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2014-01-15 00:35
中国周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医患公务员医生

记者手记

他会成为怎样的公务员

上期我们的封面报道是《公务员改变年轻人》,在选题会上,我们就讨论说,可能不多,但一定有这样的年轻人:他们考公务员,很大程度是奔着服务社会、成就一番事业为目的。找到这样的人,就成了我的任务。

这样的人哪儿找呢?除了网上搜,只能求亲靠友了。

我有个朋友,在基层做公务员。最初,我并没找他。因为他比较愤青,经常抱怨体制内的种种压抑和无力感。

实在找不到好的采访对象,我才给朋友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张口就向我推荐了一个年轻的同事——一个把习近平、胡春华当榜样的清华硕士。

朋友说,他原本也看不上这个同事,“官腔十足,张嘴就是马列主义”。可是,日子久了,却发现同事身上没有那些基层官员普遍的恶习。比如,同事也跟办公室的人聊麻将,可从来没见他打过。大家攀比着升迁时,那同事劝朋友留在基层,一起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儿。

“真有这样的人?”我怀着疑惑给朋友的同事发了短信说要聊一聊。不一会电话打回来,对面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成熟的官员,不紧不慢。要知道,他也不过做了两年半的公务员。

对我的朋友,他的评价是,“我看得出他是个有善心的人,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好干部。”语气是那种他理所应当为国家留住了人才的笃定。

聊起他的政治理念,他兴头十足,一旦我问到基层工作的细节,他就不太爱讲了。你知道,记者最怕那种爱谈理念而不是事实的采访对象。他的话,像极了各种党报上文章的腔调,以至于我的初稿写完,编辑发来短信——这篇报道可以上《人民日报》了!其实,他对基层现状也有很多不满。在我的“逼问”下,他也吐露了一些。比如,他当办公室主任时,就有领导打招呼要去其亲戚的商店购买办公用品。他只能买一部分“指定高价产品”,再从正常渠道买些东西。比如,他认为民风与当地领导人的道德有关,官德不正则民风不正。

虽然我从他的同学、同事那儿,也反复核正一些细节,可总有些东西,让我有点摸不准,或许是因为他顺溜的“官腔”吧。或许是我落下了职业病,戒心太重?他对我似乎也有点摸不准,要求看稿子,然后提出,还是别发了吧。

最终,我们决定尊重他的意见,不刊发这篇报道。我多少有点如释重负。

他会成为什么样的公务员,我还会观察。我更乐于看到,有更多的年轻人改变公务员,而不是被改变。

——闫小青本刊记者

谁来当医生

一次采访,我和北京肿瘤医院的副院长沈琳聊起了医患矛盾的问题。

医院在招收研究生时,一位学临床的医学生改报了科研方向。导师问他原因。学生回答,因为太害怕了。“与其跟患者打交道,我更愿意跟实验室里的动物和细胞做朋友,这样更安全,更简单。”

沈琳陷在椅子里,思绪回到了过去。她的母亲是一位基层医院医生,深受当地居民的爱戴。那个时候,条件艰苦,农民们来家里找大夫,赶上了饭点儿,母亲总会留他们在家里吃上一顿饭。母亲生了一对双胞胎妹妹,产后28天,便去抢救一位难产的孕妇。回家后,母亲因过度劳累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双胞胎女儿中的一个被她压死了!

到了沈琳当医生的时候,“有时候老患者没什么事儿,只是过来看看我。也没有人给我送红包,他们会大老远的送来几串新摘的葡萄,表示谢意。”现在,医患矛盾越来越紧张了。和谐医患关系的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医生被砍被杀的消息也出了一个又一个。从道德层面谴责医生或者患者,似乎都得不出什么结论。

沈琳希望女儿能够做医生,可女儿却说:“谁做医生啊,你们根本就没有生活质量。”一个上午看四五十个门诊病人,一台手术要做上五六个小时,甚至更久。每天早上7点多便开始查房,开会和学习要利用下班后的时间,有些年轻医生甚至常年周末无休,每月却拿着极其微薄的工资。

一位医生对我说,他不指望别人能体会医生的真正辛苦,只要病人给予起码的尊重和信任就可以了。患者们也觉得很委屈。他们害怕医生给他们开大处方、害怕不送红包医生会给他们脸色看。一个患者对我说:“进了医院,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把性命交在医生的手上,我是既信任他们,又不敢信任他们。”

医院里就要设置警亭了。医生的微信朋友圈里,经常会转一些“世界上如果没有医生会怎么样”的段子。沉默了一会儿,沈琳说:“等我们老了,谁来给我们看病?谁给我们的子子孙孙看病呢?”

——杨洋本刊记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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