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与唐代儒家文论的佛道特色

2011-11-19 20:28赵彩花
中国文学研究 2011年2期
关键词:张九龄儒家文学

赵彩花

(韶关学院文学院,广东 韶关 512005)

张九龄是历史公认的贤相,他以文坛宗主地位和具体创作实践对开元文风的巨大引领作用,已是世所同见。对张九龄的诗文成就,历代都有高度评价,如“曲江诗若蜘蛛之放游丝,一气倾吐,随风卷舒,自然成态,初视之若绝不经营,再三读之,仍若绝不经营,天工言化,其庶几乎”〔1〕,可为典型代表。成功的文学创作背后必然有丰富的理论指导原则,作为一代宗师和文坛巨匠,张九龄的创作成功不仅源于他的地位、才学,更与他的理论认识和作文原则密切相关。关于张九龄的文学思想,学界已有文章进行初步探讨〔2〕,本文对尚未引起学界注意、但在张九龄文学思想中具有重要地位的“群有”和“明道”概念予以论析,以求揭示玄宗时代文化思潮影响下的张九龄文学思想特征,以及他对唐代儒家文论杂染佛道思想的开源导流作用。

一、张九龄文学思想中的“群有”概念及内涵

(一)“群有”、“群化”及“假有”

“群有”一词源于道家思想。道家认为“有”“无”是“道”的两大特征,“道”生育天地万物,庄子名天地万物为“群生”,至魏晋南北朝,“群有”一词顺流而生。张九龄“变化合群有”的诗句揭示出他的文学反映对象是“群有”(《题山水障》)〔3〕。受庄子万物皆化思想的影响,强调万物斡流迁化的特点时,张九龄又称“群有”为“群化”,如“闭门迹群化,凭林结所思”(《感遇十二首》其十二)。晚年左迁荆州时,张九龄的思想具有明显地亲近佛教倾向,所以他在诗中把“群有”又称为“假有”,如《冬中至玉泉山寺,属穷阴冰闭,崖谷无色,及仲春行县复往焉,故有此作》:

灵境信幽绝,芳时重暄妍。再来及兹胜,一遇非无缘。万木柔可结,千花敷欲然。松间鸣好鸟,竹下流清泉。石壁开精舍,金光照法筵。真空本自寂,假有聊相宣。复此灰心者,仍追巢顶禅。简书虽有畏,身世亦相捐。

在此诗中,万木绿夷柔、千花红欲燃,松树间好鸟相和鸣,翠竹下清泉流淌,石壁上的佛家精舍,金光明彻,诗人把所见的玉泉山寺及其周围生机勃勃的春景称之为“假有”,佛教认为,世界的根本是虚无,万物不能自生,它们的存在是暂时的,看似是“有”,实际是“假有”。张九龄以佛教的“假有”称自己看到的景象,显示了他此时的亲佛思想。但即使是用“假有”,我们看到的还是描写“有”的世界,仍是在反映“群有”。所以“群有”是张九龄文学不变的描写对象。

(二)“群有”的具体内涵

“群有”内涵具体到张九龄的文集,表现为送别朋友、怀念亲旧、吟咏性情、慨叹遭际、感悟人生、诗酒唱和、描摹山水、感怀历史人事、畅想理想、勉励僚属、慰问边疆等丰富内容。可以说,张九龄的每一篇诗文都是“群有”的某一面貌或多个镜像,而他的整个文集就是他本人所认识并用文字表达出来的“群有”。

我们尝试着用“有”为关键词搜索张九龄的诗歌,通过总结“有”字后面所带宾语,以此管窥张九龄诗歌中“群有”的具体呈现和可能内涵。搜索得到 105个带“有”的诗句,从“有”字所带宾语的内容可以分为抽象物“理”和具象事物两大类。反映抽象物理有 19个含有句,如“所仗有神道”(《酬周判官巡至始兴,会改秘书少监,见贻之作兼呈耿广州》),“物类有固然”(《杂诗五首》其五),“天命诚有集”(《奉和圣制次成皋先圣擒建德之所》)、“造物良有寄”(《与生公游石窟山》),“因依自有命”(《林亭寓言》)等,认为有天命、人有命,万物有其“固然”之理,万物是“道”之所寄,这是老子、庄子认为道存于万物思想的诗性反映。

具象事物这一大类又可分为自然、社会和历史三个子类。自然包括自然现象、动物、植物、山川四个内容。自然现象如“积阳虽有晦”(《和崔尚书喜雨》)、“有惠风吹”(《和黄门卢侍御咏竹》)等,动物如提到“唯有巴猿啸”(《巫山高》)、“上有南飞禽”(《郡舍南有园畦杂树聊以永日》)等;植物如“江南有丹橘”(《感遇十二首》其七)等;山川如“海上有仙山”(《感遇十二首》其五)、“绝顶有悬泉”(《入庐山仰望瀑布水》)等。社会包括社会文明和社会人两类,社会文明如描写家园“有园畦”(《郡舍南有园畦杂树聊以永日》)、“有池馆”(《敕赐宁王池宴》)等,工具文明如“君有百炼刃”(《赠澧阳韦明府》)等;社会人在社会这一小类中占相当大的比率,共有 54条材料,包括人的感知和文学创造活动、人的一般行为、人的操守与名誉、人的政治情怀与理想等,其中写人的感知如“兴运昔有感”(《奉和圣制谒玄元皇帝庙斋》)、“清谐欣有得”(《与生公寻幽居处》)、“对玩有佳趣”(《题画山水障》)等;写人的文学创作如“赓歌徒有作”(《奉和圣制谒玄元皇帝庙斋》),“更有棣华诗”(《和王司马折梅寄京邑昆弟》)等;写人的一般行为如“戒程有攸往”(《奉和圣制送十道采访使及朝集使》),“宗臣事有征”(《和圣制送尚书燕国公赴朔方》)等;写人的操守和名誉如“崇高自有配”(《荆州作二首》其二)、“被褐有怀玉”(《叙怀二首》其一)等;写人的政治情怀与理想如“政有留棠旧”(《酬宋使君见赠之作》)、“封侯自有处”(《送赵都护赴安西》)、“盛明期有报”(《奉使自蓝田玉山南行》)、“唯有江湖意”(《郡内闲斋》)等。历史方面,提到的历史人物如“刘桢徒有气”(《眉州康司马挽歌词》)、历史事件如“乌衣有旧游”(《和韦尚书答梓州兄南亭宴集》)、“徒有先王法”(《奉和圣制经孔子旧宅》),历史遗址如“兰台有馀址”(《登古阳云台》),历史之物如“古剑徒有气”(《荆州作二首》其一)等。

总之,通过分析张九龄诗句中“有”字后面所带宾语,可见从自然到人类社会、从历史到现实、从国家到个人、从政治到人生、从朝廷到边疆,从眼见到心象,从外在到内心,从物“表”到物“理”,无不在张九龄的笔下呈现,他的文学全面地反映了“群有”;并且,从张九龄“有”字句可以发现,他是围绕“人”来组织“群有”的,如人对社会的责任、人的政治理想与抱负、人与自然的息息相通、人对自然的欣赏、人所感悟到的自然存在、人对历史人事的感怀、人对抽象物理的领悟等等,社会人是“群有”的重中之重。

二、张九龄文学思想中的“明道”概念及内涵

(一)“道”、“明道”

张九龄文集中“道”字使用很多,大约有 231个左右,而且含义丰富。与《辞源》相比较,《辞源》“道 dào”字的10个含意除⑦祭路神、⑩姓之外,其他如道路、方法、规律、思想、说、先秦诸子有道家,魏晋以后有道教,省称道、古代行政区划名等 8个含义在张九龄文集中都有使用〔4〕。组成中国文化的儒家之道、道家之道、佛教即金仙道都出现在他的文集里,提到特殊个体之“道”时,还另有其特定所指,内涵可谓非常丰富。

“明道”一词的使用,张九龄文集中有三处,一是《故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左丞相燕国公赠太师张公墓志铭(并序)》中其铭有“时无大贤,谁与明道”,二是《故韶州司马韦府君墓志铭(并序)》中有“干蛊用誉,将以明道”,三是《祭张燕公文》中有“坦高轨以明道,谨大节而立诚”。此外,在《大唐故光禄大夫右散骑常侍集贤院学士赠太子少保东海徐文公神道碑铭(并序)》中有“道之以明也,莫先乎文学”,其中虽然“明”与“道”没有连成词,但表达的意思仍然是“明道”。总结以上张九龄提到的“明道”,可以知道他认为“明道”有两种方式,一是“干蛊用誉”即通过做事或肯定、赞扬其他人与事以“明道”,一是以“文学”来“明道”。张九龄指出后者是“明道”的首要工具和手段。

(二)“明道”的具体内涵

在《大唐故光禄大夫右散骑常侍集贤院学士赠太子少保东海徐文公神道碑铭(并序)》中,张九龄如实记录了徐坚“与李峤等撰《三教珠英》”、“受诏与听琶僧菩提流志译《宝积经》,及柳冲等同修《姓氏系录》”、“开元中,会同京师,迁秘书监,无何,转国子祭酒。皇帝稽古崇训,开堂集儒,以公才学元长,命登首席,遂令集贤殿修撰,又除右常侍,以公为学士,副丞相燕公知院事。绸缪顾问,日月献纳,恩渥尤及,少有其比。上将柴于岱宗,诏公草其仪注,定禋祀之位,广配类之仪,博文约礼,或沿或革,言出而人伏,事立而天从,时议远矣。及礼毕,承恩特加光禄大夫”等文化事业。但总论徐坚一生功德时,张九龄撇开其撰写《三教珠英》、翻译佛典等事不谈,专门强调徐坚为唐玄宗祭祀泰山草拟仪注、制定礼文之事:

至于升堂入室,探微睹奥,动有礼乐之运,言有雅颂之声,是惟无作,作则万物和而八音备矣。尝注《史记》、修《晋书》、续《文选》、《大隐传》,及有文集三十卷,皆资于故实,博于遗训,古今通变,河汉共高。或藏名山,或升天府,亶亶然各得其所。呜呼!文仲殁而其言立,子产终而遗爱存,公则备焉。赞扬徐坚对儒家思想已经“升堂入室,探微睹奥”,深得其精髓,并把儒家的礼乐、雅颂之声贯彻于创作中,从而使他的文学作品具有“作则万物和而八音备矣”的功效。联系徐坚墓志铭后面的五首铭赞,第一首即赞扬徐坚家族一向“偃行文教,代集通儒”、第四首赞扬徐坚本人树立礼乐制度可与“绵蕝孙通”即汉代的叔孙通相比,并高度赞扬这是“为黾为镜,立言立德”;并且,五首铭赞没有一处提到撰写《三教珠英》或翻译佛典之事。由此可知,张九龄在徐坚墓志铭并序开篇提纲挈领“道之以明也,莫先乎文学”,其“文学”即指徐坚制订的礼乐之文和他“注《史记》,修《晋书》,续《文选》、《大隐传》,及有文集三十卷”。这些作品,其所“明”的“道”不是佛家思想、也不是道家思想,而是礼乐之文,是儒家之“道”。

再细读张九龄所写的张说墓志铭和《祭张燕公文》,张说“坦高轨以明道”的具体内容在《故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左丞相燕国公赠太师张公墓志铭(并序)》具体展开为:

及夫先圣微旨,稽古未传,缺文必补,坠礼咸甄,与经籍为笙簧,于朝廷为粉泽,固不可详而载也。始公之从事,实以懿文,而风雅陵夷,已数百年矣。时多吏议,摈落文人,庸引雕虫,沮我胜气,邱明有耻,子云不为,未知宗匠所作,王霸尽在。

张九龄具体阐述张说所“明”之“道”即礼乐之事,是儒家的遗文微旨,即儒家之“道”。

在《故许州长史赵公墓志铭(并序)》中张九龄指出赵庆逸能“修词以达其道”。这句话显示张九龄认为“明道”体现于个人则是“达其道”。单从这句话看,张九龄似乎在强调文学是表达个人的思想、情感和追求。诗言志、言情的观点和认识在唐代已经是远绍而来的上代遗贤思想,人们耳熟能详,张九龄继承它并不足怪。但仔细勘比张九龄文集中的其他材料,可以发现张九龄所谓“达其道”仍是沿袭“诗言志”而来,如在《大唐金紫光禄大夫行侍中兼吏部尚书弘文馆学士赠太师正平忠宪公裴公碑铭》对裴光庭“修词以达其道”主要从臣子之义“颂扬政治”和“讽谏君王”来定位其作用。由此可知,在张九龄生活时期,道家、佛教思想虽然盛行,但论及“文以明道”,张九龄仍然秉承着荀子以来明道、宗经、征圣的思想,以儒家思想为文学之旨归,是不刊的事实;由此也可见,张九龄承陈子昂之后,开杜甫、白居易、韩愈之先风,实为“文以明道”思想在唐代的重要传承者,他高标“文以明道”的创作和批评原则,对进一步廓清齐梁文风、远绍汉魏而催生盛唐文学奇葩,有莫大之功,理应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占有不轻的分量而至今却重障不显,不能不是件憾事。

三、三教归一的时代思潮对张九龄“群有”“明道”主张的影响

张九龄“文以明道”的儒家取向,使他的“群有”内涵必然重社会人生,也使他必然把儒家诗教说奉为作文之圭皋,这在他的文章中有大量体现。如《奉和圣制途次陕州作》中推崇唐玄宗做诗的目的是“陈诗问国风”;在《奉和圣制经河上公庙》中不是称赞唐玄宗诗歌的语言构思,而是从教化人民的功用着眼:“道在纡宸眷,风行动睿篇。从兹化天下,清净复何先”,认为玄宗的诗歌足以风化天下。张九龄高标“伏以圣惟无作,作则应天地,和阴阳,斯之谓矣”(《观御制喜雪篇陈诚状》),认为圣人、统治者作文的目的,应该为调和风俗、教化天下服务,为政治服务,所以在《请御注道德经及疏施行状》里,张九龄提挈出《御注道德经》的巨大现实功用是“上足以播元元之至化,下足以阐来代之宗门”;认为玄宗“亲讲读《毛诗》”的作用是“必树风化”(《谢侍讲遍赐衣物状》);在《贺论三教状》认为玄宗调和三教“将以降照群疑,敷化率土”,在《贺御注金刚经状》指出“三教并列,万姓知归”。张九龄在衡评、推崇帝王的文学时,无不以“上以风化下”的教化准则而立言。

评论大臣文学时,即以“下以风谏上”为价值标准,所以在《大唐金紫光禄大夫行侍中兼吏部尚书弘文馆学士赠太师正平忠宪公裴公碑铭(并序)》赞扬裴光庭“尝所著述,率于箴规”,“作‘瑶山往记,维城前轨’以讽之,微而彰,志而晦,圣人之举也。道不可以虚行,作《续春秋》,自战国迄于周隋以统之,臣子之义也”;张九龄本人所做《千秋金镜录》,也是这种讽谏文学思想的典型体现。

当然,诗教说还有一重要内容是“美盛德之形容”,用文学来赞扬仁德之治和丰功伟绩,张九龄的文学思想中同样坚持这一主张,他推崇统治者以文学来“元首咏康哉”(《奉和圣制早渡蒲津关》),他也认为百姓总是通过吟咏歌唱来赞颂美好的政绩:“山公启事罢,吉甫颂声传”(《奉和吏部崔尚书雨后大明朝堂望南山》)。文学通过“美”和“刺”来鞭策政治,干预现实,完成它明社会之治道的“明道”目标,这是儒家文论思想在张九龄“群有”、“明道”主张中的典型体现。

但是,从上面引文可见,唐玄宗既注解《金刚经》,又做《御注道德经》,颁行天下,以之教化人民。以佛、老典籍来行“诗教”,是原始儒家诗教说所未有,这种“新”材料和“新”形式的加入必然使“诗教”的功用发生改变,张九龄在《贺御注金刚经状》指出“三教并列”的功用是“万姓知归”,可以推见,其所归的内容已经不是纯粹的儒家仁义礼智,而是夹杂有佛家之虚无、老子之清静的新特色。这种特色体现于张九龄的“文以明道”观中,表现于兼济用世的层面上,张九龄恪守“文以明道”是明儒家之治道和诗教;表现于个人修养层面上,张九龄的“道”则不但包含儒家之“道”,同时兼有佛教、道家之“道”,所以他称自己“而道术得异人之资,吾方有遣”,正是兼用佛、道二家之资,作者面对贬谪志穷身困之时,能“推其分,养其和”(《陪王司马宴王少府东阁序》),不“方复屑屑于毁誉之际也”(《答严给事书》)。即使身达志泰之时,沾染时代盛行老子“功成身退”思想的影响,接受佛、道二家不沾滞于物质的主张,吟唱退耕南山、寄情山水田园是张九龄“修词以达其道”的一个常有的内容。正如张九龄所自言:“至如自放身心,虽复懵昧,幸受教于君子,亦闻道于古人,岂不能少有所适?”(《答严给事书》),于安顿自我心灵层面上,张九龄“文以明道”的内涵则兼有佛、道二家思想。

其“群有”观同样如此。“群有”一词取名,不是儒家词汇,更多道家特色,它也常被佛教典籍所使用,致使《汉语大词典》这样的权威词典,在解释“群有”一词时,把它归入“佛教语”,并举例王简棲《头陀寺碑文》“行不舍之檀,而施洽群有”句李善以佛教思想注解为:“群有,谓有色无色,有想无想,以其不一,故曰群有。”〔5〕其实早在东晋张湛《列子注序》中已经使用“群有”:“其书大略,明群有以至虚为宗,万品以终灭为验。”正如张湛本人评价列子的思想特色“然所明往往与佛经相参,大归同于老庄”一样〔6〕,“群有”作为道家词汇已经与“虚无”、“终灭”等佛教思想联系在一起了。到了唐代,李善注《文选》时以佛教思想解释“群有”,可见“群有”一词出现于佛典之频繁,以至于有了固定的佛家表达义。张九龄在其诗文中“群有”又称为“群化”、“假有”,是三教归一的时代潮流下人们不再严守儒、道、释壁垒的反映。冠文学反映对象——社会人生以“群有”之名,于此可管窥张九龄“群有”文学观中浸染的佛道特色。

以上分析可见,张九龄的“群有”观重社会人生,社会人是“群有”的重中之重;“明道”观主张文学是体现儒家之道,强调文学的“讽谏”作用,这是其“群有”“明道”观的儒家内涵。同时,“群有”做为道家词汇又被佛家所热用;“明道”表现于个人安顿自我层面上,则“道”的内涵有佛教、道家的思想内容,体现出时代三教合一对张九龄文论的影响。

张九龄文论的三教合一特色是唐代儒家文论的的典型特征。自陈子昂以来,下至于杜甫、白居易、韩愈,唐代高推儒家文论主张者都不免受佛、道影响,陈子昂有些诗被评为“平典似道德论”,可见道家影响之深;杜甫虽称纯儒,但他与佛教人士往还不少,与佛教渊源颇多;白居易佞佛,韩愈虽排佛,但他仍与佛教有诸多关系。可以说唐代儒家文论主张者都是用世则儒而体现于修身则兼主佛、道,只是程度有浅深不同而已。张九龄紧承陈子昂之后,在杜甫、白居易、韩愈等儒家文论者之前,他的儒家文论主张中的佛、道特色对后继者的影响勿庸置疑,可谓居其源而开其流。

〔1〕郭绍虞编选,富寿荪校点.清诗话续编〔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2278.

〔2〕陈先明.张九龄文学思想初探〔J〕.广东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1):76-80.

〔3〕以下张九龄诗文均出自熊飞校注.张九龄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一版.余不另注.

〔4〕参见《辞源》“道 dào”条.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1671.

〔5〕《汉语大辞典》(9).北京:汉语大辞典出版社,1994. 185.

〔6〕《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之《全晋文》〔C〕.北京:中华书局,1995.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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