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批评·空间——论韦勒克文学史理论对中国文学史写作的启示

2012-08-15 00:47苏琴琴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2年2期
关键词:文学史文学价值

费 勇,苏琴琴

结构·批评·空间
——论韦勒克文学史理论对中国文学史写作的启示

费 勇,苏琴琴

文学史理论是韦勒克文论思想中重要的一部分,他主张写一部既是文学的(“文学”史)又是历史的(文学“史”)书,从“空间”角度厘定文学史研究的对象范围,构成结构、批评和空间三维透视的立体文学史观。这种三维透视的立体文学史观,对当前中国文学史写作探索提供了一块“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

韦勒克;文学史;结构;批评;空间

文学史理论是韦勒克文论思想中重要的一部分。但长期以来,人们对他文学研究中的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关注较多,却相对忽视了他有关文学史理论的探讨。文学史理论无疑是韦勒克整个理论建构中极重要的一部分,诚如他所言:“我相信我自己的《文学理论》(1949)曾被很多人当作是对‘外在’方法的攻击,是对‘文学史’的否定,尽管实际上该书最后一章是专讲‘文学史’的,特别强调不该忽视这个学科并提出关于建立一种新的不那么外在化的文学史的理论。”[1](6)在辩解的同时,韦勒克也阐明了自己的文学史观,即“建立一种新的不那么外在化的文学史的理论”。韦勒克所主张的“不那么外在化的文学史”的具体内涵就是“文学”史与文学“史”的统一,强调文学史研究中的自律意识和历史意识。而这两个方面也正触及文学史研究中的两个关键问题:文学史的研究对象和文学史识。

一、结构之维:如何成为一部“文学”史?

写一部文学史,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界定研究对象。对这一问题,韦勒克在否定了传统文学史研究中将文学史当作社会史、文明史、思想史等的做法之后,明确主张“文学研究应该是绝对‘文学’的”[2](2),文学史必定是“广泛地探索作为艺术的文学的进化过程”[2](303)。既然“文学是一个与时代同时出现的秩序”[2](32),具有自身独立的运动轨迹,那么,文学史的研究重心就应是文学的“动态”而非社会的“动态”,文学史研究必须基于“文学”本身展开。这种强调文学本体研究的观点属于一种自律论的文学史观。

既然明确了文学史研究的对象是“文学”,那么,韦勒克对“文学”内涵的理解就直接关涉文学史研究的具体展开。理解韦勒克对“文学”这一概念的阐释,“结构”、“价值”是两个关键词。正是由于他将“文学”理解为一种既是“永恒的”又是“历史的”“价值结构”,形成文学的“动态”才成为可能,以“文学”为核心对象的文学史才得以存在。

1.“决定性的结构”:共时层面的文学本体审视

在对文学本体的认识上,韦勒克以“材料”(material)、“结构”(structure)取代了“内容与形式”(content versus form)的传统二分法,“把所有一切与美学没有什么关系的因素称为‘材料’(material),而把一切需要美学效果的因素称为‘结构’(structure)”[2](157),将艺术品“看成是一个为某种特别的审美目的服务的完整的符号体系或者符号结构”[2](157)。不难看出,韦勒克是以审美作为界定文学的唯一标准,将作品重新二分为“材料”和“结构”,为重新认识文学本体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但他以“结构”来代替“形式与内容”的传统二分法却是有借鉴意义的。他认为:“一件艺术品的结构也具有‘我必须去认知’的特性。我对它的认识总是不完美的,但虽然不完美,正如在认知任何事物中那样,某种‘决定性的结构’仍是存在的。”[2](169)它经历许多世纪仍旧保持不变,使得艺术品成为可认知的对象,具有了自己内在的本质规定性,这种“规定性”进而保证了作品的稳定性和永恒性,避免陷入“相对主义”。而基于这种“文学”观念的文学史研究也就不会是单向度的历时态研究,某种可以永恒存在的“决定性结构”使共时态的研究层面被纳入到了文学史研究的视野之中,而这也正是韦勒克文学史理论的复杂独特之处。

2.动态的价值结构:历时层面的文学动态审视

与将文学完全视为一个本质性的、毫无变化的客体不同,韦勒克认为尽管作品中“存在一种‘结构’的本质,这种结构的本质经历许多世纪仍旧不变。但这种‘结构’却是动态的:它在历史的进程中通过读者、批评家以及与其同时代的艺术家的头脑时发生变化”[2](173)。之所以有这种观点,与他将文学视为一种特殊的价值结构有关。他认为:“研究文学的人却面对着一种特殊的价值问题,他所研究的对象即艺术作品不仅带有价值而且本身就是一种价值结构。”[1](14)同时,“价值”又“只能在其许多读者的实际经验中部分地获得实现”[2](167),在文学的“动态”发展中累积而成,因此,描述这一发展过程,即“一件特定的艺术品在历史上的一系列的具体化”[2](172)就构成了文学史的研究主题。在此,韦勒克从历时层面将文学视为动态发展的“价值结构”,否认了“历史主义”抹杀文学史研究中要有当代观点的错误做法。从而,使文学“史”的研究具有了价值意识。

3.“文学”:一种中间态的价值结构

韦勒克将“文学”理解为既是“永恒的”又是“历史的”中间态价值结构,与英伽登对人所面对的意识对象的四种基本类型的划分类似。①英伽登所阐述的“主体间际的意向客体”就类似于韦勒克所谓“一个经验的客体”(an object of experience),“只有通过个人的经验才能接近它,但它又不等同于任何经验”[2](172)。所以韦勒克最终认为“艺术品似乎是一种独特的可以认识的对象,它有特别的本体论的地位。它既不是实在的(物理的,像一尊雕像那样),也不是精神的(心理上的,像愉快或痛苦的经验那样),也不是理想的(像一个三角形那样)。它是一套存在于各种主观之间的理想观念的标准的体系”[2](173)。韦勒克实质上是将文学作品视为一个中间态的价值结构:它既有永恒不变的某种内在规定性,以保证作品的可认知性和永恒性;同时又存在于各种主观经验之间,于不同读者的实际经验中部分地获得实现,在价值的积累过程中形成自身独特的运动轨迹。这种对文学史研究对象的认识,就成为韦勒克论述其文学史理论的基点,同时也是我们理解其理论的一个基本而核心的维度。

二、批评之维:如何成为一部文学“史”?

如前所言,韦勒克将作品视为既是“永恒的”又是“历史的”价值结构,那么对作品的价值阐释便成为文学史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韦勒克认为传统的文学史是“由作品选录、传记、社会史和批评凑成的大杂烩”,主张“写出一部带有批评见解、根据批评标准的文学艺术史”[1](294)。这样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文学“史”,而非“大杂烩”。而且,文学史研究中的作品“价值”也不是单个作品的孤立价值,而是作品的文学史价值。故,将文学批评纳入文学史的研究中就显得尤为重要,“文学史家必须是个批评家,纵使他只想研究历史”[2](39)。

1.“透视主义”:历时的动态考察与共时的价值透视

“透视主义”(perspectivism)是韦勒克文学理论研究中受关注的一个热点,对其论述众说纷纭。本文拟从文学史研究的角度对其解读。“透视”原是绘画领域的一个概念,指“在二维平面上表现三维立体物体的绘画方法”。目的是“使物体具有立体感”。韦勒克借以形象地说明了文学史研究中如何对作品作立体的观照,以评判文学史价值的问题。

他说:“我们必须接受一种可以称为‘透视主义’(perspectivism)的观点。我们要研究某一艺术作品,就必须能够指出该作品在它自己那个时代和以后历代的价值。一件艺术品既是‘永恒的’(即永久保有某种特质),又是‘历史的’(即经过有迹可循的发展过程)。”[2](37)“透视主义”根源于韦勒克对作品的理解。文学作品作为中间态的价值结构,通过不断在读者的实际经验中部分实现,穿越了过去、现在、未来,形成自身独特的价值浮动轨迹。故,对其阐释就必须有穿越三种时间状态的历时动态视点,以保持文学史在时间承续上的整体性,从而否定了那种想直截了当地在历史观点和当代观点之间做出取舍的做法。这就构成了“透视主义”的第一层含义:从历时的层面来连贯地考察文学的动态发展,保持文学史在时间承续上的整体性。

同时,韦勒克提出了一种“现代时间概念”。他将文学与人的心灵类比,认为人是“同时生活于三种时间之中:通过记忆生活在过去,生活在现在,并且通过预料、计划和希望生活在未来”[1](47)。与此类似,艺术品这样一种兼具永恒性和历史性的中间态价值结构也“同时生活于三种时间之中”,因此,就要求在文学史研究中持一种“现代时间概念”:“这种概念不是依照历法和自然科学所用的十进制年代排列,而是来自经验与记忆之间互相渗透的因果顺序。”[1](48)可见,“现代时间概念”实质上打断了单向度的历时时间链条,嵌入了多向度共时层面的价值阐释。所以,韦勒克对“透视主义”又这样解释:“透视主义”(perspectivism)“表明从各种不同的、可以被界定和批评的观点认识客体的过程。结构、符号和价值形成了这个问题的三个方面,不能人为地将它们分开”[2](174)。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透视主义”又指向第二层含义:对客体多层面的共时价值审视。这种“审视”必须有将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和文学史三者结合的整体意识,形成多层次的价值评价体系,对作品的文学史价值作全方位透视。

这种“透视主义”的观点,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中期兴起的“重写文学史”中就可以听到其“回响”。钱理群、陈平原、黄子平等提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观点就强调文学史分期要遵循文学自身的发展规律,“要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来把握”。[3]这一想法正是基于对中国近代文学、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自身发展的内在联系而提出的,打破了传统文学史分期依据历史时代分期而不顾文学史时间承续上的整体性的局面。陈思和也认为“在纵向上打破以一九四九年为界线的人为鸿沟是势在必行的。应该把本世纪第一个十年为开端的新文学看作一个开放型的整体,从宏观的角度上把握其内在的精神和发展规律”[4]。

钱理群等人在论述时强调“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一概念包含的“整体意识”:“文学的有机整体性揭示出某种‘共时性’结构,一件艺术品既是‘历史的’,又是‘永恒的’。在我们的概念中渗透了‘历史感’(深度)、‘现实感’(介入)和‘未来感’(预测)。”“还意味着打破‘文学理论、文学史、文学批评’三个部类的割裂。”[3]“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提法不仅指向恢复文学史时间承续意义上的整体性,而且还从共时层面来思考文学的整体存在,从中我们不难看到韦勒克“透视主义”理论的身影。

2.“逻辑上的循环”:文学史批评标准的纯审美化

韦勒克认为结构、符号和价值形成了评价文学史的三个方面,实质上是强调以审美为标准的价值评判方式。而诸如时代背景、作家心理、民族风俗等因素,韦勒克认为是外部因素,不能构成文学史批评标准的参照点。尽管他也承认“文学变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它随着场合的变迁而千变万化。这种变化部分是由于内在原因,由文学既定规范的枯萎和对变化的渴望所引起,但也部分是由于外在的原因,由社会的、理智的和其他的文化变化所引起”[2](321)。“但在本质上,韦勒克的文学史理论仍与俄国形式主义一样属于自律论的文学史模式。”因此,他在确定批评标准时就遭遇了“逻辑上的循环”:“历史只能参照不断变化的价值系统来写,这些价值系统则应当从历史本身中抽象出来。”[2](308)一方面他想尽力维护文学史研究的绝对“文学”,但另一方面文学史研究又是对文学价值阐发的动态考察,而每一次的阐发都基于读者的自我理解,带上读者自身的价值立场,不可能完全与社会、文化等“外部因素”绝缘,故在实际操作中以纯审美的标准来研究文学史并没有可行性。尽管,韦勒克在遭遇了这种“逻辑上的循环”之后在理论上还能自圆其说,但在他撰写《批评史》的实践中,也不得不发出感叹:“我力图在《批评史》中勾勒一个令人信服的文学发展的轮廓,但这种努力失败了。”[5](77)他将“失败”归结为“文学史的没落”,但实质上正如刘象愚先生所言:“应该说是他那过分强烈的审美批评观相对弱小的历史观造成的结果。”

这种以纯审美的观点确立文学史批评标准的做法,对纠正将文学史依附于社会政治史的偏颇是有积极意义的。如海外学者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就通过对文本的审美解读,发现了仅以启蒙价值标准体系建构的文学史所遮蔽的一些作家,如张爱玲、沈从文、钱钟书等,通过精细的文本解读对这些作家作品的审美价值发掘,无疑对开阔文学史研究的视野具有积极意义。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完全依赖于纯审美的标准②在开阔视野的同时,自身也存在局限性。由于脱离了“五四”以来中国社会的历史语境,单纯以美国社会语境中所谓“纯审美”标准③来衡量中国现代小说,使他对有些作品的文学史价值认识存在偏差。

因此,在文学史批评标准的建构中,有必要尝试建立一种多层次价值参照系统,纳入美学的、文化的等多个层面的标准体系,对作品的文学史价值进行全方位透视。如王卫平先生就提出在当代文学史的写作中建立八种价值参照体系,以多元的、宽泛的价值评判体系来衡量作品的史学价值。[6]蒋述卓教授亦提出建立文学史研究的“文化史”派,强调将文化的视角纳入文学史的研究之中,“要使文化阐释与美学分析结合起来”[7](163),拓宽了文学史研究的广度与深度,具有启发意义。

3.文学史上的“演变”:不同价值系统间的动力学共存

对文学史上的“演变”问题韦勒克亦作了详尽论述。在《文学史上的演变概念》中,他依次论及历史上所出现的“生物器官论”、“历史决定论”、“生物进化论”、“历史动力学”以及“反历史观点”等数种对文学史“演变”概念的认识。其中他对黑格尔式的历史动力学理论给予肯定,认为黑格尔的“演变”理论抛弃了机械的生物学类比,“引进了一个显然不同的演变概念。辩证法代替了连续性原理。突然出现的革命性变化、对立物的互变、废除以及同时存在的保留构成历史的动力学”。[1](37)同时他又摒弃了黑格尔理论中刻板的决定论和正反合图式,在其历史动力学的基础上发展出自己的一套“演变”概念:“文学内部发展史的问题即演变这个中心问题必须根据下面这种理解重新加以研究:时间并非只是整齐划一的事件序列,而价值也不能只是创新。”[1](49)可见,他的“演变”概念与前面提到的“现代时间概念”紧密相关,而两者又都根源于他对“文学”的认识(“结构”)。所以,当文学史上的“演变”不再指依据“历法和自然科学所用的十进制年代”序列发生的以此代彼的连续过程,不再是以基于达尔文式的优胜劣汰的机械进化论的“唯新”为价值评判标准的时候,“演变”就成为描述文学史上不同“价值结构”间此起彼伏的动力学共存。

在我国也曾先后出现过多种文学“演变”观念。胡适就持进化论式的“演变”观。他在《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中,勾勒了一幅“新文学”取代“旧文学”的历史变迁大势。他认为“文学者,随时代而变迁者也,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8](31),“这一千多年中国文学史是古文文学的末路史,是白话文学的发达史”[9](218)。而“新月派”的代表人物梁实秋则主张另一种“演变”观。他在1925年所写的《现代中国文学之浪漫的趋势》中就坦言:“文学并无新旧可分,只有中外可辨。”[10](8)这种观点实质上取消了文学史观照的历时视角,纯粹从共时层面来审视,是一种非历史的“演变”观。后来,他受美国新人文主义代表白璧德的影响,强调以“人性”为衡量文学高低的标准,完全取消了历史的维度。此外,还有一种循环式的“演变”观,以周作人为代表。在《中国新文学的源流》中,他认为言志派和载道派两种文学潮流的此消彼长构成了全部中国文学史发展的曲线,“中国的文学,在过去所走的并不是一条直路,而是像一条弯曲的河流,从甲处(笔者注:“言志”)流到乙处(笔者注:“载道”),又从乙处流到甲处。遇到一次抵抗,其方向即起一次转变”[11](128-129)。

以上三种典型的“演变”观念各有偏颇。其中,周作人的“演变”观与韦勒克的“演变”观较接近,都强调此起彼伏的动力发展过程,强调一时期文学“结构”含纳过去、现在、未来的开放性。但正如温儒敏先生所言:周作人“对文学史看法比较接近历史循环论”[12],与韦勒克所言的“演变”观还是有区别的。但通过对比这几种“演变”观念,我们从中可以获得一些启示,重新思考文学史研究中的“演变”问题。

三、空间之维:关于“总体文学史”

“总体文学史”是韦勒克在论及比较文学时提出的,他说:“一部综合的文学史,一部超越民族界限的文学史,必须重新书写。”[2](44)从比较文学的观点出发,他强调从空间区域上拓宽文学史研究的对象范围。他认为“主题和形式、手法和文学类型的历史显然是国际性的历史”,因而超越国界的眼光来研究文学史是必须的。而更重要的还在于“如何判断各地区文学和各城市文学对整个民族文学所做的确切贡献”。[2](48)也就是说韦勒克所提倡的从空间区域上拓宽文学史的研究对象,其更深层的涵义还在于所选对象对整个“体系”的建构意义,只要是能构成某一体系的动力因素,便可将其纳入文学史研究的视野之内,而不必局限于单一的文化圈子。可见,韦勒克文学史理论中的“空间”观念不仅指从区域上拓宽文学史研究对象,更重要的还指所选择的研究对象要构成文学史空间动力结构的有机组成部分,才具有文学史价值。

主张文学史研究对象在区域层面的拓宽,在我国的文学史研究中已有人提出。杨义先生就提出“重绘中国文学地图”,强调“在时间维度上增加空间维度”,[13](2)对过去所忽略的一些文学现象重新发掘。早在他20世纪80年代中期撰写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就对以往文学史写作中被忽略的一些地方流派如“华南作家群”、“四川乡土作家群”等予以发掘,拓宽了文学史研究的视阈。但这种“发掘”也存在一些弊端,如有论者就指出“他注意从旧报章杂志的边角料中发现新的小说现象,对整个现代小说史的学科建设意义不大”。一方面可能是受当时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的激发而未来得及作较成熟的思考,而主要原因则是他忽视了所选研究对象在构成文学史空间动力结构中是否起到了作用,是否具有文学史价值的问题。[14]在他后来写《中国古典文学图志》④,提倡“重绘中国文学地图”的时候,思考就深入多了。同样,海外学者王德威的《被压抑的现代性——晚清小说新论》,对晚清小说的再发掘无疑对我们重新思考“现代性”问题有诸多启示,但他所发掘的一些现象是否都构成了中国文学现代转型动力体系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否具有史学价值仍值得进一步思考。因此,理解“空间”的涵义必须要同时注意到两个层次的内容,这样的“发掘”才会对文学史研究具有建设意义。

注 释:

① 这四种基本类型是“物质实体”、“理想客体”、“心理体验”和“意向性客体”,其中英伽登认为文学作品是一个“主体间际的意向客体”。

② 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是否绝对以纯审美的标准来写作还值得怀疑,他在《中国现代小说史》台湾中文版序言中就说这本书是服务于“反共”的政治目的而写,无论是否发自心声,他在该书中体现的颠覆“五四”,“反共”的立场又何尝不是一种溢出文学审美领域的政治立场呢?

③ 他曾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文版序言中就谈及英美新批评派小说评论对自己的影响(《中国现代小说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7,P7)。有关夏志清的学术背景可参见王德威《重读夏志清教授<中国现代小说史>》一文,《当代作家评论》2005年第4期。

④ 在《中国古典文学图志》的导言“文学史观念和方法通议”中他就专门论述了“重绘”的可能性的三个层面问题,从精神层面、文化层面和民族多元化层面对“重绘”的具体涵义进行了诠释。

[1][美]雷内·韦勒克.批评的概念(张今言译)[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

[2][美]雷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3]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J].文学评论,1985,(5):3-13.

[4]陈思和.新文学史研究中的整体观[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3):184-188.

[5][美]雷内·韦勒克.对文学的攻击[M].罗利:北卡罗莱纳大学出版社,1982.

[6]王卫平.论中国当代文学史写作的创新与突破[J].文艺争鸣,2006,(2):75-81.

[7]蒋述卓.在文化的关照下[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7.

[8]胡 适.胡适全集(第1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9]胡 适.胡适全集(第11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10]梁实秋.梁实秋论文学[M].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1.

[11]周作人.周作人讲演集[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4.

[12]温儒敏.文学史观的建构与对话——围绕初期新文学的评价[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4):55-62.

[13]杨 义.中国古典文学图志[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14]王爱军.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的“疏离文本”[J].求索,2011,(11):200.

(责任编校:文 心)

Structure·Criticism·Space——Discuss on the Enlightenment about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ry from Wellek’s Theory of

Literary History FEI Yong,SU Qin-qin

The theory of literary history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literary theory of Wellek.He proposed to write a book which is both a literary (“literary”history) and historic (literary“history”) .From the“space”point of view the object of the scope of literary history is chosen.So they constitute a three-dimensional perspective of literary history which includes structure,criticism and space.The theory of literary history supplies an enlightenment about th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ry.

René Wellek;literary history;structure;criticism;space

费 勇,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广东 广州 510632)苏琴琴,暨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广东 广州 51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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