、素描或摄影等方式形象生动地反映和评述当地的风土民情,为后来者提供参考资料。与语言研究一样,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文化研究具有明显的区域性特征,而且以反映下层民众的生活状况为主。其中涉及云贵川的成果最为丰富,因为巴黎外方传教会在此传教时间最长,最为了解;另外也因为云贵川临近传教会的传教大本营法属印度支那(今越南),两个区域在语言和文化传统上具有明显的渊源关系,从而被当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得到重视。

这类研究表现形式多样,有日记、传记和专题研究,已出版的书籍多不胜数,如普里阿(E-R.Pourias)的《中国:在云南八年》、维尼伦(L.Vigneron)的《在四川两年(1872-1873)》、塞尔(J.-M.Serge)的《一个传教士从巴黎到川东的旅行》、杜贝尔纳的(E-J.Dubernard)的《西藏:不可能的传教活动》和高雷的《在禁地西藏门户三十年》等等,还有传教会档案学家陆南(A.Launey)的云、贵、川、藏、粤传教史。这些书籍都不仅记述了各地天主教徒和下层群众如乞丐、盗贼、轿夫、农夫等人群的基本生活情况,而且在不同程度上反映或描述了各地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语言文字、人口民族和宗教信仰等状况。

传教士的西南地区文化研究活动尤为活跃,其中最著名的是邓明德、李埃达(Alfred Liétard)和萨维纳(F.M.Savina)。邓明德在云南路南彝区生活30年,学会了彝语,并向当地毕摩学习古彝文,对彝族历史、文化作过深入细致的研究,造诣颇深,取得了不少成果。除了语言方面外,他的主要著述还有用彝汉两种文字对照的彝文经典《宇宙源流》(收入了《天地起源》、《洪水泛滥》等彝经)、《倮倮·历史·宗教·习俗·语言和文字》、《论云南土著文字和语言》、《云南彝族文字研究》、《倮倮人之精神和心灵》等。李埃达1896年进入云南,传教16年,卒于昭通。他著有《阿西倮倮地区》和《云南倮倮颇——华南的一个土著部族》两书,详细地介绍了路南和昭通彝区的语言、风俗和宗教信仰。萨维纳长期在越南传教,他精通天文地理、植物矿物及测绘,用非常专业的方法和手段对东南亚的人种和语言进行整体研究,重要的著作有《傣语-安南语-法语词典》、《苗法词典》、《法-侬-汉语词源词典》、《法语-僈语词典》、《傣-法词汇》、《法属印度支那语言学导论》、《苗人史》等,甚至还亲赴海南考察,著有《海南岛志》。

此外,19世纪摄影技术出现,部分传教士沿着海上丝绸之路经过法属印度支那进入中国西南传教,沿途留下了大量珍贵照片。2004年,拉马尔克(Ph.Lamarque)获传教会授权,将其中部分编辑为《丝绸之路:巴黎外方传教会摄影集》一书在巴黎出版。

(三)研究趋向专业化。传教会早期关于中国的报道中充斥着大量所谓中国民间习俗的迷信和偶像崇拜的描述,但19世纪之后,研究状况发生了一些根本性变化。究其原因,首先是不少传教士与群众深入接触后,深切体会到传教地民风之纯朴,正如邓明德在《倮倮·历史·宗教·习俗·语言和文字》的序言中所说,“通过向这善良的民族传播福音而认识并热爱他们”[10]5;其次是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研究有必要迎合法国政府进行殖民扩张的需要,以获取法国保教权对传教的武力支持。因而传教士分成了三类:第一类仍纠缠于上个世纪的礼仪老问题,如先后卷入四川教案的马弼乐(F.Mabileau)和余克林(J.Huc)等人,他们还试图在四川“找到关于中国人的风俗、迷信、信仰和偶像崇拜的细节”[11]126-127;第二类以日记、书信集或传记等方式比较客观地传达一些浅层的文化信息,如上面提到的普里阿和维尼伦;第三类是诸如邓明德、李埃达和萨维纳等的专门的中国学研究者,他们在前人的叙述基础上,结合自身的实地考察,用人类学和社会学的方法,以严谨的科学态度认真地对传教地区的种族和文化进行研究。这类传教士的出现使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逐渐趋向理性和客观,并朝专业化方向发展。

表现之一,一些系统地研究某一区域某个民族的语言和文化的综合性专著或论文问世,特别是中国西南地区与法属印度支那被当成一个整体进行研究,研究水平已达到相当的高度,而且这些论著已不再以传教为最终目的,体现出更多的学术价值。李埃达在《云南倮倮颇——华南的一个土著部族》的前言中就说,“愿这一研究能服务于科学,使我所热爱的民族更好地为世人所认识。此乃我之唯一希望”[12]前言VIII。

这些著作均获得相当高的学术评价。《倮倮·历史·宗教·习俗·语言和文字》一书被西方中国学研究界视为彝族研究的经典之作。邓明德本人获得法国文学院授予的文学博士学位,被誉为“第一个系统研究彝族文化,并且是当时最有成就的外国学者之一。他的彝族研究实践翻开了国际彝学的新篇章”,[13]前言5其学术成就目前也得到我国民族学研究界的肯定和公认。萨维纳的《苗人史》成为海外研究中国和东南亚苗人历史的经典著作,书中观点直到近年来仍被西方学者引述和阐发。他的另一著作《海南岛志》“本字认得很准”,反映出作者深厚的学术素养,学术性极高。萨维纳因而被誉为海南岛语言研究中成绩卓著的先驱之一。[14]

此外,其他传教士的研究,如高雷的西藏研究和拉马斯(H.Lamasse)的语言学专著,如《常用汉语小词典》、《新国文》和《跨方言的拉丁化研究》等,也“至今仍是经典,为学者所利用”[9]9。

表现之二,传教会与法兰西远东学院之间存在紧密的科学研究合作关系,进一步强化了传教会中国学研究的专业性。20世纪初,法兰西远东学院在印度支那政府的支持下开始筹建,意图从事考古勘察、搜集稿本著作、保护古建筑和研究从印度到日本的所有亚洲文明的历史和语言文化遗产。当时已是印度支那传教主力的巴黎外方传教会引起学院创办者的注意,不仅传教会的中国研究被纳入学院的研究范围,而且传教士卡迪埃尔(L.Cadière)还直接参与学院的筹备工作。卡迪埃尔后来与著名汉学家伯希和合作过,1918-1920年间获聘为学院成员,对安南语、僈语以及越南的历史、人种、土著宗教信仰和植物物种进行研究,贡献卓越,著有《安南历史渊源初探》、《安南民间哲学:宇宙论》、《安南人类学》等作品,被誉为越南人种学的奠基者之一[15]和20世纪上半叶法国最优秀的越南学家[16]303-320。同样,萨维纳的《海南岛志》一书是他1925至1929年应国民政府之邀到海南岛当翻译时,受法国远东学院之托调查了海南岛的民族和语言之后写成的。

另外,法兰西远东学院院刊作为重要的学术交流平台,也积极吸收巴黎外方传教会士的研究成果。卡迪埃尔是首刊的撰稿人之一,也是多篇文章的作者。李埃达的《倮倮语法概述》和《倮倮方言注释》两篇论文,先后获得院刊录用(1909年第二期和第三期)。

三、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的影响

评价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应一分为二。首先传教会的中国文化解读活动多服务于传教,尤其是在传教早期,为了向欧洲宗教界证实在华传教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传教会向欧洲文化界展示了一个所谓迷信和偶像崇拜的负面中国形象,“使欧洲从亲华转变为仇华”,并长期地影响到西方社会对中国的看法[17]45-79。近代西方学者研究中国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西方中心论倾向,或多或少地受此影响。但是从历史和学术的角度上看,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的正面意义也是不容否定的。

(一)西方中国学唯法国之马首是瞻,即使是二战之后,美日后来者居上,亦诚如当代法国汉学家戴密微(P.Demiéville)所言,“中国学在西方,在骨子里仍是一门法国的科学”。法国中国学能有此殊荣,应归功于早期传教士打下的坚实研究基础,特别是巴黎外方传教会与法国耶稣会在中国礼仪问题上的对立以及随后各自在不同领域上的发展,从不同侧面为法国学术界提供了大量不同的中国文化信息,使法国成为欧洲中国学的研究中心。

巴黎外方传教会介入被视为一场中西文化冲突的中国礼仪之争,使争论迅速白热化,其主观目的是如何适用传教策略,但是其客观后果却是使东学西传在量和质上都达到史无前例的程度。以文本为形式进行的争论,内容已经远远超出礼仪本身的范围,更多地涉及中国的政治体制、文化习俗和伦理道德等内容。据张国刚统计,礼仪争论的激化使传教士对中国文学典籍的研究“文本数量无论刊与未刊都处于峰值”,而且研究内容从先秦汉儒学渐扩展至宋明理学,甚至旁及道家和诸子。[18]

在研究内容上,耶稣会注重汉文化主流儒道的研究,巴黎外方传教会侧重地方文化研究,特别是彝学和苗学无人能出其右。两者互相补充,正如四川传教士维尼伦所说,“因为人们经常谈论中国贵族阶层的风貌而忽略了其他人群,……所以我的工作或许因其提供了新的数据而补充了前人所说的事情”[19]前言IX-X。

传教士对中国不同民族文化的解读不仅激发了法国学术界研究中国文化的兴趣,而且为近代法国中国学发展筑建了扎实的资料基础,使法国的中国学研究更具多样性和完整性,能在未来带动整个西方中国学的发展。

(二)对于我国学术界而言,全面把握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学研究活动,不仅有助于我们理解西方社会为何长期以来不能以正确的态度看待中国文化和中西文化难以在平等的基础上进行交流这一现实,还有助于国内学术界更完整、更全面地建构西方中国学发展史。更为重要的是,巴黎外方传教会的研究成果对于丰富我国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知识具有非常重要的资料价值和参考作用。

中华文明是由56个民族丰富多彩的文化所构成的多元一体的文化体系,保护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是我国的一项长期国策。巴黎外方传教会关于西南省份的民俗研究成果非常丰富,尽管由于作者的特殊身份、意识形态和来华目的等原因,文章难免带有个人成见,但是如能加以挖掘和妥善地利用,合理地汲取其知识成果和学习其研究方法,肯定有利于推动我国少数民族学的发展。

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中国文化研究活动是西方传教士中国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曾深刻地影响过西方中国学的发展,客观上也对我国的地方语言和文化研究作过贡献。我们不能因为巴黎外方传教会的传教立场偏差而对其学术研究活动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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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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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322.2

A

1001-4225(2010)04-0072-05

2010-01-08

郭丽娜(1965-),女,史学博士,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09YJC85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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