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宗教思想浅探

2013-06-05 14:53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蔡幸福
成才 2013年3期
关键词:基督十字架耶稣

■ 华中师范大学博士 蔡幸福

陶行知宗教思想浅探

■ 华中师范大学博士 蔡幸福

宗教思想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重要基石。陶行知信仰基督、推崇佛教,而且注意吸取宗教中的慈悲、仁爱、平等等理念,并利用这些思想为政治和教育服务。宗教思想对于陶行知的影响极为深远。

由于种种原因,人们很少涉及到陶行知与宗教的关系。特别是在新中国建立后的一段时期,这个话题似乎很是令人忌讳,好像陶行知这样的伟人是不应该与宗教联系在一起的。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基督教和佛教的思想对陶行知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起到了重要的精神支撑作用。基于此,这一过去被人们淡视的领域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关注。

宗教思想尤其是基督的奉献精神对于陶行知的影响极为深远。早在金陵求学期间,在去伪立真的自我道德修持过程中,他就真诚地向《圣经》借取过精神力量。在亲朋心目中,他也是一位有着宗教般牺牲精神的人。据他儿子陶宏回忆,20年代陶家客房的墙上就挂有一张耶稣像,表示对于耶稣舍己为人的自我牺牲精神的景仰。他的朋友认为他很有传教的精神。在他去世后,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对这位昔日高足印象最深的即是其基督教精神。可以说,陶行知在日后的事业中,热心任事,勇毅不屈,无私无我,“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这种感人至深的道德风范和人生信仰不仅熔铸了中外古今的优良素质,而且再现了耶稣基督的博爱和佛教的慈爱。也正是这种爱融入他的血液,成为他人生旅途中的精神支柱和教育思想的重要基石。

陶行知信仰基督教的目的不在于为了使个人灵魂获得解脱,而是要学习基督人格,像他那样勇敢地为那些受苦受难的同胞,乃至为了全人类背起十字架。他信仰佛教也不是为了寻求佛主对他个人的“保佑”,而是期望像释迦、菩萨、阿罗汉那样大发慈悲,救苦救难,超度众生,同登极乐。他把耶稣的“舍己为人”的自我牺牲精神和释迦、菩萨、阿罗汉的无我济世精神与中国文化传统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气概结合起来,发扬光大成为一种为了中国社会的民主、解放、进步和人民教育的发展而不惜献出个人生命的伟大情操。为了实现美好的理想,他舍肉体劳苦于不顾,置生死存亡于度外,艰苦办学,培育人材,摩顶放踵以利天下,其人格闪烁着崇高夺目的光彩。从某个角度来看,陶行知人格风范的塑制显然与基督教信仰和佛教精神的牵引密不可分。

从陶行知的信仰自述中我们可以得知,他从初入金大暇时辄取《新约》展阅到1913年成为基督徒,经过了长达四年的思想搏斗。分析其中的缘由,不外乎有五:一是耶稣的博爱。耶稣那“我们应当像爱自己一样爱世人”的教义与陶行知向来对那种终日把“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挂在嘴边的人不屑的性情非常的投合,而且这种牺牲精神成为他信仰的主要动因。耶稣基督的热心救世,到处传教、“爱人如爱己”的博爱精神,“为人服务”是人生最重要的责任意识,愿替他的门徒洗脚的服务诚意,无论男女老少、富贵贫贱都是平等的理念和不可杀人以及不可淫乱、不可偷盗、不可妄作见证的戒律无不让陶行知顶礼膜拜。二是对历史上的许多伟人都与耶稣基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感触颇深。学习历史时,他已经注意到伟人与耶稣基督的关系,而且很大比例的哲学家和科学家都是耶稣基督的坚定信仰者和追随者。三是为华盛顿、林肯以及孙中山先生的爱国心所感动。陶行知认为,华盛顿、林肯这两个人把一切,包括他们自已,都以耶稣的名义献给了国家。中山先生之所以秉承耶稣的自由平等观念为中华共和国奔走操劳,得益于自己是耶稣的信徒,而且他们的行为对耶稣怎样来拯救世界给世人进行了最好的诠注。四是在华教会和类似的在华机构,尤其是岭南大学、圣约翰大学、金陵大学、文华大学、天津大学、燕京大学、北京清华学堂等教会大学的办学给中国教育的发展带来的实惠。在陶行知看来,如果不是得益于教会学校对中国教育的影响,当时的中国必处在极度的愚昧之中。五是为时在金陵大学授课的外藉教师的敬业奉献精神所感化。

也就是在成为基督徒后,陶行知毅然决然地为国为民、为人类背起了十字架。在陶行知的心中,世界的和平、人类的自由,中华民族的解放,中华民族最多数而最不幸的工农大众的生存,都为教育所系。这也是他崇拜耶稣殉道精神,而且把这种精神倾注到自己的人生和教育事业中的关键所在。可以说,没有对人类、对民族、对三万万的村农的爱,就没有晓庄,就没有重庆的育才学校和社会大学;没有爱,就没有“小先生制”,就没有“艺友制”,就没有“连环教学法”,就没有工学团。为了爱,为了教育的前途、为了国家的生存、为了人类的和平事业,他不仅自己背起“十字架”,而且倡导广大教师和学生背起“十字架”。他相信,如果教员负一双“十字架”,学生负一双“十字架”,教育和国家的前途,必定有蒸蒸日上的希望。也唯有这样,中华民国才能度过生死关头。他认为要达此目的,必须对教育进行彻底的改造,而实现真正的改造又完全寄希望于人们把整个的心捧出来献给小孩子的行动。他深信如果全国教师对于儿童教育都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必能为我们民族创造一个伟大的新生命。

值得注意的是,陶行知无论是对基督教还是对佛教都有着自己的理性认识,一切从自己的理解和需要出发,既不狂热,也不盲从。比如他拒斥了基督教义中上帝、救世主、原罪和基督中的禁欲等观念意识,反对狂热的宗教情绪,抵制了舍弃或轻视现实人生的悲观主义和出世观念。相反,他高扬人的至尊地位和人的主体性,赞颂个人的价值、个体的尊严和个性的解放,肯定日常世俗生活的合理性和身心需求的正当性。他还在拒斥基督中忍受、顺从、安分、等待的观念意识的同时,极力宣扬基督中的平等、博爱及和平等世人认同的主张,号召人民起来为自己的生存与自由、为民族的解放以及人类的和平进行反抗斗争。不难看到,陶行知信仰基督、推崇佛教,其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为了追求国家的强盛和人民的幸福,这也是他最终走向革命道路并成为“党外布尔什维克”的思想基础。人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提倡的爱,既不同于墨子的非攻式兼爱,也不同耶稣的泛爱,也不同于佛教的忍爱。他赞成宽容,但不同意给人打了左脸还送上右脸再给人打。他爱憎分明,既教人去爱那些劳苦民众;也教人去憎那些与人民为敌的丑类。他号召并支持人民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且自己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沿,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需要指出的是,陶行知对僵化繁琐得令人生厌的教规教仪从来没有什么兴趣。据其次子陶晓光回忆:“我们亲属自幼从未见陶先生参加过基督教礼拜和其他基督教徒的活动。家里也没有任何信基督教的仪式”。可见,以完善个人人格和寻求救国真理为信教旨意的陶行知,所关注的,不在于宗教的那些外在的形式,而是宗教中的某些实质性内容,如“人皆兄弟”“爱人如己”这些与近代西方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原则有某种相通之处的观念意识和在耶稣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殉道精神。他推崇佛教“真诚、清静、平等、正觉、慈悲”的理念,也不外乎勉励自己,同时希望世人都成为观音菩萨,大慈大悲,多创造,多奉献。九九归一,也就是一切为了真理,一切为了百姓,一切为了把众生普度上彼岸!

综上可见,陶行知推崇“十字架”和慈悲济世精神直到逝世,为世人、为世界,提倡“爱满天下”。陶行知的爱内涵博大,有基督的爱,还有佛家的爱。从陶行知可以看出,近现代中国人接受基督主要是着眼于救国救民,出于民主平等,出于本土需要倡导十字架的牺牲精神。陶行知出于民族的主体性,不是无条件地接受基督教和佛教的,而且他拒绝了基督教、佛教中的忍耐和不反抗的说教,力主自由;摒弃了其中的消极因素,斗争性越来越强。陶行知的对基督教、佛教的接纳与排斥完全是基于民族主体性和中国当时现实的需要。

责任编辑向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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