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趣话

◆ 苍 茫

不笑所以深笑之

一日，苏轼设宴请客，有滑稽艺人表演节目助兴，滑稽艺人作出各种可笑的动作，苏轼却始终不笑。这时，一个艺人用棒痛打表演者说：“翰林学士不笑，你还能算一个好艺人吗？”艺人回答道：“非不笑也，不笑所以深笑之也。”苏轼听罢，不禁大笑起来。原来这个滑稽艺人化用了苏轼所作的《王者不治夷狄论》中的一句话：“非不治也，不治所以深治之也。”

一肚皮不入时宜

一日，苏轼吃完饭后摸着肚子慢慢地散步，环顾身旁的侍女说：“你们说说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个说：“都是文章。”苏轼听了，不以为然。又一个说：“满肚子都是识见。”苏轼听了还是摇头表示不满意这样的回答。轮到一个叫朝云的侍女，她说：“学士你一肚皮不入时宜。”苏轼听了，捧腹大笑。

只恐桃杏不敢当

一次， 苏轼与王君卿、孙巨源一起在扬州谈论诗词。王君卿说：“林逋的《梅花诗》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用来咏杏花与桃花也可以。”苏轼说：“可以是可以，只怕杏花桃花不敢当。”众人听了，全都大笑起来。

庆有余与“磬有鱼”

佛印生性豁达，更因着奉旨出家，因而毫无禁忌，饮食酒肉不亦乐乎。

一天中午，佛印正在吃鱼，远远看见苏东坡来了，他猜想苏一定没吃午饭，于是有心开个玩笑。他用磬把鱼扣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吃饭。

苏东坡一进门就闻到了鱼味，却不见鱼，只有和尚在愁眉苦脸地吃着淡饭。

看到倒扣的磬后，苏东坡明白了。他走到佛印跟前，笑道：“刚刚我经过李施主家门前，看到他家门上贴着一幅对联，很有趣，上联是‘向阳门第春常在’，下联好像是‘积善人家……’”

和尚不知是计，立刻接道：“学士怎么一时糊涂，不是‘庆有余’嘛！”

苏东坡一听，立即一拍桌子，高声笑道：“对，对，磬有鱼，既然磬有鱼，为什么不拿出来大家尝尝呢？”

和尚大笑：“明公果然足智多谋。”于是把鱼端了出来。

与蜉蝣、朝菌无异

有三位老人相遇，相互问对方的年龄。

—个老人说：“我记不得到底多少岁了，只记得小时与开天辟地的盘古认识。”

另一个老人说：“每当海水变桑田时，我就用一小截竹棍计数。如今，这些小竹棍已整整装满了十间屋。”

第三个老人说：“我每吃一次王母娘娘的蟠桃（三千年结一次），就把桃核扔到昆仑山下。如今，这些桃核已经和昆仑山一样高了。”

东坡评说：“在我看来，这三个老人与那些早上生出晚上死去的蜉蝣、朝菌有什么区别呢？”

酒肉地狱今狱空

苏东坡在杭州做通判时，由于声明远扬，颇受人敬重。无论是官员还是地方名流，都经常宴请他。时间一长，东坡感到应酬不暇，十分无奈，便戏称杭州为“酒肉地狱”。

后来，苏东坡调离了杭州，一个叫袁谷的人接任了他的通判之职。袁谷没有苏东坡的名望，到杭州时，又恰逢太守与属下关系不和，加之他初来乍到，彼此间的关系十分生疏，所以几乎没有人宴请他。

袁谷对人感叹道：“我听说杭州是个‘酒肉地狱’，怎么我来时，就正好遇到狱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呢？”

此话传了出去，一时成为趣谈。

这个龟儿要睡觉

有一天，苏东坡去拜访宰相吕微仲。不巧，正好赶上吕微仲在休息。

苏东坡等了很久，吕微仲才睡眼惺忪地出来。

苏东坡心中不满，看见一个盆子里养着只绿毛龟，便说道：“绿毛龟虽好，但容易得到。不如六眼龟，难以得到。”

吕微仲一听，忙问他哪里有六眼龟。

苏东坡答说：“五代后唐时，外国人送给庄宗一只六眼龟。宫廷的人都围着看，吵吵嚷嚷。伶官镜新磨在殿下高唱：‘不要吵，不要闹，这个龟儿要睡觉。六只眼儿很分明，睡上一觉抵三觉！’”

虱子生于何处

一天，苏东坡与秦少游一起饮酒。东坡偶然捉到了一个虱子，便对少游说：“虱子生于污垢。”

少游答道：“并非生于污垢，而是生于棉絮。”

两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便决定去找佛印禅师来断公道，以一餐做赌注。

结果，少游先是去找了佛印，告诉他自己与东坡的争论，请他支持自己的意见，说虱子生于棉絮。并许愿说事后请禅师吃汤面。少游前脚离开，东坡也来找佛印，同样说了与少游的争论，请他支持自己的意见，说虱子生于污垢。并许愿事后请禅师吃冷餐。

第二天，东坡与少游一同到了佛印面前，对他说了争论的事，请他断公道，辨明虱子到底是生于污垢还是起于棉絮。

佛印听二人说完后，微微一笑：“这很容易辨明，虱子身子生于污垢，脚生于棉絮；我先吃冷餐，后吃汤面。”三人大笑不止。

石压蛤蟆扁平书

苏东坡与黄庭坚在一起谈论书法。东坡评论黄庭坚的书法说：“鲁直兄近来的字虽然更加清峻有力，但笔势有时太瘦，如同树梢挂蛇一样。”

黄庭坚回敬道：“学士的字，我自然不敢妄加评论。只是觉得有些扁平，就像石压蛤蟆一样。”言罢，二人都大笑起来，觉得虽然戏谑，却都说中了要害。

今日断屠

黄庭坚对苏东坡说：“过去，王羲之写了字拿去换鹅，被人们戏称作‘换鹅书’。如今，韩宗儒每得到你的一幅字，便到姚麟家去换十多斤羊肉，看来，你的字也可以称为‘换羊书’了。”苏东坡听后大笑。

一天，东坡在翰林院忙碌，韩宗儒又接连派人送信，以期得到东坡的回信。

派来的人急催东坡回信。

东坡却笑着说：“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本官今日断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