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程度副词+名词”结构

张彩霞

关于 “副词”，大部分语法书中都是这样表述的：修饰或限制动词和形容词（有时修饰限制其他副词），表示范围、时间、程度、频率、语气等等，而不能修饰或限制名词的词。这正是传统的现代汉语语法规范对副词的语法特征的概括。“副词不能修饰限制名词”这几乎成为一直以来语法学界尤其是语法教学中的普遍共识。但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却出现了形式上有悖于这一语法规范的新的语言现象：特别火，很中国，特淑女等等“程度副词+名词”结构。无论是在书面语还是在口语中均屡见不鲜，并为使用者大为青睐，成为一种时尚，一种潮流。如何认识、分析和看待“程度副词+名词”结构正是本文所要讨论的。

首先，从“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组成成分来看，既然可以组合，必然有其特殊性。我们通过对大量实例的考证，将能够进入 “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名词大致分为以下三类：第一，具有某些类型特征的类别性名词。如“中国”“阿Q”等。第二，本身为定中结构的名词。如“霸气”“热门”等。第三，具有比喻义的名词。如“太泡沫”“很玉”等。

这三类名词与其他名词相比，其共同点在于它们本身所蕴涵的描述性意义。这种描述性意义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能被分离出来并加以解释，使得名词不再是对人或事物的指称，而是具有了十分丰富的内涵。当然，这种内涵必然是这个名词所指称的物象有着相关的联系的，大多表示的是名词背后的文化内蕴以及名词所指称物象的性质、状貌、行为、品质、精神等等。较之名词运用的一般性情况，其意义发生了变化。

可见，使用“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结合整个句意，大大增加了名词的信息含量，提供给读者一个极其广阔的想象空间，使名词被隐藏了的、不易被察觉的意义凸显强化出来，带有了一定的描述性意味，从而使行文语言更加生动而富有活力，取得出人意料的表达效果。在结构中，程度副词对名词的修饰、限制作用也不容忽视。首先要强调的是只有表程度高、深的副词如“很、非常、极、最、特别、十分”等才有资格参与组合，相反，表程度浅或中间量的程度副词则不具备此种功能。表程度高、深的程度副词其本身就有一种强调夸张的意味，使得所修饰的名词的意义涵盖面以及表达深度得到了拓展。此结构所产生的效果实为一种修辞现象，可以用词类活用一并解释。

所谓词的活用，是指有一些词一般具有甲类词的语法特点，只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为了达到修辞的目的，临时当成乙类词来用。从语法上看，这种活用的词已经不同于其通常的词性，而是具有了另一类词的语法特点；从意义上说，活用的词都是改变了原有词的含义，而具有了与原意相关的另外意义，然而这样并不影响这个词的词性，一旦离开这个特定的语言环境，其语法特点仍然是通常的用法。从这个定义出发，“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完全可以用词类活用解释清楚。

一、使用的临时性

在“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中的名词受程度副词的修饰之后，便具有了一定的形容词化倾向。这种倾向，正是此结构的实质所在。名词活用为形容词，由程度副词凸显其描述性，尽管使用频率一直呈直线上升，但毕竟是例外“很中国”组合，并未否定“中国”的名词词性，而是为了修辞效果，可以像典型的形容词那样自由地接受其他副词的修饰。

二、名词意义的变化

“绝大多数的新语言现象都与某一词类的词的变性使用或意义的超范围使用相关。”用于此结构名词的意义具有很强很丰富的表现力和语言张力，具有一种补偿表义的作用。如果名词所指的事物的性质特征没有相应的形容词来描述，处在“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中的名词便因此种结构而获得一种性状意义。

三、语用效果

“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对语言客体因素（如社会背景、文化环境等）的依赖性较强，用得合适不合适，生动不生动，能不能取得预想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受着具体语境的影响。有的时候，“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从产生到理解接受乃至传播，要受到特定社会背景的影响和制约。

特定的语言环境为“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存在提供了土壤，在不影响名词词性的稳定性，不破坏“程度副词不能修饰限定名词”的语法规范的前提下，表现出自身的优势，具有特定的修辞作用和表达效果。一是言简义丰。“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语形十分简单，但隐含的信息量十分丰富。形成这种特点的原因关键在于名词。名词本身所具有的描述性意义在这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二是形象幽默。“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可以使表达更加形象生动。一般来说具体的形容词词义都比较抽象模糊，不如相关的名词生动形象，人们可以从名词所指的物象上，联想到它们所具有的性质特征，使表达更精彩。如前边提到的“特别火”，这里就不再赘述。

以上三方面的论述，均与词类活用的使用相符合。“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并不是程度副词的使用功能有所扩大，可以修饰限制名词，将原有的语法规范破坏了，而是此结构中名词的语法功能发生了游移，具有了形容词化的倾向，才能与程度副词组合，表达出特定的意义。然而，每一种新的语言现象在其发展过程中，都不免有一些鱼龙混杂的情况出现，不仅造成了使用的泛滥，也给研究带来了不便。如“非常事件”，此组合貌似“程度副词+

名词”结构，但如果仔细分析，不难看出，在这里“非常”一词实为形容词，它们之间是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诸如此种以假乱真的结构，我们有必要做一些剔除，以免走入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