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敬语表达的误用现象分析及教学策略研究

李 锋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 文学院，广东 佛山 528000)

敬语作为日语的重要部分，不但是言语交际中的一方对另一方表示敬谦礼貌的语法现象之一，也是调整人际关系的一种有效手段。从理论上来看，敬语主要是根据上下关系和内外关系来决定选用尊敬语、谦让语或者郑重语，表面上看似非常简单，但是现实中人际关系复杂，上下关系和内外关系没有明确界限，日语学习者即使系统学习过敬语，如果敬语意识和人际关系把握不准确，在实际应用时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误用情况。因此，本文拟对日语敬语部分误用现象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研究和探讨有效教学策略，以提高日语学习者敬语使用的正确率。

一、敬语的误用现象分析

日语敬语传统上分为尊敬语、谦让语、郑重语、美化语，为了适应现代社会的交际需要，2007年日本国语国立研究所颁布的《敬語の指針》将敬语重新分为尊敬语、谦让语Ⅰ、谦让语Ⅱ、郑重语以及美化语。其中尊敬语有尊敬动词、“お(ご)～になる”以及“动词的未然形+られる?れる”等三种方式，谦让语有谦让动词和“お(ご)～する”两种形式，美化语是在词头加“お(ご)”，这些敬语的构成方式在语言形式上比较相似。再加上即使是相同的话语意图，如果发话人和听话人的关系或者交际场面不同，敬语表达方式也需要进行调整和改变。因而，在言语交际中，要正确使用敬语，除了需要交际者具有敬语意识，能够根据交际语境准确判断敬意程度外，还需要他们熟练掌握敬语的各种表达方式以及准确把握变化中的人际关系。换句话说，也就是日语敬语中的变量和影响的因素太多。因而，很多日语使用者在实际的言语交际中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误用现象，限于篇幅，本文主要对与人际关系判断相关的误用现象进行分析，探讨影响敬语误用的因素。

(一)敬语使用过剩

一般情况下，交际者都是在确定交际语境中的人际关系之后，再根据双方关系选用合适的敬语表达。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使用者却将同类的两种敬语构成方式混在一起使用，导致敬语使用过剩的误用现象出现，即是常见的“双重敬语”。《敬語の指針》中将“双重敬语”定义为:“ひとつの語について、同じ種類の敬語を二重に使ったもの/对同一个词重复使用同类敬语”。如:

A．開封後はお早めにお召し上がりになってください。

B．田中部長、駅までタクシーにお乗られになりますか。

尊敬语的敬语化形式主要有尊敬动词、“お～になる”以及“动词未然形+られる?れる”。例A的“召し上がる”作为“食べる”的最高级别尊敬语，根据句意使用“召し上がってください”已经足够，无需再添加尊敬语句型“お～になる”。同样，例B中使用“乗られる”或者“お乗りになります”就能够传达足够的敬意，“お乗られになります”则明显使用了过剩的“双重敬语”。常见的类似误用表达还有:“ご覧になられました”、“お越しになられました”、“お帰りになられました”等，这些误用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同一个动词同时使用了两种敬语化方式(“られる?れる”+“お(ご)～になる”)，其实只需选用其中一种敬语化方式转换成“ご覧になりました”、“お越しになりました”、“お帰りになりました”或“帰られました”则可以。

敬语使用过剩的误用现象中，除了常见的尊敬语的双重敬语现象外，日常言语交际中也存在谦让语的双重敬语误用现象。如:

C．お手元の『マルマル』という本がお配りしてあります。重たいでしょうが、ご持参いただきたいと思います。①

例C中的“持参”本身是谦让动词，所以不必再添加构成谦让的句型“ご～いただく”。常见的类似误用还有“ご注文をお承りしました”，由于同时使用了谦让动词“承る”和谦让句型“お～する”而导致使用过剩，正确表达应该是“ご注文を承りました”或者“ご注文をお受けしました”。虽然双重敬语在语法上是不允许的，但是语言是在不断地变化和发展的，日语中也有一些双重敬语表达由于使用时间长，频率高，在日常生活中逐渐为大家接受。如由“食べる”的尊敬语“召し上がる”和敬语化句型“お～ください”构成的“お召し上がりください”，由“聞く”的自谦语“伺う”和敬语化句型“お～する”构成的“お伺いする”。此外，还有与“伺う”相关的“お伺いいたす”和“お伺い申し上げる”以及“お見えになる”等都属于定型的“双重敬语”。

敬语使用过剩中除了上面分析的“双重敬语”外，也有在不需使用敬语时反而使用了敬语而引起敬语过剩的情况。如:

D．私は昨日大学の映画館で映画を拝見しました。②

E．彼女にご意見をうかがいたいと思います。③

一般来说，话语中不涉及到对方时不需要使用敬语表达。例(4)的划线部分虽然在语言形式上不是双重敬语，语法角度分析也是正确的，但是根据句意，这个句子只是单纯叙述发话人的情况，并没有涉及到他人，所以不必使用谦让语“拝見しました”，只需要使用普通表达“見ました”就可以。同样，例E的动作虽然涉及他人，但是对方是与发话人关系很亲密的“彼女(女朋友)”，所以也没有必要使用敬语“うかがう”。需要注意的是，虽然使用者误认为使用多重敬语表达能够传达更高的敬意，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敬语除了能够表达敬意之外，还具有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的功能。如果超出一定程度甚至会发生质变，成为反语而带有挖苦、讽刺、挪揄、愤怒等语用效果。如:邻居间对话中的“お宅のお嬢さんはピアノがお上手なんですね。毎日練習しています。昨日も夜中まで練習なさっていたでしょう。”中虽然使用了“お宅”、“お嬢さん”、“お上手”、“練習なさっていた”等敬意程度比较高的词汇和语言形式，但是并没有传达出发话人对话人的礼貌或者尊敬的感情，反而给人一种不满的感觉。

在言语交际中，是否需要使用敬语或者选用哪种敬语形式主要取决于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的关系、地位、权势等多方面因素。从以上分析可见，出现敬语使用过剩的误情况用主要是由于使用者对敬意程度把握不够准确，误认为使用多重敬语或者敬意程度越高的语言形式越能够提高话语的礼貌度，实际并非如此，有时敬意过高反而会出现反效果，选用敬语表达形式时必须要对各方面因素作综合性的分析和判断。

(二)尊敬语和谦让语混用

日语敬语中的尊敬语主要用于向地位高或者关系疏远的听话人表示敬意，涉及发话人或者发话人一方时通常需要使用谦让语来间接地传达敬意。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交际模式不可能总是简单的“两人对话”，大多都是“多人对话”的交际模式，而且随着参与交际人数的增减或者交际语境的变化，交际双方的关系也会随时发生变化。如果内外关系和上下(亲疏)关系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交际语境中，人际关系就会更加复杂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交际者不能准确地把握好交际者之间的人际关系，就会出现本来应该使用尊敬语的地方误用谦让语或者应该使用谦让语的地方误用尊敬语的情况。如:

F．お忘れ物をいたしませんよう、気をつけてお降りください。

G．店長はただいま外出されています。

H．大会当日は、弁当をご持参ください。

I．部長はいつもこのホテルをご利用するそうです。

例F的动作发出者是听话人(乘客)，应该使用尊敬语表达“なさいません”，而不是谦让语“いたしません”。例G的“外出する(外出)”动作发出者“店長”属于发话人一方的人，所以应该使用谦让表达，但是例句中误用了尊敬动词“される”。在日语中，上下关系和内外关系同时出现在同一交际语境时，内外关系应该优先于上下关系，对外人讲述内人的事不必使用敬语或者需要使用自谦语，因而可以说例G的误用正是由于在上下关系和内外关系同时出现时，发话人未能正确区分交际者之间的关系，内外关系没有得到优先而引起的。例H的动作发出者也是听话人，虽然使用了尊敬语表达“ご～ください”，但是同时也使用了谦让动词“持参”，将尊敬语表达和谦让词汇混用在一起，属于典型的尊敬语和谦让语混用的敬语误用，实际上使用“お持ちください”则已经足够。例I根据句意需要使用尊敬语表达“ご利用になる”却使用了谦让语表达“ご利用する”，由于尊敬语句型“お(ご)～になる”和谦让语句型“お(ご)～する”在形式上相似，所以敬语使用者误将“お(ご)～する”当作尊敬语句型使用。目前这种使用倾向即使在日语母语者中也经常出现，同样在交际中呈现增多趋势的误用表达还有“お(ご)～してください”、“お(ご)～していただく”、“ご～される”等。伊藤美(2009)认为主要是因为大多误用者误以为在动词前添加“ご(お)”也可以像美化语(“お(ご)”+名词)那样能够起到尊敬或者礼貌的效果，并没有意识到在“サ变动词”前添加“お(ご)”会构成谦让语表达。这种尊敬语和谦让语混用的误用现象不但不能起到传达经意的效果，反而会让听话人无法理解发话人的话语意图，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甚至导致交际中断。

当然，在敬语误用中还有美化语误用、尊敬语和郑重语混用、谦让语可能态误用等等各种误用现象。总的来说，人们在进行言语交际时，必须根据交际双方的年龄、身份、地位、相互间关系的融洽程度，以及当时的语境等来选择合适的敬语表达。这需要交际者具备以下几方面条件或者能力:(一)需要具有一定的敬语意识，才能根据交际语境和交际对象来选择得体的敬语表达，才能根据主观判断和临时的利益关系来决定敬语的取舍。(二)需要掌握敬语知识和语法规则，理解词汇如何敬语化，才能够不会混用敬语中的各种表达方式。(三)需要具备把握和区分交际中的各种人际关系的能力，能够准确判断交际者中优先内外关系还是上下关系。只有具备这三个条件，才能够根据场景考虑选择适当的敬语语言形式，将交际者间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等准确表达出来。

二、敬语教学策略研究

日语敬语的语境依存度比较高，敬语使用者除了掌握敬语化规则之外，还需要具备一定的敬语意识和准确判断交际者关系的能力，才能够选用敬意合适的语言形式进行交际。然而，在以往日语敬语教学中，主要倾向于语法规则的讲授，忽略了敬语意识的培养以及人际关系判断能力的提高。因而，有必要对传统的敬语教学方式、方法以及策略进行调整。

(一)利用多媒体技术，加强敬语意识输入

日语敬语体系完整而复杂，日语母语者从小就从周围的语言环境、言语交际中观察和模仿他人，因而敬语意识比较强，能够准确判断何种场合需要使用何种程度的敬语。然而，现代汉语对敬语表达的要求、标准和日语也存在一定差异，中国人日语学习者在使用日语表达时容易受到母语(汉语)思维方式和表达习惯的影响，缺乏敬语表现意识，对敬语的重视度相对来说比较低。这样一来，学习者即使熟悉掌握日语敬语化的规律，在实际应用时也会由于缺乏敬语意识而无法激活相关的敬语知识进行交际。因而，在日语教学中，需要教师加强日语学习者的敬语意识输入，提高敬语意识的重视度。由于敬语是日语中常见的言语现象，在交际中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即使是人为创作的连续剧、电影等的对话中也会有大量的敬语表达。教师利用多媒体让学习者通过大量的视听，根据画面情节和交际语境认识敬语表现的重要性，培养学习者的敬语表现意识，加强敬语表现意识的输入。学习者也可以根据影视中的情节，结合剧情中交际语言中所使用的敬语表达来认清和理顺各种场面关系和人际关系，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学生准确判断人际关系的能力，达到加强敬语表达的有效性输入，提高学习者的敬语运用能力。

(二)加强情景实例教学，提高人际关系判断能力

课堂的敬语学习虽然有利于学习者系统地掌握词汇敬语化的规律以及各种敬语表达方式，但是由于受到各方面条件的限制，交际场面比较单一，交际者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简单，要不是单纯的上下关系要不是单纯的内外关系，而且相对稳定，界限也比较明确，发话人能够轻易地判断和选用适当的敬语表达，不容易出现误用的情况。然而，现实中的交际语境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人际关系随时会因参加人数的增减而发生变化，既有可能由“上下关系”变成“内外关系”，也有可能由“内外关系”转换为“上下关系”，需要交际者能够既迅速又准确地把握住人际关系的转换。再加上现代汉语和日语属不同语系，汉语的敬语体系不如日语完整，只体现在敬谦语用词上，而缺乏语法上的表现，而且在同时出现上下关系和内外关系时，汉语都是上下关系优先，所以日语学习者对敬语的掌握都可以说是理论上的掌握，缺少实际操作，从而导致在实际交际中往往不能根据具体的语境选用正确的敬语表达。因而，教师除了需要运用传统的静态分析法来进行敬语的语法规则教学之外，还需要运用语用的动态分析法。需要根据学习阶段(初级、中级、高级)的变化将教学重心从敬语基础知识的讲解，转换到具体的以语言交际为中心的场景会话以及如何运用敬语改善人际关系。在初级阶段，可以让学生观看日本连续剧、动漫以及电影等，结合画面情节去加强敬语的认知水平，强化学习者的敬语意识，能够根据交际语境判断是否需要使用敬语表现。不过，在中级或者高级阶段，由于课堂教学和教材中缺少相应的多人交际场面的训练和活用练习，教师需要加大情景实例教学，可以让学习者分成小组，按照一定的交际语境组织对话，通过不同身份或者角色的转换进行练习或者表演，使学生能够正确认识和学习敬语，提高对敬语使用的认知和理解水平，最终实现他们的敬语活用能力。

(三)选用误用案例分析，提高敬语应用能力

因为敬语是涉及对听话人敬意表达的语言方式，如果对方当场指出发话人使用的敬语有误用，也就相当于指出发话人的话语不得体，损害发话人的面子，所以发话人使用敬语是否存在误用只能依靠自己意识和判断，极少能够得到他人的指正，即使发现有误用也只能依靠自己进行补救和修正。作为外语学习者由于不是生活在母语环境中，在日常生活中与日本人交际的机会也比较少。换句话说，也就是缺少敬语使用的语言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学习者很难意识到自己的敬语掌握水平，即使在使用敬语进行交际也很难意识到是否有误用情况。因而，在敬语教学中，教师需要对学习者使用敬语时出现的误用例子或者日语母语者中出现的误用例子进行收集和归纳，结合学生的实际掌握情况进行分析和归纳，在教学过程中引导学生注意日本人在不同场合使用的语言表现有什么差异，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差异，正确分析产生差异的原因，并指导正确的使用方法，这样有助于培养敬语表现意识，也有助于提高学习者的敬语理解能力和应用能力。

总的来说，在日语教学中既需要讲授日语词汇或者表达的敬语化规则，也需要强化敬语意识和提高人际关系的判断能力。这样才能够提高学习者在具体交际语境中可以话语得体、顺利完成交际。另外，日语敬语随着社会发展，其使用场合和情况发生变化，有些误用现象由于使用范围扩大和使用时间比较长，逐渐被接受，教师也需要将其纳入敬语教学中，引导学习者关注其变化。

三、结论

在跨文化交流日益增多的现代社会，敬语不仅作为一种社交语言，可以起到调节人际关系的功能，同时还能够体现交际者的修养和品味，所以我们在培养学生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教学中，应尽可能多让学生接触日本文化，重视日本文化的理解，强化日语敬语意识的培养，让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了解不同的语言环境中产生的不同误用现象，对正确理解和使用敬语表达都有积极的意义。因此，在日语敬语教学中需要既课堂的理论学习，也需要大量课外的语言实践。同时，敬语随着社会的发展在不断变化，这也需要教师引导学习者收集和归纳日常生活的言语交际中敬语的新用法。

注释:

①③的例句引自《日本語誤用·慣用小事典＜続＞》

②的例句引自王忻的《中国日语学习者偏误分析》

［1］国広哲弥．日本語誤用·慣用小事典＜続＞［M］．講談社現代新書，1995:192－196．

［2］北澤尚．動詞敬語の誤用の類型［J］．東京学芸大学紀要第2部門第46集，1995(2):33－44．

［3］宮岡弥生·玉岡賀津雄．上級レベルの中国語系日本語学習者と韓国語系日本語学習者の敬語習得の比較［J］．読書科学，2002，46(2):63 －71．

［4］宮岡弥生·玉岡賀津雄·毋育新．中国語を母語とする日本語学習者の文法知識が敬語習得に及ぼす影響［J］．広島経済大学研究論集，2004，27(2):35 －46．

［5］金東奎．「待遇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における「敬語表現化」に関する考察－待遇表現教育のあり方への視座－［J］．早稲田大学日本語教育研究第7号，2005(9):67－80．

［6］伊藤博美．承接謙譲語に関する適切性判断要因と尊敬語転用―「お/ご～する」と「お/ご～される」をめぐってー［J］．日本語学論集第5号，2009(3):15－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