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的眼光、开阔的胸襟,迎接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

2011-08-08 01:00郭汉城
艺术评论 2011年12期
关键词: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所研究院

郭汉城

郭汉城:中国艺术研究院首批终身研究员、中国艺术研究院原副院长、原戏曲所所长

1951年建院的时候,还不叫中国艺术研究院,叫作戏曲研究院,还有民族音乐研究所、美术研究所。戏曲研究院属于文化部,民族音乐研究所亦属于文化部,但是它归中国音乐学院管;美术研究所也隶属于文化部,归美术学院管。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这些研究人员都到了干校,机关也不存在了。大概直到1972年,邓小平同志要逐步恢复各种工作,结束干校,并把各种机构联系起来,那时就考虑到了要建立中国的研究机构,把戏曲研究院、民族音乐研究所、中国美术研究所合并,成立研究机构的筹备组。我也是那个时候,被文化组(文化部的前身)的徐光霄同志从天津的干校调至北京来,负责分配这些研究所的干部。四人帮粉碎以后,正式定名为中国艺术研究院,是这样的过程。

粉碎四人帮以后,研究院真正做了很多了不起的工作。我们将全部的力量搞基本理论的建设,也逐渐确立了它在艺术研究领域的地位。

就拿我比较了解的戏曲研究所来说吧。80年代开始做了几件大工程:《中国戏曲通史》、《中国戏曲通论》、《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卷》。《戏曲通史》的工作应该说自1958年就开始了,1962年中华书局即将要出版的时候,文艺工作被搁置起来,直到80年代,书稿从中央专案组被取出来,进行了重新的编校。《大百科全书·戏曲卷》做得非常快,比之某些科目的全书来做得迅速,就是因为我们有戏曲所这样一个机构,有集中起来的一批理论人才,这在过去根本没有过。那时候,我们都听说过这样一个真实的笑话:一个很小的国家到我国来访问,赠送了一套他们国家的百科全书给我们,而我们呢,竟然拿不出一套百科全书回赠,只好弄一本小字典送给人家。我们大家总是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感觉受了刺激。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化大国,在文化的力量上还不如人家,竟然连一套文化百科全书都没有。《百科全书·戏曲卷》是个开拓性的大工程,所有的剧作、各类的剧种,连少数民族戏曲都包括了,洋洋洒洒共出了30多卷。

中国艺术研究院首批终身研究员郭汉城

我们也很重视搞资料。中国戏曲的很多东西都在艺人身上,这个戏他演的话某些东西就有,他不演就没有了、失传了、永远不存在了。所以得抓紧时间,把凝结在老艺术家身上的中国戏曲艺术想办法保留下来。戏曲研究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文化部很重视,专门为我们买了一台录像机——那个时候录像机是刚兴起的,价格很昂贵,挺好的一个录像机。我们开始到全国各个地方寻访那些老艺人。这是很大的一个工程,我们拍摄了好几千个小时的资料,均保存在艺术研究院的图书馆里。

比如说我们到上海拍俞振飞。那个时候俞振飞已经很高龄了,但是演《太白醉仙》的时候,他还会跪下去演。等到拍了没过一段时间,他再演的时候,就跪不下去了,过了不多久,连他这人也过世了。而幸好,我们把俞振飞最好的表演给抢救了下来。还有一个四川省川剧院的老艺术家,他的艺名叫面娃娃。川戏这个剧种的特点很鲜明,它在表演上的功夫特别多,很丰富。这个面娃娃有一个戏叫作《打红台》,里面有一段叫杀舟,那特技非常得多,有的只有面娃娃一个人会演。面娃娃在里面扮演袍哥——四川把流氓组织成员叫做袍哥——他身上藏了一把刀,一下子那把刀就抽出来了,哗的一下,那把刀又没有了,接着一下子又出来了,好像变魔术。我们把它拍了下来,可拍了没有几天,他人走了。这就说明,你要是不抓紧时间把他拍下来的话,你就看不到面娃娃演的这个《打红台》,也想象不到川剧里面还有这样的绝活儿。所以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把面临灭绝的艺术,把很多老艺人的珍贵资料都保留了下来。

艺术研究院在80年代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工作,创立《文艺研究》。这个刊物介绍外国的、中国的一些基本文艺理论,普及一些基本的知识,还是比较有影响的,直到今天,它在全国还是比较权威的。

还有一个最大的工作,就是创办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研究生部。80年代到90年代初这个期间,出现了戏曲危机,困难越来越厉害。戏曲艺术慢慢消亡,看的人越来越少了,演出也很稀有。那时大家都觉得没有办法,无计可施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跟张庚同志就感觉到这个危机,并且对其进行了很多分析。我们认为这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是长期以来,特别是文化大革命这一代,对艺术摧残得厉害,各种各样的清规戒律严重束缚着戏曲艺术:这个戏不能演,那个戏不能演。所以感觉到最为集中和严峻的问题,其实是人才的问题,我们一定要培养人才,建立一支队伍:研究人员、理论人员、创作人员、音乐、舞美、行政管理……才可能谈得上戏曲的振兴。所以我们开始举办戏曲理论研究班,经过考试,把全国各地的人才招到北京来,而且是各种人才都有:搞创作的,导演表演的,特别是理论人才方面的。就在前海西街7号院,我与张庚同志分别担任两个班主任。这个理论研究班影响很大,很多人都是我们那个班里的学生,许多艺术领域的行政领导也是从这个班里走出去的。在这两个班的基础上,我们开始扩大人才的培养工作,不光在戏曲领域,还扩展到其他各个方面:音乐、美术等等都要发展。

从昔日的研究生班,到后来的研究生部,到今天,发展成了研究生院。这方面我觉得很好,这工作很需要,做得很有气魄。振兴艺术最重要的就是培养人才。你看全国各行各业的改革都是抓人的工作:艺术离开了人才不行,文化离开了人才不行,戏曲也是这样。所以我知道有了研究生院,而且盖了那么好的一座房子,心里非常高兴。这件事不光对戏曲,对各个门类的艺术,都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另外,现在的研究院活动的范围很大,工作拓展地非常开阔,我觉得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很多。我们那个时候比较拘谨,更多是中国范围的,而现在研究院的工作不仅在国内有影响力,而且扩展到国际上去了。这是一种大的发展,是适应新的时代的新进步。由此,我感觉到我们的领导极有魄力:抓得准,抓得狠;那样有计划的,从全国走向世界,而且涵盖着各个艺术领域,工作做得非常出色。现在中央提出来文化体制改革,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当然我们的艺术也要发展,中国的艺术要在世界范围里有一个正确的地位。所以我们现在向这方面做了,就很好。我们虽然退下来,但是我还是很关心这个工作,所以感觉很兴奋的。

另外,现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有一个很好的特点,就是它抓基本理论建设,这方面比我们又有大的发展。中国的艺术理论,不管戏剧、美术、书法、音乐都相当丰富,但是它不系统,不像西方的艺术理论那么系统。到了近代开始有了系统性的研究,但是起步晚,至今时间还比较短,所以从理论的基础来说我们是比较薄弱的。因而,理论的基础建设显得非常重要,而且要把古代的、中国的、外国的东西进行比较,对照研究。但是我们那一代,应该说基本理论建设,理论研究这方面,比较薄弱。而今天的研究院在基础理论方面,安排了大量的人员,进行了大量的工作。昆曲大典、京剧大典,这都是中国基本的东西,有了它们,你可以全面理解它了,我们过去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条件,今天的工作是对昨天的大发展,我们过去没有做大的,没有做好的,今天都在进步之中。另外,理论与现实结合得比较密切,归根到底,理论要解决现实创作里面发生的问题,重点在与现实的联系。所以,还是要多看演出,多同实践相联系。

我今年95岁了,想起来觉得好笑。笑什么呢?我做了一辈子的工作,总结起来是简单的两句话:前半辈子,从解放初到改革开放,就是给戏曲辩护。你说不好,我说好,你说封建,我就说精华。后半辈子,改革开放至今,就是为中国的表演艺术辩护,实际上我觉得一辈子就为这两件事。

中国艺术研究院建院至今60周年了,我非常高兴。如果也用简短的话来表示我的欢欣之情,我想说:艺研院,以你长远的眼光,开阔的胸怀,迎接明天的文化艺术大发展大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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