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典》中的赐姓看中原王朝与突厥的关系

2014-04-10 04:56张冠凯
史志学刊 2014年4期
关键词:和亲贞观突厥

张冠凯

从《通典》中的赐姓看中原王朝与突厥的关系

张冠凯

在《通典》中,关于赐姓方面的材料只有三条,分别是武德年间、贞观年间、开元年间,而根据这三条材料恰恰可以整理出此时期中原王朝与突厥不同阶段的关系特点。本文即以这三条材料为线索,对于这一时期中原王朝和突厥的关系进行初步的整理。

《通典》 赐姓 突厥

《通典》是中国第一部体例完备的政书。记载唐天宝以前历代经济、政治、礼法、兵刑等典章制度及地志、民族的专书,保存了大量史料。翻检《通典》中与赐姓相关的材料,分别载于《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七(高车、稽胡、突厥上)、卷第一百九十八(突厥中)、卷第一百九十九(突厥下、铁勒、薛延陀、仆骨、同罗、都波、拔野古、多滥葛、斛薛、阿跋、契苾羽、鞠国、俞、大漠、白霫),都在突厥属下。这三条材料可以反映出此时期中原王朝与突厥不同阶段的关系特点。

一、隋唐之际与突厥的关系——从主动到被动

《通典》中关于赐姓时间最早的记载在卷第一百九十九:“特勒大奈,隋大业中与曷萨那可汗同归中国。及从炀帝讨辽东,以功授金紫光禄大夫。后分其部落于娄烦。会高祖举兵,大奈率其众以从。隋将桑明和袭义军于饮马泉,诸军多已奔退,大奈将数百骑出明和后,掩其不备,击,大破之,诸军复振。拜光禄大夫。及定京城,以力战功,赏物五千段,赐姓史氏。”[1]

处罗可汗(即曷萨那可汗)在国内与射匮可汗相斗,力有不逮而归隋,终被赐姓的阿史那大奈(即史大奈),此时随处罗可汗归隋。从“分其部落于娄烦”“大奈率其众以从”可以看出,阿史那大奈在当时是拥有一定军事力量的。这部分军事力量,很有可能就是处罗可汗“将左右数千骑兵东走,遁于高昌东,保时罗漫山”[2]的那部分军事力量。

处罗此时为了自保而归隋,自是因为隋朝可以保护其安全,而终隋一朝,处罗可汗的安全也都受到了很好的保护,因为隋朝的保护,突厥对于处罗可汗已经没有威胁。而仔细审视此事的前因后果,先是隋因为“处罗不朝,自恃强大”[3]而立射匮为大可汗,挑起突厥内斗,待处罗失败之后再行收留,哪怕处罗此时犹有精骑数千、射匮对处罗欲杀之而后快也毫不在乎。此事发生在隋大业六年,距离隋朝的灭亡不到十年。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隋朝对于突厥可汗的废立、突厥内斗中失败者的收留均处于绝对主动的地位。突厥对于中原的隋王朝也不敢轻捋虎须。即使到了大业十一年,隋炀帝被突厥围于雁门,不得不靠萧瑀之谋狼狈解围[4],也颇有自恃强大,不把突厥放在眼中的因素。

隋唐之际,天下纷纷,国力衰弊,自不能与北方强大的突厥相抗。尤其是唐高祖起兵之时就卑辞厚礼于突厥始毕可汗:“欲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如开皇之时。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5]在唐刚刚建立,国内尚未统一,国力未曾恢复之际,自不能像隋对待突厥一样,从处罗可汗的命运也可以看出:“处罗既先与始毕有隙,及在京师,始毕遣使请杀之,高祖不许。群臣谏曰:‘若不与,则是存一人而失一国也,后必为患。’迟回久之,不得已,乃引曷萨那可汗于内殿,与纵酒,既而送至中书门下省,纵北突厥使杀之。”[6]虽不是直接动手,但国弱屈辱之态已经尽显无遗。

二、贞观时期与突厥的关系——强大的全面控制

《通典》卷第一百九十七这样记载:“太宗……于朔方之地,幽州至灵州置顺、祐、化、长四州都督府,又分颉利之地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云中都督府,以统其众。自结社率之反也,太宗始患之,上书者多云处突厥于中国殊谓非便,乃徙于河北,立右武侯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赐姓李氏,率所部建牙于河北。”[7]

贞观三年十一月,唐太宗“以并州都督李世勣为通汉道行军总管,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击突厥”[8],战事进展顺利,捷报频传,不就便生擒颉利可汗,灭东突厥。“四年春正月乙亥,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大破突厥,获隋皇后萧氏及炀帝之孙正道,送至京师”,“三月庚辰,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生擒颉利可汗,献于京师”,“甲午,以俘颉利告于太庙”,“夏四月丁酉,御顺天门,军吏执颉利以献捷。自是西北诸蕃咸请上尊号为‘天可汗’”[9]。

上文中的“结社率之反”发生在贞观十三年,距离唐太宗生擒颉利、被尊为“天可汗”已经将近十年,而这次的所谓的反叛也只不过是对于唐太宗个人的行刺罢了。而且之后唐太宗立李思摩“率所部建牙于河北”也未受到任何阻力,这种对于突厥强大的控制力较之隋朝也不遑多让,这一切都建立在唐太宗强大的军功和太宗时期唐朝强大的国力之上。可见,贞观一朝是李唐时期对于突厥控制力最为强大的时候,可以随时根据自己的需要调整对突厥的政策,毫无掣肘。

三、开元时期与突厥的关系——势均力敌而略占优势

《通典》中关于赐姓材料出现时间最晚的在于卷第一百九十八:“(开元)十三年,上将东巡,中书令张说谋欲加兵以备突厥,兵部郎中裴光庭曰:‘封禅告成之事,忽此征发,岂非名实相乖?’说曰:‘突厥比虽请和,兽心难测。且小杀者,仁而爱人,众为之用;阙特勤骁武善战,所向无前;暾欲谷深沈有谋,老而益壮,李靖、徐责力之流也。三虏协心,动无遗策,知我举国东巡,万一窥边,何以御之?’光庭请遣使征其大臣扈从,即突厥不敢不从,又亦难为举动。说然其言,乃遣中书直省袁振摄鸿胪卿,往突厥以告其意。小杀与其妻及阙特勤、暾欲谷等环坐帐中设宴,谓振曰:‘吐蕃狗种,唐国与之为婚;奚及契丹旧是突厥之奴,亦尚唐家公主。突厥前后请结和亲,独不蒙许,何也?’袁振曰:‘可汗既与皇帝为子,父子岂合婚姻?’小杀等曰:‘两蕃亦蒙赐姓,犹得尚公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且闻入蕃公主,皆非天子女,今之所求,岂问真假。频请不得,亦实羞见诸蕃。’振许为奏请。……东封回驾,设宴厚赐而遣,竟不许其和亲。”[10]

这则材料是当时唐王朝和突厥关系的生动反映。首先是唐玄宗欲东巡,却又怕突厥趁机发兵。“小杀者,仁而爱人,众为之用;阙特勤骁武善战,所向无前;暾欲谷深沈有谋,老而益壮,李靖、徐责力之流也。三虏协心,动无遗策”等语说的十分客观,即唐朝当时若和突厥轻启边衅,实无胜算。尤其是以外藩首领比拟于本朝名将,实属罕见。即便在与突厥的谈判中,“可汗既与皇帝为子,父子岂合婚姻”的话语也毫无大国底气,果然,在突厥举出吐蕃、奚、契丹的例子之后,唐朝使者便理屈词穷,答应奏请玄宗。但是玄宗终究未答应其和亲要求,这只能是国家实力在起作用。因为唐朝怕与突厥轻启边衅并不是害怕与突厥开战,而是害怕损失太大。突厥也有着相同的担忧。尤其是当时唐朝最大的问题在于四面树敌,应接不暇,而单纯的考较实力,唐朝实高于任一个边藩。因此,面对唐玄宗终不和亲的决定,突厥小杀也无可奈何。

在经历过隋朝对于突厥的全面强势之后,在隋末大乱的基础上初建的唐王朝在武德年间对于突厥不得不采取隐忍的态度。而经历过贞观初期一系列军事战争的胜利之后,唐朝在贞观年间重新获得了对于突厥的全面压制。随着唐太宗的去世,经历过皇位频繁更迭和武周革命的冲击,唐朝也丧失了对于突厥的绝对优势。在唐玄宗即位初期的励精图治下,唐朝还能维持对突厥势均力敌而略占优势的地位。《通典》的这三则材料很生动的反映了这一趋势。

[1][2][3][6][7][10]杜佑.王文锦,王永兴,刘俊文,徐庭云,谢方点校.通典.北京:中华书局,1982.1699,1699,1698, 1699,1693,1697—1698.

[4][8][9]刘昫.旧唐书.北京:中华书局,1975.卷63. 2399,卷2.37,卷3.39.

[5]司马光.资治通鉴.北京:中华书局,1956.卷184. 5737.

张冠凯 江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编 张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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