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失误及其动因

2012-04-01 18:33张三南张建平
东疆学刊 2012年2期
关键词:民族主义斯大林列宁

张三南,张建平

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失误及其动因

张三南1,张建平2

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失误对苏联解体具有潜在影响。斯大林不仅在“两种民族主义”问题上存在错误认识,而且在实践工作中存在诸多过失。失误的动因在于斯大林在俄罗斯传统集权思想、国内外形势和政权巩固的现实需要影响下,力图建立高度统一的“苏联民族”框架下的民族—国家体制。其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理论与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立场、策略的选择。

斯大林;民族主义问题;失误;动因

1991年,曾经创造无数辉煌的苏联轰然解体,令世人惊愕不已。多年来,人们在反思和总结其解体原因时,总是不免联想到积重难返的“苏联模式”及斯大林这位模式缔造者的诸多过失。斯大林作为经历沙俄、苏俄、苏联多个重要历史阶段和执政时间最长的苏联领导人,给学界留下了诸多值得深入讨论的议题,其中包括其在处理民族主义问题上的理论与实践及对苏联解体的潜在影响。有鉴于此,本文力图在苏联解体20周年之际,对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失误及其动因进行回顾与分析。

一、斯大林在“两种民族主义”问题上的错误认识

“两种民族主义”问题是苏联民族问题的重要内容,长期存在于处于主导地位的俄罗斯族和其它非主导地位的民族之中,集中体现为各种形式的大俄罗斯主义和地方民族主义。“两种民族主义”对苏联革命和建设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列宁对此曾有精辟的论述,主张在无产阶级革命斗争中无一例外地反对“两种民族主义”,尤其是大俄罗斯主义,要“特别坚决地反对‘俄罗斯’共产党人的大俄罗斯帝国主义和沙文主义的(有时是不自觉的)残余”。[1](785~786)斯大林作为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其政治生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十月革命前阶段、十月革命胜利后至列宁逝世的过渡阶段、列宁逝世后的执政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斯大林虽在处理“两种民族主义”问题上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也存在不少错误认识。

第一阶段,即十月革命前阶段。在这一阶段中,斯大林长期忽视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据笔者对这一时期斯大林所著论述的梳理和研究,其字里行间几乎未提及俄罗斯族的民族主义,即大俄罗斯主义问题。他在论述和抨击各类民族主义时,目标所指一般是非俄罗斯族的民族主义,而非大俄罗斯主义。例如,他在1913年完成的《马克思主义和民族问题》这篇成名作中,强调要“给民族主义一个反击,使群众同普遍的‘时疫’隔离……用久经考验的国际主义武器,用统一而不可分的阶级斗争去对抗民族主义。民族主义的浪潮来势愈汹涌,社会民主党争取俄国各民族无产者友爱团结的呼声就应当愈响亮”,并举例论述了一系列民族主义的类型,指出“这种民族主义有时变成粗暴的沙文主义。犹太人中锡安主义的加强,波兰的沙文主义的增长,鞑靼人中的大伊斯兰主义,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中民族主义的加强,没有教养的人反犹太主义的共同倾向,——这一切都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唯独回避了大俄罗斯主义这一客观存在的民族主义类型。[2](24~25)

第二阶段,即十月革命胜利后至列宁逝世的过渡阶段。在这一阶段,斯大林的错误认识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仍一度否认和忽视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及主要危险;二是认为不能交叉反对“两种民族主义”。

1921年1月,斯大林在《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突厥语系民族共产党员会议上的开幕词》中提出:“所有的俄罗斯人,其中包括俄罗斯共产党员,过去都是统治民族,他们没有经受过民族压迫,除了某些‘大国沙文主义’的情绪外,一般说来,他们中间没有发生过民族主义倾向,因此他们用不着,或者几乎用不着去克服这种倾向”,反之,“突厥语系民族的共产党员是经历过民族压迫阶段的被压迫民族的儿女,他们与此不同,他们中间过去和现在都存在民族主义倾向和民族主义残余,因此克服这种倾向和铲除这些残余是突厥语系民族共产党的当前任务。”[2](168~169)斯大林在这里错误地把“大国沙文主义”情绪排除在“民族主义”之外,实为欲盖弥彰,因为在概念上前者显然为后者的一种表现类型。两个月后,斯大林在党的十大正式报告中仍未提及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及主要危险。可见,斯大林这一时期强调的只是反对非俄罗斯族的民族主义即地方民族主义,而非大俄罗斯主义。然而事实上,俄罗斯作为历史上的统治民族,大俄罗斯主义情绪和优越感在沙皇政府民族政策推动下长期得到培植,这种情绪和优越感在十月革命后的许多俄罗斯人甚至共产党员中仍广泛存在。对此,列宁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刮一刮某个共产党员,你就会发现他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者”。[1](756)

在列宁的批评下,斯大林一度接受了大俄罗斯主义是主要危险的观点,但在如何反对大俄罗斯主义和地方民族主义这“两种民族主义”问题上,却又错误地认为不能交叉反对。他在俄共(布)十二大报告中论述了这一看法,认为:如果从事反对俄罗斯沙文主义的不是俄罗斯的共产党员而是土耳其斯坦或格鲁吉亚的共产党员,那么,这种斗争就会被认为是反俄罗斯的沙文主义了;这会把全部事情弄糟,并且会使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变本加厉;只有俄罗斯的共产党员才能从事反对大俄罗斯沙文主义的斗争。虽然斯大林在论述反对民族主义的方法时注意到了民族感情因素,这值得肯定,但他在理论上没有把反对“两种民族主义”作为全体共产党员的义务提出来,这在实践中必然不利于彻底打击“两种民族主义”尤其是大俄罗斯主义,客观上阻碍了非俄罗斯党员积极主动地反对大俄罗斯主义,造成对大俄罗斯主义的变相庇护。

第三阶段,即列宁逝世后的执政阶段。在1924-1953年间的斯大林执政时期,斯大林又逐渐回归到忽视大俄罗斯主义并为其辩护的轨道上来。在这期间,斯大林有关对地方民族主义进行批判的言论远远多过其对大俄罗斯主义的指责。尤其是20世纪30年代中期后,斯大林已完全忘记了列宁的忠告,彻底偏离了后者着重反对大俄罗斯主义的思想路线。在联共(布)十七大报告中,斯大林强调“有人在争论:哪一种倾向是主要危险,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倾向还是地方民族主义倾向?在目前条件下,这是一种表面的因而也是空泛的争论”;还把矛头直接指向非俄罗斯族的民族主义,认为“(乌克兰民族主义)这种倾向就成了主要危险”[2](423~424)。此后,随着国内、国际形势的变化,斯大林再未提过大俄罗斯主义是主要危险这一观点,后来积重难返、民族问题倍出的“斯大林模式”也最终在这一时期产生和定型。

二、斯大林在实践工作中的过失

错误的认识必然带来错误的实践。斯大林不仅在认识上长期忽视大俄罗斯主义作为主要危险的存在,而且在处理党内外事务、民族关系和国际关系等实践工作中也存在不少过失。

首先,在处理党内外事务中对“两种民族主义”厚此薄彼、态度迥异。列宁曾经指出要毫不例外地反对一切形式的民族主义,后来又强调要特别注意反对大俄罗斯主义。斯大林虽然一度赞成和执行了列宁的观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实践中对“两种民族主义”厚此薄彼、态度迥异甚至违背列宁基本观点的倾向越发明显。如在党的十二大,按列宁的设想,主题本是集中力量清算大俄罗斯主义。但斯大林的报告反而用了大量篇幅批判地方民族主义,并错误地点名批判了格鲁吉亚事件中涉及到的一些党员干部,却未对负有领导责任的奥尔忠尼启泽、捷尔任斯基及斯大林本人进行批评。斯大林的做法,脱离了打击大俄罗斯主义的主题任务,反而把打击的主要矛头指向了地方民族主义,因而遭到一些代表的批评。乌克兰代表尼·斯克雷尼克把斯大林这一做法称为“骑墙态度”,这个说法不无道理。[3](109~112)一个多月后,斯大林在主持召开的有各民族共和国和民族地区负责工作人员参加的俄共(布)中央第四次会议上强调“各边疆地区、各共和国和各地区的共产党组织只有把民族主义铲除掉,才能发展和站稳脚跟”,[4](252)但他只要求铲除边疆地区和各共和国的民族主义,却未提及铲除大俄罗斯主义这一看法。

此外,斯大林还动辄以“地方民族主义”、“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的名义打击党内外人士。众所周知,斯大林在执政期间对党内外人士的“无情打击”在日后一直饱受非议,其中即包括了对不少党内外人士以“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等名义加以打击的事例,仅20世纪20年代即有阿塞拜疆领导人罕布达戈夫、乌克兰作家赫维列沃依、乌克兰教育部长舒姆斯基等多名著名人士受到打击。30年代中期以后,这种情况愈加突出,尤其在肃反运动中,许多人因“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等罪名被清洗。如在格鲁吉亚,1937年5月召开的党的十大共有644名代表,不久以后即有425人被逮捕、流放或被枪决。[5](324)在哈萨克,1937-1939年间就有18名党政负责人员被处死刑。[6](295)

其次,在处理民族关系中奉行大民族主义政策,对有些民族实行不公正的对待措施。在斯大林执政期间,不少民族整体上受到了不公正对待,犹太人的遭遇就是典型的例子。斯大林的反犹排犹倾向早在担任民族事务委员期间即有之,当时就曾对犹太人和犹太教采取了限制措施。卫国战争期间,由于犹太人本身的突出贡献及反对纳粹德国的政策需要,苏联给予了犹太人较好的政治待遇。可战后不久,斯大林的反犹排犹倾向就死灰复燃,并越发明显。仅1948年底至1949年初,苏联报纸上点名批判的知识分子大部分就是犹太人,其中在作家、艺术家中占70%,在经济和体育工作者中达85%。[7](159)1952年,处于晚年的斯大林听信他人诬告,制造了所谓的“医生谋杀案”,众多犹太人专家、犹太人撰写的书籍甚至犹太人研制的药品受到牵连。这一案件虽然以后被平反,但充分反映了斯大林的反犹排犹倾向。

伴随着大俄罗斯主义的膨胀,斯大林不仅打击少数民族干部和知识分子,还做出了强制迁移十几个少数民族的决定,理由无非是莫须有的一些罪名,如“背叛祖国”、“同德国法西斯合作”,或者是冠冕堂皇的“国家任务”名义。据苏联人Н.Ф.布加伊统计,被迁移的民族有波兰人、日耳曼人、朝鲜人、印克什人、车臣人、卡尔梅克人、巴尔卡尔人、卡巴尔达人、鞑靼人、保加利亚人、亚美尼亚人、希腊人、卡拉伊姆人、赫姆希德人、土耳其人、库尔德人、卡拉恰伊人等,人数最多的有数百万人之多。[8](11~17)这些人背井离乡,受到了难以容忍的不公正待遇。与此同时,斯大林还在撤销或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方面偏袒俄罗斯族,忽视其他小民族和散居民族的权益。斯大林的粗暴做法在许多少数民族中产生了积怨,为后来的苏联解体埋下了隐患。

最后,在国际关系中实行大国民族主义和大党主义,进行对外扩张。斯大林具有浓厚的帝俄情结,进行了不少大国民族主义的扩张,对此莫洛托夫曾经直言不讳地承认:“作为外交部长,我认为自己的任务是尽量扩大我们祖国的版图。看起来,这个任务我和斯大林完成得并不坏。”[9](15)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在波兰、芬兰、波罗的海三国和罗马尼亚进行了多起民族利己主义扩张行为,扮演了一个扩张者的角色,仅在苏德战争爆发前的短短一年间即扩张领土约47万平方公里。

斯大林的大国民族主义和大党主义还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二战后竭力控制东欧国家,打击异己,突出地体现为“共产党及工人党情报局事件”;(2)在对华关系和同中国共产党的关系上奉行大国主义和大党主义,譬如在外蒙古等涉华问题上牺牲中国,在中国国内战争问题上也一度试图左右中国共产党的某些决策;(3)在共产国际问题上,斯大林也有一些践踏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宗旨和纪律的行为。斯大林“在对外国共产党和外国的关系上推行大党主义和大国主义。如二战前对波兰等共产党领导人进行清洗和镇压,发动苏芬战争,同希特勒签订瓜分波兰的密约,进兵波罗的海三国;二战中同西方划分战后势力范围;二战后对南斯拉夫进行压制打击,对东欧国家党的领导进行清洗,怀疑毛泽东是中国的铁托”[10](14)等行为,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斯大林作为苏联和国际共运领导人的形象。

三、造成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失误的动因

动因是考察问题之源的重要路径。斯大林在处理民族主义问题上的失误集中体现为认识上长期忽视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及实践工作中实际存在的大民族主义(大俄罗斯主义)行事风格。问题在于:作为一个曾经提出经典“民族”定义和对民族问题进行长期考察、论述的民族理论家及有着丰富政治经历的领导人,斯大林为何会在列宁等人的多次批评下仍长期忽视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与主要危险?作为一名曾经历过列宁所言“各民族人民大监狱”的沙俄时代的格鲁吉亚人,斯大林为何反而热衷于大民族主义(大俄罗斯主义)行事风格?对此,笔者认为:斯大林不是不清楚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而是在俄罗斯传统集权思想、国内外形势和政权巩固的现实需要影响下,力图建立高度统一的“苏联民族”框架下的民族-国家体制;其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理论与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立场、策略的选择。这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得以管窥。

第一,斯大林受俄罗斯传统集权主义影响较深,有较浓厚的帝俄意识和帝俄情结。从历史来看,自伊凡四世加冕沙皇以来,俄罗斯具有较浓厚的集权主义传统,如彼得、叶卡捷琳娜等大帝均以集权著称。斯大林虽出身格鲁吉亚,但从小受到的是东正教会学校的教育,长期生活在俄罗斯,受俄罗斯集权主义传统影响笃深,其建立的“斯大林模式”即这种历史传统影响下的产物,集权色彩浓厚。英国人艾·多依彻在所著《斯大林政治传记》一书中描绘斯大林的画像,“从正面看是列宁的子孙,从侧面看却是伊凡雷帝的子孙”,[11](188)这种描述不无道理,不仅反映出斯大林受俄罗斯传统集权主义影响较深,有较浓厚的帝俄意识和帝俄情结,也反映了他在继承列宁等革命导师思想的不彻底性。在这方面,斯大林甚至不惜反对恩格斯有关论述,为沙皇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辩护。1934年7月,斯大林在《论恩格斯的“俄国沙皇政府的对外政策”》一文中即对恩格斯进行了错误的评述,目的在于为沙皇政府的对外扩张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进行辩护,为掩饰其帝俄意识和帝俄情结做舆论上的准备。

第二,斯大林考量了国内外形势的演变和政权巩固的现实需要。在斯大林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苏联作为世界上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长期处于资本主义列强的包围之中,甚至受到了外敌的武力威胁、干涉和入侵。同时,斯大林在领导地位确立和巩固的过程中受到了一些阻力,如列宁等人的批评、托洛斯基等政敌的竞争等。这些国内外因素使得斯大林长期存有一种危机感。在此背景下,斯大林综合考量了国内外形势和政权巩固的现实需要,做出了理论上忽视大俄罗斯主义、实际中偏袒大俄罗斯主义的立场、策略的选择。在他看来,俄罗斯族是“最杰出民族”和“领导力量”,[12](428)在国内外政治舞台上苏联需要树立和倚重俄罗斯族这个具有辉煌历史、伟大功绩的现实榜样。当然,斯大林的这种认识同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倾向的顽固性与普遍性关系甚大。如在1923年党的十二大,当提到反对地方民族主义时,会场上掌声如雷;而谈到反对大俄罗斯主义时,“只举起一个孤零零的指头”。[13](96)

相对应的是,斯大林认为地方民族主义有损于苏维埃政权的巩固和国家利益,并把打击的主要矛头指向地方民族主义。为此,斯大林甚至谴责新经济政策,在列宁逝世后不久即改变了列宁生前领导实施的新经济政策。斯大林认为,新经济政策“培植地方沙文主义”,推动了私营经济的发展,一些相对先进的民族(如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也产生了地方民族主义,并且对共和国内的后进民族、小民族的利益不予重视,同类的问题也出现在布哈拉和花剌子模这样的共和国内。[2](230~238)斯大林将地方民族主义的滋长归结为新经济政策的实施,不仅反映出他在发展苏联经济方面同列宁的思想分歧,而且也表现出他在推进苏联社会主义民族国家联盟建设方面的唯意志论倾向。[14](1~9)

第三,斯大林从其“民族”定义出发,力图塑造一个国家层面的民族(нация/nation),即“苏联民族”。众所周知,斯大林关于“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2](28~29)的经典定义所论证的民族(нация)是民族国家形成后体现在国家层面的民族(nation)。

斯大林这一思想早有端倪。早在1922年在苏联成立和格鲁吉亚事件问题上,斯大林即提出要各民族共和国以自治共和国的形式加入俄罗斯联邦的“自治化”计划,支持和袒护奥尔忠尼启泽,打击对这一计划持异议的格鲁吉亚党员干部。斯大林这种大俄罗斯主义倾向受到了列宁的严厉批评,列宁随即宣布要“同大国沙文主义进行决死战”,斥责斯大林是“大国主义的杰尔治摩尔达”并要他和捷尔任斯基对这一事件负政治责任。[1](863~869)然而,列宁逝世后,斯大林这种实质上将苏联“俄罗斯化”的立场、策略选择未能及时得到纠正,甚至在斯大林之后得到了延续,并造成了事与愿违的结果。对此,郝时远先生认为:斯大林主导的具有“空前未有的实验”意义的多民族的民族-国家实践没有造就出一个“苏联民族”,但是却一直在试图以俄罗斯民族为样板造就一个“苏联人民”,其结果不但没有消除苏联的民族主义问题,反而导致了以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压制非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恶性循环,因为非俄罗斯民族主义是对大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反应,也是对大俄罗斯民族主义的防御形式;斯大林背离了列宁首先反对大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基本原则及其所包含的消除“两种民族主义”的辩证思想,结果造成非俄罗斯民族主义在高压下的积蓄和浓缩,最终在戈尔巴乔夫的“改革”环境下爆发出来,并表现出民族主义的极端性,成为了苏联解体重要动因,造成了世纪性的悲剧。[15](1~11)

斯大林处理民族主义问题的失误,是违背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基本原则的结果,尤其是违背了列宁关于反对“两种民族主义”的论述,背离了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更为遗憾的是,肇始于斯大林时期的这种失误,并没有及时、彻底地得到纠正,反而积重于后斯大林时代各苏联领导人主政的历史阶段并形成难返之势,最终在戈尔巴乔夫时期爆发,使苏联步入联盟解体、“苏联模式”失败的历史死胡同。

[1]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列宁论民族问题》,北京:民族出版社,1987年。

[2]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斯大林论民族问题》,北京:民族出版社,1990年。

[3]白坚:《论列宁、斯大林反对两种民族主义的不同取向》,《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1期。

[4]《斯大林全集》(第 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

[5][苏]罗·亚·麦德维杰夫:《让历史来审判:斯大林主义的起源及其后果》,赵洵、林英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

[6][美]泽夫·卡茨:《苏联主要民族手册》,费孝通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

[7]Benjam in Pinkus.T he S oviet Governm ent and the J ew s1948-1967,Cambridge University,1984.

[8][苏]Н.Ф.布加伊:《论 30-40年代苏联驱逐民族出境问题》,《民族译丛》,1990年第4期。

[9][苏]费·丘耶夫:《同莫洛托夫的140次谈话》,王南枝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年。

[10]宫达非:《中国著名学者:苏联剧变新探》,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8年。

[11]华辛芝、陈东恩:《斯大林与民族问题》,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2年。

[12]《斯大林文选(1934-1952)》,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年。

[13][苏]伊凡·麦斯特连柯:《苏共各个时期的民族政策》,林钢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

[14]郝时远:《重读斯大林民族 (нация)定义—— 读书笔记之二:苏联民族国家体系的构建与斯大林对民族定义的再阐发》,《世界民族》,2003年第5期。

[15]郝时远:《重读斯大林民族 (нация)定义—— 读书笔记之三:苏联多民族国家模式中的国家与民族(нация)》,《世界民族》,2003 年第 6 期。

A Study on Stalin’s Mistakes and Motivations in Dealing with Nationalism

Zhang Sannan Zhang Jianp 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L aw,Yanshan University,Q inhuangdao 066004;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Jiang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GanZhou 341000)

Stalin’s failure in dealing with nationalism gives the potential influence on the collapse of the Soviet Union.Stalin makes many Mistakes not only in the know ledge of“two kinds of nationalism”but also in practice aswell.Themotivation of them istakes exists in Stalin’s trying to set up a highly unified nation-state system with the framework of"Soviet nation"under the influence of Russian traditional centralized ideology,the situation home and abroad and the realistic need of regime consolidation.His theory and practice in dealing with nationalism is a kind of choice of position and strategy in some sense.

Stalin,nationalism,mistake,motivation

D633.1

A

1002-2007(2012)01-0084-05

2012-01-08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批准号:10CM Z002;河北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青年基金项目,项目批准号:SKYQ 201104。

1.张三南,男,燕山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民族与民族主义、国际政治。(秦皇岛066004)2.张建平,男,江西理工大学外语外贸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翻译研究。(赣州 341000)

[责任编辑 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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