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研究

2011-08-15 00:43余全介
关键词:礼学黄氏经学

余全介

(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浙江舟山 316000)

定海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研究

余全介

(浙江海洋学院人文学院,浙江舟山 316000)

黄式三的《尚书启幪》总结了前代学者的学术成就,以简易的形式将其呈现给学者。黄以周的《尚书讲义》接受前代学者的辩伪成果,并作了重要的发展。他们治《尚书》,讲求小学以通训诂,讲求礼学以通滞难,推求经例以贯穿全经,重视会通以证经说,讲求大恉以提纲挈领。他们的《尚书》学研究觅得正解,简易便学,明辨正误,触类旁通,是上乘之作。

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经学

黄式三、黄以周是浙江定海人,晚清学术名家。黄氏父子学问精博,尤以经学造诣著称。《清儒学案》曰:“东南称经师者,必曰黄氏,盛矣!”①评价很高,但是以黄氏父子经学为个案的研究著作尚未出现,这个领域亟待开发。首先,除《礼书通故》《论语后案》已经时贤整理出版外,黄氏父子在尚书学、易学、礼学、春秋学及论语学方面的许多著作仍然未经整理出版,许多学人因此止步,经学研究难以开展。其次,现有的论文多作礼学的讨论,没有对黄氏父子的经学作整体研究。这些论文包括《黄式三、以周父子“礼学即理学”思想析论》②、《礼理之辩与黄式三黄以周父子对清代礼学的总结》③与《黄以周〈礼书通故〉小议》④等。章太炎认为黄以周作《礼书通故》,“三代制度大定”,俞樾为《礼书通故》作序,评其“究天人之奥,通古今之宜”。黄氏父子确实精于礼学,但是他们在经学其它领域的成就同样不容轻视,视礼学为其全部经学成就,谬莫大焉。少数论文试图对黄氏经学作整体的观照,但是却不能兼顾他们父子二人,失去了从共性上把握他们经学特质的可能性,只是因人立论、随书持议。属于这类论文的有《黄式三学术思想评议》⑤与《黄式三对于王阳明学术思想的认识》⑥等。

梁启超说《礼书通故》是博赡精审之作,是清代礼学之后劲,“集清代礼学之大成”。其实,黄氏父子在经学的许多领域都试图作一总结性工作。在《春秋释》中,黄式三对《春秋释例》、《春秋权衡》、《左氏博议》、《春秋朔闰表》以及赵汸、戴震、江永等人的相关著述都作了订正,内容广博,纵贯千年。在《十翼后录》中,黄以周广搜古注,不分汉宋,不偏执义理象数,以案语平议旧义,择善而从。正因为黄氏父子注重会通,具有集大成的总结性,常常发前人所未发,见常人所难见,所以对他们进行个案研究,有助于许多问题的解决,推进经学的研究。其次,黄式三、黄以周父子在其经学著作中,围绕经学问题,博采众家,参稽汉宋,不以学派自限,但是他们生当晚清,清代学术重考据、实事求是的朴学特征在他们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因此,开展黄氏父子经学的研究,将他们在经学各个领域的建树纳入学术视野,可以拓宽清代学术的研究范围,深化清代学术思想的研究。着眼于此,本文即对黄式三、黄以周父子在《尚书》研究领域的建树作一整体研究,以期抛砖引玉,让更多学人关注他们的学术研究。

一、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的著述

黄式三,字薇香,定海人,岁贡生。为人极为孝顺,因乡试期间母亲暴卒,“驰归恸绝”,发誓不再考取功名。黄式三在《尚书》学方面的著作是《尚书启幪》四卷。根据王逸明《定海黄式三黄以周年谱稿》,是书成于道光十九年(公元1839年),黄式三时年五十一岁。《尚书启幪·序》交代了黄式三此书的撰述缘由。

伪书既行,贾、马、郑君之注亦遂亡,学者积非成是,罔识源流。自太原阎氏、东吴惠氏诸君子出,力斥古文伪书之杜撰。厥后江氏《尚书集注音疏》、王氏《尚书后案》、段氏《尚书撰异》、孙氏《今古文注疏》相踵而出,收辑汉儒散残之注,补所未备,穷经之儒,渔猎采伐,以为山渊,数千年所谓佶屈聱牙、苦于难读之书,至此文从字顺各识职矣。顾学者艰于博览,未必得江、王、段、孙四君子之书以发其幪,翻阅旧解,沿讹袭谬,心既以先入者为之主,或即迷而不能返,式三深悯之。掇拾是编,提纲略目,主于简易,复为之备志所出,觊学者因略究详,全读四君子之书也。⑦

从这里我们看出黄式三作此书首先是要反映阎若璩、惠栋等人卓越的辨伪成果,对《尚书》进行分析,区别真伪。尽管对自宋以降,许多学者对伪《古文尚书》都曾有过疑辨,但是黄式三特别看重阎、惠两人的贡献,认为他们的工作最终了结了这桩公案。他曾经打过几个形象的比喻来表达这层意思。“有盗焉,见其踪迹而疑之,盗未服也,必尽发赃私,援引证佐,盗始无所置喙,此阎、惠之力也”。“当阎、惠、江、段诸书未行之前,譬如中夜无烛,闇室难见”。“吾辈幸生诸大儒之后,得见其书,如云开而日光朗然,如冰释而水流涣然,斯大快事也”。⑧

其次,黄式三此书要集中反映江声、王鸣盛、段玉裁,孙星衍四家著作的精华,依据他们的注解,疏通经文。《尚书集注音疏》的作者江声,字艮庭,师事惠栋。江氏此书即仿效惠栋《周易述》的体例,收集汉儒学说以注二十九篇,自注自疏。《尚书后案》的作者王鸣盛,字凤喈,号西庄,研精经学,尤为尊信古文经学大师郑玄。王氏此书即以郑玄为宗,仅释二十九篇。其中有关东汉古文学派的经说非常详备,特别是郑玄之说一查即得。《尚书撰异》的作者段玉裁,字若膺,受学于戴震,精于音诂。段氏此书根据早期字书分析文字、句读,是《尚书》学研究的杰作。《尚书今古文注疏》的作者孙星衍,字渊如。孙氏此著成书最晚,“意在网罗放失旧说,博稽慎择,大致完美。”⑨刘起釪先生认为黄式三《尚书启幪》以江、王、段、孙为依据,“是将清代汉学《尚书》研究的主要成就摘其精华,以极简要方式写出,便于一般了解《尚书》之用”。⑩

黄以周,字元同,号儆季,晚号哉生。同治九年优贡,选授训导,官至处州府教授,赠内阁中书衔,曾主讲南菁讲舍。据王逸明《定海黄式三黄以周年谱稿》记载,《尚书讲义》刊于南菁书院是在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以周时年68岁。王逸明作“以周刊子家岱著《尚书讲义》”,视此书为家岱之作。其实,家岱只是述黄以周之讲义,从思想主体来看,还以归到儆季为妥,伦明在《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就是这样处理的。“《尚书讲义》一卷,清黄以周撰,其子家岱述”。(11)

黄家岱序《尚书讲义》时说:“家大人授读一篇毕,辄举大恉以贯之。或设疑难以发之,讲后命述口义以验听受之专忽。”可见黄以周讲解《尚书》重视融会贯通,提纲挈领。黄家岱的记述得到黄以恭的证实:

从子镇青有《尚书讲义》若干篇,述乃父儆季口授之言也。其设难以发疑,如拨云雾而见天日。其通论全篇大恉,纲举目张,尤得古人‘外文绮交,内义脉注’之妙。惜其书终于《微子》。今年来舟山从余游,余自惭学浅,不能如乃父之讲贯,敦劝归而讨论续成之,俾后之读江、王、段、孙之书者知‘疏通知远’之教,初不规规求诸训诂间也。(12)

黄以恭、黄家岱的序对我们了解黄以周讲授经义大有帮助,而伦明亦有是语,“是编融会书旨,贯通章脉,或设疑难,以发其蕴,盖字解句释之后,所不可少也”。

除《尚书讲义》,黄以周治《尚书》尚有单篇文章留存。黄以周在“读书小记”基础上编成《经说略》45篇,与《礼说略》同时收入《皇清经解续编》。癸巳年(1893),黄以周为编《儆季杂著》,将《经说略》抽出5篇(其中4篇编入《礼说》),新增24篇,成《群经说》4卷共64篇,作为《儆季杂著》五种之二。《群经说》是黄以周晚年的精心结撰之作,胜义纷呈。其中关于《尚书》的文章共有三篇:《释〈尚书〉又曰例》、《释六气五徵》和《释生霸死霸》。

二、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的特色

杨钟义为黄式三《春秋释》作提要时指出:“(式三)子以周学以三礼为宗,主张《诗》必宗《序》,《书》必条贯大义,《春秋》用比事之法,三《传》校以经例,定其短长,盖承其家法。”(13)黄以周本人也曾经提到“一家之学”,在《尚书讲义·皋陶谟二》中,他转述乃父明经公之言,并说自己是“推广庭训,以明一家之学”。

其实稍作翻阅,即可发现黄氏父子治《尚书》,非常注意互为引证。在黄式三《尚书启幪》中,黄以周的观点被多次引以解经。《尧典》“咨十有二牧”一节,引以周之说以断句,“季子以周曰:‘曰’一字句,十二牧之言也,下‘舜曰’是帝言”。《汤誓》“我后不恤我众”一句,引以周之说纠正成说,“季子以周曰:篇中称桀曰‘夏王’,曰‘夏氏’,‘我后’谓汤,与《孟子》引《书》‘徯我后’同。舍穑,病农,割正,害政,斥言夏桀。谓汤不恤我众之被夏虐政也。十三字宜作一句读”。《汤誓》“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引以周之说辨明正误,“季子以周说:九字宜连读。此承上文‘汝众言夏氏有罪’,‘如何’以起下文也,非民诘汤之辞”。《盘庚》“予告汝训”一节,引以周之说以释“猷”义,“季子以周曰:‘猷’犹可也”。黄以周在《尚书讲义》中除引用黄式三通贯全篇的经说之外,在字词训诂、串讲语句时也多次引用《尚书启幪》之说。《大诰》篇引《启幪》解“播”为“叛”,解“闭”为“绝”。引《启幪》解“考翼”之“翼”为“列”,“行次也”。“此考翼与下文厥考翼,皆指代管、蔡,管、蔡于成王为诸父之行次也”。《洛诰》篇引《启幪》释“昭”为“诏”,解“教工”为“效功”,并引乃父之说,以为“王意欲以功之大者为首祀,豫为后日周公之地”。《立政》篇引《启幪》解“面”为“缅”,远也,解“克”为“得”。凡此,可见黄氏父子治《尚书》,一脉相承,自有统绪。

那么黄氏父子的《尚书》学究竟体现了什么特色呢?

首先,黄氏父子治《尚书》讲求小学。黄式三《尚书启幪》以江、王、段、孙四君子之书为依据,江声、王鸣盛、孙星衍之书以搜集汉代经说见长,其中孙星衍的《尚书今古文注疏》费时二十二年,为清代总结性的著作。皮锡瑞《经学通论》以为有志于《尚书》学者当先看孙氏之书,王懿荣甚至为其请立官学。黄式三在书中广采他们的成果,以为自己的蓝本。但是杨树达在《尚书正读序》中曾经揶揄江、王、孙氏之书,以为他们能说全经,却不精于训释。“往往读一篇竟,有如闻异邦人语,但见其唇动,闻其声响,不知其意旨终何在也”。杨氏之意在于指出唯有王念孙父子在训诂、词气方面的研究真正解决了难题,推动了《尚书》学的研究。

读古书当通训诂,审词气,二者如车之两轮,不可或缺。通训诂者,昔人所谓小学也。审词气者,今人所谓文法之学也。汉儒精于训诂而疏于审词气,宋人颇用心于审词气矣,而忽于训诂,读者两慊焉。有清中叶,阮芸台,王怀祖、伯申诸公出,兼能二者,而王氏尤为卓绝。其所为《广雅疏证》,通训诂之事也;《经传释词》,审词气之事也;合二者而为《读书杂志》、《经义述闻》。宋元以来,儒者说经校史之作数盈千万,未有能与二书颉颃者,可谓伟矣。(14)

客观地讲,杨氏标举“小学”、“词气”之说,亦属创见,但是总体来讲他的看法有失偏颇。《尚书》文字古奥,扞隔难通,需要小学的知识加以训释,而王氏父子恰恰精于此学,给读懂《尚书》铺平大道,他们的著作因此成为“津逮”。但是《尚书》的真伪问题、今古文问题,同样纵贯千年,关系甚大。江、王、段、孙诸君“渔猎采伐”,搜集汉学资料,排比编纂,也是精深的学问,对于《尚书》学研究同样必不可少。

杨氏之说尽管可以批评江、王、孙氏之书,却不能用来指责黄氏父子的著述。黄氏父子在书中逢遇今古文问题,多采用段玉裁“独断”之学,在文字辨析上十分合理。深受杨树达推崇的《经义述闻》和《经传释词》,被黄氏父子在书中多次引用,其中《尚书启幪》引《经传释词》达十次之多。更重要的是黄氏父子本身精于训诂、音韵之学,善于运用通假、声训等手段来探求真义。黄式三甚至著有《音韵部略》和《〈诗〉音谱略》两部音韵学专著。前面提到的“播”“叛”之释、“昭”“诏”之释、“面”“缅”之释、“教工”解为“效功”皆为黄氏父子熟谙声训的实例。黄氏父子解《大诰》篇之“腆”为“敟”,作“主”讲,“殷小腆”指武庚,遵循的却又是因形求义的训诂方法。《无逸》“治民祗惧,不敢荒宁”,马融注曰:“知民之劳苦,不敢荒废自安也。”大意不差,但是不够精密。黄式三曰:“荒,虚也。不敢空自安也。”词义推衍由实而虚,释“荒”为“虚”,释“宁”为“安”,更为踏实确凿。重视小学,是黄氏父子治《尚书》的首要特色。

其次,黄氏父子重视以礼治《尚书》。礼学功底对于治经尤为重要,不通礼学,则对天子侯国建制、疆域划分、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役财用、冠婚丧祭、服饰膳食、宫室车马、农商医卜、天文律历、工艺制作等问题扞隔不通,难得真相,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黄氏父子之学以礼学为专门,经学成就也以礼学居最。他们在治《尚书》时,常以礼制专精之学来治经。《尧典》“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一句,郑玄施注:“宅读曰咤,惩刈之器。五咤者,五种之器,谓梏一,桎二,拲三。”过于简略,难明其详。黄式三有案,“《周官·掌囚》云:‘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王之同族拲,有爵者梏。’是罪者之器有五种也。下罪梏一,中罪桎梏二,上罪梏拲桎三也。”《洛诰》“王宾杀禋咸格”一句,黄式三引黄以周之说析明礼制,“季子以周曰:祼前有禋,禋之言烟,《肆师》所谓‘鬻郁’,《郁人》所谓‘合鬯’也。《礼记》‘郁合鬯,臭阴达渊泉’即禋事,‘灌以圭璋’即祼事,若燔膋在祼后”。《顾命》言:“一人冕执戣,立于东垂。一人冕执瞿,立于西垂。”郑玄仅释兵器,“戣、瞿,盖今三锋矛”,至于“东垂”、“西垂”,则未加注解。黄式三以礼学知识加一案语,使得方位处所顿时豁然。“东垂,东堂之外边隅;西垂,西堂之外边隅,在阶上也。史书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堂外边隅名垂也”。《皋陶谟》“予观古人之象”一句,郑玄释“会”,释“宗彝”,释“粉米”,释“絺”,对“黼黻”则不加注释。在通释“三礼”之郑玄,“黼黻”乃熟常之物,不必出注,但是在普通读者,却需要注解。于是黄式三予以补足,“黼,画斧形,刃白身黑,所谓‘白与黑谓之黼’。黻者,两弓相背,以青黑线比剌之,所谓‘黑与青谓之黻’。郑君注阙不全,补言之,亦郑君义也”。黄式三在这里融会《仪礼·觐礼》、《礼记·檀弓》、《周礼·司几筵》诸篇郑玄之注,同时统观经传,最后以简练的案语加以注解,颇见功力。《金縢》一篇,历来聚讼纷纭,其中的问题既有文献层面的,也有理解层面的。郑玄说周公是圣人,知道周武王有“九龄之命”,又有“文王与三之期”,知道他不会离世。郑玄未必有意指斥周公为奸贼,但是他的注释容易导致这个结论。周朝礼制规定占卜命龟之事由占人负责,占人占卜之辞与占卜结果都要记载下来,以一年为周期进行考核,从中发现占卜的灵验程度。周公必然明了此项制度。在这种情况下,周公为武王请命,“自以为功”,将祈求天命的材料暂由占人保管,然后由他们打开发现。这种行径与后世的野心家极为相似,“一似始欲祕之,终欲发之”,其用心也显得极为机巧,必然被认为是后世阴谋家的始祖。这个结果是郑玄意想不到的,但是它关系到周公的形象。黄以周在解决这个难题时,就用到了礼学知识。“古者卜筮祝册,本不深祕,故《记》有‘宣祝嘏辞说’之文,《周官·占人》所言自属卜筮常事,而公所纳册,在金縢之匮,国家非有大事不启,岂常例可比,不得援《占人》文以为例。”“公乃自以而为之,非百执事所与间,并非诸史所敢言,则纳册金縢非欲以襮其事”。由此,周公的形象得到维护,《金縢》的经义也得到扶正。

第三,黄氏父子重视以经例治《尚书》。黄氏父子治经,常常以某一线索贯穿全经,归纳总结其中的规律,他们反对随文立论、臆说无边。黄式三于易学,集录文字、音训、考据之说,综举升降、互体、卦气、逸象、五行之说,然以象爻合释、彖爻合释、同辞合释诸端探求易例,提纲挈领;于《春秋》学,反对轻驳《左传》凡例,以为“皆乱道也”。作《春秋释》,“爰举其大纲凡例约略言之,为杜氏《释例》证其是,校其失,以此补姜氏之《补义》”;于《尚书》学,虽然随经文施注,择善而从,难以形成一以贯之的经例,但是黄式三在书中还是坚持周密一统。他注解虚词“矧”,基本依据王引之《经传释词》;注解“宁王”,悉作“武王”;虽然多用音训通假,但是绝少辗转相训,这些都表明他追求体统,不喜随文立说。《洛诰》“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一节,郑君训“食”为“服田相食”,属于语境义,他以为迁都之事以民食为重,不食之地则不便迁都。黄式三不同意这种随文立说的做法,“经典中食、榖互训,榖谓安享其福禄也。《洪范》‘既富方榖’,谓正人受禄方能安享之也。《论语》‘邦有道榖’,《左传》‘三日馆榖’亦同。榖训善,善训吉,亦一义之引申。此食亦当训榖,谓安享其禄也。善也、吉也,义皆兼之”。黄以周在《洛诰》中首倡“经例”。

不通经例,难以治经。《洛诰》之“来”,为来镐、来洛之通辞,而“往”俱指洛邑,以王在镐立文。旧解“其往”、“汝往”,泛指自此以往,不言地;“公定予往”为王时在洛,将退镐;皆不合例。下又言“孺子来相宅”、“伻来毖殷”,是王犹在镐也。“戊辰,王在新邑”,王始来洛,何得颠倒说之?“宅”指洛邑,“周”并指镐。“作周匹休”,谓为镐京配美。“作周恭先”、“作周孚先”,谓为镐京恭信先导。“伻从于周”,谓伻从镐京。“惟以在周工往新邑”,谓在察镐京臣工而自往洛。“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谓予终退,即位于镐京,公留洛邑后。旧说“周”多泛指,或说“即辟于周”为即位于洛,既不合例;“命公后”谓命伯禽,义亦不贯。

黄以周以经例解《洛诰》,前后周密,经义显然。其实,从《群经说》涉及《尚书》的三个单篇里面,已经看出他在《尚书》学领域追求精密、推考经例的倾向。《释〈尚书〉又曰例》以为“惟曰”之“惟”,言“有”也。所谓“惟曰”,“谓人有此言也,谓我尝有此言也”,而“又曰”实际上等于“惟曰”。“自读者屡见惟曰,虽不能言其义,皆习焉而不怪。于诸文云又曰者,纷纷异论。或以为误文,或以为异文,或以为重申前命,或以为叠言是语,是知二五而不知十矣。”《释六气五征》以为医家六气之说,五行家五征说,分道扬镳,但若深究流派,其中自有道理存在,有殊途同归之趋势,不必随意曲解。《释生霸死霸》以为“霸必合朔而后谓之‘既死’,相望而后谓之‘既生’”,“自据当时天象以明朔望,其称名有区别,必非随意错举也”。

第四,黄氏父子治《尚书》讲求会通。会通是一种经学研究的方法,通过博取经传子史的材料,归纳比较,推考验证,得出观点。晚清学者曾总结出经学研究的六条相证之法,“可以经证经,以史证经,以子证经,以汉人文赋证经,以《说文解字》证经,以汉碑证经”。(15)黄氏父子终身徜徉于传统学术,经史子集皆有著述,治学尤重会通。具体到《尚书》学,此特色亦较明显,徐氏提及的六种相证之法,黄氏父子大多用到。(16)前引“榖”、“善”之训,黄式三集采《洪范》、《左传》、《论语》诸经以证己说。在《盘庚》“盘庚作”一句,他引《周易》“神农氏作”、“黄帝、尧、舜氏作”,证成己说,反对郑玄“作渡河之具”的注解。同篇“乃有不吉不迪”一句,他引《周礼》、《左传》以证“暂”训“偷薄”。此皆以经证经。在《太甲》篇,黄以周肯定太甲居桐确系放废,是伊尹出于不得已的权时之举。他以礼说知识力驳倏放倏迎之说,引《汉书·律历志》证明太甲之放不在二十六月之内,证明《史记》“三年”之说千真万确,不容置疑。“旧说有云《伊训》十二月乙丑为太甲告殡即位改元者,非也。有云太甲不率教,其放废即在元年者,亦非也。有云太甲之放桐宫、复帝位俱在二十六月中者,尤非也”。黄以周此处以礼证《书》,以经证史,经史互证,严密无缝。《五子之歌》一篇,黄以周从王伯厚驳韦昭注谈起,认为启子五观德行不佳多有证据,非《国语》独持异议,韦注也不出于虚妄。在他列举的证据里面有《墨子》、《逸周书》、《潜夫论》和《汉书·古今人表》。黄以周此处援引诸子,探求经意,扶正史说,纵论真伪,持论不苟。

第五,黄氏父子治《尚书》讲求大恉。黄以恭在为《尚书讲义》作序时,点评了清代《尚书》学的总体状况。“国朝经学之盛超轶前代,而治《尚书》今古文之学者较诸群经更盛。然按字索诂,循文立义,训诂之精博,蔑以加矣,而记载之事迹不无可疑,文义之节奏且有近于杂乱失次者,求之江、王、段、孙诸家之书,鲜有发明。”黄以恭认为像《尚书讲义》这样追踪“疏通知远”精神的著作没有讲遍全经是一个莫大的遗憾。其实,治《尚书》讲求大恉乃黄氏“一家之学”。黄式三在疏解《皋陶谟》之后,曾对《典》《谟》之义进行概括。

《典》《谟》之义大矣,而其要在用人。以尧之圣,末年四凶用,洪水灾,待舜、禹、稷、契、皋陶诸人进而治。舜承尧,亦咨岳、牧诸人而已。《论语》称“无为而治”,岂非以天子之权在用人,不待亲劳哉?此《典》之大纲也。皋陶曰“迪德”、曰“知人”,于九德之彰尤谆谆焉。禹曰“暨益”、曰“暨稷”、曰“弼德”、曰“举黎献”、曰“立师建长”,与皋陶之“昌言”无不同。末因夔言而作歌,必期明良喜起。《谟》之大纲又如此。然则用舍之得失,否泰之转移也欤?

黄式三通过对《典》《谟》思想的全面把握,归纳提炼出“要在用人”的一贯之道,统率经文。后来黄以周在此篇大恉的理解上与明经公稍有差异,“稽古之为人君者莫圣于尧,而观尧修己治人之道蔽于钦明一言。钦以修己,则百度惟贞;明以治人,则万几无旷。内而文塞之纯一,晏晏之宽容;外而允恭之温和,克让之谦冲,无非钦德之所推暨也。上而同姓之九族亲睦,异姓之百官辨章;下而万邦之协和,黎民之变雍,无非明德之所推暨也。观其羲和之命,析、因、夷、隩,以尽人性;孳尾、希革、毛毨、氄毛,以尽物性;寅、宾、敬、致之钦天;东作、西成之敬时;以赞天地之化育。读《尚书》至是,叹尧德之巍巍荡荡,无以名言,而要以至钦至明得之”。虽然理解有不同,但是黄氏父子治《尚书》重视提纲挈领,推求大恉,却是共同的。“一家之学”,非虚言也。

三、黄式三、黄以周《尚书》学的地位

黄氏父子的两部《尚书》学著作,一为启幪之作,一为讲章之作。启幪之作重在注解正确、简易便学和引人入胜,学者在看了该书以后,既能获得真知,领略精华,又萌生进一步钻研的兴趣,即为上乘之作。讲义之作重在澄清是非、启发深思和博综精贯。学者读此书当能明辨正误,消除误会,同时又能由表入里,得到深层的启发。讲义还应该做到视野广阔,打开思路,不应就经解经,而应该触类旁通,探取较为普遍的学识和规律,同时又不能散漫无边,妄作发挥,而应有纲领线索作为精神贯穿其中。下面,以此数条标准对黄氏父子著作进行分析,定其价值。

黄式三《尚书启幪》,承阎、惠之后,采江、王、段、孙四君子之书,在篇目上不涉伪古文,专释今文二十八篇;在经文注解方面,黄式三在四君子基础上,广收王氏之学,以小学功底、礼学造诣求精求密,以会通经传子史证经,守住清学笃实的朴学之风。此皆纯正,前有述及,不复赘词。至于简易便学一标准,黄式三曾自言其书“主于简易”,刘起釪先生评其“简要”,实际情况如何呢?这里不妨将《尚书》开篇九字作为实例进行分析,以供参证。关于“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这九个字,有人曾经写过几万字的注解。《桓谭·新论》曰:“秦近君能说《尧典》篇目两字之谊,至十余万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言。”秦氏已经成为经学繁琐空疏的典型,但是历来注解《尚书》的著作以繁复者居多,黄式三以为蓝本的四部著作也不例外。江声在《尚书集注音疏》里面,(1)先标读音。(2)将郑玄、马融之说作为注。(3)将自己的见解作为注列在郑、马之后。(4)为郑注作疏,阐明其由来,指出郑玄注来自《尚书正义》。(5)从郑司农《周礼·小宰职》注“稽犹计”中得出“稽”有“合”义,从《说文》中找到线索,表明“稽”有“合”义,可作“上同”。(6)从《逸周书·周祝解》和《诗经·商颂》等文献中,可以发现“古”有“天”义。(7)引《三国志·魏志·三少帝纪》中高贵乡公与博士的论难,扶正“同天”之注。(8)注明马融注源于《经典释文》。(9)采择《后汉书》,详述马融的生平、仕宦和学术经历。(10)解释为什么以字称呼郑玄。(11)“翼善传圣曰尧”考辩。(12)考辨谥法出于何时。(13)以《战国策》、郑注“虞舜”、《逸周书·谥法解》、《礼记·檀弓》、郑笺《长发》等证据来否定马融的注解。(14)阐述自己以“放勋”为氏的根据。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在“曰若稽古”下面,(甲)引《文选·东都赋》、《文选·鲁灵光殿赋》相关语句的李《注》,考明李善所见为“粤若稽古”。(乙)以李贤注《后汉书·班固传》推明唐时各本不同。(丙)蔡沈所言“古文”考。(丁)指明“曰若稽古”四字一句,在“帝尧曰放勲”下面。(戊)由“放,如字”一条,阐明《经典释文》所引诸家注音与训义相结合的规律。(己)“勲”作“勋”考。(庚)“读为”考。孙星衍和王鸣盛的注疏详略不同,但也繁称博举。在这十个字下面,《尚书启幪》是这样施注的。

“曰”,一作“粤”。“曰”、“粤”古字通,用为语词。“若稽古”,马融说:“顺考古也。”江氏艮庭、王氏西庄申郑君康成说,“若,顺也。稽,同也。古,天也。”王氏又谓“稽”有“合”义,合亦同也。孙氏渊如说“帝谓同天,稽古谓法古”,别一义。段氏懋堂曰:“《夏史》作‘故曰稽古’。”依段氏说,“曰”、“若”、“粤”,及也;“曰若稽古”句;放勋,尧名。段说本《史记》。江氏以放勋为尧氏。

黄式三的注赅引马融、郑玄、江声、王鸣盛、段玉裁、孙星衍诸君之注,不仅交代训诂、古今、语法,而且指明出处,有益后学。江瀚为《尚书启幪》做过一个提要,说它“诠释经文颇为简易明了,洵足启幪。其于今文与古文不同者,但曰此今文说,不复赘词。近儒之说较长者,止举其要,曰见某书而已。三江之论最为纷繁,此则以《汉书·地理志》及孔颖达《正义》所引郑注为正。”(17)今古文、禹贡山水是《尚书》研究中极为纷繁复杂的问题,《尚书启幪》皆能举重若轻,以简驭繁,可见全书确以简易为指归,符合黄氏所言,也符合刘氏所评。治经之难,每每在于芜杂繁复,治《尚书》进得去,觅得正解,择善而从,是一难。治千年聚讼不已之《尚书》,能出得来,出繁入简,以简驭繁,是另一难。黄式三《尚书启幪》正视此二难,而且解决得很好,在晚清《尚书》学著作之林中自有一席之地。

黄以周讲解《尚书》通论大恉已见上文讨论,其启发深思,也多有实例。在以“钦明”纵贯《尧典》之后,他开始提出问题。

四凶列于朝,曰滔天,曰圮族,知之不为不审矣,明知其不可,而因臣下之荐又使之撰功,责其成绩,屈己之明以流毒,因人之心以遗害,庸非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者欤?有鳏在下曰虞舜,曰予闻之矣,闻之而犹不用乎?四岳既师锡矣,曰我其试哉,抑又何疑焉?庸非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者欤?是岂尧时在位七十载,耄期倦勤,钦明德于以坠欤?不然,何前后如出两人哉?如谓尧德钦明断不若是之颠倒,则《尚书》之文不足信欤?尔小子读《书》有年矣,曾亦有疑于此否?

问题之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推进,启人深思。尧为至钦至明之君,不可轻訾,提出这些问题没有否定尧为圣君,实见其明足以穿破巧伪奸计,使得钦明之论更为深刻。“人君之大患,由于偏信。当是时,驩兜、共工辈,济恶匿非,以求见信,计不为不密矣,术不为不工矣,而尧独有以窥其衷,何其明也!然此为党恶之臣,可以举主知所举,犹易明也。四岳为当时之贤大臣,为尧所信任,四岳举鲧以治水,吾意尧必以四岳者信用鲧矣,而尧亦深有以知其行,何其明也!”有时候,黄以周提出问题,并不作答,但是他设问发难足以让人看到深层的内容,看到问题的另外一面。《皋陶谟》一篇,提出两个问题:禹援帝以自解,“得无护其短乎”?“禹乃历叙平水之劳,不见嘉谟,‘懋迁有无化居’,亦琐碎事也,后又力陈丹朱之过,自叙弗恋妻子,荒度土功,津津自道何欤”?黄以周没有回答它们,但是通过提问,他把伪古文的讨论向深度发展。“《禹谟》伪古文也,言‘禹不矜不伐,天下莫与争功能’。或者有见乎此,故反其说,以为补救欤?”黄以周提到《禹谟》,实际上是在考论伪古文组织成篇背后的思想动机和理据,这是清代《尚书》学的新境界。尽管伪《古文尚书》的考辨结果,逐渐被学界接受,但是伪孔古文的价值并不因此而完全失掉。很多清代学者并不因为伪《古文尚书》不是西汉孔安国真作而轻视该书,其思想内涵依然得到高度重视。黄以周在《尚书讲义》中不分今古,不是因为他不知真伪,而是因为他也像朱熹一样非常重视其中的思想内涵。他不但重视,而且努力去挖掘它,他在讲《皋陶谟》时提到《禹谟》,正是出于这种用意。

至于其博综精贯,尤多实例。《皋陶谟》一篇圣贤林立,宏旨纷呈,而黄以周以“迪德”、“知人”、“安民”为纲领贯穿其中。“皋陶若曰谟明弼谐,必本人君之允迪,九族叙众臣翼,必首人君之永修,迩能若是,斯可以行远。夫迩在迪德,远在知人,在安民。未有己不迪德而能知德者也,未有己不迪德而能安民以德者也。”这是皋陶点明“迪德”、“知人”、“安民”三者的关系和意义。“时帝方塈,谗说人有难知,‘分北三苗’,民有未安,故禹言能哲而惠,何忧乎是?何畏乎是?何迁乎是?盖深以勖之也”。这是禹在倡导“迪德”。“自陈当日之随山刊木,决川浚浍,曾亦孜孜乎安民。‘暨益奏’、‘暨稷播奏’,曾亦孜孜乎知人。”此为禹表明自己执着于“知人”、“安民”二者。以此解《皋陶谟》,首尾衔接,理而不乱。在解《盘庚》时,以苏轼之评议作为驳议对象,反复论辩,同时诠释经文,将诠释纳于驳议,以议带释,犹如以线穿珠,虽极其斑斓,流光溢彩,但是内中贯通,丽而不乱,博而不杂。黄以恭比其讲解“如拨云雾而见天日”,以“外文绮交,内义脉注”形容其通论大恉而讲贯其中,是非常贴切而不夸张的。清代经学研究以凿实为特色,重视微观细节之研究,在名物考订等领域卓有建树,在通论大恉、探求深意往往显得欠缺。正是从这个角度讲,《尚书讲义》在清学《尚书》学著作当中自有地位。

注释:

①⑧徐世昌等编纂,沈芝盈、梁运华点校:《清儒学案》,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5931,5939页。

②林存阳:《黄式三、以周父子“礼学即理学”思想析论》,《浙江社会科学》2001年第5期,第127—129页。

③黄海啸:《礼理之辩与黄式三黄以周父子对清代礼学的总结》,《兰州大学学报》2006年第5期,第93—99页。

④詹亚园:《黄以周〈礼书通故〉小议》,《浙江海洋学院学报》2007年第3期,第34—43页。

⑤魏永生:《黄式三学术思想评议》,《东方论坛》2000年第3期,第31—35页。

⑥韩岚:《黄式三对于王阳明学术思想的认识》,《浙江海洋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49-55页。

⑦黄式三:《尚书启幪》,《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79页。下引此书版本同,分属不同篇章,在正文中注明,不另出注。

⑨(11)(13)(17)中国科学院图书馆:《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华书局 1993 年版,第 238,261,788,249 页。

⑩(14)刘起釪:《尚书学史》,中华书局1989年6月版,第377,374页。

(12)黄以周:《尚书讲义》,《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496页。下引此书版本同,分属不同篇章,在正文中注明,不另出注。

(15)徐珂编:《清稗类钞》,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3805页。

(16)“以汉人文赋证经,以《说文解字》证经,以汉碑证经”三种相证方法,江、王、段、孙之书多有采用,黄氏父子也不时择以解经,文多不具。

Abstract:Huang Shisan summed up the academic achievement in his book and presented it to readers in a simple style.Huang Yizhou welcomed the success of his predecessors in the field of differentiating and analyzing.They adopted the methods of exegetical studies and phonological studies and made a use of studies around the Book of Rites in their research.A great importance was put on the work of gaining a thorough understanding of The Book of History through mastery of all relevant materiel.Huang Shisan and Huang Yizhou’s books belonged to the upper-class works because they were right in the annotating,guiding and distinguishing between truth and falsehood.

Key words:Huang Shisan;Huang Yizhou;The Book of History;study of Confucian classics

On the Study of The Book of History by Huang Shisan and Huang Yizhou

YU Quan-jie
(School of Humanities,Zhejiang Ocean University,Zhoushan 316000,China)

B249.9

A

1008-8318(2011)01-0032-07

2010-11-15

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定海黄式三、黄以周经学研究》(编号:10YJC720056)阶段性成果。

余全介(1977-),男,江西九江人,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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