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与中国近代教育

2013-04-06 06:46
关键词:中西书院教育

刘 楠

(西北师范大学 教育史专业,甘肃 兰州 730070)

林乐知与中国近代教育

刘 楠

(西北师范大学 教育史专业,甘肃 兰州 730070)

林乐知是19世纪中国著名的传教士,他一生在华从事教育文化事业,为改良中国的教育制度、引进西方近代科学文明、启蒙中国人的理性力量起到重要作用。主要介绍林乐知在中国开办的中西书院,以及他在中国倡导的教育思想,探讨他在中国近代教育中产生的重要作用。

中西书院;教育改良;教育思想;教育评价

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 19世纪中叶著名的传教士,曾与傅兰雅、丁韪良共同从事西方近代科学书籍的翻译工作。像大多数传教士一样,林乐知为传扬上帝的福音,拯救中国人的灵魂,24岁便携妻子女儿来华,在中国生活工作40多年,一生致力于传教、译书、作编辑办报、立书著说、兴办新式学校。他在中国以主编《教会新报》《万国公报》和主持中西书院而著名,与中国近代报刊史、近代思想史和近代教育史都有密切的关系。此文主要阐述林乐知在华从事的教育活动,并对其在近代教育中产生的作用作一评价。

一 林乐知与中西书院

1.林乐知的生平简介。

林乐知1836年出生于佐治亚洲布尔克郡。他是安德鲁·艾伦与珍妮·务特恩·艾伦的儿子。他的父亲在他未出生前去世,而其母也在他出生后12天病故。早逝的父亲给他留下了一份相当不错的财产。依照其母遗愿,林乐知被交予姨妈南希·哈庆抚养。一直到15岁林乐知才知道自己姓艾伦而不姓哈庆。1853年,林乐知在卫理公会皈依基督教,并于第二年进入了爱默蕾大学。1858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之后与玛丽·休士顿结婚。1859年林乐知与玛丽携女儿从纽约出发,远渡重洋,次年7月抵达上海。由于1861年至1866年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林乐知与教会和派遣董事会失去了联系,并同时失去了经济来源。在此期间,他先后做过米行代理、棉贩和教师。他努力学习中文,并取中文名为林乐知。1868年,林乐知在《上海新报》担任报社编辑,相继创办了《教会新报》以及改名后的《万国新报》。1881年林乐知在上海创办了中西书院,经营该校30年,并于1892年开设中西女塾。林乐知在中国工作生活了47年,于1907年在上海辞世。去世后,受到美国东南部和中国人民的共同纪念。[1]

2.中西书院。

林氏自幼饱读史书,通晓各国历史,在他14岁那年就拥有一个个人书库。他曾三次游历世界,遍游我国18行省,并至东北、外蒙等地。这些经历,使他了解中国的实情,具有世界知识。1868年林乐知创办了《万国新报》,此报刊发行30余年,内容涉及西国制造、机器、军械、电线、天文、地理、格致算法各学,在中国影响力甚大。[2]虽然《万国新报》具有启智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中国人的封建思想,但是林乐知逐渐认识到,要彻底的改变中国落后保守的现状就必须从改变下一代人的思想做起。于是在1881年他搁下了已经取得的成就和辉煌的前程,决心创办吸收中国学生的“中西书院”。

1884年设在虹口乍浦路昆山路口的中西书院落成并正式开学。书院规定:学生先在分院学习两年,然后择优升入大学学习四年,如愿继续深造,准许再就读两年,类似今天的研究生。该校所设的课程基本上西化,除了必修的英语、法语、国语、文学外,还有几何、天文学、化学、物理、数学、国策等,由于书院培养讲实效、会操作的人才,毕业生进入社会后就可以直接寻到较好的职业,所以学校的发展相当快。林乐知在中西书院制定了八年西学课程纲要。

第一年:认字写字、浅解辞句、讲解浅书、习学琴韵,年年如此;

第二年:讲解各种浅书、练习文法、翻译字句、习学琴韵、习学西语,年年如此;

第三年:数学启蒙、各国地理、翻译选编、查考文法、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第四年:代数学、讲求格致、翻译书信、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第五年:考究天文、勾股法则、平三角、弧三角、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第六年:化学、重学、微分、积分、讲解性理、翻译诸书、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第七年:航海测量、万国公法、全体功用、翻译作文、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第八年:富国策、天文测量、地学、金石类考、翻书作文、习学琴韵、习学西语。

林乐知拟定的八年西学课程。首二年着重英文的训练,第三、四年语文和“实学”,(地理及数学)各占其半;第五、六年着重数理、语文之课程却无增加,只有翻译(书写及阅读能力之训练)及西语(说话听话能力之训练)各一科而已。最后两年的课程,其用意是栽培“国家有用”之才。这两年的科目有“万国公法”“富国策”及“航海测量”等。 不过,这个循序渐进的西学课程纲要,在实施时遇上不少困难,由于当初入学学生,其年龄与学识已有差异,故不能适合首年之课程。有些学生已略有根基,有些则于西学西文一窍未通。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林乐知想出了分班编制的方法。所谓各分班次,并非以入学的先后分,亦非以年龄的长幼分,而系经考试后按其程度分。林乐知把学生分为四等:特等、头等、二等及三等。特等学生多修一些科目,程度也较高,三等学生则少修一点科目,多花时间在基础的课程上。[3]

中西书院的中学课程,设有讲文、五经、赋诗、尺牍、对联和书法。学生亦按程度被分为四等。西学分等和中学分等是交叉的,西学头等班的学生很可能同时是中学二等班的学生,西学三等班的学生也可能同时是中学特等班的学生,这种灵活的处理方法,与今天大学里的选修课颇有相似之处。[4]

1900年义和团事件以后,美国政府决定放弃庚子赔款,以所得的庚子赔款及利息设立基金会,林乐知成为第一个获此项基金的人,于是他利用这笔巨款的资金在苏州创办东吴大学,由于初创时师资及学生来源不足,他就将上海中西书院的师生迁往苏州,从此结束了中西书院的历史。[5]中西书院历时30年,共培养多少人才,无确切统计。林乐知在书院创办10年时曾说,已有200多名学生毕业后,到海关、电报局、铁路局、招商局、水师学堂及需要新知识的部门供职。至1894年,仅北洋大臣李鸿章属下的电报局、武备学堂等机构中就有中西书院的毕业生200多人。[4]

3.中西书院的办学特色。

中西书院在办学上,较之其他教会学校有它自己的许多特色,在某些方面甚而具有开创性。

(1)开办适时,受人欢迎。

十九世纪的最后30年里,中国社会发生着急剧的变化,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并出现了早起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他们竭力主站在中国推行改良,变法维新,主张学习“西学”。就社会需求来说,随着洋务运动的发展,急需懂英语,具备自然科学知识,能从事与洋务有关的工作人员,许多家庭也改变了对教会学校的看法,开始乐意把自己的子弟送进教会学校,使之培养成能够找到诸如海关、洋行等工作的人才。加之,中西书院又办在沿海通商口岸的上海,所以中西书院与其他教会学校相比,受到了相当的欢迎。学校初始招收学生200人,1882年1月发展到330人,因校舍所限尚有许多申请者未能入学。在中西书院学生中还有一些外国人,比如朝鲜人。

(2)重视英语教学。

卢茨教授在她的著作中说,教会大学招收英语学生和用英语教学的决定是教会大学史上一个重要转折。在这一点上,中西书院是走在前列的,中西书院从学生入学后的第二年开始“习学西文”,一直到第八年“翻译作文”始终重视英语教学,这在教会学校中是具有开创性的。中西书院学生的英语水平也高于其他学校的学生,1899年,根据监理公会的决定,苏州博习书院30名学生并入上海中西书院时,博习书院学生的英语程度较之中西书院来说“相形见拙”。

(3)重视艺术教学。

学生从第一年到第六年均安排学习琴韵,旨在陶冶身心,提高文化素质。此项安排与学生来源大多出自富绅巨贾有关,也体现了西式教学中的艺术教学。[6]

二 林乐知的教育思想

1.兴新学,废科举。

1875年,林乐知发表《中西关系略论》,称中国与外国通商,则非富强不可;富强之道,必须变法,而变法之根本在教育,要改革教育,又必须先废除痼弊人心的科举制度。[7]他认为,科举制度最大的弊端是一个空字,言大而夸,不切实际,结果导致国家败弱。他说:“古今来之大学问有三,一曰天道之学,即天地万物本原之谓也;一曰人生当然之理,即诚正修齐治平之谓也;一曰物理之学,即致知格物之谓也。三者并行不悖,缺一不足为士也。而今中国士人,天道固不知矣,即格致亦仅存其名而已,所伪为知者,诚正修齐治平之事耳。言大而夸,问其何为诚正、何为修齐、何为治平,则茫乎莫解,与未学者等。谓之为士,其信然耶?中国开科取士,立意甚良,而惟以文章试帖为专长,其策论则空衍了事也,无殊拘士之手足而不能运动,锢士之心思而不能灵活,蔽士之耳目而无所见闻矣。”林乐知总结出中国教育有三大特点:崇尚科举而轻视科学、多空言而少实际、好静而恶动。[8]于是林乐知提倡鼓励办新学,改革旧有的教育体制,他所办的中西书院就是一典型的代表。

2.振兴女学为中国之急务。

1905年,林教习发表《中国振兴女学之亟》一文,指出男女有别的教育为中国之大弊。他批驳了“男子尚不能教育普及,何况于女”之说,宣扬了男女平权的观念。并断言:“欲谋男子之教育普及,非先兴女学不可也。”他的这种抨击,对于其后女子教育的制度化、法令化是有作用的。

3.中国之儿童教育。

林乐知赞同“儿童者,世界之旭日”的名言,他专门写作了《论中国亟需设立幼稚园》一文, 文章中提到,幼稚园者,导儿童以实行,使知有权利,而后毕生之行事,由习惯而成自然,习之既久,但使不误于趋向,则充其能力,虽他年任之以艰巨,亦不足畏矣。该文中,他还介绍了福禄培尔的幼儿教育学说,并对游戏的作用和意义进行了系统阐述。这种看重早期教育的主张,对当时中国的影响也是不宜低估的。[9]

三 林乐知对中国近代教育的贡献

甲午一战,中国被日本打败,林乐知有感于教育在日本强国富兵进程中的作用,选择森有礼的《文学兴国策》介绍给中国知识界。这本书收录了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等著名大学校长、教务长及其他著名教育家的公函,全面介绍了西方教育发展和变革。总体包括以下内容:一是论述教育对于国家和民族发展的重要意义;二是介绍美国教育制度和各类学校概况;三是就日本教育问题提出建议。其中,对美国制度和各类学校概况的介绍,占了很大篇幅,包括国家对学校的重视、有关教育的法律、政府对教育的管理、,美国教育发展史、各类学校的分类及数据、课程设置与教学方法等等。林乐知在书中特别强调教育在振兴国家过程中的重要性,他的核心论点是:“有教化者国必兴,无文学者国必败。”[4]林乐知在《文学兴国策》的跋中谈到,日本之所以变得强大,是因为学习了泰西各国先进的文化与科学技术,借鉴西方近代文明,革新了日本落后传统的政治体制、经济、文化教育体制,并大兴学问之道,普及西方的先进教育。这使得日本一小国耳远远超越泱泱文明之中国,盖其日本怀有开放包容之策,能效仿泰西、改易政权、振兴文学,则致于民生日聚,财物日富,国势日强,几与欧美诸大国相匹。所以林乐知特别建议,清朝政府当历年派人分往各国,学习查考,择其善而从之,撷西国之菁华,开东方之利益,以兴学为要务。[10]

林乐知作为一名传教士来华兴办中国教育,也对中西文化、教育之间的交流起到积极的作用。19世纪中叶的美国,受到工业化大生产和科技飞速发展的冲击,社会、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都经历着由传统到现代的过渡。而在这一时期,教育领域里也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把目光从高等教育转向初等教育,注重平民教育。林乐知所在的佐治亚州,1850年拥有50万白人,13个学院、总计1500名学生、40个公立图书馆、1500种藏书、22种文学和科学期刊、发行总数40000册。随着美国工业化发展,学校数量和学生数量有了大规模的增长,学习科目也在不断扩充,学校开始开设科技方面的课程,文学和历史却少有设置。这一时期美国教育的变化和发展也极大的影响了林乐知在中国兴办的新教育。

林乐知在中国当教习时,与中国学生总是得相处很融洽,深得学生爱戴。在广方言馆他的西文教习之职被黄胜取代后,他的学生曾谋划以罢课相胁,但被林乐知劝阻。在其逝世后,他的学生纷纷写悼文纪念其在华功绩,表达他们对他的感激和哀思。一位平民在给林乐知的信中写道:“去年,我看了你编的《万国公报》,知道你很爱中国,对此我很感激”。李鸿章评价林乐知:“林进士前在广方言馆教习有年,甚资臂助,近复创立中西书院,广为诱掖,用心尤堪嘉。”“出其所学,饷我中邦,数十年来立说著书,姊姊不倦。”

1864年,林乐知被聘为上海广方言英文教习,1868年,他又接受上海字林洋行的聘请,兼任中文《上海新报》的编辑。1869年,广方言馆并入江南制作局,与翻译馆同处一楼。1871年,他又被聘为翻译馆的译员。此后10年,身兼教习、译员、编辑、传教士四职,上午教书,下午译书,晚上办报,礼拜天传道,1907年林乐知病逝上海。其翻译馆同事傅兰雅在致林乐知的悼词中说:林氏当时工作,极度紧张,昼夜不息,无间风雨,每日上午在广方言馆授课,午后赴制造局译书,夜间编辑《万国公报》,礼拜日,则尽日说教及处理教会事务,同事十年,从未见其有片刻闲暇,虽尝劝其稍稍节劳,以维健康,而彼竟谓体内无一懒骨。[11]林乐知之所以一生为中国教育事业倾其全力,是因他对中国有深深的感情,在《文学兴国策》的跋中说:“仆寓华三十余年矣,其间,应聘主讲者有年,译报主笔者有年,设院课者有年,即今之著书广学者亦有年。区区之心,实于中国有不胜其图报地主之情。”[10]又在《治安新策》中言:“仆与中国诚知之深而爱之至也。”在《中东战纪本末》序言中称:“余美国人也,而寓华之日多于在美之年,爱之深不觉其言之切。且余传道之士也,爱本国之人而冀其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即推四十五邦之福,冀广诸四百余兆之民,语不厌其冗长,心弥觉其郑重,今为此书,又岂有私意哉!”[11]

[1]爱默蕾大学图书馆善本部.美国爱默蕾大学图书馆藏来华传教士档案使用指南[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8.

[2]王林.西学与变法《万国公报》研究[M]. 济南市:齐鲁书社,2004:13.

[3]陈谷嘉,邓洪波.中国书院史料(下)[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 1998:2044.

[4]张海林.近代中外文化交流史[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2003:256.

[5]薛理勇.上海旧影[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 1999:42.

[6]顾学稼,林霨,伍宗华.中国教会大学史论丛[M].成都:成都科技大学出版社, 1994:246.

[7]方汉奇.新闻春秋[A].中国新闻改革学术研讨会暨中国新闻史学会年会论文集[C]. 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3:25.

[8]熊月之. 西学东渐与晚清社会[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496.

[9]喻本伐,熊贤君.中国教育发展史[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488.

[10]朱维铮,龙应台. 维新旧梦录 戊戌前百年中国的“自改革”运动[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0:181.

[11]卢明玉. 译与异 林乐知译述与西学传播[M].北京: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 2010:23,37.

ClassNo.:G529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YoungJohnAllen’sContributiontoChineseEducationin19thCentury

Liu Nan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China)

Young John Allen was one of the greatest the missionaries in 19th century in China . He engaged in the educational work all his life in China and introduced the western culture into China . The article mainly analyzed Young John Allen’s educational work and the Anglo-Chinese College established by him.The paper also discussed the educational ideas Young John Allen advocated and the contribution he has made to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ducation.

Anglo-Chinese College; reform of education; educational ideas; evaluation of education

刘楠,在读硕士,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史专业。

1672-6758(2013)07-0024-3

G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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