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奇正”思想的批评方法

2014-03-21 05:33娄仁彪
安顺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奇正文心雕龙刘勰

娄仁彪

(安顺学院人文学院,贵州 安顺 561000)

《文心雕龙》“奇正”思想的批评方法

娄仁彪

(安顺学院人文学院,贵州 安顺 561000)

刘勰 “奇正”思想的批评方法主要从两个方面展开:一是独立地使用 “奇”与 “正”来批评文学要素,二是运用 “奇正”的辩证关系来进行批评。作者认为在文学批评过程中 “奇”与 “正”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应该在文学创作领域或批评领域随时注意 “奇”与 “正”的相互转化,并灵活地以此来分析问题。

《文心雕龙》;刘勰;奇正观;批评方法

《文心雕龙》是我国古代第一部比较系统的文学理论著作,在该著作里,刘勰对文学批评方法进行了系统、全面的阐述,并对历代文学理论、文学作品以及文人进行批评。奇正观作为 “六观”[1]之一,历年来很受学界的青睐,台湾学者林中明首先从兵家的角度论述刘勰对兵家 “奇正”思想的继承发展,认为这是 “引兵入文”[2]的先例。学者寇效信从思想内容、修辞方法等角度对刘勰奇正思想进行全面和深刻的研究,但对 “奇”与 “正”的论证 “失之于笼统,原因是在于脱离了 ‘奇’与 ‘正’的关系孤立地看‘奇’”[3]。王英志从 “奇”与 “正”的对立统一关系中系统地论证了刘勰的奇正观[4],而对刘勰如何运用这种方法,则没有从方法论的角度来论证。牟世金认为奇正观是批评方法,而不是批评标准[5],这对于研究奇正观方法论很有启发性,但牟先生没有作具体的展开。本文在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试图论述 《文心雕龙》奇正观作为批评方法的批评过程。

一、“奇”和 “正”独立自足

《文心雕龙》奇正观的 “奇”和 “正”有时是分开运用的,并且都有实在的意义。寇效信认为 “所谓 ‘正’应该包括这样一些意思:文章思想内容的纯正,符合儒家正统思想的规范,用 ‘事’详实可靠,语言平正畅达以及风格典雅端庄。而 ‘奇’也包含多方面的内容,如思想的奇突新颖,标新立异,用 ‘事’的奇诡怪诞,荒唐不经,辞采的奇绝诡丽,振聋发聩,以及风格的雄奇恣肆,不堕庸反。”[6]寇先生从 “奇”和 “正”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深入和具体的研究,使人深受启发。但 《文心雕龙》是怎样分别用 “奇”和 “正”的思想来批评文学现象的呢?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探析。

1、“奇”的用法

刘勰奇正观中 “奇”的运用是对兵家 “奇正”思想的“奇”的继承和发展。兵家讲的是 “出奇制胜”,比如 《孙子兵法》中的 “奇兵”“以奇治兵”“奇正相生”[7]等都是能给胜利带来希望的重要因素。《说文解字》对 “奇”的解释是 “奇,异也”,而 《康熙字典》对 “奇”字的解释则包括“异”、“诡异”等多个义项。《文心雕龙》中的 “奇”继承了兵家褒义的一面,如 “奇文郁起”“事丰奇伟”[1]45等。另外,刘勰还发展了 “奇”贬义的一面,如 “爱奇反经之尤”[1]284等,这与文学追求 “美”的艺术性质有关,文学不排除有 “雄奇”之美,但一味追求 “奇”的风格,难免就会划入 “险”的范畴,而流入艺术美的另一端。刘勰把“奇”的这两层含义都运用到文学批评的各个方面。

在修辞技巧上用 “奇”,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1]1是指大自然的奇花异草,都有自己的色彩,无需能工巧匠的神奇技巧。这里的 “奇”修饰技术、技巧。“锦匠”的 “奇技”所创作出来的作品与大自然的作品作比较,刘勰用 “奇技”来反衬大自然的杰作,认为自然的作品最美。如 《诠赋》篇论述说:

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1]135

刘勰称司马相如、杨雄、班固等的赋为大赋,认为他们的赋 “体国经野,义尚光大”[1]135。但是,像这样的赋也有乱辞 (“履端于倡序,亦归馀于总乱”)[1]135的毛病。然而,在一些小赋 (“小制”)的创作技巧上,反而比大赋更加“奇巧”,内容上虽然是一些禽、兽、草、木等的杂类,但他们能触物生情。在创作的过程中,随着情况的变化,抓住时机,加以刻画。语言、文采都注重细密、确切。刘勰认为小赋的创作技巧不但巧,而且 “奇”,为什么呢?按《老子》:“人多伎巧,奇物滋起。”[8]《说文》:“奇,伟也。”“奇”有罕见之意。在赋这种文体繁荣兴盛的西汉,人们往往重视大赋的创作和欣赏,而忽视了小赋、短赋。刘勰用一 “奇”字点出这些小赋不但有可观之处,甚至在创作技巧上还比大赋更加的巧妙。

刘勰也用 “奇”的贬义来批评文学作品。除了 “奇”本身外,他还用了一些与 “奇”意思相近的词。如诡异、诡奇、诡巧、淫丽等,这些词都被他归入到 “奇”的范畴里,他认为之所以导致这样的失误,是因为作者 “逐奇”[1]531的结果。那么,刘勰用 “奇”来批评作者创作上的失误,表现在哪几个方面呢?

首先表现在创作的思想内容上。儒家思想虽然不是刘勰批评文学的唯一标准,但却是他重要的参考标准之一。这就表现在他对文学作品思想内容的态度上。他认为儒家的六经是 “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1]21,所以作品的思想内容,符合儒家思想就为正,反之则为奇。刘勰用 “奇”批评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如 《时序》篇批评战国时期邹衍、驺奭的瑰丽艳说和屈原、宋玉的奇谲暐晔时说:“观其艳说,则笼罩 《雅》、《颂》,故知暐烨之奇意,出乎纵横之诡俗也。”[1]672邹衍、驺奭美艳的辞说和屈原、宋玉等的奇特虚构,从修辞的角度看,他们继承了战国时期文人 “事丰奇伟”的言辞,但从内容上看与 《雅》《颂》不符,所以也被划入 “诡俗”的范畴。其次,对贬义的 “奇”的运用,还表现在对风格的批评上。对于 “六义”中的 “风清而不杂”“文丽而不淫”“体约而不芜”[1]23,都是从风格上来要求创作的。这里的 “杂”“淫”“芜”都有 “诡怪”的意思,所以也是 “奇”的近义词。要求在创作上要注意风格的清新、雅丽、要约,反对繁杂、淫滥、芜乱的风格。

2、“正”的用法

《文心雕龙》里的 “正”,内容也相当丰富,有些学者仅仅从字面上来解释 “正”,认为 “正”有正常、雅正、呆板和作为证据等的意思[9]。但刘勰在 《文心雕龙》里对“正”的用法主要是从内容和修辞两个方面来阐述的。

首先,内容要符合儒家的 “雅正” “义贞”的要求。刘勰认为符合儒家思想的内容就是 “正”,如 “义归无邪”[1]65就是 《诗经》的 “思无邪”,“辞谲义贞”[1]65,“辞虽倾回,意归义正”[1]270“无邪”“义贞”“雅义”“义正”等是纯粹的意思。例如在 《乐府》篇,刘勰认为好的音乐标准是看它能否表达儒家思想。他说:“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胄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1]101”他认为音乐之所以受到圣人的重视,是因为它有 “务塞淫滥”的功能,因此能够起到教养天下子弟,歌颂圣人的功德和教化四方风俗的作用。符合这个作用的音乐就是 “雅声”,反之则是 “溺音”。

其次,内容要充实,感情要真挚。刘勰认为作品的内容充实,感情真挚,才符合 “正”的要求。在 《征圣》篇里,他引用孔子的话 (“情欲信,辞欲巧”)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这里的 “情”不只是指作者的感情、情志,而且还包括作品的思想内容。要求感情要真实可信;内容要充实可靠。所以他说: “然则圣文之雅丽,固悬华而佩实者也。”[1]16这样做就符合圣人 “雅丽”的要求, “雅”就是“正”。他又说 “博文以该情也”[1]16,这里的 “情”指作品的思想内容或作者的情理。是说用很多言辞来概括思想内容,使文章显得琐碎、杂乱,不符合 “正”的要求,是刘勰要反对的。

从修辞上看,刘勰认为符合经典的修辞手法就是“正”,并以此作为评判作品好坏的标准之一,如 “禀经以制式,酌雅以富言”[1]23,又比如 “然文术多门……若能确乎正式,使文明以健,则风清骨峻,篇体光华。”[1]514这里的“正式”(吴林伯先生释为 “旧式”),是指经、史、子、集中的法术,即修辞的法则,本书 《定势》篇易 (改变)为“旧式”,以其不变,世代相传,故曰 “旧”也[10]。也就是“执正驭奇”的 “正”。

二、“奇”与 “正”的辩证统一

讨论刘勰 “奇正”思想的辩证统一的关系,也就是“奇”与 “正”的相辅相成的关系,这种关系体现在 “酌奇而不失其正,玩华而不坠其实”[1]48的特殊要求中,即如何处理好 “奇”与 “正”,“华”与 “实”的辩证关系。童庆炳先生解释 “奇正华实”的辩证关系说:“刘勰从理论的角度提出一个创作中的 ‘奇与正’、‘华与实’的关系问题,在奇与正、华与实之间要保持张力,既不能过奇而失正,过华而失实,也不能为了正而失去奇、过实而失去华。”[11]童先生提出了 “折衷点”和 “艺术的张力”,也就是说只有正确处理好 “奇”与 “正”, “华”与 “实”特殊的关系,才能创造出好的作品。

1、对立统一的奇正观

“奇正”思想的辩证关系首先体现在作品的思想内容和形式的要求上。所谓 “执正以驭奇”就是以正确的思想内容来驾驭作品的形式,或 “奇”的形式必须符合纯正的思想内容。《文心雕龙》的前五篇是全书的总纲领,即所谓“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1]727。《原道》《征圣》《宗经》是 “执正”的 “正”的思想根据,《正纬》《辨骚》则突出了 “驭奇”“酌奇”的要求,即在 “执正”的基础上,可以 “酌乎纬”之 “事丰奇伟,辞富膏胰”,从而 “有助文章”,更可以 “変乎骚”而写出跨时代的 “奇文”。[1]31儒家思想是刘勰文学批评的标准之一,但是儒家思想不是 “执正”的唯一标准。周振甫先生就指出:“所谓的 《征圣》、《宗经》并不是要按照儒家思想来创作,也不是根据儒家的语言来创作,实际上是要学习经典的各种创作手法,这是无可厚非的。”[12]周先生的话是有道理的,比如被称为 “奇文”和 “骚经”的 《离骚》则是在继承 《诗经》的思想和方法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

“奇正”思想的对立统一关系还体现在具体文体的创作要求上。比如对 《哀吊》篇里 “吊”的文体创作,刘勰概括其特点为:“夫吊虽古义,而华辞末造;华过韵缓,则化而为赋。固宜正义以绳理,昭德而塞违,剖析褒贬,哀而有正,则无夺伦矣![1]241”他认为 “吊”这种文体,意义虽然很古老,但它的辞采并不以华丽为美。从修辞的角度来看,如果文辞过于华丽,则会流于 “淫侈”,也就是“奇”,从而导致音调的迟缓,那么所作的 “吊”就会变成夸张的辞赋。所以在创作这种文体时,要用 “吊”的 “旧式”(原则)来驭 “奇”,也就是 《通变》篇所讲的 “资故实”才能 “酌新声”。从思想内容的要求上看,“吊”这种文体应当以正直的义理为准绳,昭示道德,而又有讽谏的功能,这是作 “吊”的原则,要按照这种原则来创作才能符合 “哀而有正”的要求。无论在文辞,还是在思想内容上要做到 “奇”与 “正”(原则与方法)的有机统一,才符合文学的创作要求。

2、奇正相生”的奇正观

兵家所讲的 “奇正相生”的辩证统一关系,即 “奇”“正”在一定的条件下,“奇”可以转化成 “正”,“正”亦可以转化为 “奇”。刘勰在 《文心雕龙》里阐述了他 “奇复为正”的思想:“渊乎文者,并总群势;奇正虽反,必兼解以俱通;刚柔虽殊,必随时而适用。”[1]530他认为 “奇正虽反,必兼解以俱通”,可见,他在 《文心雕龙》里是用到“奇正相生”的思想的。《文心雕龙》里提到了很多标准,例如 “六义”“八体”[1]505等,概而论之,其实就分为两条标准:一是经典的标准,二是辞赋的标准。所谓经典的标准就是除了以儒家正统的思想作为批评的标准外,还以是否符合经典创作的各种写作手法作为标准[13]。而所谓辞赋的标准就是 “事丰奇伟,辞富膏胰,无益经典,而有助文章。”[1]31在 《文心雕龙》里,刘勰经常对同一文学现象持不同看法,原因是他所采用的批评标准不一样。如果站在儒家经典的标准来批评,这一批评对象是 “正”,如果站在辞赋的标准来批评,这一批评对象就是 “奇”了。“奇正”的相互转化,表明他是继承了兵家 “奇正相生”的奇正观。比如他对屈原及其作品的评价就反映了这种观点。

刘勰认为屈原的作品中存在着 “诡异之辞”“谲怪之谈”“猖狭之志”“荒淫之义”[1]47,并称它们为 “异乎经典”的四事。然而,所谓的 “诡异之辞”“谲怪之谈”是指屈原作品里的神话传说和瑰丽的言辞;“猖狭之志”则是他爱国的表现;而 “荒淫之义”是他讽刺统治者的荒淫。从刘勰的角度看,他认为 “异乎经典”的四事不符合儒家经典的要求,即不符合 “六义”所要求的 “事信而不诞,义贞而不回”[1]23。所以刘勰把它归入 “奇”的范畴里。但是,在《诠赋》篇里他说:“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1]135这里的 “颂”是指风雅颂的“颂”,是朝廷祭祀祖先或歌功颂德的诗歌,他把 “楚赋”和商代的颂歌相比较,认为它们都是属于大赋的范围,是典雅之文。可见,在这里他又认为屈原的作品是 “雅文”,也就是 “正”。刘勰对同一批评对象所采取不同的批评标准,因此得到不同的结果。用这个标准来批评可能是“正”,而换另一个标准则是 “奇”。他根据批评标准的变化,不但能够灵活地使用 “奇”与 “正”来分析变化的因素,而且还能用 “奇”与 “正”相互转化的思想评价它们。

综上所述,“奇正”思想作为兵家重要的用兵理念,被刘勰引用到文学批评领域,并赋予它丰富的内涵。在《文心雕龙》里,刘勰有时单独用 “奇”或 “正”来批评文学现象,指出作品在思想内容、创作风格以及文学发展变革等方面的特点。另外,刘勰还注意到 “奇”和 “正”这组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词组的特征,并用这种辩证关系来处理一些看似相对或矛盾的文学现象,很好地把这种矛盾统一起来,这与刘勰多角度,全方位,辩证看待文学发展有关。正因为这样,刘勰才创作出 《文心雕龙》这部“体大思精”的文学批评专著。

[1]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751.

[2]林中明·由《文心》、《孙子》看中国古典文论的源流和发扬[EB/OL].艺术中国网站,http://www.artx.cn/artx/guoxue/16188_4.html,2007-01-15.

[3][4]王英志·也释《文心雕龙》之奇正[J].陕西师范大学报,1982(1).

[5]牟世金·刘勰论文学欣赏[J].社会科学战线,1980(4).

[6]寇效信·释奇正[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1980(2).

[7](春秋)孙武·孙子兵法[M].(三国)曹操等注,杨丙安校理:十一家注孙子[M].北京,中华书局,2012:83.

[8]楼宇烈·老子道德经注校译[M].北京,中华书局,2008:197.

[9]陈书良·《文心雕龙》释名[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73.

[10][13]吴林伯·文心雕龙义疏[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373、358.

[11]童庆炳·文心雕龙的奇正华实说[J].文艺理论研究,1999(1).

[12]周振甫:《文心雕龙》二十二讲[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137—138.

The Methods of Criticism in the“Qi Zheng”Theory on the“Literary Heart Carving Dragons”

Lou Renbiao
(The College of Humanities,Anshun University,Anshun 561000,Guizhou,China)

There are two methods of criticism in the“Qi Zheng”theory.The first one requires the independent usage of“Qi”and“Zheng”to criticize the literary elements.The second one lies in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Qi”and“Zheng”,which one require the control of odd by using positive and supplement the positive with the odd.And the other one claims the usage of dialectical relation between Qi and Zheng,which calls for a flexible usage of“Qi”and“Zheng”in different circumstances of literary field.

“Literary Heart Carving Dragons”;Liu Xie;Qi Zheng theory;Criticism method

颜建华)

J207

A

1673-9507(2014)01-0004-03

2013-11-12

娄仁彪 (1983.03~),男,布依族,贵州镇宁人,安顺学院人文学院教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魏晋南北朝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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