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出问题了

2015-01-08 17:28柳恋春
骏马 2014年4期
关键词:疯子派出所委员

柳恋春

1966年生,重庆人。2000年开始文学创作,在《文学界》《中华文学选刊》《西南军事文学》《小说界》《草原》《青春阅读》《雨花》等发表小说七十余万字。《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多次转发其作品,作品被收入年选和多种权威选本。著有短篇小说集《遍地黄金》《他们看我不顺眼》,长篇报告文学《民兵出击》(与人合著)、《驰援玉树》等。作品曾获《神剑》文学奖、《草原》文学奖、首届嘉陵江文学奖等。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南充市文联副秘书长。

刘志刚从饭店出来,看见一个人围着自己的宝马车在转。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谁破坏自己的车吧?他冒着烈日迅速跑了过去,欲探究竟,才发现是一个牛高马大的年轻人,脸上长了一个鹅蛋大的肉瘤,十分恐怖。至少1.78米高,两眼带着杀气。刘志刚大着胆子问,你在干什么?对方不说话,从背后突然掏出一个家伙,照着刘志刚的头劈了下来。刘志刚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在倒地的一瞬间,同时听见了汽车玻璃破碎的声音。

等刘志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躺在地上,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太阳仍然很毒辣的照在空中,地表温度起码在50℃。周围无人来往,使这个小镇的路边店周围很是空寂。刘志刚慢慢坐了起来,他还对这个突发事件懵懵的,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突然就被人袭击了一下。他走进饭店,老板和服务员都躺在椅子上睡觉,大热的天,服务员也不打麻将了,扯上3张座椅一拼,就当了临时床。见刘志刚进来,没有人理他,都知道他刚在店里吃过饭。刘志刚说,我被打了。一个服务员爬起来看了看,眼睛向里面瞟瞟,又睡下了。刘志刚就来到里间,老板在沙发上睡觉。又说,老板,我被打了。老板翻身起来,问,是我们员工打的吗?刘志刚说,不是。老板就放松了,说,你怎么的嘛,咋回事呢?刘志刚就讲了事情经过。老板听完,想了一会儿才说,老板,我劝你算了,赶紧回家吧。刘志刚捂着头上的青包问,白打了?老板不想再说下去的样子,往沙发上一躺,那你去报案吧!刘志刚问了派出所位置就气冲冲地去了。

派出所里有一个值班警察。坐在那里边看电视边打瞌睡。刘志刚捂着头,显得很受伤的样子。警察瞟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刘志刚说,我来报案。对方说,又是打架斗殴吗?警察没好气地说,一天吃饱了就打架,打输了就来找警察,真把警察当你们家养的了?刘志刚压住火,忍气吞声地说,不是这样的,没有打架。警察说,没有打架报什么案?说完,就在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把签字笔往本子上跺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姓名、年龄。又问了时间、地点,再然后就问怎么回事?

刘志刚先回答了简单的。再说复杂的。今天我去县上签了一个合同,返回时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由于早上没有吃东西,感觉特别饿,所以就来到东方镇,靠路边的饭店吃饭。哪知道,吃饭出来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在我的车边走来走去,我上前刚一询问,就挨了一家伙。

警察插话,拿什么打的?

刘志刚说,不知道,动作很快,像经过训练的。

警察就查看刘志刚头上的伤。一个青包,已经开始淤血。警察说,确实伤得不轻。打破伤风针没有?消毒没有?

刘志刚说,还没有时间去。

警察再问,你在这里有仇人吗?

刘志刚想想说,应该没有吧?!警察不耐烦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刘志刚也不敢肯定了,望着警察不知道怎么回答。

警察再问,打你的人有什么特征?刘志刚说,高个子,脸上有一个肉瘤。

警察“哦”了一声。然后记录着什么,记录完后,说,可以了,留下电话号码,你先去治伤,有情况我们随时通知你。

刘志刚想想也只能这样了,就又捂着头,立即开车返回市里,去了医院。

回到公司,刘志刚忙了起来,新项目上马、销售等都逐一过问,房地产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但是,刘志刚的公司却越来越红火。忙过几天后,心情就轻松了起来,才想起挨打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周,应该有消息了吧?他于是又驱车来到东方镇。东方镇是市里下面一个小镇,靠着国道,离市也就120公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次派出所是另一个警察在值班。刘志刚说,我来看看我报的案有进展没有?警察问,报的什么案?刘志刚就回答了。

警察说,经办你案子的警察已经抽去专案组了,你得重新报一个。

刘志刚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这个警察年龄比较大,做完记录后,说,我尽快侦破。你们纳税人嘛,是我们服务的对象。几句话说得刘志刚心头暖暖的,连忙表示,破了案就给派出所送锦旗。警察说,不用,我们应该的。为了吸取上次教训,刘志刚还留了这个老警察的电话,说,有情况好及时通报。

过了几天,刘志刚打电话去询问,对方说,线索有了,只是很复杂,我劝你干脆还是放弃算了。

听这样一说,刘志刚就预感到可能很麻烦。但是,自己向来是循规蹈矩的,合法经营,主动纳税,自己是市里评的纳税先进。不明不白的被打,怎么说也不光彩。特别几天来,老婆也开始怀疑,问他,谁打了你?刘志刚说,我怎么知道。老婆再问,你和谁有仇吗?他说,没有。老婆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说,我提醒你一下吧,是不是沾了别人的情人,人家不依,报复你来了?刘志刚生气地说,你说什么啊!老婆说,暴跳如雷了吧?捉到尾巴了吧?既然不是这样,你为什么心虚?刘志刚说,我没有心虚,警察总要给我清白的。老婆说,你还嘴硬,警察能够给你清白吗?关键是你自己要清白。老婆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清白的。

员工的说法更不同,说是刘总去县上抢了一个地头蛇的地块,被对方派杀手打了。总之,这些说法,严重影响了刘志刚的正常生活。为了洗清这些事情,他坚定了一个信念,必须把事情弄清楚,坚决要讨回公道和清白。他把公司的事情安排给了副总,专门抽出时间来处理这个事情。

再次来到派出所,还是那个老警察,态度很好,警察一见面就说,很麻烦很麻烦。刘志刚问,再麻烦未必还能够违法乱纪?老警察说,你别急,慢慢告诉你。

警察说,打你的人,我们已经知道是哪个了。但是很麻烦的是,他不是东方镇的人,户口在华北镇,而华北镇又属于另外一个县管辖。

警察一口气说完,听得刘志刚也懵了,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类案件不是在案发地报案和处理吗?警察没有否认,只是说,我们办案经费哪里够,为你这个事情,我都侦查了几天,才有这么一个结果,再继续办下去的话,都没有办法生存了。

刘志刚豪气冲天地说,你只管办案,经费我来出。我陪你一起办案。

警察僵住了。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坚决,再说,你就是找到了作案人,人家未必赔偿得起。就算找到了,办案的费用可能早已经超过了要求赔偿的数目。警察摇着头:“何必呢?”刘志刚的倔强上来了,我就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会挨打?我就是一定要知道,打我的人是谁?当然,老婆和员工的说法他没有说出来。

接下来,两个人就商量怎么来办案。警察的意思,去一次华北镇,找当地公安协助。尽快抓获嫌疑人。刘志刚也认为这个主意好,就同意了。刘志刚也不回市里了,就和老警察组成了这个专案组,专门来破这个案。

第二天,很顺利就到了华北镇,也很顺利找到了派出所。对方警察问明来意后,就在网络上调出了年龄、身高、特征相似的人。刘志刚一眼就认出了打他的人。对方警察问,确定吗?刘志刚说,肯定,他那个肉瘤看着怪吓人的,我不会弄错。

对方警察说,麻烦了。

老警察也附和着说,就是麻烦了,麻烦大球了。

对方警察又附和老警察说,麻烦大球了,真的麻烦大球了。

刘志刚见两个警察反反复复的说麻烦大球了,就感到可能事情难办。两个警察互相望望,像在征询意见,对方警察就说,你告诉他吧?老警察立即谦虚地回应,到了你这里,还是由你告诉。

对方警察就说,打你的是一个疯子!虽然户口在我们华北镇,但是却很少看见他。他是一个流浪的疯子,到处惹祸,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说完就吸烟,看刘志刚的反应。刘志刚听明白了,但有几个问题还是不明白,就问,民政局不管吗?他父母不管吗?

两个警察尴尬了一会儿,说,还真不知道哪个管。他父母去南方打工,已经6年没有回家,早失去联系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和亲戚。民政局也不收容疯子。我们已经接到他惹祸的几起事件了,都是不了了之。没有出命案,都自认倒霉算了,以后看见他躲着点就可以了。

对方警察最后说,我确实无能为力。

老警察也劝,你车伤了有保险公司。脑壳打起包已经医好了。也没有花多少钱,我看还是算了,这个疯子在我们东方镇也惹了不少祸,有的比你还严重,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说法。

两个警察一劝,就把刘志刚劝回家了。

老婆却认为刘志刚在说谎。老婆更加认定刘志刚是动了别人的东西才遭此横祸。老婆阴阳怪气地说,为什么偏偏打你?法治社会,怎么就没有办法处理?老婆这样一说,刘志刚认为确实有道理,好好的人,怎么说挨打就挨打了。难道真没有王法了吗?就算警察渎职,也总有说理的地方吧?还亏你是市政协委员,如果你清白,为什么不找你们的专委会解决?邪不压正,哪个都知道的道理,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正不压邪?真是邪门了,撒谎嘛也要讲究水平的。刘志刚底气不足地辩解道,我没有撒谎。又兴奋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组织,还是我老婆聪明。老婆冷冷地说,别高兴太早,事实胜于雄辩。

老婆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立即找到政协,组织就是组织,帮他出谋划策,还以政协的名誉给他出了证明,希望派出所尽快解决此事。

刘志刚又来找老警察。老警察看见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情,正埋头整理一个资料。闷着头问,又有新线索了?

刘志刚就拿出政协的证明。老警察马上重视了起来。拿着证明就去找了所长。一会儿,所长和老警察出来了。所长很年轻,说话做事干净利落。当即表示,让老警察丢下其他工作,专门负责处理刘志刚的事情。还说,这个事情将上报局里,特事特办。老警察想解释几句,所长手一挥,一锤定音:“一定要按照刘同志的要求办好此事!”

接下来,老警察就询问刘志刚意见,怎么来办这个案?刘志刚没有心理准备,这样一问,他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么解决了。他吞吞吐吐地说,起码应该把这个疯子抓起来审问审问一下吧?起码应该作一个笔录吧?起码应该把疯子关起来,免得他再惹是生非吧?刘志刚连续几个“吧”,让老警察头都大了。老警察忍着,认认真真地记录着。说,好,执行所长指示,就按你的要求办理。再接下来,商量怎么抓疯子。疯子经常在东方镇游荡,饿了就捡餐馆的东西吃,吃饱了就到处惹是生非。基本上镇上的居民都认识他。见他饿了,还主动给吃的。疯子长期游荡在东方镇,就被镇上的年轻人教坏了,不知道是谁,还给了疯子一个橡胶锤子,叫他去砸过往的车辆和打车主。还威胁他,不砸不打,就不给饭吃。这样疯子在东方镇就落下了脚,三天两头的,就有过往车辆来报案,警察一劝,车主也自认倒霉。这次,偏偏遇着了较真儿的刘志刚。

抓疯子其实很简单。疯子住在镇中心的天桥下面。老警察来这里已经抓了他几次。每次抓回去,问了情况,就放了。这次情况不一样,被打的是政协委员。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表示自己很认真的在办这个案子,老警察就动员刘志刚一起去抓疯子。刘志刚说,好的,我配合你。老警察很动情的拍了拍刘志刚的肩膀,说,刘委员,专案组就我们两个人,辛苦你了。老警察不喊刘总,不喊刘同志了,直接喊刘委员,证明老警察已经把这个事情提高到了一个政治的高度。

来到桥下,老警察把手铐晃了一晃,疯子就很配合地站了起来跟着老警察往派出所走。心有余悸的刘志刚就走在后面,看着疯子的一举一动。疯子精神很好,底气很足,走路步伐很快,有几次甚至超过了老警察,熟门熟路的样子。

来到派出所,老警察就开始办案。边审问边做笔录。

老警察严肃着一张脸问,叫什么名字?

疯子左右看看,像是在回忆此次和上次来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对老警察的提问置若罔闻。老警察把手铐往桌上一摔,“当”的一声,伴随一声怒吼,问你话呢,听见没有?疯子不看警察,盯着刘志刚看,眼神狠狠的,刘志刚和疯子对视着,疯子的肉瘤在颤动着。他倒要看看这个疯子在派出所能够怎么样。疯子却笑了,笑得浑身乱颤。

老警察问了半个小时,一个字也没有记录。就说,刘委员,你来问,我来记录。

刘志刚就问,你为什么打我?

疯子不回答,去抓桌上的手铐。老警察连忙把手铐挂在了腰间。

刘志刚没精打采地再问,打人犯法,你知道吗?

疯子突然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刘志刚和老警察面面相觑。疯子突然抽出橡胶锤子,猛地砸在桌上。老警察气愤了,骂道,狗日的,翻天了?边说边掏手铐。疯子一见,拔腿就往外跑了。

老警察两手一摊:“狗日的,犯病了!”

刘志刚也两手一摊,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一摊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站了起来。刘志刚说,我们还是去先吃饭吧。老警察自言自语,你看看,一个上午都没有进展。刘志刚附和着,慢慢来吧。老警察就看了刘志刚一眼,不知道他的“慢慢来”是什么意思。同时在心里凉了一下。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结案,怎么才能让刘委员放手。老警察最近家里事情特别多,儿子大学毕业,正在找工作,他的战友一直约他见面谈谈,有意给儿子推荐工作,这个案子把他也陷进来了,脱不开身。

两个人又在这个路边小店吃饭。老警察问,下一步怎么弄?刘志刚说,可以不可以下午我们去找疯子的监护人?老警察的头一下又大了,嘘嘘着说,在南方打工啊,怎么找?刘志刚也不知道怎么找,就说我陪你去嘛。老警察硬着头皮说,那就再跑一趟疯子的老家吧。

下午,冒着烈日又赶赴上次去过的华北镇派出所。还是那个警察,很疑惑地问,不是告诉你们,找不到疯子的父母吗?你们还来干什么?

老警察解释很久,也没有解释清楚。

对方警察不耐烦了,我还有事情,你们直接说,究竟想干什么!

老警察就望向刘志刚。刘志刚茫然了一会儿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请监护人把疯子管起来,免得再危害社会。对方警察说,我们以前也这样想,还找过民政局,但是他有父母,不够收容条件。找他父母吧,又找不到。就是现在,我们连疯子都找不到了,你说,让我们派出所怎么办?通缉他?把他铐起来,还得给他供饭,我们也难啊。

此行毫无结果。老警察比较沮丧,说,刘委员,我看这个事情干脆算了,我们这样折腾下去,也没有结果。刘志刚看看老警察,老警察自知失言,这怎么叫折腾呢,是本职工作啊。就望着刘志刚,要刘委员拿主意。刘志刚也泄气了,就说,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想好办法后,我再来。老警察如释重负,说,好的。刘志刚说,那就先给我写一个证明吧。老警察问,什么证明?刘志刚说,我不是因为养了小三,感情方面被人打的证明。老警察看了刘志刚很久,才说,想对老婆有所交待?刘志刚点点头。老警察感叹,男人都不容易,我理解!

晚上回到家,刘志刚对老婆讲了这几天的经过,还拿出了派出所的证明。老婆先看了证明,嗤之以鼻:这能够证明什么?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刘志刚不说话,低着头。见没有反驳和辩解,老婆不解了,就再看刘志刚,人也瘦了、也黑了。最关键的是,人没有了精气神,眼神定定的。老婆一下子就心疼了,就劝,算了,你还是安心去公司吧,这个事情不再追究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好吗?老婆温柔的话语化解了刘志刚的郁闷。刘志刚突然就想有所作为,用手去抚摸老婆,老婆就积极响应。刘志刚感到前所未有的猛烈。老婆在哼哼的享受着。刘志刚突然停了下来。老婆正在通向高峰的路上,眼看翻过这个山头就是目的地了,就用手拍刘志刚的屁股,要他努力工作不要磨洋工。刘志刚却突然开口了:“你说,怎么一个社会就管不了一个疯子?”老婆把刘志刚掀了下来,骂了一句:“神经病!”老婆冲进了卫生间。

老婆洗澡出来,见刘志刚在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就害怕了,用手摸摸刘志刚额头,担心地问,老刘,没什么事情吧?刘志刚幽幽地回答,我明天再去。

第二天,刘志刚来找老警察的时候,老警察正往外走,看见刘志刚,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刘志刚喊了老警察一声,老警察就连忙下了自行车,说,刘委员,我今天请一天假好吗?刘志刚回答,我们先办案。老警察无奈,就把刘志刚拉进房间,关上门,可怜巴巴地说,刘委员啊,今天我去给儿子落实工作,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刘志刚不言不语,盯着老警察出神。

老警察马上低了头,一头花白的头发互相纠结,让人看了很难受。刘志刚说,那你去吧,我回去了。老警察却不放心了,颤声问,你不会去告诉所长和局长吧?刘志刚毫无来由的哈哈大笑。老警察马上说,刘委员,我马上陪你办案。儿子的事情明天再说。老警察说完就给对方打电话,表示了抱歉。又给老婆打电话,说自己在办大案,脱不了身。老婆一下就哭了,老警察陪着小心,用眼看看刘志刚,轻声对老婆说,这个案子不办完,所长要我退不了休。现在这个案子局长都知道了,要我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出错。这个事情不了结,我要负责啊!搞不好轻的说可能是还晚节不保,重了说可能丢职。确实走不了啊。老警察前言不搭后语地打完电话,眼里已有了泪花在闪动。

怎么来办案,刘志刚已经完全不知所措。老警察也一样,不停地抓头发。刘志刚就反复地问一句话,一直这样让疯子危害社会吗?老警察也自问自答,你问我,我问谁?

刘志刚说,你们警察都不能解决,那这个社会就乱套了。突然就提高了声音,像在政协会议上作报告:“我就一个要求,你们警察,绝不能让这样的疯子再危害社会!”声音已经完全不像刘志刚的声音。老警察咬牙切齿:“我一定不让这个疯子再危害社会,请刘委员放心!”刘志刚很满意,站起来挥挥手,很领导地说,人民感谢你们!

刘志刚说完,就走了。老警察望着他的背影,拳头往桌上一砸:“妈的X!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为了尽快对刘委员有个交代,为了尽快让自己脱离这个专案组,老警察围绕刘委员提出的“不能再让疯子危害社会”总目标,冥思苦想。一会儿,就喊来了镇上几个小偷小摸的混混。这些都是几进“宫”的杂皮。老警察咬牙切齿的交代他们,去把疯子弄痛,弄得不能到处乱窜,弄得不能打人为止。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问,出了事哪个负责?老警察仍然咬牙切齿,“还能哪个舅子负责?老子负责!”一向温和的老警察现在的做派,把几个混混吓住了。

带头的混混马上央求道:老大,你就饶了我们吧。不说我们打不过疯子,就是我们一起上把疯子弄残废了,我们就得进去啊。搞不好要掉脑壳啊!

老警察趴桌上,用手把茶杯扫到地上,茶杯碎了,怒吼道:你们给老子滚!几个混混爬起来就跑,如一阵风。

老警察无计可施。晚上就把疯子带家里了,在心里狠狠地说,老子时时刻刻看着你,看你还怎么危害社会?老伴一见老警察带一个疯子回家,当时就发火了。你疯了吗?老警察说,老子要是疯子就好了。老警察又对老伴吼,快去给疯子做一碗面。老伴不听,坐着不动,表示了无声的抗议。老警察望望疯子,叹着气,拉着疯子来到厨房,给疯子做了一碗鸡蛋面。疯子吃得山呼海啸的。老伴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哭着说,你要是对儿子像对疯子这么好,我就满足了。一说到儿子,老警察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安慰老伴,等我忙过这个事情,就落实儿子的工作。老伴也走了过来,对疯子说,疯子娃娃啊,你就放过我们一家人吧,不要再去惹是生非了,要得吗?疯子吃得满嘴流油,笑呵呵地看着老警察两口子,还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老伴问,怎么办?老警察问什么怎么办?老伴说,疯子啊!老警察幽幽地说,还能够怎么办,晚上疯子和我睡。老伴说,这个日子还怎么过哟,什么时候才是头?老警察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是头,就说,拖吧,拖到刘委员不追究为止。老警察就站了起来,拉着疯子说,祖宗,走,睡觉去!

刘志刚病了,老婆立即送他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你们走错地方了,应该去精神病院。老婆哭了,怎么挨这么一下打,脑子就出了问题?医生说,可能伤到了要害。

在刘志刚住院期间,老警察每天一个电话来通报进展,一会儿说,疯子一直在自己家里,我们全家都24小时看着,保证不会危害社会了。一会儿电话又说疯子不在了,一会儿还说疯子已经被谁谁弄死了,反复说:报告刘委员,请刘委员放心,疯子再也不会危害社会了。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刘志刚就特别亢奋,连连表扬:“人民感谢你们!我代表党和政府感谢你们!”对面传来一阵喧哗,随即,老警察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和老警察失去联系的刘志刚每天更加坐卧不安,整天在医院穿来穿去,还爬上住院大楼,声音洪亮的向世界庄严宣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底下站满了病人,病人们忘情地对着刘志刚欢呼,医院一时乱了套。几个医生就围了过来,把刘志刚按在地上,有个医生上去就是一针,刘志刚安静了,几个医生把刘志刚拖回了病床上。医生很生气,责备刘志刚老婆:“还和外界通什么电话,这样刺激下去,就危险了。”刘志刚老婆被吓着了,就关了刘志刚的手机,一心一意地让刘志刚养病。

责任编辑 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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