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心智哲学的认知发展历程述评

2014-12-02 04:22赵应吉
外国语文 2014年3期
关键词:意向性塞尔心智

赵应吉

(重庆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1331)

1.引言

心智哲学(The philosophy of mind),又称心灵哲学或精神哲学,是一门研究心灵的哲学,其研究课题包括心理事件、心理功能、心理性质、意识以及心灵与身体尤其是大脑的关系(Montero,2009:3;徐盛桓,2010b:30-35)。自西方第一位哲学家试图用心智或心灵来解释自然界的“赋予生气”(animating principle)以来,心智一直是哲学探讨中的一个重要领域。如今,心智哲学不仅是其本身领域的研究焦点,在几乎所有的哲学分支领域也出现了对心智的哲学思考,同时也渗透到哲学之外的多个学科,包括心理学、神经科学、经济学、进化生物学(evolutionary biology)和语言学(Montero,2009:3)。“从哲学形态来说,现代西方哲学正经历着分析哲学→语言哲学→心智哲学的嬗变。”(徐盛桓,2011:3)心智哲学,作为当代哲学研究在认知科学发展的背景下重新建构和发展起来的一种哲学形态和哲学理论,成为了目前认知科学和现代西方哲学研究领域中的一股强大“洪流”,是“21世纪的第一哲学”(Searle,1999:2075;于爽,2009:126)。回溯现代西方哲学形态的嬗变和发展历程,我们发现,当今世界最有影响的心智哲学家之一,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约翰·塞尔(John R.Searle)的理论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将心智哲学推上了当今认知科学的前沿。

塞尔生于1932年7月,自1959年开始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从事教学,担任该校哲学系Willis S.and Marion Slusser心智和语言哲学教授,其学术成就主要体现在对语言哲学、心智哲学和社会哲学方面,是世界公认的著名心智和语言哲学家。自1977年至今任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院士,2000年获得号称心灵哲学界的诺贝尔奖“冉尼科德奖(Jean Nicod Prize)”,2004年获得美国“全国人文科学奖章(National Humanities Medal)”,2006年获得认知科学发展和进步“心智与大脑奖(Mind&Brain Prize)”,提出了著名的人工智能哲学概念“中文房间论证”(Chinese Room Argument)。此外,塞尔还获得过多所大学的荣誉学位和多个国家的奖章或奖励(蔡曙山,2008:43)。

塞尔心智哲学的认知发展历程经历了两个重要的阶段:(1)20世纪60-70年代的萌芽和孕育阶段,主要从事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研究;(2)20世纪80年代及以后的形成和发展阶段,主要从事意向性和心智哲学的研究。

2.塞尔心智哲学的萌芽和孕育

塞尔在其恩师奥斯汀(J.L.Austin)创立的言语行为理论的基础上,把自己的观点,即“言语行为是由语言规则构成的”与前人的研究成果,如维特根斯坦主张“语言的意义是受到规则控制的”,阿尔斯通提出“句子意义存在于成套的规定性规则中”,格赖斯认为“意义分析就是为了被理解的”等相结合,创新提出了新的言语行为理论。在塞尔的新的言语行为理论中,对语用力量七种要素的考察和“适应方向”都涉及对心智的分析,已经含有心智和认知的因素(蔡曙山,2008:45-46),言语意义分析中的心智分析逐渐突出和明朗化(张媛,2012:99)。在塞尔看来,“言语行为理论开启了心智哲学的研究,因为心智哲学和语言哲学是同一学科的分支”(蔡曙山,2007:9),可以被认为是塞尔心智哲学的孕育和开始。塞尔从言语行为(1969)的研究转向意向性(1983)的研究,是基于语言,尝试将哲学问题与认知科学相结合进行研究,其论著《意向性:心智哲学论文集》(Intentionality: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Mind)的问世就是他从语言哲学转向心智哲学研究的标志,也代表着50多年来西方哲学发展的方向,印证了20世纪中叶以来英美哲学发展从语言到心智和认知的主流。

3.塞尔心智哲学的形成和发展

在对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这两个领域完成创新性研究以后,塞尔继续坚持对哲学和认知奥秘的探究,开始转向心智哲学和认知科学的研究,涉及意向性、心智和意识、人工智能等研究领域。1983至1984年塞尔陆续出版了《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和《心智、大脑和科学》(Minds,Brains and Science)(1984)两本学术论著,被认为是他的两本学术代表作,为塞尔转向心智哲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也是塞尔心智哲学的正式形成的标志。2004年塞尔另一部重要的学术代表作《心智:简介》(Mind:A Brief Introduction)一书问世。在该书中,塞尔将神经科学引入了意向性研究之中,进一步推进了意向性研究,完成了其哲学的认知转向,形成了“心智—语言—世界”新三元结构的世界观和语言观。

在塞尔心智哲学形成和发展时期,他对心智哲学领域的探索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如《心智的重新发现》(The Rediscovery of The Mind,1992)、《意识之谜》(The Mystery of Consciousness,1997)、《心智、语言和社会:现实世界的哲学》(Mind,Language and Society:Philosophy in the Real World,1998)、《行为中的理性》(Rationality in Action,2001)、《意识和语言》(Consciousness and Language,2002)。在这诸多的研究成果中,最具影响力的成果就是“意向性理论”(The Theories of Intentionality)和“中文房间论证”(Chinese Room Argument)。

3.1 意向性理论

无论是在早期的分析哲学还是语言哲学研究领域,塞尔一直关注对意向性问题的研究;而在他转向心智哲学领域后,意向性问题的研究更是被他定位为该领域的核心研究论题。他(1983:1-3)在《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一文中赋予了意向性明确的定义和结构,认为意向性是心智关指世界的能力,即“意向性是指某些心理状态和事件的特征,是心理状态和事件指向、关予、涉及或表现某些其他客体和事态的特征;意向性是有针对性的,只是某些(并非所有)心理状态和事件具有意向性;意向性有别于意识,许多意识状态并无意向性,而有些意向性状态却可能是无意识的;意图只是意向性的一种形式,并没有特殊的状态。”

塞尔意向性理论的主要观点以及对意向性问题的思考和探索主要发表于《意向性:心智哲学论集》和《心智:简介》,这两本论著是当今学者公认的塞尔心智哲学的两本重要学术代表作。虽然前者仍留有言语行为理论和语言哲学的痕迹(蔡曙山,2008:46),但从该书的内容介绍就可以看出他对意向性问题的探讨还是存在明显的区别。该书共分10章,第一章分析心理状态的意向性;第二章研究感知的意向性;第三章探讨意图与行为的关系;第四章讨论意向因果性(这是理解感知和行为的前提);第五章为对非表现的心理能力的背景研究;第六章塞尔从意义的角度讨论了语言意向性与心理意向性之间的关系;第七章详细论述了带有-t和带有-s的两种特殊意向的关系;第八章和第九章塞尔根据前几章提出的理论,对当前关于指称和意义理论的集中有影响观点进行了批判,提出了对索引表达式、自然类术语和专有名词的意向性思考;第十章从意向性和大脑的关系角度,提出了针对传统“心身问题”(mind-body problem),也即“心脑问题”(mind-brain problem)的解决办法。塞尔坚持认为,语言哲学是心智哲学的一个分支,言语行为表征外界客体和事态的能力是具有生物基础的心智(即大脑)能力的延伸,心智能力通过人的信念、欲望等心理状态,尤其是通过人的行为和感知将生物体与外界联系在一起,它们由大脑过程引起并在大脑的结构中实现。因此,意识和意向性也是人的生物体的一部分,要正确解决心身问题,就需要正确认识它们的生物本质,而不是否定心理现象的现实性。

在《心智:简介》一书中,塞尔对意向性问题进行了更深刻的论述,首先表现在其立场的选取上。在该书的第六章,塞尔(2004:159)指出,“在心智哲学中,意向性问题是仅次于意识问题的又一个被认为是一个困难的,也许相当困难的问题。意向性问题就像是意识问题的一个镜像。”这样,塞尔就从心智哲学的立场开始研究意向性问题,包括三个方面:(1)意向性是如何可能的;(2)假设意向性状态是可能的,那么其内容又如何确定;(3)意向性整个系统是如何工作的?(Searle,2004:161)

第一,意向性是如何可能的?塞尔认为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大脑为什么会产生口渴的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来解释。“感觉口渴是有一种喝水的愿望。当Ⅱ型血管紧张素(Angiotensin II)进入下丘脑里面时,它就会引起神经元的活动,而神经元的活动最终会产生一种口渴的感觉,从本质上讲,就是产生了一种意向的感觉。意识和意向性的基本形式是由神经元的行为引起并在大脑系统中实现,而大脑系统本身就是由神经元构成的。通过神经元和大脑过程来解释口渴的意向,同样适用于解释饥饿、恐惧、知觉、愿望以及其它意向是如何产生的。”(Searle,2004:164)所以,塞尔认为,“一旦我们把意向性问题从抽象的、精神的层面放到真实的动物生理学的具体层面,意向性问题也就不神秘了,为此,关于动物如何可能具有意向性的状态就不再是什么难解之谜了。”(Searle,2004:164)而对于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意向性又是如何可能呢?塞尔是这样回答的,“对事物的关指或者思考就是一种表征,而对这一概念的表征并不要求被表征的对象客观存在或者与表征本身具有某种直接的邻近性”(Searle,2004:165)。

第二,意向性内容又是如何确定的呢?意向性内容分为宽内容和窄内容,前者指与意向性状态主体所处的环境相关的内容,即心理状态的内容受环境的影响,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内容;后者则指单纯由意向性主体头脑中的状态和性质所决定的内容(田平,2000:164)。现代西方哲学在意向性内容研究上的观点主要有两种:外在论和内在论。而外在论与内在论在意向性内容研究上的分歧正好体现在对宽内容和窄内容上不同的立场。持内在论立场的人主张,意向性内容是窄的,即意向性内容取决于意向性主体头脑内部的性质和过程,而不依赖于主体所处的环境;外在论者则坚持至少有一部分意向性内容是宽的,意向性内容与意向性主体所处的环境相关,环境的事物、事态、性质、关系是确定意向性内容的决定性因素。塞尔坚持内在论的意向内容立场,认为意向性内容就是心智,是对外界客体和事态的关指,意向性通过表征外界的各种特征将意向性主体与外界联系在一起(Searle,2004:179),而心智决定一个客体通过一种表达式或其他形式的思维内容被关指所必须满足的条件(Searle,2004:182),意向性状态的内容取决于满足条件,而满足条件总是表征于某种特征,受意向性状态的内容决定,二者之间存在一种循环性的相互决定(Searle,2004:190)。

第三,意向性整个系统是如何工作的?塞尔认为,“意向性结构包括命题内容和心理模式、适应方向、满足条件、因果自我指称性、意向性网络与前意向能力背景五个方面”(Searle,1969;Searle,1983;Searle,2004)。前三种意向性结构是对他自己在言语行为理论和意向性研究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前语言意向性和言语行为的共同特征,其共同特征证明了意向性是语言哲学的基础;而后两种意向性结构是塞尔的新思想和新的研究成果。他是这样描述意向性结构的,“当我们逐渐理解我们所处的社会时,当我们下定决心参与某种行为过程时,当我们感受那繁星满天的夜空时,当我们突然回忆起童年吃玛德琳蛋糕的经历时。”(Searle,2004:174)所以,在塞尔看来,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意向性的形式结构实际上就是我们思想生活的结构,故,为了理解生活,我们必须理解意向性的结构。

除此之外,塞尔还探讨了意向性的另一个重要的研究论题:意向性与因果性的关系。在《心智:简介》一书中,塞尔将意向性研究与神经科学结合起来,从意向性分析的角度回答了心身问题,并以图示的方式表征了心理因果关系(见图1):

图1 意向性与因果性的关系

图1的认知假设是“心智只是大脑的生物结构(在系统层面)的一个特征”(Searle,2004:210),正是基于这一核心思想,塞尔创造性地发展了意向因果性的理论:神经活动可以引起并实现行为意向,生理变化可以引起并实现身体运动;行为意向引起身体运动,神经活动引起生理变化。因此,我在意识上要举起胳膊,那么我真的就能举起来(Searle,2004:206)。后来,塞尔发现,虽然图1在教学法上有用,但它容易让人产生“意向在神经之上”的误解。为此,塞尔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也许更好的图示:意向存在于整个系统之中而不仅仅是在系统的上部(见图2)。

图2 意向性与因果性的关系(Searle,Mind:A Brief Introduction.2004:211)

3.2 中文房间论证

塞尔对心智探索的另一重要学术成果就是“中文房间论证”。对“中文房间论证”首次提出是他1980年发表于《行为与脑科学》杂志上的《心智、大脑与程序》(Minds,Brains and Programs)一文,之后他在1984年出版的论著《心智、大脑和科学》(Minds,Brains and Science)中对“中文房间论证”做了详细的论述。“中文房间论证”的提出,在认知科学和人工智能研究领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驳斥了“强人工智能”和图灵测试,成为了人工智能的一个新标准,这是对包括图灵标准在内的已有人工智能标准的挑战,比图灵标准更有意义(蔡曙山,2001:19)。

塞尔的“中文房间论证”的核心是一个想像的人模仿计算机,类似于图灵的纸机。该论证其实是一个思维实验(Searle,1980;Searle,1984):塞尔设想自己根本不懂中文,被锁在一个有两个缝的房间里,里面有装满中文符号的几个篮子、一些纸片(scratch paper)和一本英语操作规程(a rule book),这本操作规程可以用于中文符号转换,而符号转换纯粹是通过句法而不是通过语义。运用这本操作规程,塞尔把从房间外通过第一个缝传进来的那些中文符号转换为另一些中文符号写在纸上,并通过第二个缝将这些新的符号传递到房间外面。对于只懂英文的塞尔来讲,从房间外传入的中文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符号,但对于房间外的中国人来讲,这些中文符号是具有自身涵义的:从房间外面传入的那些中文符号被认为是问题,而经过塞尔转换之后从房间传出的那些中文符号则被认为是提供给这个问题的答案,因而,他们便认为塞尔是懂中文的。然而事实上,屋中的塞尔只不过是按照操作规程进行计算对符号进行了转换,但他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中文问题。

在“中文房间论证”实验中,塞尔就是那台对中文符号进行转换的计算机,那本操作规程就是程序;从本质上说,整个过程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理解,只是进行了一段计算机程序模拟:输入一段中文字符→程序运算→输出另一段中文字符。计算机程序本质上是形式化(句法化)的,它不足以具有人类心智的意义理解或意向性活动。可见,模仿心智和拥有心智是有区别的,拥有正确的程序并不等于拥有心智,批判了强人工智能的观点“正确的模仿就是心智以及心智就是大脑中植入的计算机程序”。

在《心智、大脑和科学》一书中,塞尔概括了“中文房间论证”的逻辑结构,以展示“中文房间论证”的有效性,用于回答“计算机能思维吗?”这一命题和各类强人工智能的回应。该逻辑结构包含四个命题:(1)大脑引起心智;(2)句法不足以构成语义;(3)计算机程序完全是通过其形式,即句法结构来定义的;(4)心智具有心理内容,确切地讲,心智具有语义内容(Searle,1984:39)和四条结论:(1)任何计算机程序自身不足以使系统具有心智。简言之,程序不是心智,程序自身不足以具有心智;(2)大脑功能产生心智的方式不能仅仅靠操作计算机程序的方式;(3)其他任何产生心智的事物应至少具有与大脑产生心智同等的因果力;(4)对于任何我们可能制作具有相当于人类心理状态的人造物,仅靠操作计算机程序是不够的。这种人造物必须具有相当于大脑的能力(Searle,1984:39-41)。

该逻辑结构隐含了两个论证要点:一个是主张要点:主张人工智能事物至少具有大脑产生心灵的因果力;另一个是批判要点:批判将语法等同于语义、程序等同于心灵(王佳,2010:37)。同时,该逻辑结构还包含了两种论证形式:逻辑论证和经验论证。塞尔(2002)在《“中文房间”中的二十一年》(Twenty One Years in the Chinese Room)一文中强调,“中文房间”的有效性始终依赖于它所隐含的两个逻辑真理:(1)“语法不等同于语义”;(2)“复制不等同于模拟”。逻辑论证和经验论证这两种论证形式就是从以上两个逻辑真理推导出来的。从逻辑论证角度看,其有效性依赖于“语法不等同于语义”,这为“中文房间论证”中的批判要点提供了支撑;同时,从经验论证角度看,其有效性依赖于“复制不等于模拟”,这又为“中文房间论证”中的主张要点提供了支撑。

塞尔的“中文房间论证”实验区分了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使我们坚信人类的心智能力和进行心智研究的必要性,是当代心智哲学不可或缺的哲学论证,驳斥了强人工智能的观点,对功能主义、行为主义和认知主义的观点提出了严重的挑战,为当代心智研究指明了研究方向,在人工智能乃至整个认知科学发展历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4.结论与启示

塞尔心智哲学的认知发展历程经历了20世纪60-70年代的萌芽和孕育阶段和20世纪80年代及以后的形成和发展两个重要阶段。其言语行为理论开启了心智哲学的研究,被认为是其心智哲学的萌芽和孕育;而“意向性理论”和“中文房间论证”是他在心智哲学领域研究的最重要、最具影响力的学术发现和成果,为其心智哲学理论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塞尔心智哲学继承和发展了传统的分析哲学和语言哲学的理论成果,是在认知科学,特别是在脑科学和神经科学发展的背景下重新建构的—个与人相关、与人的身体、大脑和心智紧密相关的哲学,为我们指明了新的认识世界、探索心智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

心智哲学的研究和发展前景广阔。虽然从生物学上讲人类的大脑与四万年前没有两样,但是文化的进化已经引起了现代大脑工作方式的急剧变化(Kellogg,2013:31)。认知科学经过近40年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急剧变革和不断重组的新阶段(徐盛桓,2010a:84),对大脑是如何工作以及大脑又是如何产生心智、语言与大脑和认知的关系、心理与认知的关系、人工智能如何解决机器智能、如何认识心身问题、意向性问题等等与人自身有关的问题的探索也越来越深入,并要求做出回答,作为在认知科学发展的背景下重新建构的心智哲学,其研究也就有了更大的推动力和更大的发展空间。正如塞尔所描述的那样,“如果说20世纪的第一哲学是语言哲学,那么2l世纪的第一哲学则是心灵(智)哲学”(于爽,2009:126)。

心智哲学为语言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促进了语言研究的新发展。“语言对现实的表征依赖于大脑对现实的表征,……对语言问题更加深入的研究,有赖心智能力的研究。”(邱惠丽,2010:46)从心智哲学看,语言是基于心智的(蔡曙山,2007:11),人类的语言活动是心智活动的反映(徐盛桓,2010b:31);认知科学的一个重要手段,是将语言作为心智研究的工具,用于探索心智的奥秘。同时,“作为语言研究者,还有重要的语言本体研究的任务,即以心智活动作为新的契入点,去揭示语言本身的特点和规律”(徐盛桓,2012a:1)。可见,用心智活动来分析语言活动是深化语言研究的一条新路径——化心智哲学的理论为语言研究的方法,具体讲,就是处理好两个关系:首先要处理好理论和实践的关系,要把语言研究放到心智哲学的理论框架中,建立计算和表征的理论模型,遵循“语言—心智哲学理论—语言”的研究公式,始终不脱离语言研究实际,不离开心智哲学的理论指导;其次要处理好现实存在和虚拟存在的关系,要做到二者兼顾,但目前似可较多关注过去注意得不够的虚拟存在。在研究中所涉及到的一切具体方法,都应遵循以上两点(徐盛桓,2011:4;徐盛桓,2012b:6)。

心智哲学的发展和研究成果为语言研究带来了新思路,有效拓展了语言研究的空间。不同的语言研究取向是对当时心智研究的反映;随着脑科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语言研究与心智研究将会越来越紧密相连(孙晓霞、成晓光,2012:22),而且,未来语言研究的取向也会伴随着心智哲学的发展而调整。心智哲学视角下的语言研究还只是刚刚起步,方兴未艾,正如徐盛桓(2010b:35)所描述的那样,“有关的课题只是提了出来,远还没有进入研究,只是一种尝试,离揭开语言运用的心智过程的面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愿更多的人参与到心智哲学与语言学研究的探讨上来。……希望能将语言研究更多地纳入到心智研究的轨道,这可能是回应时代的要求的创新性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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