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井冈“九月洗党”到延安“整顿党风”——兼论毛泽东党内民主建设思想的嬗变过程

□谭献民

(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

从井冈“九月洗党”到延安“整顿党风”
——兼论毛泽东党内民主建设思想的嬗变过程

□谭献民

(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

从1928年井冈山的“九月洗党”到1942年初的延安整风，毛泽东在开辟“工农武装割据”的斗争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针对党内成分复杂、思想复杂的问题，将党内民主建设从简单的组织清洗转向着重从思想上建党，以焕发出全党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实现了伟大的历史转折。

毛泽东;党内民主生活;“井冈洗党”;延安整风;历史转折

一、问题的提出: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力和创造力的源泉

1938年10月，毛泽东在六届六中全会《论新阶段》的政治报告中提出:当前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面临着相持阶段的到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需要一个由弱变强、由小变大的转变，其关键是坚持党的全民抗战的路线和党在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的原则。而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则需要发挥全党同志的积极性，“处在伟大斗争面前的中国共产党，要求整个党的领导机关，全党的党员和干部，高度地发挥其积极性，才能取得胜利”。即“必须具体地表现在领导机关、干部和党员的创造能力，负责精神，工作的活跃，敢于和善于提出问题、发表意见、批评缺点，以及对于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从爱护观点出发的监督作用。”［1］P528－529

毛泽东指出:发挥全党积极性和创造力的目的所在，一是学会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离开中国的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人就是要“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要有的中国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而使马克思主义切切实实成为中国革命的指导思想，使马克思主义具有“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1］P534二是实现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抗日战争是在近代中国经济、政治和文化相对落后的困难环境中进行的。“共产党员不能不自觉地担负起团结全国人民克服各种不良现象的重大的责任”，这就要求“共产党员应在民族战争中表现其高度的积极性;而这种积极性，应使之具体地表现于各方面，即应在各方面起其先锋的模范的作用”。［1］P521－522三是要与党内干扰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原则的各种错误思想作斗争，通过积极的思想斗争而统一全党认识和行动。

毛泽东提出:“这些积极性的发挥，有赖于党内生活的民主化。”健全党内民主生活必须反对“家长制”和“一言堂”，又要反对极端民主化和自由主义。而“大批能干人才的创造，也只有在民主生活中才有可能。”通过遵义会议，党内民主生活已较过去有很大的进步。但是，全党仍然对如何健全党内民主生活认识不清，敢于和善于提出问题、发表意见、批评缺点的积极性还是缺乏，以致于在一系列重要问题上全党还没有从实际出发来统一思想认识。例如，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中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关系;组织发展问题上的关门主义和自由主义;统一战线问题上统一性与独立性的关系;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问题上学习词句与学习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关系等等，因此无法发挥全党的积极性。故“扩大党内民主，应看做是巩固党发展党的必要步骤，是使党在伟大斗争中生动活跃，胜任愉快，生长新的力量，突破战争难关的一个重要武器。”［1］P529

为什么缺乏党内民主呢?毛泽东认为:这是由近代中国的基本国情和中国共产党的生存环境所决定的。“由于我们的国家是一个小生产者的家长制占优势的国家，又在全国范围内至今还没有民主生活，这种情况反映到我们党内，就产生了民主生活不足的现象。”中国具有几千年封建专制主义制度的历史，封建宗法家族思想和农民小生产者的思想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又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家，外无民族独立、内无人民民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实行着残酷的反革命统治。中国共产党只能在敌人统治薄弱的广大农村地区生存和发展、主要以占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民群众中的革命积极分子为发展对象，因此，党内有以农民小生产者思想为主体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存在，党外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等各种思想的影响。加之革命战争年代残酷的阶级斗争环境，党的铁的纪律必须严格执行，民主制与集中制的关系就容易处理不当。［1］P529如十年内战的后期，“党的干部政策和组织政策方面，是犯有严重的原则性的错误的，这表现为宗派倾向、惩办主义和思想斗争中的过火政策”，［1］P531它们给中国革命造成了重大损失。

二、问题的思考:“工农武装割据”是开展党内民主建设的基础条件和途径

怎样健全党内民主生活呢?毛泽东总结从开辟井冈山根据地以来的基本经验，集中到一点，即是在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斗争中、与人民群众实际利益相结合的斗争中，着重从思想上建设党，认识和明确党的性质和宗旨，培养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和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以达到发挥党员特别是各级干部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作为处理民主制和集中制关系的目的。为此，毛泽东在《论新阶段》的政治报告中呼吁全党(特别是党的高级干部)展开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学习运动，通过普遍地深入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而明确党内民主建设的目的和意义，这是党内民主建设的客观规律。

1927年9月，毛泽东领导秋收暴动的队伍，公开亮出“共产党”和“工农革命军”的旗帜，并根据暴动失败的实际情况而放弃攻打长沙，转向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地区以保存和发展革命力量。在向罗霄山脉中段进军的途中进行“三湾改编”，提出将党支部建在连上，班、排建立党小组，以实现党对工农武装的绝对领导。同时，恢复和发展沿途数县党的基层组织、创建红色政权和工农革命武装。开辟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以后，又发动土地革命和展开根据地建设，并不断总结斗争经验，相继写出《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冈山的斗争》等一系列文章，将党的建设、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作为党领导下的“工农武装割据”的革命道路予以阐释，认定它“是半殖民地中国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农民斗争的最高形式，和半殖民地农民斗争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且无疑义地是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最重要的因素”。［2］P98简而言之，党领导下的“工农武装割据”的斗争道路，是中国革命的新道路，也是党内民主建设的新道路。

“工农武装割据”运动展开之时，党内同志或将之作为城市武装暴动的辅助手段，或将之作为“打富济贫”的李自成式的农民运动，或将之作为旧式雇佣军队的单纯打仗，而几乎都没有意识到要将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的基本理论与边界党的建设、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而制定符合实际的方针和政策，不知红色政权存在和发展的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共产党组织的有力量和它的政策的不错误”，［2］P50不知党的建设是“工农武装割据”斗争的关键。

当时边界的“社会组织是普遍地以一姓为单位的家族组织。党在村落中的组织，因居住的关系，许多是一姓的党员为一个支部，支部会议简直同时就是家族会议。在这种情形下，‘斗争的布尔什维克党’的建设，真是难得很”。［2］P74与此同时，红四军党的组织也面临着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严重干扰:红色政权区域的开辟，只能采取军队党组织帮助地方党组织发展、军队武装帮助地方武装发展的斗争方式。红四军承担着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武装、开展土地革命和建立共产党的组织等项艰巨任务。但红四军党内存在着的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非组织观点、绝对平均主义、主观主义、个人主义、流寇思想以及盲动主义的残余等等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也严重地破坏着将红军建设成为党领导的一支工农武装的工作。1928年8月，湘赣边界割据斗争所遭受的重大失败，就有党的组织指导错误和农民的小生产者思想意识的严重干扰。［2］P61

从9月开始，边界党组织曾采取大规模的“洗党”活动，即采取重新登记党员的办法，将一大批或斗争不坚决、或出身于非无产阶级家庭、或有复杂的社会关系的党员开除，并将党组织由公开状态转向秘密状态，史称“九月洗党”。但严格的组织审查和清洗并不能够代替思想认识问题的解决。不仅湘赣边界难以恢复其割据斗争之鼎盛时期的局面，就是红四军转战赣南闽西期间，党的“七大”和“八大”关于“前委”和“军委”等问题的争论，就其实质也是对党与红军的关系、党与割据斗争的关系、党领导割据斗争与民主集中制的关系等问题认识不清。

1929年12月，在中央“九月来信”的支持下，红四军党的“九大”(古田会议)召开。毛泽东亲自写出大会决议(古田会议决议)，以着重从思想上建设党来解决一系列思想认识问题，并以党组织的思想政治教育、党员个人自觉的思想斗争以及党与工农群众互动的方式来贯彻落实着重从思想上建设党的方针:一是举办党团训练班:井冈山时期就开始举办多期党团训练班，对党团员集中进行形势教育、阶级教育、党性教育和党的基本理论等教育。毛泽东非常重视这项工作，经常抽空去训练班查看，并亲自给学员讲课。毛泽东在其起草的《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案》中指出:“目前基本训练工作，应竭力铲除一般同志的机会主义思想和封建小资产阶级思想，确定无产阶级革命人生观。”［3］P193古田会议以后，中央苏区也办起了许多党校、红军学校、苏维埃学校以及其他干部培训学校。毛泽东亲自拟定了十项教育内容，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理论、党的基本理论和基本知识、时事政治和党的方针、纠正党内错误思想等。十八种教育方法，包括党报、政治简报、思想教育小册子、个别谈话、开展批评、召开各种会议、适当分配党员参加实际工作锻炼等。二是正确开展党内斗争:告诉党员明确“党内批评是坚强党的组织、增加党的战斗力的武器”。故“要防止主观武断和把批评庸俗化，说话要有证据，批评要注意政治”，否则就“变成了攻击个人。其结果，不但毁坏了个人，也毁坏了党的组织。这是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表现”。［2］P90－92三是坚持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一方面，通过民主而使“上级机关明了下级机关的情况和群众生活的情况，成为正确指导的客观基础”，使下级机关和党员群众经过充分详尽的讨论，“以求彻底地了解(上级机关)指示的意义，并决定对它执行方法”;［2］P89另一方面，通过全力贯彻落实上级机关的决议和指示，以形成党的铁的纪律。“‘铁的纪律’为布尔什维克党的主要精神，只有如此，才能集中革命先进分子的力量团集在党的周围，使党壁堡森严、步伐整齐的成为强健的斗争组织，只有如此，才能增加无产阶级的领导力量”。［3］P189－190四是发动工农群众监督党和政权机关工作人员。号召苏维埃机关和广大工农群众，一致与官僚主义者作最坚决的斗争，来肃清苏维埃机关中的官僚主义，驱逐不可救药的官僚腐化分子，“以巩固工农苏维埃政权，同时创造苏维埃新的工作作风”。［4］P292具体地说，是通过工农选举制度监督和考察各级干部。中央通过选举法，地方各级成立选举委员会，苏区百分之八十的选民参加了选举。毛泽东要求:“政府工作人员由选举而任职，不胜任的由公意而撤换，一切问题的讨论解决根据于民意。”［4］P309在毛泽东的指导下，中央苏区建立了由突击队、轻骑队、工农通讯员和群众法庭四部分所构成的群众性的监督组织，既参与国家和社会权力的管理，又监督干部的思想和作风。以上四种方法使党的各级组织和党员干部逐步明确为什么要开展积极的思想斗争，为什么要具备调查研究、求真务实的作风，为什么要具备真心实意为群众办实事的作风，为什么要具备廉洁奉公、艰苦奋斗的作风，为什么要坚持民主制与集中制的统一等等。当时为苏区人民交口称誉的“苏区干部好作风”，即是中国共产党人斗争积极性和创造性发挥的历史体现。

但是，当时党内占统治地位的是“左”倾教条主义的思想统治，加之枪林弹雨、战事频繁的革命战争环境，上述思想建党的方式难以深入地普遍地开展。但它却为延安时期普遍深入地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运动，并且以学习和研究党的历史为突破口，进而转向以中高级干部为主要对象的整党整风运动提供了历史启迪。

三、问题的解决:党内民主建设的目的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大众化

根据六届六中全会的精神，1939年2月，中共中央设立了干部教育部，领导组织全党开展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学习运动。5月20日，毛泽东在出席在职干部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演中称全党干部的学习运动“有头等重要的意义”。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从“中国共产党的二十年，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日益结合的二十年”的历史高度上深入细致地分析和总结了党内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两种态度(即主观主义的态度和实事求是的态度)及其性质和影响，进而提议党的干部应当开始自觉地转变自己的学风和作风。毛泽东后来回顾道:这个报告在当时毫无影响。因为当时许多高级干部对于苏维埃运动后期中央领导是否犯有政治路线错误，还没有一致的认识。［5］这既是党内民主建设长期以来极不正常的必然表现，也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学习运动难以深入普遍地开展的重大障碍。

1941年9月，在毛泽东主持编印好的《六大以来》一书(又称为“党书”)的基础之上，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中心议题是讨论土地革命后期的路线问题。《六大以来》汇集了六大以来的党的历史文献519篇，然后从中筛选了86篇，以散页的形式发给在延安的高级干部研究，然后于1940年12月汇成一选集。其中相当部分是反映王明“左”、右倾机会主义路线产生、形成、危害及其被纠正的内容。另一部分是反映这一时期特别是全面抗战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的文件。它们为高级干部回顾与总结历史经验教训、从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高度上打开政治视野和鉴别是非提供了鲜明生动的材料。毛泽东在会议上进一步明确指出:土地革命战争后期的“左”倾机会主义是主观主义的统治，是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是“假马克思主义”，是与“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相对抗的”。与立三路线时的主观主义相比，它的表现更严重，形态更完备，统治时间更长久，结果更悲惨。我们要“分清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和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要宣传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使中国革命丰富马克思主义。同时，要认清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宗派主义的相互关系，它们现在在延安还相当有影响。然后，张闻天、博古、王稼祥、任弼时等相继发言，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式，总结切身经验，分析总结土地革命战争后期“左”倾教条主义在政治、军事、组织和思想上各种表现及其危害，阐释理论联系实际的确切涵义与意义。毛泽东后来回顾道:“党书”一出，许多干部就解除了武装，才能开好1941年的九月会议，大家承认十年内战后期中央领导的错误是路线错误。毛泽东强调:“九月会议是关键，否则我是不敢到党校去报告整风的，我的《农村调查》等书也不能出版”，“整风也整不成”。［5］

1942年2月，毛泽东相继进行《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的演讲，连同以前发表的《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从推进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理论高度上，深入具体地分析批判了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的性质和危害，深刻系统地阐明了“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与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区别，也为健全党内民主生活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和途径。

毛泽东指出:党内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右倾和“左”倾错误路线，之所以是错误的，不是说他们给中国革命造成巨大的损失，才是错误的。而关键是他们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理论采取主观主义的学习态度(又分为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教条主义者不是为着解决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而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里边找立场、观点和方法，而是脱离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而照抄照搬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则和别国革命的现成结论。经验主义者则以自己局部经验当作普遍真理，拒绝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在毛泽东看来，主观主义的学风对党内民主生活的破坏为三:一是自以为是，自认为天下第一，到处发号施令，容不得任何不同的意见，动辄以马列主义的词句吓唬同志，特别是吓唬工农干部;二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家自居，而且给全党也造成这样的假象，致使盲目服从风气愈演愈烈;三是即使对中国革命造成重大的损失却从不做自我批评，而是推卸责任，责罚下级，以致无法正确地总结斗争失败的经验教训。所以，“这种作风，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是党的大敌、人民的大敌、民族的大敌。“大敌当前，我们有打倒它的必要。”［6］P800

因此，我们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必须采取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即: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认识中国革命的客观规律、分析和解决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并以中国革命丰富的斗争经验去丰富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理论。这就需要充分发挥党内民主，严格执行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发挥党的各级干部和党员群众的智慧和能力，广泛听取不同的意见和观点，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6］P801这也是贯彻落实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和健全党内民主生活的目的。

毛泽东指出:宗派主义是主观主义在组织关系上的一种表现，是主观主义者自以为是而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思想体现。在毛泽东看来，如果说主观主义是封建家长制、一言堂的表现，宗派主义则是封建的宗法家族意识和血缘地域情感的反映。它们对党内民主生活的破坏为三:一是极少数人向党闹独立性，只讲个人利益和局部利益，不讲党和人民的利益，严重违背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和党的铁的纪律;二是外来干部和本地干部之间、军队干部和地方干部之间，老干部和新干部之间因山头利益、小集团利益、个人利益等等而影响党内民主生活;三是或以为共产党员高人一等，或以为马克思主义书籍读的多而轻视党外干部和工农群众，因而影响党外干部和群众对党提出正确的批评帮助意见。总之，“一切宗派主义思想都是主观主义的，都和革命的实际需要不相结合，所以反对宗派主义和反对主观主义的斗争，应当同时并进。”［6］P826

全党同志应当懂得:每一个党员，每一种工作，每一项言论或行动，都必须以全党利益为出发点，绝对不许可违反这个原则。只有坚持这个原则，党的领导机关才能实现正确的民主与正确的集中相统一，才能正确认识到外来干部与本地干部、军队干部与地方干部、老干部和新干部之间都各有其长处，也各有其短处，都需要相互取长补短，都需要同志之间的平等与尊重;才能培养共产党员密切联系群众、虚心听取党外干部和人民群众的意见的作风;才能增长自己的才干和智慧;才能认识主观主义与宗派主义的关系，只有扫除宗派主义的残余，才能扫除主观主义的影响。［6］P825

毛泽东指出:党八股是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在文风上的一种表现，是小资产阶级革命分子狂热性和片面性的思想反映，是对党和人民群众革命精神的窒息。在毛泽东看来，它对党内民主生活的破坏为八:一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无法承担党的宣传任务。二是装腔作势，借以吓人，自己没有掌握真理，又害怕人家批评指正，故以“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思路和语言对待同志，破坏党内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思想斗争，破坏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正确做法。三是无的放矢、不看对象，自以为水平高而乱讲一顿，致使思想宣传工作毫无效果。四是语言无味，像个瘪三，不能运用人民群众生动活泼的语言宣传党的路线和方针，也就难以深入实际地总结人民群众丰富多彩的斗争经验。五是甲乙丙丁、开中药铺，以形式主义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阻碍人们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认识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六是不负责任、到处害人，以八股文章去影响别人的思想和行动。七是流毒全党，妨害革命，既影响党在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中的形像，又窒息全党的斗争积极性和创造性。八是传播出去，祸国殃民，阻碍全党提高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水平、提高领导革命战争的能力和水平。因此，“要使革命精神获得发展，必须抛弃党八股，采取生动活泼新鲜有力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文风。”［6］P840党的思想宣传工作是党联系人民群众的先锋和桥梁，是党向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策略的工具，是向全党宣传和确立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分析和解决中国革命实际问题的斗争手段，还是发挥全党和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去贯彻落实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并以中国革命丰富的实际经验去丰富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斗争手段。因此，党的思想宣传工作必须以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语言文风，去宣传阐释创造性的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这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民族化、科学化和大众化。否则，人民群众是不会认同的。［6］P41－843

从1942年2月开始，全党范围内自上而下的整风运动拉开序幕。毛泽东提出:整风运动的任务，是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整风运动的方针是团结—批评—团结。整风运动的原则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整风运动的方法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延安整风是一次普遍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教育运动、思想改造和思想解放运动。通过延安和各大解放区的整风运动，毛泽东上述一系列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创造，开始成为全党的自觉的生气勃勃的斗争实践。

纵观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主观主义的学风、宗派主义的党风、党八股的文风，既是“左”、右倾错误路线长期统治全党的思想基础，也是党内民主生活长期难以健全的主观因素。延安整风以后，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建设开始走向认识和运用中国革命的客观规律以及党的建设的客观规律的必由之路。这是一个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具有中国共产党人特色的关于党内民主建设的理论创举，是对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空前的理论贡献，是毛泽东建党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4］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

［5］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记录［R］.1943－10－06.

［6］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From the“November Party Cleaning”in Jinggangshan to the“Rectification Movement”in Yan’an:Mao Zedong’s Thought Evolutions on Intra－party Democracy Building

TAN Xian－min
(School of Public Management，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

From the“Party Cleaning”in Jinggangshan in 1928 to the rectification movement in Yan’an in the beginning of 1942，Mao Zedong kept on summarizing the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in creating workers’and peasants’armed independent regime.Faced by the problems such as complicated membership composition and ideological complexity in the party，Mao Zedong transformed the intra－party democracy construction from simple organizational cleaning to building the party ideologically，so as to rejuvenate the activity and creativity of the party in sinifying Marxism，having realized a great historical turn.

Mao Zedong;intra－party democratic activities;party cleaning in Jinggangshan;rectification movement in Yan’an;historical turn

D23

A

1674－0599(2012)06－0056－06

2012－10－01

谭献民(1955—)，男，湖南安仁人，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毛泽东思想与中国共产党思想文化史。

本文为国家重大招标项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实践途径和制度创新研究》(批准号ZD＆10－04)之子项目《马克思主义三化的基本理论问题研究》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责任编辑:赵红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