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才 是 台 北

◎ 蒋方舟

这 才 是 台 北

◎ 蒋方舟

到台北桃园机场是下午，湿热得很。

导游说：“大家往窗外看哦，这就是台北。很多人会说，本来以为台北很繁荣，一看嘞，诶？怎么会这么破……”车窗外的台北，的确是破旧的样子：建筑不高，灰灰的、矮矮的，街上一批批骑摩托车的人穿行，感觉有点像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大陆。导游随即自问自答，说台北之所以这么破，是因为台湾人对房屋拥有所有权，政府不能因为城市建设的原因拆除或征用。

大概是因为带惯了大陆来的游客，导游在介绍台湾的时候，总是会和大陆进行对比。我坐在大巴车后排，看着导游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毛泽东、邓小平等领导人，觉得他的言行在两岸关系中有种象征意义：台湾对大陆，有自傲、怨恨、同情，也有取悦，十分微妙。

台北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城市。刚到其他大城市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往往是设计和规划过的“城市印象”，而在台北，我面对的则是一种复杂和旺盛的生命力——该有树的时候便出现了树，要有路时就有了路，所有的路都沿着房屋弯弯曲曲。

在这里，经常会有“原来是这样”和“这样才对嘛”的醍醐灌顶之感，尤其是食物。“原来这才是铜锣烧！”“原来这才是章鱼小丸子！”在夜市吃了一路，时常会露出美食外景主持人那样一口咬下去，还仿佛撞鬼般的夸张表情。

夜市的人极多，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食物，但是路上非常干净，连丢弃的竹签都很少。不只是夜市，整个台北市都很少见到垃圾箱，街道上却很干净。要扔垃圾的话，得到捷运站，或者到便利店拜托店员扔。

晚上，在露天饭馆的二层，我和两个绿营的台北人聊天。他们说台北人虽然看起来很和善，但一聊到党派的问题，可能一瞬间怒目相向，暗涌激烈程度如西班牙内战前夕。

吃完晚饭步行去咖啡馆的途中，我的钱包丢了。打电话报警，两位警察很快过来了。

回酒店的路上，司机知道我的钱包丢了，说：“你千万不要对台北留下不好的印象。”

离开台北的前一晚，警察打电话来，告诉我钱包找到了，让我去取。钱包里的身份证、银行卡和现金都在。我问是怎么找到的，警察说是有人送到警察局的。警察还给我手绘了美食地图，让我有机会再来台北。

台北人的确很好，“温良恭俭让”。正如台湾钱永祥教授所说：“我们正努力做到大陆所投射的期望。”

（摘自《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中信出版社 图/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