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中国震撼

2011-06-22 07:49主讲张维为
上海采风月刊 2011年9期
关键词:国家

主讲/张维为

毕业于复旦大学外文系,瑞士日内瓦大学国际关系硕士、博士,英国牛津大学访问学者,现为日内瓦外交与国家关系学院教授,复旦大学兼职教授,清华大学特约研究员。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曾担任邓小平及其他国家领导人英语翻译,走访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著有《邓小平时代的艺术形态与经济改革》《改革中国》《经济改革及其政治印象》《重塑两岸关系的思考》等著作,尤其《中国震撼》出版后反响强烈,被国际学界、理论界广泛关注,目前已印行十几版。

《中国震撼》一下子火起来,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想大概是中国这30来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很多人希望有一种比较全面的解释,就是对我们的成绩、对我们的问题、对我们的未来有一种解释。我就是提供了这么一家之言的解释,是否正确,大家可以商榷。但是我知道一点,就是我写的东西一定要人家看得懂,所以我们要用看得懂的话语把中国的成绩、问题、未来讲清楚。

我今天从两个方面,一个是硬实力,一个是软实力——从这两个角度来谈谈中国震撼,我想这样也许比较能够把问题说清楚。

我走了世界上106个国家和地区,是三年前走完的。我有一个感觉,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国家,实际上都是中小国家。拿欧洲打比方,欧洲你把它的总人口数除以它的国家数目,我们国家的规模大致上是一百个欧洲国家。像上海两千多万人等于三个瑞士,等于两个希腊。你的崛起必然会震动到他们,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你不想震动也要震动。不要说整个中国,光长三角的崛起,长三角的中产阶级1/10、1/20到欧洲访问,每人买一块瑞士手表,瑞士企业就要加班加点生产。我们的规模大,这只是一个长三角,还有珠三角、还有京津地区等,所以这个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我到瑞典,他们在示威游行,因为中国公司把瑞典两个最大的公司收购了,一个是吉利收购沃尔沃,还有一个是萨博汽车被北汽收购,一个国家最主要的两个品牌都被中国人收购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样的企业在瑞典没有竞争力了,必须用中国的市场。美国人也开玩笑说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产业,一种是新兴产业,一种是夕阳产业。新兴产业是和中国有关的,搭上中国便车的都是新兴产业,最典型的就是通用在中国,五年增加的销售量是400%,而在美国销售量在减少。所以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崛起,这个势头和规模是很厉害的。

经常有人讲,中国崛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经济总量、GDP总量已经超过日本了,但是你的人均GDP还排在阿尔巴尼亚之后,100位,阿尔巴尼亚是99位。我自己觉得,阿尔巴尼亚我也去过,我们江浙的任何一个县级市都比它好得多。

一个国家的规模到了一定的程度,恐怕是人均均不下来,这个均没有意义。你说上海和甘肃比,其实是找不到感觉的,只有统计学上面有某种意义。随便打一个比方,我说新加坡今天天气32度,谁都相信,因为新加坡的面积连上海1/10都不到。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气温32度,谁也找不到感觉。所以我觉得读懂中国要换一种方式,不要用静态的方法、统计学上的方法读,而是用动态的方法,这时候看崛起就非常之精彩,我叫做1+1大于2。而且我觉得任何一个国家唯有1+1大于2才有未来,没有的话,就没有未来。1+1大于2,我的基本观点就是你有两个板块,要细分,板块里面还要进一步细分。一个叫做准发达国家,整个沿海地区,甚至包括一些内地的主要城市。你看一些关键的指标,除了人均GDP,其他的指标,人均寿命、婴儿死亡率、住宅水平等等,实际上都是准发达国家的水平,也就是说赶上了南欧发达国家,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这样的国家。

中国人的住房,不管现在多少人抱怨房价,但是过去15年中国人经历了一场财富革命,不管现在多少人没有房子,但是大部分中国人是有房子的,现在没有房子的人,他的父母、亲戚大部分也是有房子的,我们官方统计是79%左右。

实际上如果你把这个房价、资产,我书里面用了一个概念,叫做家庭净资产,就是你的股票、存款、房产,去掉所有的债务来算,今天中国的发达板块可以叫板所有的发达国家,包括瑞士。我在瑞士生活这么多年了,瑞士人均住房在发达国家里面是最低的,36%,上海的一半。像我们民调说的,没有自己住房,就没有幸福感的话,那么瑞士是没有幸福感的,买一个房子是很不容易的。看《蜗居》,我是另外一个感受,两个30多岁的人在那里哭哭啼啼,说两个人加在一起七十多岁都没有房子,这个话给瑞士人看都害怕,真的,认为你这个一定是发达国家。有人说,我这个钱都搭在房产里面,没有办法消费,现在国内消费指数不高。你仔细看一下我们消费指数是怎么构成的,第一他们有算汽车消费,买汽车,我不说好坏,我是觉得汽车太多了,应该减少,但是它反映了资产的增值,这是不容否认的。第二个就是购房。如果你摆脱这个框,你看消费能力怎么会低。你问中国的任何年轻人,你今后五年或者八年,生活能不能比你父辈更好,大多数中国人会说一定。在欧洲我看到所有发达国家,没有一个国家有这个可能,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我在上海经常坐计程车,我跟司机聊天。我自己粗算,这不一定准确,上海40岁以上的司机平均1.5套房子,原来有单位分的,然后一半买了商品房。这是什么概念?我帮他们算过账的,照中国现在的房价,包括我们把泡沫算进去,比如说2008年平均的房价水平,他们的资产大概都在220万元到250万元人民币,换句话说将近30万欧元。这个资产在任何一个发达国家一定超过50%的家庭。大家说我这个钱放在房产里面不能用了,我说有升值力。在瑞士,房款付清一定是属于富裕阶层。在美国也是的,买房主要靠贷款,你不贷款的话,是没有信誉的,一定要贷款,有银行的记录,才会跟你谈事情。

我不是说中国要学美国,但是适度把这个信贷激活的话,哪怕1/5,这个潜力都是非常巨大的。我对中国经济前景是非常乐观的,当形成这么两个板块之后关键是看这两个板块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互动的关系就会好。我们中国现在形成了这样两块互动的东西,一整套的机制,包括中央政府的宏观调控,对口支援、对口帮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等等,已经形成这样一个良性的循环。我在书里面讲了一个观点,消灭贫富差距,是不断地把这个财富做大,然后进一步在发展中解决问题。

中国的模式有自己的问题,但是关键的好处是经得起国际比较。我把世界上的国家分成三大类,都可以比较。

第一类是发展中国家,农民人口占总人口的40%以上。中国过去30年取得的成绩可以说比所有发展中国家加在一起还要大,因为发展中国家最大的问题是消除贫困。根据联合国的统计,中国过去20年里面消除贫困的总量占世界贫困人口的70%。这是不得了的成绩。我举个例子:可以从上海、北京开车看,20个小时开到深圳、黑河、重庆,你把一路的贫困记下来,不会多于一个典型的发展中国家如印度、埃及、巴基斯坦两个小时车程里看到的贫困,差距就是这么大,没有办法比。

第二类是前社会主义国家,叫做过渡经济国家,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也是一样的。中国在过去30年的经济规模增加了16倍到18倍,看用哪一年作为基数。东欧是一倍,当然他们原来起点比我们高。如果分板块来看,我觉得我们的发达板块,全面赶上了东欧。上海明显超过了东欧。

第三类国家就是发达国家。你不要用人均的方法比,举重比赛、拳击比赛,拿轻量级、重量级一平均,不是这样的。中国要分板块,这个板块是一个准发达国家板块、一个新兴经济体板块,这个准发达国家板块今天是可以叫板西方的,我在书里面引用了不少人到上海的观感。在有一些方面不如美国,但是总体上面,关键的硬件,我们的机场、码头,甚至主要的商业,高铁、公路都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关键软件方面,一些基本的指数,比如人均寿命,这是很重要的,一定是什么事情我们做对了,他没有做对。婴儿死亡率上海比较低,我们的街道比纽约安全得多,我们的街道女孩子晚上12点可以散步。在非洲你白天一个男的外国人去的话,一定会被抢劫的。女孩子去的话一定不能戴项链、珠宝。我到南非约翰内斯堡去,所有的商店都拉着铁门关着的,进去又关上,这样怎么做商业、经济?社会治安坏到这样的程度。当然有一些地方也可以向纽约学习,包括文化产业是非常活跃的。

现在有一些争议,有一些人动不动要推翻这个制度。我谈我的观点,一定要有历史经验,在一个国家要推翻制度的时候,最后往往是一个悲剧,甚至流血、战争。所以我觉得要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实事求是地看这个问题。美国这么大的金融危机导致平均每个家庭资产损失1/4到1/5,美国9.11这么大的事件也没有人反思它的政治制度;挪威的事情,也没有人质疑这个制度,而我们出个事件就有这么多人质疑这个制度,我认为是不公道的。如果现在共产党下台了,你看好了,中国一定是四分五裂。但是我有基本的观点,就是即使近几年四分五裂,中国一定不出两三年还是回到中国模式,没有办法,这是大的逻辑,在中国治理这样的国家,就要靠自己的模式,西方模式根本走不通。

关于高铁的争论,实际上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一直有,过去我们搞深圳,西方媒体说是中国共产党好大喜功的工程,搞浦东也是的,好大喜功,但最后做成了,他们受到了震憾。纽约地铁就比上海落后很多。它怎么改造?做不成,制度决定的。我想再过两三年之后来看,今天关于高铁的争论,就像浦东和深圳一样,时间会证明一切。因为是基于世界上最大的火车网络,每年有20多亿的人次使用火车这样的交通工具。我是高铁的粉丝,我坐了20多次,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英国一位记者问我高铁怎么看,我说你看看英国的铁路,我说感觉从第三世界的公路汽车站到第一世界的飞机场。英国铁路我坐过很多次了,差远了,和我们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作品。你可以去美国坐铁路,我坐过纽约到波斯顿的,看一下那个速度、服务。相比之下,我们的铁路是一流的。

下面我讲讲软实力,或者说中国话语,这也给西方带来了相当的震撼。上个月,美国自由派福山先生到上海来,文汇讲坛组织了一个辩论。福山先生20多年前写了一本书叫《历史的终结》,他现在承认说当时写这个没有考虑到中国,没有想到中国会如此迅速崛起,所以他一来就说我是来学习的,中国取得巨大的成就,但是也有不少问题,所以我们就这些问题跟他进行了探讨。他主要说这几个问题,一个是说中国没有真正的问责制;第二个是中国没有真正的法制;第三个是坏皇帝问题,中国历史上面碰到好皇帝一切都顺利,碰到坏皇帝这个朝代就不行了;第四中国模式的可持续性,他说你看现在中东出现这样的乱像,中国会不会也面临这样的问题。我就和他展开了对话。

关于问责制,我说你对中国模式的评价使我想起2月份的时候我在德国,和德国一个杂志的主编进行对话,谈中国模式。那个主编刚刚到上海来过。他说你们上海变得越来越像纽约,是不是可以说没有什么中国模式,而只有美国模式?我就跟他说了,我说你恐怕观察得不够仔细,就是前面讲的,实际上上海在不少方面是超越纽约的。我说我甚至可以这样说,今天中国人在自己土地上面做的事情是探索,就是我们从西方学了很多东西,今后还要学,但是我们的眼光是超出西方的。

举一些具体的例子,我说我们开会的地方在上海静安区,这个静安区,根据我自己的观察——我小时候在静安区生活过——在不少方面实际上比纽约的曼哈顿强。我说去年一场火灾,造成了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我们进行了问责制,一些官员受到了法律、行政的制裁。反过来看,美国这个金融危机到现在为止已经三年多了,美国老百姓资产大幅度缩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负任何责任,法律责任、政治责任,一笔糊涂账,不仅不负这样的责任,而且这些造成金融危机的金融大鳄还要拿巨额奖金。因为什么呢?根据美国这样的法制国家的精神,他们是签过合同的,他们应该根据合同拿这个钱,美国老百姓很不高兴,奥巴马总统也很不高兴,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是法制国家。我们中国正在探索新一代的法律制度,我们想避免这样的问题。要考虑一个国家的整体核心利益和一个社会的良心。我说我们可以在99.9%甚至更多的案例上,严格照他们去走,但是一定保留自己一个小小的空间,对涉及到国家核心利益和社会良心的案件,重大案件,我们保留在法制前提下采用正确方法的处理。所以我说中国不会出现金融大鳄造成金融危机之后还可以拿奖金的情况。

坏皇帝的问题,我说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解决,我们汲取了中国历史上面的教训,汲取了文革的教训,我们现在中国的最高领导人,有严格的任期制,就是两任。还有就是集体领导。我说我们有一个渊源流长的传统,选贤任能。我说中国一个省往往是欧洲五六个国家,要治好不容易。我们这个制度可以进一步的完善,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大可能选出小布什这样的人,因为他连基本标准都达不到。你这个制度,你不能保证下一个美国总统比小布什更聪明。如果那个佩林当选,恐怕不如小布什。

至于中国模式的可持续性,他主要提到两点,一个是中国模式过多地依赖外贸,第二就是从世界上去寻找,恐怕中国这样的政治制度不一定可以持续。我说你看到的外贸依存度比较大,占GDP比重比较大,实际上是不太准确的。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外贸是用美元计算的,我们其他GDP的组成绝大部分是用人民币计算的,因为这个汇率扭曲,所以造成了外贸占比很大,购买力评价恐怕不是这样的,当然我们是依赖略微大了一点,可以进一步地刺激内需。

至于中东的阿拉伯之春,我说这个地区我走了很多国家,西方恐怕有一些人不太了解,这个阿拉伯之春可能很快就会转变成阿拉伯之冬,对西方利益造成长远的伤害。这些国家我自己觉得恐怕还在我们辛亥革命阶段,而且在摸索,路漫漫,更重要的问题经济没有发展起来。所以我说搞的不好要变成阿拉伯之冬。

还有几个问题就是西方对中国批评很多的,一个是民主与专制。“我们是民主,你是专制”——这就看你怎么界定。我认为核心一个是人心向背,一个是选贤任能。这个人心是很有意思的概念,或者说是民心,不同于民意,民心是相对稳定的东西。人心向背意味着民意如流水,民心大如天,民心用现在的政治学词汇解释,就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整体的、长远的利益。中国这样的国家,如果一个中央政府不能从这个角度出发,而搞民粹(所谓民粹,就是老百姓怎么说就一定怎么做),要出现重大的政治危机的。

我是不太喜欢现在我们一些人在提抽象的口号,公正、正义等等,你都可以提,但是一定要懂政治。如果提社会公正口号,具体做到哪一步,哪一个地方做到哪一步。因为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如果提抽象口号的话,问题会扩大,永远不会满足。这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什么是治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抽象的概念具体化,包括政治改革,要改什么,一二三列得清清楚楚,不要抽象的谈,抽象要出问题。

第二个是选贤任能,我自己观察日本这一次救灾,我的观点是,菅直人的能力不如我们上海任何一个区委书记和区长。我讲三不:第一不会和政府部门打交道,搞得任何部门都调不动。第二不知道怎么和军队打交道,军队调不动。第三不知道怎么和企业打交道。

我只用两个概念,一个是良好的政治制度,一个是恶劣的政治制度,良政还是劣政。你这个制度不能导致良好的政治制度,就是坏制度。如果一定要分为两部分,我觉得可以这样分:良政可以是西方的制度,但是良政也可以是非西方的制度,新加坡是典型的例子,国家治理非常好,但是超级的小。中国大陆虽然有不少问题,但总体的制度水准远远超过绝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劣政,也可以是西方的制度,这个太多了。从最新的海地、伊拉克、阿富汗到今天的所有颜色革命的国家,吉尔吉斯坦,乌克兰。我去过缅甸,那个军政非常腐败。

所以我用这样的东西确定中国自己的话语。我说民主只有两个,一个叫做实质民主,一个叫做程序民主,这两类都要能做到最好。如果两者只能选其一,我要实质民主,实质民主逐步实现过程中实现程序民主。我说我们现在已经形成了非常重要的决策民主的创新,比如说我们的五年计划制定过程,成千上万场上上下下各种各样的磋商。所有的人都关心,股民也关心,投资者也关心,企业也关心,但是西方没有这一套工具,所以这个意义上面很难跟我们竞争。这是我的基本看法。

福山先生讲的是历史的终结,我说恐怕不是历史的终结,我说不同的民族探索各种制度,方兴未艾,中国也在自己探索。我对西方模式的前景是比较悲观的,一些小的国家像瑞士这样可以玩一玩,大的经济体是很难的。有几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太关注了,一个是中国传统的人才概念非常强,治国必须是人才。第二个叫做民粹主义,包括美国在内的国家,民粹主义非常浓。

西方国家之所以在一次大战以后开始采用一人一票,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完成了现代化。完成现代化之后,第一你有资源的积累,第二你有庞大的中产经济,第三你是体制的受益者。这样的情况下面开始搞一人一票,但是现在看到的挑战是越来越艰难,希腊是西方民主的发源地,现在破产了。我20多年前去过希腊,当时希腊政府就是财政赤字,现在彻底破产了。我跟他们开玩笑,希腊有一个朋友蛮熟悉的,我说你老是治理不好,我说可以在上海派一个团队帮你治理,你的治理能力太弱。

英国,议会民主的发源地,现在也面临巨大的挑战,公共债务占GDP的90%。所以当我们总理到英国访问的时候,他们非常高兴,因为中国考虑在英国投资。我给美国粗算一笔账,美国实际上是破产国家,就是每个人都借贷四到五万美金来生活。我说中国如果可以这样借债的话,我们也是发达国家。很多东西是可以进行比较的。

所以在西方这个制度明显走下坡的时候,你要说服我,你总得举一个像样的例子,证明这个制度确实在非西方国家做得比我们好。我看不仅在非西方国家没有成功,而且在西方文化的边缘国家,比如保加利亚、罗马尼亚,也没有成功。所以我觉得中国在政治改革中,我的基本思路我叫做选拔加选举,某种形式的选举,这个模式肯定可以超越西方的模式。

关于一党制的问题,这是西方主要批评中国的一点。我说你们民主党是代表相对穷一点,共和党代表相对富一点,然后通过博弈,整个西方基本上都是,政党明确代表一部分的利益。我说我们这个党跟你们这个党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关系,不是这样的概念。我们历史上面几千年,是文明型的国家,百国之合。中国的地域概念是非常强的,如果一旦采用西方制度,一定是按照地域来执行政党。现在台湾也是这样的,就是南北分裂,韩国也是这样的。安徽的民工不会去投上海人的票,会投安徽老板的票。到今天为止中国执政党的传统,是维持文明的延续,维持国家不能解体、不能动荡。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已经走到今天,中国已经下了一盘世界上最精彩的棋,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自信,功亏一篑,非常遗憾的。我觉得需要话语自信,没有话语自信我们就很被动。话语自信建立之后,所有的都可以讨论。我在香港什么都讨论,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的话语体系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中国也到了建立这样一种话语体系的时候。

现在腐败问题是议论比较多的问题,甚至有人讲无官不贪。我觉得这都是情绪化的,邓小平说理性比什么都重要,好比雨果在《九三年》说的,你如果是外科大夫,要动手术的话,要的不是激情,而是理性。我们现在还是革命文学开始的那一种,叫做文学青年模式,讲问题从道德高度,一分为二,好坏非常分明,实际上这在政治上面是不成熟的,把问题简单化,世界的进步一定是在灰色区域当中不停地进步,然后逐步的变成这样。

世界银行在发展中国家投资最多的是中国,世界银行是我们最大的在国际上面贷款的合作伙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起(至少我没有看到这样的报道)腐败案。30年的合作,世界银行是很挑剔的。而且我们要分板块来看,江苏的腐败肯定低于希腊,分板块来看的话,大家可以看到希望,当然具体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做。所以和中国比较,比如说印度、巴西、南非、俄罗斯、乌克兰腐败都比中国严重。对中国腐败忍受不了的,特别建议去俄罗斯,回来之后可能叫中国万岁。那里所有的企业,包括外资企业,70%以上付保护费的。苏联解体的时候是爆炸的解体,中央政府是失控的,这时候腐败就一发不可收,我们还有纪委、政法委管一管,否则失控的话,腐败一下子蔓延是不得了的。

我们有世界上面最大的人口规模,规模效应。有这么大的人口规模做什么事情只要做好了,都是世界级的规模。世界上所有的汽车厂商都在研究中国人开什么样的车。世界上所有的建筑事务所都在中国,一流的、二流的,研究中国人喜欢什么样的住宅。这是规模效应。包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在我们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再隔15年、20年也许不用这个词了,社会主义就是这样,我们是一个大约14亿人口的国家,社会主义主流版本就是我们这个版本,一旦形成规模效应之后,你会有一种规模的自信。我自己觉得十年、十五年,最多十五年,中国经济的总量一定超过美国。中国中产阶级的人数将是美国整个人口的两倍,美国三亿人,到时候中国是六亿人,怎么可能美国不认真地跟你坐下来谈。很多时候是我提条件,如果不实现男女同工同酬,如果不解决四千万人没有医疗保险的问题,对不起,我们其他问题也免谈,这是一种自信。我在国外也这样用,效果是不错的,当然彬彬有礼。

我老讲八大菜系,我们当中的任何菜系都比欧洲最大的法国菜系要更加的丰富多彩,因为他们是一个国家自己文化的产业,而我们是一个百国之合,文明型的文化,这是不一样的,强度、深度、厚度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我开玩笑,我说如果一定要改变中国治理模式,变成美国模式的话,就好比让麦当劳来改造八大菜系。不是说你麦当劳没有优点,有很多优点,中国是麦当劳唯一不受禁止的国家,哪里都可以开,越多越好,它有它的诸多优点,比较现代、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口味,颜色比较明亮等等,值得我们学习。但是八大菜系就是八大菜系,和麦当劳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相反我提出一个观点,要从中国八大菜系的角度出发,来吸纳麦当劳文化的优点,你要把它收编,要有这样一种气魄,就会变得非常精彩。

最后讲一个感叹,我前一段时间看傅作义将军的回忆录,就是北京和平解放的傅作义,国民党的守军,他说他当时决定起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回想起毛泽东的部队长征抵达了陕北,他说当时毛泽东讲了三句话,第一句话是我们中华民族有同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第二个是我们有光复国土的能力;第三是建立民族之林的决心。他说我查了一下毛泽东先生当时的中央红军连八千人都不到,他敢讲这样的话。13年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成立了,不得了!就是我们自己在中国土地上面做的事情,这是很精彩的。我们现在的条件比毛泽东那个时候好成千上万倍,但是我们一些人反而越来越不自信了。我说我们要把自信留在中国,把不自信交给我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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