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动态冲击效果研究

杜 丹

(1 中南民族大学 经济学院，武汉 430074；2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金融学院，武汉 430073)

改革开发以来，我国产业结构在经济增长中不断调整和优化，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是我国目前的产业结构仍然存在着许多问题，如三次产业的比例不协调，服务业特别是生产型服务业发展滞后；制造业内部技术创新能力不强、附加价值低、资源利用效率不高、产能过剩问题突出等.我国要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必须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现代经济发展理论认为，政府在推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中起着重要作用.政府投资是政府对经济实施宏观调节的重要工具，不仅具有调节社会总需求和总供给短期平衡的功能，而且可以通过引导经济结构调整促进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本文关注的问题是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的动态冲击效果，将采用实证方法研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政府投资在产业结构调整中的政策效果.

1 文献综述

产业结构演进与优化理论兴起于克拉克、库兹涅茨、霍夫曼、钱纳里等的研究，发展于罗斯托、赤松要、筱原三代等的研究.至今为止，国外学者已从多个角度研究了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Nadiri 和Mamuneas(1994)研究了美国公共基础设施投资和R&D投资对制造业的影响，结论表明这两类公共投资有助于降低美国制造业的成本，提高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同时还表明政府R&D投资支出更有利于提高社会收益率，基础设施投资则偏重于提高企业经济收益率[1].Pereira和Andraz(2007)通过对葡萄牙政府对交通运输部门的投资和八大产业间的关系的研究，表明政府投资对建筑业、交通运输业、金融业、房地产业和服务业具有正向影响，是促使产业升级的重要推动力[2].Pereira和Andraz(2003)还研究了美国公共运输部门的投资和美国产业间的关系[3].Wang C G, Xia Yin和Buccola Steven(2009)研究了政府和私人R&D投资对美国农业、医药行业和生物科技行业的影响，表明无论是政府R&D投资还是私人R&D投资均有助于这些产业竞争力的提升[4].

近年来我国一些学者开始把目光投向政府投资对产业发展的影响，但是却得出了不尽相同的结论.苏明(2001)认为当前我国三次产业的分布结构比较粗放和落后，产业趋同性、功能单一性问题非常突出，因此政府投资应着力促进产业结构优化，从中长期来看，政府投资应继续支持社会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强化农业的基础地位，支持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和推动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5].骆惠宁(2001)分析了安徽省政府投资与产业结构的关联度，认为政府投资与第一产业微弱相关，与第二产业不相关，与第三产业正相关[6].杨大楷和孙敏(2009)分析了我国公共投资和三次产业之间的关系，认为我国公共投资和三次产业总产值之间均有长期正向关系，但是第三产业的影响最大，第二产业次之，第一产业最弱[7].郭小东和刘长生(2009)从要素积累角度研究了政府支出规模对产业结构的影响，认为政府支出通过改变TFP和要素积累对产业结构产生影响，其中对第三产业产生积极作用，对第一和第二产业则产生消极作用[8].卢洪友和卢盛峰(2010)的研究表明：政府投资冲击引起的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经济波动效应非常微弱，对第三产业经济波动的影响强劲，并且表现出较长时期的持续性[9].张宏霞(2010a，b)则分析了政府投资的产业结构效应，指出公共投资与三次产业总产值均有长期正向均衡关系，其中对第二产业的作用最强，且远远大于对第一和第三产业的作用，对第一产业的作用最弱[10,11].李腊生和关敏芳(2010)通过测试政府投资的行业就业效应和经济增长效应，认为房地产业、农林牧渔业、工业和卫生体育和社会福利业的综合效益高于其他行业，故应将这4个行业作为政府投资应对金融危机的重点投资行业[12].

综合以上观点，可以看出，大多数学者在论述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的同时，忽视了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优化的作用.即使少数学者论证了政府支出对产业结构的效应，在计量方法上也只是简单的回归.因此本文拟从一个新的角度来研究一个国家产业结构的变化，分析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的影响.通过选用1981～2010年的数据，应用向量自回归模型(VAR)的相关理论和方法，实证研究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的影响，为更好地引导政府投资，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促进经济增长提供理论支持.

2 变量设定、数据与研究方法

2.1 变量设定及数据

(1)产业结构变量.国内学者通常从三次产业的产值结构、劳动就业结构、资产结构和技术结构等角度对产业结构进行衡量.本文着重分析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因此选取产值结构作为产业结构的代表变量.

(2)政府投资变量.由于统计资料口径中没有直接的数据，我们选取国家固定资产投资中的预算内资金作为政府投资的代表变量.为了数据的可比性，所有数据均以1981 年为不变价格进行换算.具体表示如下：X1表示第一产业总值，X2表示第二产业总值，X3表示第三产业总值，Y表示政府投资额.由于数据的自然对数变换不改变原来变量之间的协整关系，并能使其趋势线性化，消除时间序列中存在的异方差现象，因此对经过处理的数据取自然对数，用变量lnY、lnX1、lnX2、lnX3分别表示取自然对数的政府投资(Y)、第一产业生产总值(X1)、第二产业生产总值(X2)、第三产业生产总值(X3).所有原始数据均来自于《中国统计年鉴》，样本区间为 1981～ 2010年.

2.2 研究方法

本文通过构建VAR(p)模型来分析政府投资对三次产业波动的经济冲击效应.在分析VAR模型时，采用脉冲响应函数方法分析政府投资行为对产业结构的影响, 并通过方差分解分析各期政府投资对产业结构冲击的贡献率，进一步揭示政府投资政策冲击的意义.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平稳性及协整检验

本文选用ADF检验方法对已作对数化处理的政府投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若数据通过平稳性检验则VAR回归及脉冲检验是可信的，否则需要对变量作差分以便进行进一步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相关变量平稳性检验表

分析结果表明：政府投资、第一产业产值、第二产业产值、第三产业产值均为一阶差分平稳.

由于政府投资、第一产业产值、第二产业产值和第三产业产值并非初始平稳序列，那么这些变量之间的长期关系需要采用Johansen极大似然协整方法做进一步检验.在进行协整检验之前，首先需要确定协整检验的内生差分个数，本文在建立VAR模型的基础上，通过LR、FPE、AIC、SC、HQ原则综合考虑确定最优滞后期数，协整检验差分个数确定为所选期数减1.滞后期检验发现原始数据无约束VAR模型应该选用二期滞后，因此Johansen极大似然协整检验内生差分变量个数选择为1.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Johansen协整检验报告Tab.2 Johansen cointegration test report

*表示在5%的水平拒绝原假设

Johansen协整检验显示，政府投资、第一产业产值、第二产业产值和第三产业产值之间存在协整关系.由于经济理论尚不足以对政府投资和第一、二、三产业之间的动态联系提供严密的说明，我们尝试采用向量自回归模型对变量之间的动态关系进行估计.

3.2 建立VAR模型

3.2.1 确定最大滞后阶数

VAR模型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滞后阶数的确定，通常是采用以下2种方法：(1)LR(似然比)检验，即从较大的滞后阶数开始，比较LR统计量和5%水平下的临界值，每次减少一个滞后数，直到LR大于5%水平下的卡方值，那么该阶数可以作为最优的滞后阶数；(2)利用AIC信息准则和SC信息准则，模型中AIC、SC数值最小的滞后阶数作为最优选择.根据样本数据计算得到的统计量，我们初步选定的滞后阶数为2，建立两阶滞后VAR模型.为了验证模型的平稳性，我们对模型的特征根进行了检验，发现全部特征根均落在单位圆内(见图1)，表明设定的VAR模型是平稳可信的.

图1 VAR平稳性检验结果Fig.1 VAR stationarity test results

3.2.2 格兰杰因果检验

建立模型之后，为了讨论政府投资与三次产业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需要采用格兰杰因果检验.格兰杰关系检验是检验一个变量的滞后变量是否可以引入到其他变量方程中，一个变量如果受到其他变量的滞后影响，则称它们具有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如表3.

表3 格兰杰检验结果Tab.3 Results of the Granger test

上述结果表明：(1)在政府投资方程中，不能拒绝第一产业不是政府投资的Granger原因的原假设，但是不能接受第二、三产业不是政府投资的Granger原因的原假设.同时第一、二、三次产业的联合检验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不能接受原假设，即对政府投资有影响；(2)在第一产业方程中，第二、三次产业和政府投资的联合检验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不能接受原假设，即对第一产业有影响；(3)在第二产业方程中，无论单个变量，还是联合检验都不能接受原假设，即第一、三次产业和政府投资对第二产业有影响；(4)在第三产业方程中，第一、二次产业和政府投资的联合检验不能接受原假设，即对第三产业有影响.

3.3 脉冲响应函数检验及方差分解

脉冲响应函数刻画的是在扰动项上加一个标准差大小的冲击，对内生变量当前期和滞后值的影响，对一个变量冲击直接影响这个变量，并通过VAR模型的动态结构传递给其他所有的内生变量.结果见图2～4的脉冲响应函数曲线，横轴代表滞后阶数，纵轴代表内生变量对冲击的响应程度.

图2 政府投资对第一产业的响应Fig.2 The response of the government investment to the primary industry

图4 政府投资对第三产业的响应Fig.4 The response of the government investment to the tertiary industry

由图2可以看出，政府投资的冲击对第一产业的影响在滞后1期有一定的影响，随后开始下降，在第2期达到最低点，然后逐渐上升.这说明政府投资对第一产业的影响具有一定的滞后效应，主要是由于第一产业以农业为主，而农业的生产周期较长，导致第一产业的产值在受到政府投资的冲击后表现并不明显，而到了第三期才逐渐上升. 由图3可以看出，政府投资的冲击对第二产业的影响呈逐渐上升的态势，在滞后3期之后达到最大值，然后趋于平稳.这说明政府投资对第二产业是有明显影响的，但是这种影响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表现出来，从图3可以看出大约需要3年的时间.由图4可以看出，政府投资对第三产业的影响与对第二产业的影响大致相同，也是在开始时处于上升的趋势，然后在滞后3期时达到最大值，滞后3期之后趋于平稳.但短期(3年)内第二产业对于政府投资冲击的反应表现得更为强烈，而从长远来看(3年以后)，政府投资对第三产业的影响更大.

方差分解提供了另一种描述系统动态的方法.脉冲响应函数是追踪系统对一个变量的冲击效果，而方差分解是将系统的均方误差分解成各变量冲击所做的贡献.通过把VAR系统中每一个内生变量的变动按其成因分解为各随机扰动项(新息)的冲击，然后计算出每一个变量冲击的相对重要性，即变量冲击的贡献占总贡献的比值.下面列出lnX1、lnX2、lnX3的方差分解结果，具体见表4.

表4 方差分解表Tab.4 Breakdown of variance

从表4可以看出，短期内政府投资对第一产业有一定的影响，有19.27%的波动可以由政府投资来解释，但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影响不大，分别为1.71%和0.70%.从长期看，政府投资对第一产业、第二产业以及第三产业均有一定的影响，但贡献率都没有超过20%.政府投资对第一产业的影响比较稳定，对第二、三产业的影响是逐渐增加的，说明从长期来看，政府投资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还是有影响的.

4 政策建议

本文运用基于VAR 模型的动态经济计量分析方法对政府投资和产业结构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由实证分析结果，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1)政府应继续加大对第一产业部门的投入，提高投资效益.通过脉冲响应图方差分解可以看出：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政府投资都对第一产业有一定影响.虽然政府对第一产业的投资存在一定的滞后效应，但是从长期来看其影响是相当重要的，并且这种滞后性是由于产业自身特点决定的，因此第一产业迫切需要来自政府方面的投资.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第一产业以农业为主，而农业作为一个弱质产业，面临较大风险，其发展会受到自然因素的影响，所以必须要有政府的扶持.政府对农业的投资是国家支持和保护农业的重要手段.在三次产业当中，农业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明显较弱，地方政府可能会忽视对农业的投入，导致一些地区农业基础设施存在明显不足.由于对农业的投入不足，导致水利设施严重失修，抗灾能力下降，近年来大面积洪涝、干旱灾害频繁发生，水土流失严重，沙漠化趋势愈演愈烈，农业生态环境恶化.为了强化国家对农业的支持和保护，确保农业发展战略目标的实现，政府应高度重视对农业的持续投资.政府对农业的投资重点应放在风险大、经济效益低、对农业发展起着保护性、开放性或有示范效益的项目上，如农业基础设施、农业新产品和新技术的研发、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

(2)对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政府投资在短期内的影响并不显著，但从长期来看还是存在一定影响，并且政府投资对第三产业的长远影响比第二产业要大.因此，从短期看，促进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发展主要还是要依靠其自身的结构优化和发展，政府不应有过多的干预.从长期看需要重点发展我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政府应当对高新技术产业及其企业和产品实行必要的扶持政策，从科技开发到产业投资等方面给予重点扶持，增加科技创新投入.

(3)我国正处于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的关键时期，旧体制的框架已经被打破，新的市场机制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因此，在这个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忽视政府直接投资在产业结构调整中的重要作用，政府投资能有效地引导各种社会资金的流向，对产业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同时，应该根据市场经济的特点，按照建立公共财政的要求，调整政府投资的方向，让政府投资尽量退出竞争性的生产领域，进一步加强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的投入，扶植战略性新兴产业，从而达到促进各产业协调发展、优化升级的目的.

参 考 文 献

[1] Nadiri M I, Mamuneas T P. The effects of public infrastructure and R&D capital on the cost structure and performance of U.S.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J].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994,76(1):22-37.

[2] Pereira A M, Andraz J M. Public investment in 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s and industry performance in Portugal[J]. Journa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2007,32(1):1-20.

[3] Pereira A M, Andraz J M. On the impact of public investment on the performance of U.S. industries[J]. Public Finance Review, 2003,31(1):66-90.

[4] Wang C G, Xia Y, Buccola S. Public investment and industry incentives in life-science research[J].American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9, 91(2):374-388.

[5] 苏 明.我国中长期财政投资的方向与结构[J]. 管理世界，2001(2)：112-120.

[6] 骆惠宁.政府投资与产业结构变动的关联分析[J]. 预测，2001(6)：7-10.

[7] 杨大楷，孙 敏. 公共投资与宏观经济结构的实证研究[J]. 经济问题，2009(4)：21-24.

[8] 郭小东，刘长生. 政府支出规模、要素积累与产业结构效应[J]. 南方经济，2009(3)：51-61.

[9] 卢洪友，卢盛峰. 政府投资与经济周期波动实证研究——兼论三次产业的政府投资效应[J].山东经济，2010(1)：11-18.

[10] 张宏霞.地方政府投资与产业结构关系的协整分析[J].山东财政学院学报，2010(2)：50-56.

[11] 张宏霞.基于VAR模型的政府投资与产业结构关系的实证研究[J].石家庄经济学院学报，2010(2)：6-10.

[12] 李腊生，关敏芳. 我国政府经济刺激方案的结构性优化[J].财经科学，2010(1)：4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