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民族地区的土家族村庄特色产业发展研究——基于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资丘村的调查

何伟军,余 维

(三峡大学，湖北 宜昌 443002)

土家族主要分布在湖南、湖北、重庆、贵州毗连的武陵山地区，共有2个土家族自治州，24个土家族自治县，人口约802万人。武陵民族地区是以武陵山脉为核心，总面积10余万平方公里，是我国内陆跨省交界地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也是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和中部崛起战略的交汇地带。

武陵民族地区农作物种类众多，物产资源丰富，经济作物发展良好，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武陵民族地区的土家族聚居地山高地洼，大部分地区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教育滞后，生产技术低，生产工具落后以及长期闭塞落后的环境，导致了区域内产业发展水平很低，也严重制约了区域经济的发展。

本文基于对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资丘村产业发展状况的调查，分析土家族村庄经济发展存在的问题，并提出发展村庄经济的思路。资丘村地处武陵民族地区，现属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是一个典型的土家族行政村，素有“小汉口”的美誉，是土家山歌、长阳南曲、土家族“撒叶儿嗬”的主要发祥地。

资丘村沿袭了土家族的传统产业特色，不仅在传统农业方面有独特的优势，在经济作物的耕种方面，如柑橘、烟叶、红薯的耕种、手工业和手工艺、农产品加工业、养殖业等特色产业方面，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并逐渐形成了土家族的特色。

一、资丘村特色产业的历史发展

自古以来，资丘村的手工艺和手工业比较发达。手工艺主要是土家族的服饰和其他各种装饰中的刺绣品，手工业主要是篾器、铁器和石器。

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资丘的特色产业主要是农业。由于气候和土质的独特性，资丘村主要盛产木籽、木瓜、桐籽和大力籽。这些作物无需人工栽植和培育，对气候环境等因素无特殊要求，由于产量大，因此这些作物成为当时资丘村农户经济发展的主要来源。

资丘历来以农业经济为主，但由于山大人稀，交通闭塞，农业生产长期落后。特别是在计划经济控制下的集体所有制经济时期，农业生产的发展极其缓慢，到1975年资丘全镇粮食单产才143斤，主要品种包谷单产只有148斤，人均口粮仅413斤，人均纯收入47元。

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结束时，资丘村已有铁业社，篾业社，洋面厂，酒厂，副食加工厂以及水运大队等具有一定规模的集体工企业单位十余家。篾业社曾举办工艺产品参展广交会，一批青年女工被誉为“清江河畔女篾匠”而名噪一时。

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施行以来，资丘村在农业方面开始发展柑橘产业，并逐渐形成了温州蜜桔、纽荷尔椪柑、脐橙等名优特产。在手工业方面，逐渐形成了以篾器、木器、石器、铁器等多种手工业并存的大发展局面。

近年来，在加快经济发展步伐的同时，教育水平的提高也促进了人们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的根本转变。发展经济，建设新农村，已经成为社会共识。

在世界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资丘村农民返乡创业达到了历史顶峰，创业氛围也空前高涨。资丘村通过引进了红薯加工业等产业，通过政府规划和区域联动等措施，推动了特色产业的多形式、广覆盖的发展。

在调研组对农户和资丘村特色产业的专访过程中，我们根据当地村民的口述填写调查问卷15份，数据详实可靠，问卷有效率达100%。根据问卷的设置和调研数据的整理，我们发现，资丘村农户的收入来源主要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图1 资丘村农户各种收入来源比较

二、手工业和手工艺

资丘村的一些简单的手工业和手工艺极具土家特色。编织劳动工具、扎扫帚、绣鞋垫等手工艺和木器、石器、铁器等手工业，虽不是资丘土家族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却也是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编织劳动工具

竹制品是资丘村的传统劳动工具，竹可以编织背篓、潭钵、扫帚、刷子等。

因为编织这些工具需要大量的时间，一般从事劳动工具的编制的都是老年人。这些编织的劳动工具根据原材料的使用情况和花费的时间来定价，一般能解决家庭基本生活开支，相对于青年人来说，这点收入不能成为家庭收入的主要组成部分。

(二)绣鞋垫

土家族妇女绣的鞋垫和其他地方的鞋垫不一样：做工精细，花纹秀美，很多图案都反映了土家族民俗风情。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绣花的风格也在不断变化，她们在继承土家族风格的同时，也开始学习绣出赶上都市潮流的鞋垫。

根据鞋垫图案的复杂性，绣一双鞋垫所花费的时间也不相同，一般仅有简单花纹图案的鞋垫，普通妇女四五天可绣一双，有汉字字样的鞋垫，一般要花一个月左右，售价也很高，一双都是 150元以上。

绣鞋垫的技术门槛低，妇女之间频繁的交流使得信息比较对称，技术溢出效应大，因此，鞋垫逐渐成为资丘村的特色产业。

(三)其他特色手工业

土家族的一些其他手工业，诸如木器、石器、篾器、铁器等，由于科技的发展，大部分都实行了电器化和规模化经营，对这些特色手工业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在资丘集镇，木匠家具加工厂三家、铁器加工厂一家，石匠加工厂两家，由于都实行机械化操作，规模相当大，一般都是主人自己经营，不需要请帮工，因此，从事手工业这一行业的人数也相对较少。资丘村的家具加工厂、铁器加工厂等手工业的年营业额在5万元左右，除去门面费、各种税费和生活费等开支，一年的结余2万元左右。

随着科技的发展，很久以前费时费力的手工业，越来越多地被机械替代，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工作效率。由于机械化和规模化的经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这些民间手工艺和手工业已经开始了“后继无人”的局面。

资丘村手工业和手工艺，取得了一定的发展，但是在发展中也存在一些问题：

1.诸如编织劳动工具和绣鞋垫，由于都是纯手工业，运用机械化程度低，制作的工序复杂，所花费的时间多，做工效率低，不能形成规模化经营；

2.其他手工业，诸如木器、铁器等，逐渐失去了土家族的特色，同时，由于从业人员的减少，使得这些手工艺的精髓逐渐流失。

三、农产品加工业

资丘村的土地肥沃，气候适宜，适合多种农产品的种植。资丘村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引进了“八丰薯业”红薯加工厂，红薯加工厂不仅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也解决了大量返乡农民工的就业问题。

八丰薯业坚持内联基地、外联市场、定单作业的经营思路，对内按照公司+基地+农户和包薯种供应、包技术指导、包产品回收的农户产业化经营模式，已在资丘、渔峡口等地建立红薯生产基地3000亩，并引进豫薯王优质薯种，对红薯品种进行彻底改良。同时建立手机短信服务平台、组建红薯专业合作社、建立基地建设奖励机制，优化了公司于农民的利益链接机制，对外与宜昌市中元食品有限公司(韩国独资)建立了以包销为基本内容的长期稳定合作关系，产品销售市场有可靠保障。

八丰薯业紧紧依托农民，成立了长阳巴风薯业农业合作社，团结所有农户进行红薯的种植，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长阳巴风薯业农业合作社现有农户2000户，红薯种植面积达3000亩，合作社每年组织对农户进行红薯种植技术的培训，长阳八丰薯业有限责任公司垫资引进新品种，免费发放给农户种植，在红薯成熟后，卖给长阳八丰薯业有限责任公司，公司从中扣除手续费，这不仅增加了农民的收入，也提高了农户种植红薯的积极性。长阳巴风薯业农业合作社示意图如图2所示。

图2 长阳巴风薯业农业合作社合作示意图

四、养殖业

(一)渔业养殖

渔业养殖是资丘村的支柱产业，由于清江水质优秀，所养殖的鱼味道鲜美，并有“清江鱼”的著名商标，使得资丘村的渔业养殖户越来越多。从2000以来，资丘村的渔业收入稳步提升。

资丘村村民组建的湖北长阳红峰渔业公司在长阳清江库区建有1800多口网箱，是湖北省最大的渔业养殖公司，也是中国最大的斑点叉尾鮰养殖公司。斑点叉尾鮰、鳜鱼、青虾等高档无公害清江鱼出口美国、日本、韩国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多次获得全国农博会金奖。2008年，清江丁桂鱼、鲟鱼、银鱼、花鲢、斑点叉尾鮰鱼等5种鱼被国家农业部选定为湖北唯一直供奥运会和残奥会水产品。

湖北长阳红峰渔业公司主要是负责为养鱼户提供免费的养殖技术培训，统一为养殖户购买鱼饲料，并负责养殖户的成鱼的销售。湖北长阳红峰渔业有限责任公司注册了“清江鱼”商标，壮大了长阳土家族自治县的渔业养殖的实力，也提高了渔业养殖的核心竞争力。湖北长阳红峰渔业有限责任公司鱼款回收示意图，如图3所示。

图3 湖北长阳红峰渔业有限责任公司鱼款回收示意图

红峰渔业和养殖户成员款回收过程：

1.赊销成鱼：红峰渔业将成鱼从养殖户回收后，统一运送到鱼片厂。在此过程中，运输费用和成鱼的管理费用由红峰渔业承担，鱼片厂零成本加工。

2.鱼片销售：经过国内鱼片加工厂加工后，由质监部门对鱼片质量进行检测，并销往国外。

3.国外付鱼款：国外在经过检测部门检测后，确认收购鱼片，并向国内鱼片加工厂支付鱼片款。

4.鱼片款付红峰渔业成鱼款：国内鱼片加工厂收到来自国外的鱼片款后，支付红峰渔业的成鱼款。

在这四个过程中，红峰渔业始终处于弱势，由红峰渔业和养殖户自行承担鱼饲料的购买、养殖过程中的看护、鱼病的防治，承担所有的养殖风险。

鱼片厂将从红峰渔业收来的成鱼加工完成以后，由质量检测部门对鱼片进行检测，检测不合格的鱼片由红峰渔业和养殖户自行承担，这加大了养殖户和红峰渔业的风险。

同时，鱼片加工厂有成鱼的定价权。由于鱼片对成鱼的重量有要求，一般在1.5斤—2.5斤之间，超过这部分的鱼，由养殖户自行解决。在鱼片厂和养殖户之间的这场博弈中，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存在，鱼片厂处于优势，掌握了成鱼的定价权。

部分渔业养殖户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断地在进行交涉。由红峰渔业牵头，带领所有养殖户，不断拓宽销售渠道，没有达到鱼片厂要求的成鱼，主要销往成都、重庆各地，在一定的程度上减轻了养殖户损失。

对养殖户来讲，养殖、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是最好的盈利模式。但是红峰渔业和养鱼专业户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实现一条龙发展，也没有合适的场地进行厂房建设等。田开松告诉我们，他设想着以入股的方式与鱼片加工厂合股经营，以养殖的成鱼作为股份与鱼片加工厂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样他们养殖的鱼就可以随时送加工厂，既可避免鱼病的高发期，又可避免在等待加工厂收购的时间上产生的损失。

渔业养殖户的风险大于养猪，不仅仅是资金的投入较大，除了预防鱼病等因素外，还要面对外界市场的危机。

(二)养猪业

在资丘村，每家每户都养猪，一般一家都养两头猪。有的稍微贫困一点的家庭，养的猪多一点，卖猪的钱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但由于教育、生病和粮食产出较少等原因，无法将养猪的规模扩大。也有养猪专业户，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和专业的养殖知识而富甲一方。

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新能源的开发与利用。在资丘村，不少养猪专业户已经开始建设沼气池，沼气池把养猪场的粪便充分利用起来，可以满足农户的照明和厨房用电用气。尤其在温度比较高的时候，产生的大量的沼气可以供三到四户农户使用。

沼气是清洁可再生能源，沼气池发酵后剩余的沼气渣，可以用来灌溉农田，也是很好的肥料，不仅增强了土壤的土质，而已节约了农田所需的大量的化肥的成本。资丘村沼气池的利用的示意图如图4所示。

图4 资丘村沼气池循环利用示意图

在新农村建设的过程中，农户家的沼气池实行自家出一部分，政府补贴一部分，因此，很多养猪专业户都建起了沼气池。

家畜养殖不仅提高了农户的经济收入，也带动了一大部分人就业，促进了地方经济发展。

生猪出栏数是衡量生猪养殖规模的一个重要指标，根据资丘镇统计办公室提供的数据，将资丘村2000年—2008年生猪出栏数，整理成柱状分析图，见图5。

图5 资丘村2000年—2008年生猪出栏数统计表

关于生猪养殖业存栏数和出栏数相关数据的几点说明：一是2000年—2008年年间，资丘村生猪出栏数总体上呈持续增长态势；二是由于在2002年和2006年的生猪出栏数相比前一年有较大的提高，使得生猪的出栏价格有所下降，在2003年、2007年，生猪出栏数有所下降。根据经济学的蛛网模型，这和资丘村的实情基本符合。

我们曾经把渔业养殖的经验拿来和当地的养猪专业户进行了交流，他们因为这种联盟方式不合适，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点：

1.养猪的进入门槛低，一般农户都可以进行，即使贷款养猪，所贷款的数额也不高，容易得到当地银行的支持，但是养鱼不同，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力物力。

2.猪饲料等不容易统一管理。猪饲料的品种繁多，经营商、经销商遍布资丘镇各地，不可能由单一养殖户来统一买卖管理。

3.成猪的价格波动比较大，但是相对于鱼来说，猪的供给多，而且销售渠道比鱼的销售渠道完善，所以，不可能由某一家公司对成猪的销售统一规范管理。

五、柑桔种植业

通过对资丘村农作物的产量情况进行数据整理，如图6所示，为资丘村农作物种植面积的比重。

图6 农作物种植面积比较

由于资丘村旱地较多，大量种植薯类和玉米，水浇地较少，油菜在是水稻收割之后种植，因此，油菜和水稻的种植比例也较少。果树种植占资丘村种植业的20%，主要是柑橘种植。

资丘村气候条件得天独厚，土地质量状况良好，为柑桔产业的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很多农民通过自学柑桔的病虫害防治常识和种植技术，不断提高自己的柑桔种植水平，使得柑桔产业成为资丘村特色农业的支柱产业。并逐渐形成了“温州蜜橘”、“资丘脐橙”等名优品牌。

资丘村的柑桔销售主要以果实的销售为主，曾经引进过半加工流程工艺，对柑橘进行标准选果和打蜡工艺，但由于经营和管理不善，柑橘半加工工艺并未取得成功。

在2008年的大雪灾和“蛆柑事件”的影响下，资丘村的柑桔产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大量柑桔滞销，腐烂于街头巷尾。这也对资丘村的柑桔特色产业的发展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资丘村柑橘产业发展面临的问题主要有：信息不对称，导致销售渠道不畅；柑桔的病虫害相当严重；柑桔种植水平有待提高；柑桔发展规模扩大，柑桔品种质量低下。

六、从资丘村的产业发展谈武陵民族地区村庄经济发展的对策

通过对资丘村的调查发现，资丘村发展特色产业的资源丰富，然而，信息不对称、交通相对不便等一系列因素严重制约着村庄经济的发展。

(一)应加大政策扶持力度

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发展民族地区地方经济的政策，民族地区地方政府应结合国家政策，出台相关的扶持性政策，通过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加大财政支持力度，调动农户发展特色产业的积极性。

(二)要打造核心竞争品牌

民族地区部门农产品的品牌都大同小异，并没有形成自己的特色。以资丘村为例，当地农民已深刻地认识到，只有通过对树种进行不断改良，才能培育独具特色和有竞争优势的柑桔品牌，只有树立了“清江鱼”的品牌，才具有核心竞争力。

(三)进一步完善信息交流渠道

政府等各级部门紧密配合，通过建设网站等信息交流平台，联系群众，不断拓宽农产品的销售渠道，确保农产品能顺利销售。同时，加强与外界的联系，通过对农民进行培训的方式，引进先进的经验和方法，不断提高农民的技术。

(四)着力提高公共服务水平

对于民族地区村庄经济的养殖业，应加大疾病掌控力度，降低死亡率。民族地区地方政府可以通过免费接种和有偿接种相结合的方式，提前对疾病进行预防，降低家禽家畜死亡率。同时，加大养殖培训力度，攻克养殖技术关。

(五)大力发展生态低碳经济

民族地区的生态环境受破坏程度普遍轻微，在民族地区发展产业经济，应重点支持并大力培育低碳市场，探索跨域性生态补偿与转移支付，试点碳汇交易，保持以低碳经济为主的低碳化发展是实现民族地区可持续发展的最佳路径，在乡村与景区大力发展绿色农业、有机农业特别是山地中药材种植加工业、园艺花卉业，重点培育环保型、观赏型、游憩型、养生型等无污染、无危害、无破坏产业。

土家族地区村庄经济和特色产业的发展，要充分利用国家对土家族地区的各项优惠政策，在当地政府的引导下，充分运用自身优势，大力发展特色产业，加快土家族地区各项事业又好又快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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