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直接投资与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实证研究——以贵州省为例

彭齐超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经济学院，湖北·武汉 430072）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吸收外商直接投资（FDI）快速发展，规模逐步扩大，质量和水平不断提高，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有力地促进了国民经济又好又快发展。外商直接投资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复杂的资产包，不仅包括物质资本，而且以物质资本为载体，其内含了先进的管理理念、管理技术和手段、营销技术等。跨国公司可以利用“绿地投资”或收购兼并当地企业的方式在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无论外商直接投资采取何种进入方式，跨国公司海外直接投资对东道国经济发展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特别是在促进技术进步、创造就业、开发当地的人力资本、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转移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开拓国际市场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一、文献综述

现有文献对FDI的研究可谓众多，总的来看，可以划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宏观方面，众多的学者主要是从投资和技术溢出的途径，探讨FDI 通过投资和技术溢出途径对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如De Gregorio（1992）的经验研究认为FDI 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可以促进东道国的经济增长。[1]这为后来的众多研究指出了一个方面，即FDI能够促进东道国经济增长的辅助性条件。沿着这个方面，Borensztein 等（1998）从人力资本水平的角度考察FDI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认为FDI 对经济增长的正向促进作用取决于东道国的人力资本水平，即只有达到一定的人力资本水平，东道国的劳动力才能吸收进跨国公司的技术，进而模仿创新。[2]微观方面，众多的学者主要是从企业或产业的层面考察FDI通过“溢出效应”对东道国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和渠道，产业层面的研究集中于探讨FDI的技术溢出存在于产业间还是产业内（Harrison，1996）。[3]众多的实证研究表明，产业间的垂直技术溢出是技术溢出的主要途径，而不是产业内。因为同一个细分产业内，东道国企业和跨国企业是竞争关系，而跟供应商的往来会产生显著的后向溢出。同时，技术溢出的程度也与内外资企业的技术差距程度有关。

国内不少学者利用我国经济数据，实证分析了FDI的技术外溢效应。主要集中于宏观层面的考察，探讨外商直接投资对全国或各省市的生产率的影响。何洁（2000）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FDI技术外溢效应取决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只有当经济发展水平跨越一定门槛值时，FDI的技术外溢效应才能被当地吸收；另外，一个地区经济开放程度的提高对FDI的外溢效应没有显著地作用，而是需要有其他要素的配合。[4]罗长远（2006）使用中国1987-2001年的省际面板数据，认为FDI对经济增长（人均GDP的增长率）没有显著的直接的促进作用，而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5]

从上述文献回顾中可以看出，已有文献集中于探讨FDI对一个国家、以及促进经济增长需要哪些额外的条件等，而对FDI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研究较少。贵州省是我国西南的一个多民族省份，近年来大力吸引FDI，因此本文以贵州省为例，实证考察FDI对贵州省经济增长的贡献大小。本文剩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FDI促进经济增长的机制分析，第三部分是贵州省FDI与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第四部分是结论与政策建议。

二、FDI促进经济增长的机制分析

根据现有文献的分析，FDI促进经济增长的渠道有三个，分别是：第一，通过直接的物质资本投资，根据国民收入恒等式，投资增长能够促进一国的经济增长；第二，通过对“国内资本”的挤入挤出效应特别是对国内资本的挤入带动作用，促进国内资本的积累来间接促进经济发展；第三，外商直接投资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复杂的资产包，其内含了先进的管理理念、管理技术和手段、营销技术等，在当地企业接触的过程中，会发生技术溢出的现象，并被当地企业所学习，通过“干中学”的过程，从消化吸收、模仿再到简单的创新，因此，外商直接投资会促进当地技术进步。新增长理论强调技术进步的作用，技术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率提高而引致的经济增长可以看做是内涵式的经济增长，这样一国经济增长的质量会更高。

FDI技术外溢的渠道主要包括示范效应、关联效应、竞争效应、人力资本效应等路径。

1. 示范效应

示范效应是通过模仿和改进某项技术，通过“干中学”进而实现技术进步，这是新产品和新工艺最典型的传导机制。FDI的示范作用通常发生在同一行业或产业内。由于当地企业和跨国企业在同一产业内，生产功能相似、外形不同的产品，这时东道国企业就可以模仿跨国企业的技术。模仿取决于产品工艺的复杂度和技术差距程度，简单的产品和生产工艺比较容易模仿。另一方面，如果内资企业和跨国企业的技术差距太大，则内资企业很难从跨国企业那里通过模仿而学习到新技术。一般来说，东道国企业与跨国企业的技术差距较小而且东道国具有一定的人力资本存量时，模仿就容易发生，模仿而产生的技术溢出会显著。

2. 关联效应

关联效应是产业间技术溢出的主要渠道。跨国公司进入一个国家后，必然会与东道国的当地企业产生联系，其中，需要有跟供应商的后向联系和与净销售、客户的前向联系。其中，在后向关联中，跨国公司为了时投入品达到其质量要求，跨国公司可能会通过向当地企业提供技术支持和人员培训，从而达到其产品质量要求，在此过程中实现了跨国公司向东道国企业的技术溢出。在前向关联中，跨国企业通常会借助当地的销售渠道来打开当地市场，这时跨国企业就寻找当地的经销商。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使自己的产品畅销，跨国企业会尽力与经销商配合，将一些在其母国市场中使用的较为先进和成熟的营销理念带给东道国，营销理念和手段等知识的溢出是前向关联技术溢出的主要表现形式。不管是前向关联还是后向关联，大量的经验研究表明，产业间的关联导致的技术溢出是FDI促进当地产业技术水平提高的重要途径。

3. 竞争效应

竞争会提高效率，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因此，竞争效应也必然会被动促进东道国技术水平的提升。跨国公司进入东道国后，凭借其先进的生产技术、品牌优势和营销手段，其产品必然会对东道国相同产品造成巨大的竞争压力。提高现有技术的使用效率和实现技术进步是本土企业的必然选择。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得生产率的提高，从而达到降低单位成本的目的。竞争会使得跨国公司尽量来保持其技术上的优势，在此过程中东道国获得新技术的速度或者模仿新技术的速度也会得以加快。

4. 人力资本效应

人力资本被认为是潜在的最重要的技术外溢途径。劳动力是技术、管理理念、营销手段的载体，劳动力流动能够促进经济增长已被大量的实证研究所证实。跨国公司在进入东道国后，一定会聘用当地的劳动力，尤其是那些低成本寻求型的跨国公司，会大量地招募当地的劳动力。为了使劳动力能够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跨国公司必然需要对当地的劳动力进行培训，在工作的过程中，当地的劳动力也会逐渐学习到跨国公司的技术、管理理念、营销手段等。随着这些掌握技术的劳动力离开跨国公司，进入其他的当地企业会自己创业，这些劳动力身上已经掌握的技术、管理理念和营销手段等，必然会渗透到东道国的其他企业中。大量的经验研究表明，一国的人力资本存量越多，该国吸收跨国企业技术溢出的能力越强，东道国的技术进步也会较快。

三、贵州省FDI与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

（一）计量模型与数据来源

从上文可知，FDI促进经济增长可以从资本效应和外溢效应两个方面来考察。为了实证考察1985年-2012年间贵州省FDI促进经济增长，本文的计量模型设置为：

其中，GDPt为贵州省每年的实际全省生产总值，每年的名义GDP和生产总值指数（上年=100）来源于《贵州统计年鉴2013》，通过名义GDP和生产总值指数可以算出以1985年为基年的各年实际GDP。

FDIt表示贵州省每年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金额，β1衡量的是FDI的资本效应，即FDI作为物质资本带动GDP 增长的程度。FDI数据来源于《贵州统计年鉴2013》，单位为万美元。美元加权平均汇率来源于中经网统计数据库，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数据来源于《贵州统计年鉴》各期，通过上述数据可以得到以1985年为基年的实际FDI数据。由于《贵州统计年鉴2013》上记录的FDI数据是从1985年开始，所以本文的样本区间为1985年-2012年。

fdiratiot是贵州每年吸收的FDI与当年贵州全省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的比例，β2衡量的是FDI的溢出效应，即FDI通过技术溢出、前后向关联、人员流动效应等带动贵州经济增长的程度。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数据来源于《贵州统计年鉴2013》。

（二）贵州省利用FDI数额的描述性分析

图1显示的是贵州省1985-2012年间每年吸引的FDI金额。从图中可以看出，贵州吸引FDI的规模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85-1990年，第二阶段为1991-2009年，第三阶段为2010-2012年。

第一阶段1985-1990年间，贵州省每年吸引的FDI金额有限，虽然总体呈现出增长的态势，但是波动幅度较大，这一阶段的最大金额出现在1989年，为747万美元。第二阶段1991-2009年间，中国经历了1992年的邓小平同志南巡和2001年中国加入WTO，但是这两个事件似乎并未给贵州的FDI带来显著的增长；整个期间呈现出逐年增加的趋势。第三阶段2010-2012年间，贵州省吸引FDI的金额实现了跨越式增长，2010年吸引的FDI数额比2009年增加了一倍多，此后一直维持在高位。

图1 贵州省1985-2012年间每年吸引的FDI金额

（三）实证结果

表1显示的是贵州省FDI促进经济增长的实证结果。如表1所示，表征整个估计结果的调整R2和整个模型的F值显示模型拟合结果良好。估计系数β1和β2都是正向显著的，表明贵州省的FDI的确会通过资本效应和外溢效应，促进贵州省的经济增长。

具体的，β1的系数为0.494，表明贵州省吸引的FDI每增加1%，贵州省的总产出会增长0.494%；β2的系数为0.413，表明贵州省吸引的FDI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每提高1个百分点，则贵州省的总产出会提高4.13%，这种溢出效应是通过技术溢出、前后向关联、人员流动等途径来实现的。

表1 贵州省FDI促进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结果

从上述实证结果可以看出，虽然外商直接投资直接促进贵州省的生产总值的作用不是特别大，但是其溢出效应明显。1985-2012年间，外商直接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平均值为0.919%，小于1%。近年来，虽然贵州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快速增长，但是其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也同样快速增长，导致该比值一直较小。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已有文献考察了FDI促进经济增长的途径和条件等，但是文献中从FDI对民族区域地区经济增长的考察较少，本文以贵州这个多民族地区为例，考察FDI对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本文利用1985-2012年贵州的时间序列数据，实证考察了FDI及其技术溢出渠道对贵州省经济增长的影响，实证研究发现，贵州省吸引的FDI每增加1%，贵州省的总产出会增长0.494%；贵州省吸引的FDI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每提高1个百分点，则贵州省的总产出会提高4.13%，这种溢出效应是通过技术溢出、前后向关联、人员流动等途径来实现的。

外商直接投资是一种先进的“资产包”，其包含了先进的生产技术、管理和运营技术等，不仅会通过固定资投资直接促进经济增长，还会通过示范效应、关联效应、竞争效应、人力资本效应等技术溢出渠道来间接地促进经济增长。因此，有必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促进贵州省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落户。

第一，完善贵州省内的公共基础设施等配套设施。基础设施的完善有助于低成本寻求型的跨国企业的出口。另外，法律法规的完善，市场经济的建立，乃至整个国家制度质量的提高会大力地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进入。因此，硬环境和软环境两方面都要兼顾，努力提高吸引外资的综合实力。

第二，提高劳动力素质，重视人力资本的积累。劳动力是技术、管理理念、营销手段的载体，劳动力素质的提高和人力资本的积累，有助于模仿创新，有助于吸收跨国公司的技术溢出。而且有经验研究表明，反向技术溢出也是吸引跨国企业落户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现实中跨国企业的区位选择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资源寻求型，有的是低劳动力成本寻求型，有的是市场开拓型。因此，如果一个跨国公司的落户带来的是高能耗、高污染的投资，这样的外商直接投资会对当地的环境产生巨大的破坏作用，以环境换资金的做法是不合适的。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经验表明，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方式已经对生态和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因此，在利用外资的过程中，应该有适当性地吸收低能耗、低污染的高技术企业。

[1]De Gregorio，J. 1992. Economic Growt h in Lat in American[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39，59- 84.

[2]Borenszt ein，E.，J. De Gregorio，and Lee，J. W. 1998. How Does Foreign Direct Invest ment Af fect Economic Growt h[J]，Journal of Int ernat ional Economics，45，115- 135.

[3]Harrison，A. E.，1996. Det erminants and Ef fects of Direct Foreign Invest ment in Cot e d’Ivoire，Morocco，and Venezuela[C]，in M. Robert s and J. Tybout，ed.，Indust rial Evolut ion in Developing Count ries，Oxford Universit y Press.

[4]何 洁. 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工业部门外溢效应的进一步精确量化[J]. 世界经济，2000，(12).

[5]罗长远. FDI、国内资本与经济增长——197- 2001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的证据[J]. 世界经济文汇，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