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出口贸易隐含污染驱动因素研究——基于连续年度IO表的观察分析

2015-01-01 03:16战岐林曾小慧伍丽菊
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 2015年11期
关键词:投入产出核算效应

战岐林 曾小慧 伍丽菊

(1.温州大学 城市学院,浙江 温州325035;2.南昌市国税局,江西 南昌330022)

一、引言

环境污染已经成为中国的重要问题,根据《中国环境状况公报》,2012年中国Ⅰ-Ⅲ类、Ⅳ-Ⅴ类和劣Ⅴ类水质断面比例分别为68.9%、20.9%和10.2%;根据《中国国家环境分析(2012)》,全球空气污染最严重的10个城市中,中国占7个;全国500个城市中,空气质量达到世界卫生组织推荐标准的不足5个。环境污染不仅会提高婴儿死亡率(Lavaine和 Neidell,2013)[1]和癌症发病率(戚晓鹏等,2012)[2],还会影响生产率(杨俊和盛鹏飞,2012)[3]、制约经济发展(李冬冬和杨晶玉,2014)[4]。

在环境污染的各种来源之中,出口贸易最受关注。首先,以出口为导向的生产活动,在中国经济之中占比巨大,在2005年曾高达19.3%。虽然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持续下降,但截止2012年,仍有11.7%。正是因其巨大比重,出口被称为中国污染排放的三大引擎之一(张友国,2009)[5]。其次,对外贸易比国内经济活动更容易受到国际形势变动的冲击,对政策的依赖程度更高。在频繁的政策调整之中,环境规制既便于加强,又容易放松,因此格外需要时时关注和调整。再次,在出口贸易之中,中国因生产而承受污染,进口国则因消费而获得效用。其中的环境代价和经济效益权衡是国家利益评估和政策制定的基准。最后,环境保护状况,具有超出国界的影响,包括国际贸易在内的各类国际经济协调是全球环境治理的必要方式。而发达国家又常常将国际贸易政策作为影响别国环境政策的重要工具,这进一步增加了环境问题在贸易政策之中的分量。

针对上述问题,本文首先精细核算了出口贸易的隐含污染。在统计部门没有该指标的单独核算,需要一些间接方法来确定。已有的核算结果,都存在一些不足,对核算方法进行比较分析和选择,实现出口贸易隐含污染的精细核算,并得到其时间序列趋势是本文的第一项工作。其次是研究该趋势的驱动因素。在Copeland和Taylor(1994)[6]建立的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分析框架之下,分析推动了出口贸易隐含污染增长的是哪一项效应?促成下降的又是哪一项?再次是三种效应的产业分析。通过各个产业的三种效应分析,可以判断哪些产业的规模扩张是环境友好的?哪些相反?哪些产业的环境友好型技术进步显著?哪些产业停滞不前?哪些产业的出口比重增加是有利的?哪些产业的出口比重需要抑制?

二、文献综述

出口贸易的隐含污染在理论上存在多种可能,留下了具体数值精细测算的必要性。规模效应在短期,通常被认为会增加污染。在长期,环境库兹涅茨曲线(EKC)理论(Panayotou,1993)[7]认为,出口规模扩张带来的收入增长和技术进步会减少污染(Baldwin,1994;Cole,2004)[8,9]。结构效应之下有两个对立的假说,要素禀赋假说认为生产污染品的是发达国家(Cole 和 Elliott,2000)[10];污染避风港假说(PHH)则认为是发展中国家(Dean,2004;Copeland和 Taylor,1995)[11,12]。间接技术效应能否改善环境,在长期取决于EKC状况;直接技术效应的作用取决于初始技术是否清洁(Acemoglu等,2010)[13]。

(一)中国出口贸易环境影响水平核算综述

出口贸易隐含污染具体数值的测算,受限于投入产出表和污染排放数据,现有研究尚有一些不足:一是年份不连续,二是产业不完整。这两个方面的问题严重削弱了结论的经济意义。首先,中国的投入产出表自1992年以来,每隔五年编制一次,中间年份会有一次延长表,直至2010年。由此导致很多研究,仅有间隔年份的核算结果,张云等(2011)[14]仅核算了2007一个年度。为了满足动态分析需求,彭水军和刘安平(2010)[15]、邱强和李庆庆(2012)[16]、杜运苏和张为付(2012)[17]都进行了多个年度的核算,但仅限于1997年、2000年、2002年、2005年和2007年这些有投入产出表的年份。

间隔年份核算,时间跨度较大,无法反映中间年份的变动状况。而且,中国投入产出表的发布间隔是不均匀的,不利于变动规律的总结分析。齐晔等(2008)[18]、张友国(2009)[5]、周国富和朱倩(2014)[19]都进行了连续年度的核算,但都借助了一定的妥协方案。齐晔等(2008)[18]首先根据2002年投入产出表的系数矩阵,计算得到当年的碳耗系数。再以价格指数、汇率和技术水平三个指标构建变动率,推算得到1997-2005年之间的碳耗系数。张友国(2009)[5]在2002年投入产出表的基础上,利用RAS法自行编制了2003-2006年的投入产出表。周国富和朱倩(2014)[19]则是以附近年份的投入产出表做替代,以2000年和2005年两个年份的投入产出系数矩阵进行2002-2011年之间10个年份的测算。

现有研究的另一个不足是产业不完整,因为在环境年鉴之中,污染排放数据仅涉及工业,未能涵盖服务业。诸如交通运输这样的重要的空气污染来源的遗漏,会对核算结果的准确性产生较大的不利影响。若从气候问题出发,研究CO2排放(张云等,2011;杜运苏、张为付,2012)[14,17],数据可以涵盖服务业。从居民健康角度出发,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和废水等污染物都有必要考虑在内(彭水军和刘安平,2010;党玉婷,2010)[15,20]。此时,便只有工业数据,无法核算服务贸易的环境影响。

(二)对外贸易环境影响的分解

研究某个指标背后的驱动力,因素分解法既简便,又符合经济直觉,Laspeyres和Paasche价格指数可以视作其早期应用(Ang,2007)[21]。大规模的改进和运用兴起于1970年代末,石油危机促使经济学家思考能源节约的各种可能性:减少总量使用,调整产业结构,抑或降低单位能耗?Myers 和 Nakamura(1978)[22]、Eden 和Bending(1982)[23]、Ostblom(1982)[24]、Hirst等(1983)[25]都是此时的代表性研究。总量、结构和单位能耗区分框架,在国际贸易的环境影响分析之中,被 Copeland和 Taylor(1994)[6]正式概括为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

因素分解法的难点在于残差项的处理,即便视为交叉项(Park,1992;Chen 和 Rose,1991)[26,27],也仍然难以进行合理的经济学解释。针对此问题,学者们提出了很多解决方案,例如,平均迪式分解法(Boyd等,1988)[28]、改良型拉式分解法(Sun,1998)[29]、对数平均迪式分解法(Ang,1997)[30]、平均增长率指数分解法(Choi等,2001)[31]。其中平均迪式分解法(SAD)和对数平均迪式分解法(LMDI)因消除了残差项,且相对简易而被广泛应用。虽然Albrecht等(2007)[32]提出的夏普瑞分解法,同样能够消除残差项,但却因为需要逐一考虑各因素变动的加总而产生格外巨大的工作量。

根据 Copeland和 Taylor(1994)[6],三种效应分解需要的指标包括各产业的对外贸易额、产出和污染排放。当前研究之中,产业i的污染排放数据有两种:一种直接来自环境年鉴,统计的是i产业生产活动中的污染排放;另一种是经过投入产出表核算的数据,若i产品的生产之中用到了j产品,则为了i而进行的j的生产过程中的污染也会被核算进入i的排放之中。第二种方法系统地看待生产活动,其核算结果更加全面,但受限于前文所述的投入产出表和污染排放数据的缺陷,现有研究结论存有较大的分歧。

有关规模效应的结论大体一致。张友国(2009)[5]和 Liu等(2010)[33]等均认为规模扩张主导了污染排放的显著增长,但张根能等(2014)[34]则认为规模效应为负。出口的结构效应争议最多,既有学者认为是减少了污染排放(谢建国和姜珮珊,2014)[35],亦有学者认为存在结构效应导致排放增加的情况(张为付和杜运苏,2012)[17],还有学者认为出口的结构效应尚不明显(独孤昌慧和李冬,2014)[36]。关于技术效应的判断,大多认为是幅度不大的改善作用(李新运等,2014)[37],但也有研究认为技术效应为正(张根能等,2014)[34]。此外,关于可归入技术效应的行业投入效应,谢建国和姜珮珊(2014)[35]认为它造成了出口隐含污染排放的增加,张为付和杜运苏(2012)[17]则认为是减少。

(三)连续年份投入产出表运用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在缺少权威连续年份投入产出表的情况下,如前所述的各位学者尝试了各种替代方案,但都略有不足。对外贸易环境影响的投入产出核算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投入产出系数矩阵。如果以2002年投入产出系数矩阵核算2003年对外贸易的环境影响,相当于假设2003年与2002年有相同的产业结构。现实经济中大量存在的技术进步和投入品相对价格的变动会显著削弱该假设的真实性。根据增加值、中间投入和总产出,采用RAS法调整投入产出系数矩阵是更好的选择。RAS调整的不足之处是缺少经济依据,精确性因此会受到较大的影响。

在简易方案缺陷明显的情况下,非公布年份投入产出表的完全信息编制就成为了学者的努力方向。就数据处理方法而言,连同RAS法在内,国内外已有众多研究(Stone,1962;钟契夫,1993;Kuroda,2001;胡兆光,2008;李宝瑜和马克卫,2011)[38-42],提出了众多方法(改进 RAS法、TRAS法、交叉熵法、黑田方法和分项平衡法等)。就具体的数据来源而言,从《中国2007年投入产出表编制方法》之中可以得到大部分的数据。非权威公开数据之中,也有一大部分可以通过权威方法很好地解决。例如,居民消费品的产业归并可以根据其中公布的产品分配比例确定;商品批发零售业的增加值可以根据中国国民经济核算方法中的比例确定;旅游业的进出口分类统计可以根据国际收支平衡表的说明获得。

尽管如此,数量庞大、分类迥异且来源不同的数据,往往会给研究者造成沉重的负担,甚至影响数据处理的准确性和严谨性。在已有研究之中,欧盟委员会基金资助的世界投入产出表编制项目的研究成果是良好的选择。起始于2009年五月的研究项目形成的数据库(WIOD),包括了中国1995-2011年的连续年度35部门的投入产出表。该数据库中同时包括了与投入产出表产业分类相匹配的污染排放和对外贸易数据。

本文选择WIOD作为数据来源,避免了数据口径错配和价格调整的可能影响;覆盖了较为细致的工业部门(16个),没有因为污染排放数据(或者与海关数据的协调)而放弃服务业(16个部门)。即,本文将提供更加稳健的、覆盖了全部国民经济产业的、连续年度的、基于投入产出表的对外贸易环境影响的核算。并以此为基础,采用现有研究之中,具有最佳效果的LMDI法(Ang,2007)[21]分解得到其驱动因素,提供稳健的政策建议。

总结文献综述,本文的贡献将体现在如下四个方面:第一,本文采用连续年度IO表,显著增加了信息量,有助于总结规律,判定出口贸易隐含污染驱动的类别和大小。第二,与同类研究相比,本文的产业覆盖更加全面,包括了农业和服务业。农业和服务业之中的交通运输等产业均有不容忽视的重度污染,在出口贸易隐含污染之中加以研究,可以提高结论的全面性。第三,已有文献大多只能考察一两种污染物,本文全面考察了九种。多种污染物的综合评价,得出的产业评价结论更加合理可靠。第四,从更加完备的数据之中,本文得到了若干新结论,对出口贸易政策的制定具有参考意义。

三、出口贸易环境影响的核算与分解:方法说明与总述

(一)对外贸易环境影响的核算

对外贸易环境影响的投入产出核算方法已经臻于成熟,基本上都是用单位排放矩阵左乘完全消耗系数矩阵得到完全排放系数,再用完全排放系数矩阵左乘出口得到贸易的环境影响。与张友国(2009)[5]、彭水军和刘安平(2010)[15]以及 Kitzes(2013)[43]等研究相一致,本文亦采用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本文的投入产出表包括1个农业部门、16个工业部门、1个建筑业以及17个服务业部门,共计35个产业。

以WIOD数据库的指标为依据,本文考察如下9个指标CH4、CO、CO2、N2O、NH3、NMVOC、NOX、SOX和能源排放性使用,其中既包括气候研究者密切关注的温室气体排放,又包括居民健康视角下的挥发性有机物(VOC)。所谓能源排放性使用是剔除了诸如沥青用于道路建造这样的能源使用,其过程中没有燃烧、不会产生排放。除此之外的使用,都被称作排放性使用,包括了煤炭、燃气、风能、核能等各种能源的排放性使用,下文将其记作EM。出口贸易中隐含的九类污染的年度变化趋势如图1所示,因为各类污染的数值范围差异巨大,而增减趋势又高度一致,本文选择了CO2和SOX两个指标。总体趋势是:自1995-2001年平稳增长;2001-2007年迅速增长;2008年之后有所下降。

(二)完全排放系数的描述与分析

完全排放系数是对外贸易环境影响核算的基础,从中可以看出各行业的排放强度。从本文的计算结果中可以看到,自1995年以来,中国的完全排放系数,有显著的下降。图2绘制了九种排放物的完全排放系数变动率,大于1为上涨、小于1即为下降。在年份之间,35个产业依次排列,最靠近左侧的是产业1(农林牧渔业),最靠近右侧的则是产业35(私人家政服务业)。

从图2中可以看到,大多数年份,产业和指标、完全排放系数是下降的。但是,1998年、1999年和2009年三个年份却以上涨为主。这是因为在此期间,国家政策因经济危机之故,以积极宽松为基调,其间,同时放宽了环境规制的标准或执行。另一处小幅缓慢增长是在2002-2003年之间,其中可能包含着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入世之初,因为担心国际冲击而略有放松对国内企业的环境保护要求;二是巨大的国际需求拉动之下,中国企业在生产的快速扩张之中,没能同步提升污染排放的处理能力。

图1 出口贸易中隐含CO2和SOX数量的年度变动图

图2 完全排放系数变动率

就各种排放的变动状况而言,CO2的变动率数值高度集中、略低于1,在各个产业和年份之间的差异都较小,几乎在所有产业都是平稳下降的。同样收敛的还有EM、N2O和CH4;而NOX、SOX和NH3则较为发散;最为发散的是CO和NMVOC,表现出了明显的产业差异和年度波动,既有快速上升、亦有大幅度下降。较大的发散幅度,意味着较低的规制水平,在较少的关注和管制之下,单位排放量有较高的随意性。相比之下,CO2等排放物受到了严格持续的关注,其排放得到了更好的监测和控制。

追溯原因之时,完全排放系数的变动来源是直接排放系数和投入——产出结构。与直接排放系数变动状况相对比可以看到,完全与直接排放系数的变动状况有所不同。总体上的差异是直接排放系数的变动幅度更大、产业差异更加明显。产业关联使得某些产业的特别变动得到了关联产业的分摊。即,某些情况下,i产业排放的特别增长,是因为j产业的突发性需求。经过产业关联的调整之后,i产业的增长,有一部分被分摊到了j产业,使i产业的排放增长不再特别巨大。

从环境规制的角度来看,规制税费的征收依据通常是企业的污染排放量。长期来看,不考虑企业的中间投入种类是可以的,因为税费的征收会推高重度污染排放产品的价格,企业自会选择更加环保的中间投入产品。但是技术进步的动态过程会使该机制的总体效果受到影响。在重度污染产品生产技术已经进步、环境税费尚未跟进之时,企业的中间投入选择就不再是自动地集中在低污染排放产品上。因此,环境保护税费的征收,将企业中间投入的含污量考虑在内是更好的选择。

(三)出口贸易环境影响的分解

根据文献综述之中的分析,选择LMDI法对投入产出核算结果进行分解。LMDI法的运用在 Ang(2004)[44]中有深入讨论,独孤昌慧和李冬(2014)[36]亦有详细说明,本文不再复述其公式,仅略述其要旨。LMDI法是以一个对数乘子分别乘以规模、结构和技术变动的度量指标。对数乘子为分式:分子为当期与基期之差,分母为当期与基期之比再取对数。规模、结构和技术变动的度量指标分别为总出口量的当期——基期之比再取对数;产业比重的当期——基期之比再取对数;完全排放系数的当期——基期之比再取对数。反映变化的是当期-基期之比,度量三种效应的基本指标也与其经济意义相符,对数和乘子的作用则是消除残差项,实现完全分解。

表1列出了九种污染物、三种效应LMDI分解的时间序列值。从中可以得到如下结论:第一,在绝对额度上,规模效应略大于技术效应,远远大于结构效应。在中国对外贸易环境影响驱动因素之中,规模和技术是主导动力,产业结构调整的作用较小。第二,规模效应为正,且持续快速增长。规模扩大是中国出口贸易环境影响增加的主要推动力,且在本世纪持续增长。第三,技术效应为负,且绝对值较大,有力地减少了对外贸易的环境影响。大体而言,马涛等(2011)[45]发现的出口碳排放强度持续下降,与本文技术效应计算结果相一致。

深入分析表1之中的结构效应,在CO2上是正负交错的;如果以5 000千吨为限,则有三年为负、四年为正,与独孤昌慧和李冬(2014)[36]、彭水军等(2013)[46]的“不确定”、“不显著”和“影响有限”的结论相一致。同样表现为正负交错的指标还有CO、NMVOC和EM。在CH4、N2O、NH3、NOX和SOX等五个指标上则明显以负值为主。两个类别的区分十分明显,前者均为含碳排放指标、后者均不含碳。由此综合来看,出口的结构调整在含碳指标上没有明显效果,在非碳排放上有显著的作用。

四、出口贸易环境影响的核算与分解:产业分析

(一)分产业排放系数分析

本文的产业确定依据是WIOD投入产出表所包含的35个,具体门类及编号如下:农林牧渔业(1)、矿产开采与挖掘业(2)、食品、饮料制造和烟草加工业(3)、纺织及纺织制品业(4)、皮革及鞋类加工制造业(5)、木材及软木制品业(6)、纸浆、造纸和印刷出版业(7)、焦炭,石油及核燃料

(8)、化学及化学制品业(9)、橡胶和塑料制品业(10)、其它非金属矿物制品业(11)、基本金属和金属制造业(12)、机械设备制造业(13)、电气和光学设备制造业(14)、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5)、废品废料加工业(16)、电力、燃气和水的生产和供应业(17)、建筑业(18)、机动车的修理、销售及燃料销售业(19)、机动车之外的批发业(20)、机动车之外的零售业(21)、住宿和餐饮业(22)、内陆运输业(23)、水上运输业(24)、空中运输业(25)、旅行社及其它辅助运输活动(26)、邮电业(27)、金融中介服务(28)、房地产业(29)、租赁和商务服务业(30)、公共管理和国防;社会基本保障(31)、教育(32)、卫生和社会工作(33)、其它社会组织服务业(34)、私人家政服务业(35)。

各产业的固有特点决定了它们在排放强度上的巨大差异,本文绘制了2009年各类排放物、各产业完全排放系数图,如图3所示,其中横轴刻度为产业编号。从中可以看到,最引人注目的是产业17。该产业在CO2、EM、NOX和SOX四个类别上,有三个遥遥领先,是最大的污染产业。此外,农药和化肥的大量使用,使产业1成为了重度排放产业。产业1的完全排放系数,在排放物的两个类别上第一(NH3和N2O)、一个类别第二(SOX)、两个类别第三(NOX和CH4)。产业11和产业25亦有重度排放,在CO2、CO、NMVOC、EM和NOX五个类别上高居二、三位。

图3 各产业2009年完全排放系数图

产业固有特点不仅决定了基本的排放强度绝对值,还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产业的排放削减空间。从图4中可以看到,大多数污染物和产业的完全排放系数都大幅度下降至初始值的30%,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但也有些产业下降较少,典型的是产业25和产业26,在七类污染物中处于下降最少的三个产业之列。排放最重的产业17在八类污染物上有平均水平的下降幅度,只有在N2O上下降幅度较小。在NOX和SOX两类污染物上,产业1的完全排放系数不但没有下降,还有大幅度的增长,分别增长了1.49和2.07。

(二)完全排放系数的国际比较

尽管中国的减排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完全排放系数仍然偏大,仍有极大的排放削减空间。利用WIOD中的数据,本文计算了2009年美国、日本和法国各类污染排放、各个产业完全排放系数的平均值(下文称此平均值为“国际水平”),以之与中国数据相比,得到的结果如表2所示。从中可以看到,国际水平在绝大多数污染物和行业上都低于中国的一半,即,中国有至少50%的污染排放削减空间。

细分污染物和产业来看,中国的产业24(水上运输业)是唯一一个排放低于国际水平的产业,在SOX、NOX、NMVOC和CO四类污染上,国际水平分别为中国的3.1倍、2.9倍、1.5倍和3.8倍。从表2中可以看到,CO、NH3、SOX、CH4和N2O五种污染物,在大多数产业,国际水平都不及中国值的10%,意味着中国在这些污染物上有超过90%的减排空间;在CO2、NMVOC和NOX三类排放上,减排空间超过80%;在EM上,超过60%。

此外,表2加粗了中国完全排放系数最大的四个产业。从中可以看到,绝大多数产业在大多数排放上仍有巨大的减排空间,有很多甚至超过90%。产业1的SOX和产业25的NH3国际水平仅为中国值的2%,中国的减排空间高达98%。由此可见,中国某些产业的重度排放,并非天然特性,而是技术和管理方面的不足。

图4 完全排放系数值的下降:2005-2009

表2 完全排放系数的国际比较(2009)

(三)分产业LMDI分解

本文运用LMDI方法,对35个产业进行了逐年分解,得到了九种污染物、14个连续年度的规模、技术和结构三种效应的分解结果,共计13 230个数值。逐项、逐年分析之后,发现规模效应在各类污染物和各个年度均主导着排放的增加,这是由中国对外贸易的持续增长所决定的。技术效应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均是减排的主要力量,有力地抵消了规模效应造成的排放增加。

以排放总量的稳定或减少为着眼点,判断规模效应和技术效应的大小,可利用二者的相对比较完成。构建指标m=技术效应/规模效应,若m=-1,则规模效应被完全抵消,排放总量便没有增长。分析m的大小变化,可以得到三个方面的结论。第一,m的大小存在年度差异,CO2、CH4、N2O、NH3、EM 五类污染物,都在大多数产业表现出了两个高峰:2003年和2009年,这是与完全排放系数分析相对应的结果。原因是这两个时期,在经济危机的压力之下,环境规制有所放松。第二,m的大小,在各个产业之间,不存在规律性差别。即,在每一个产业,技术进步都是跳跃性的,没有哪个产业的技术进步速度连续多年快于其它产业。第三,在1998年,m出现了异常值,众多污染物和产业在1998年数值畸高。原因是1998年,出口的规模增长极小,导致规模效应急剧下降。

需要逐项深入分析的是结构效应,研究计算结果可以看到,大部分产业的结构效应自始至终为负。另一些产业可以区分为三种情况:主要为正、由负转正、由正转负,为表述方便,下文将这三种情况分别记作“A类”、“B类”和“C类”。从前文对LMDI法的说明中可以看到,决定结构效应方向的是出口之中产业比重的增减,因此,同一个产业在各类污染上会有相同的结构效应方向。

总结计算结果可以看到,A类包括产业13(机械设备制造业)、14(电气和光学设备制造业)、15(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6(废品废料加工业)、18(建筑业)、30(租赁和商务服务业);B类包括产业9(化学及化学制品业)、11(其它非金属矿物制品业)、12(基本金属和金属制造业)、28(金融中介服务);C类包括产业8(焦炭,石油及核燃料)、20(机动车之外的批发业)、21(机动车之外的零售业)、23(内陆运输业)、24(水上运输业)、25(空中运输业)、31(公共管理和国防、社会基本保障)、34(其它社会组织服务业)。

表3从大到小排序了各类污染物、各产业的完全排放系数,并标记了A、B、C三种情况。从中可以看到,A类之中,明显不合时宜的是产业18,排放居于高位,在出口中的比重却在扩大。而综合来看,产业16虽然也在NH3和N2O上表现较差,但在另外七类污染物上,均为低排放产业,其比重增长总体而言是合适的。除此之外的四个A类产业均为清洁产业,结构效应长期为正均为利好。B类共有四个产业,其中的产业9、11、12都是不合适的,因为均属高排放者。C类的八个产业之中,产业20、21、31、34都是清洁的,本应在扩张之列,现实却是缩减,有必要进行政策鼓励;产业8、25属于重污染者,其缩减正合时宜;产业23、24在各类排放上差异巨大,其比重缩减的综合环境影响难以确定。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结论

基于连续年度IO表,本文核算了中国出口贸易35个产业隐含的九类排放,并以LMDI方法进行了分解,得到了规模效应、技术效应和结构效应的具体量值。进而得到了如下三个结论:第一,关于规模、技术和结构。规模效应主导了中国出口贸易隐含污染的增长;技术效应有力地减少了出口贸易的隐含污染;结构效应因排放指标而异,但量值均不大。出口结构变化有不合理之处:有四个污染产业在扩张、四个清洁产业在收缩。第二,关于规制和技术进步的空间。在每一个产业,中国都有通过提高技术和管理水平实现减排的巨大空间。农林牧渔业、其它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电力、燃气和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以及空中运输业等四个排放强度最大的产业都有至少一个指标的减排空间超过90%。第三,环境规制中的问题。环境规制强度易受宏观经济政策影响,会随其宽松而放松、随其紧缩而加强。且环境监管所关注的污染物不够全面,CO2和能源排放之外的七种污染物的排放有大幅度的不规则波动,说明了其监管缺乏规范性和系统性。

(二)政策建议

1.推动环境技术的开发和应用

技术效应有力地减少了中国出口贸易的隐含污染,是值得信赖的减排途径。而且,与发达国家对比可以发现,中国每个产业和指标的减排都有极大的技术进步空间。在33个产业乘以9种污染物的297个指标之中,有279个(94%)减排空间超过50%。中国排放强度最大的四个产业都有至少一项污染物的减排空间超过90%。为了推动技术进步,一方面可以强化环境法规的落实,激发企业的主动性;另一方面,要提高政府在环境技术开发中的作用,加强扶持与环境保护相关的理论与技术。

表3 各产业完全排放系数(2009)从大到小排序表

2.提高环境部门和环境规划的独立性

经济建设长期处于中国社会目标体系的中心位置,对环境政策的基调有重大影响。伴随经济形势和经济政策波动,会增加环境政策的不确定性,这会严重损害环境规制的效率(Shapiro等2005)[47]。提高环境部门和环境规划的独立性有助于增强环境政策的确定性。有较高独立性的环境部门及其规划,不应以确定的排放总量为目标。在入世之初的出口快速增长过程中,技术进步没有可能与规模增长同步;在当前的出口低速增长之中,亦不应倒退环境规制标准。因为,这些相机抉择会严重损害政策的确定性,环境规制应该是单调渐进的。

3.在出口退税系统之中,嵌入产品含污系数

本文计算显示,中国多年来的出口产业结构调整,未能实现良好的环境目标。针对生产者征收排污费的政策效果有限,因为存在税负转嫁机制,这一点可以从文中的直接排放系数和完全排放系数对比之中看到。施行过的“两高一资”产品出口退税调整等政策,大多属于临时性政策,会产生短期效果。决定企业和产业生产能力的是固定资产投资,属于长期规划,对临时性政策不够敏感、且无力调整。

有效的出口结构调整方案,应该具有长期稳定性,本文认为可以借鉴欧盟的以碳关税为代表的税收边境调整政策。《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征求意见稿)》已经发布,“环境保护税”实施之后,中国便具备了进行边境税收调整的基础。例如,在出口退税系统之中加入产品含污系数,使出口之中的污染产品受到“惩罚”、清洁产品得到“奖励”。环境保护税征收所要求的污染排放数据和税务部门数据,可以支撑起含污系数的计算。若要强力抑制重度污染产品的出口,可以设计累进系数。为了避免环境保护作用因产品价格的剧烈波动而失效,可以施行年度评估调整制度,亦可设计含污系数调整的价格涨跌幅度触发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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