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学史的建构与书写
—— 以南社群体(1912-1917)的文学创作活动为考察对象

2015-02-13 09:55郭建鹏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南社文学创作文学史

郭建鹏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文学文化研究

民国文学史的建构与书写
—— 以南社群体(1912-1917)的文学创作活动为考察对象

郭建鹏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130032)

民国文学史的建构与书写成为当前学者争论的焦点,尤其在分期上,将1912-1917的文学创作置之一个荒芜边缘,此时正是南社文学活动的高峰期,南社的文学创作影响到整个文学史的发展,是文学由古典向现代性转变的桥梁,成为民国文学史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民国文学史;南社群体;文学活动;政治话语

当学者王德威“没有晚清,何来五四”如春雷在近现代文学界炸响,人们争论的焦点在晚清是否为现代文学的起点,现代文学其是否为独立性存在,在人们争论“晚清”“五四”的时候,忽略了文学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发展问题。历史是前进的,如晚清到民国、到反袁、到五四的进程,而文学创作也是有循序渐进的。晚清按历史发展观应止于1912年宣统退位,现代文学以1917年新文化运动为起点,1912-1917这段历史上的时空却成为文学发展史上的空白。而此时,正是南社社会活动的高潮,也是南社文学创作的繁盛期。关于南社文学创作主题、创作题材与体裁的多重旋律,一直缺少从文学发展史的角度进行考察与研究,究其原因,其一是因为研究南社的学者更多的以其“革命性”来阐释南社在历史上的影响与意义;其二是南社的社会活动与文学创作一直是新文学家批判、诟病的对象;其三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研究中国新文学史关注和深化强调的,是文学所彰显的现代性问题,而这个现代性问题是在政治话语权下的寻觅与阐述,认为它的源头在“五四”,后来又有学者提出现代性诞生于晚清。但如何用“现代性”来建构中国新文学与其所存在的弊端越来越暴露,也成为学者们争论的焦点。随着政治上的松禁,研究者提出用“民国文学”“民国机制”“民国视野”替代中国现代文学史之命题,并通过学理与学科建构等方面来论证其存在的合理性。如何让“民国文学史”替代现代文学史、20世纪文学史等文学命题,同时民国文学史又该怎样建构与书写才能避免现代文学史书写中的弊端,成为一个难以破解的命题。选择1912-1917这段历史时期中的南社作为民国文学史建构与书写的对象,是因为在现有的多部文学史中(如《现代文学史》《二十世纪文学史》《现代文学三十年》《二十世纪女性文学史》等)对其文学现象的书写基本处在一个刚刚被触动的荒原地带,即使有些研究者对其进行探讨、研究,也只是将当时影响深远的作品作为一个“填充数”,并没有深入地探讨此时的文学现象。今仅就 1912-1917这段历史时期以南社群体的文学创作为考察对象,进行学理与实践上的探究,以补正文学史叙事之不足与现代性阐释的缺陷。

人们论及南社,说它是革命的文学的文人的社团,说它是文人的,因为参加南社的1 180余人中,基本上都属于知识分子阶层,他们用文学创作来引领革命风潮。也许南社群体并没有预料到,当1909年虎丘雅集宣告南社成立那一刻起,他们就卷入了政治的漩涡,虽然在成立宣言中宣告“欲一洗前代结社之积弊,以作海内文学之导师”[1]。但在随后长达 40余年国家建构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他们随政治风云变幻而沉浮人生。武昌起义,就有南社人士加入行伍之中,民元始肇,在南京临时国民政府组阁过程中,南社人士又官居要职。(如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司法院院长居正,中央党部秘书长叶楚伧,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等)同时,南社群体又操控着全国新闻报刊中心上海区域内的新闻报刊业(如《民立报》宋教仁、于右任、范鸿仙、叶楚伧等;《神州日报》王无生;《大共和报》汪东;《时报》包天笑;《天铎报》陈布雷、李叔同;《民权报》蒋著超、戴季陶;《民国日报》邵力子、成舍我、闻野鹤;《太平洋报》李叔同、陈陶遗、柳亚子、苏曼殊等)以致柳亚子说:“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南社之天下。”[2]好景不长,随着袁世凯窃取大总统宝座,进而将屠刀举向革命志士,为实现帝王梦,将“民主”“共和”二字践踏得体无完肤。南社陷入了欲哭无泪、漫天缟素的世界,先后遭袁世凯明捕暗杀的南社英烈有宋教仁、宁调元、陈英士、仇亮、姚勇忱、杨性恂、阮式、程家柽、周祥骏、范鸿仙等。

南社群体在政治上失意之际,南社内部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文学论争,我们暂且不讨论其论争的内容,究其论争的实质实为思想营垒分化的重要标志。自袁世凯执政后,南社社友在政治上出现入仕(“朝成美新之文,夕上劝进之表。”[3]被称为附逆群体)、隐世(“惊人事业随流水,爱我园林想落晖。”[4]文人规避政治的传统模式)、革命(“无量头颅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5])三种政治生活上的选择,政治思想上的分歧,必然导致文学创作主题的裂变。他们在南社之外又纷纷建立、参加“酒社”“消夏社”“消寒社”等社团活动,除了政治上的规避,更多的是作为末世文人思想上的迷茫与局限。这种历史与思想意识上的局限,注定南社群体在继承晚清以来对“现代性”思考的前进步伐,其骨子里流露的“复古主义”又时时作蛊,当部分社友祭起“国粹主义”之大旗时,正是新文化运动酝酿萌发期,其落后于历史发展的节拍必遭致、成为新生事物存在、发展、立足所批判的靶子,这也是南社群体的文学创作活动长期被遮蔽、摒弃于新文学史大门之外的主要原因。

可以说,满清王朝在南社为其吹响的丧歌中走向灭亡,民国在南社群体的呼唤中迎来新生。南社群体用诗文参与国家建构,通过诗文来抒发他们的心理世界。南社群体的文学创作是政治的产物,是社会生活的缩影,是对一个民族国家前进历程中的历史记载。在民元前,南社还只是诗词的王国,民元后,南社转向了一个以小说创作为主体,翻译文学、戏剧文学多向发展的文学世界,同时他们并没有舍弃传统文学中的诗歌创作,在诗歌告别历史舞台之前将最后一抹彩霞挥舞得更加绚丽。在这里还不能忽略的是:南社群体中的留学人员,他们的留学经历不仅使他们饱读西方文化,而且在西学东渐过程中起到推动的作用,很多西方先进文学理念、文学理论、文学思潮经他们之笔移植、嫁接、转化成本土文化。而在这一转化过程中,晚清以来传媒报刊业的发达,为其提供了流传的载体。借助报刊之平台,完成了文化之间碰撞、占有、取缔之演变历程。“清末文学的出现,特别是小说,乃是报刊的副产品,这些报刊是一连串日益深重的政治危机引发的一种社会反应。”[6]在民国初建(1912-1917)之际,报刊业的繁荣、文学创作之繁盛与南社群体参与国家建构、身体书写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民国报刊业在南社群体中张扬着国民的“文以载道”的政治气息,也传承、催熟了“现代性”在文学中的张力。

民国之前,历代文人都遭受着国家政治体制对其思想的束缚与文学创作主题的钳制。民元后,国家政权的特殊性导致在思想上对国民压制的松禁。首先是国家政权未完成实质意义上的建构;其次,本土之内“租借地”的出现,这也是历朝历代不曾有过的;再次,文化思想落后于世界,导致西学东渐,进而引发自上而下全方位的变革,虽然不彻底甚至未完成,但它给文学的发展创造了空隙和解放。历史、政治、文化发展的不均衡性为文学创作主体的多样性、创作题材的丰富性、思想主题的发散性,为民国文学的建构与书写提供了一个多维的视野。

按时间的发展为经,来连缀、勾勒民国文学史的脉络,1912-1917这段历史框架下的文学创作可谓是民国文学的发轫期。从宏观上看,此段时期的文学创作正处在一个转型期,即从古典向现代的转型,其显著特点是新旧杂糅。从文体上说,小说创作出现高峰,其主题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诗歌创作出现“旧瓶装新酒”的显像特征;戏曲方面,除了内容上的创新外,还补充了新鲜的血液:将西方的话剧(文明戏)搬上舞台;还有大量的政论文诞生,既类似与古代的檄文,又与之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论民初的小说,我们不能忽略南社群体与鸳鸯蝴蝶派在文学史及小说发展史上的影响。经“诗界革命”、“文艺界革命”、“小说界革命”的洗礼,南社群体的意识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虽然这种转变带有不彻底性,“抱残守缺”的传统文化还占据着他们的思想意识领域。在传统文化与西方思潮展开拉锯式的对话和交流、异化与同化的话语实践过程,南社群体身临其境的异域感受使他们在迎接外来语境的冲击与交锋中转向小说创作,南社的翻译家、小说家用他们逐渐变化着的文学思想接受域外小说,并在其中碰撞出神奇的火花,使其创作获得后代作品难以企及的特殊的历史价值。同时,也建构了另一个流派——鸳鸯蝴蝶派的繁荣[7]。自“五四”以来,因鲁迅等文学大家对鸳鸯蝴蝶派的“诟病”,导致其一直处在被批判的声讨中。当我们远离政治审视的视角来重新鉴赏这些处在夹缝中生存的鸳鸯蝴蝶派小说时,会发现很多冠以写情小说、黑幕小说、社会小说、武侠小说等作品多是作者洞察社会百态的文学再现,是创作者国族话语下社会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凝练。一部《玉梨魂》引领了一个写情小说时代的到来——鸳鸯蝴蝶派无形中的“聚义”,并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夕,绵亘近40年。同时“寡妇恋爱”“革命话语”也掀起了妇女解放运动的高潮,妇女走向独立成为社会自由职业者,为“五四”新女性“为人生”之呼喊与反思之前奏。受开放风气影响,晚清翻译小说风靡而起,周桂笙、包天笑、周瘦鹃等南社翻译家成为翻译小说界中坚力量,“清末民初中国作家对待域外小说的态度,大旨经历了从漠视到消极接受,到积极接受,到自觉模仿,到力图摆脱模仿走向独立创造这么一个发展过程,形成了一个颇为完整的接受外国小说的活动周期”[8]。周桂笙、包天笑等的翻译活动冲击了传统文学,与本土文学之间形成一种双向、交叉、互动的关系,并带动了传统文学向现代性的转型。同时,传统文学又通过它自身的包容性和韧性来迎接异域文化的冲击,继而从根本上同化了翻译文学,其西方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心理等有意的被中国化、民族化、本土化。同时,用西洋文学来改造中国传统文学,促进中国文学的现代性变革。

当梁启超等倡导“诗界革命”之际,意味着古典诗歌将走向终结,可南社群体作为从传统文学走出来的末世文人,虽然新文学已经扎根于他们的脑中,但对古典文学的依恋导致其延缓到民初,但此时的诗歌(包括传统的散曲在内)体式上是旧的,内容上却是新的,新在将西方“自由”、“人权”、“革命”、“种族”等新语句融入到古体诗歌中。不容忽视的是,在辛亥革命后反袁、二次革命期间南社群体诗歌创作中体现的“诗史”传统。如张光厚的《蜀恨》《老父叹》《寡妇叹》《哀蜀》;刘成禺的《洪宪纪事诗本事簿注》、景定成的《洪宪杂咏》;刘泽湘的《哀荆南》,刘约真的《戊午暮春,醴陵难作,率族中妇孺登舟奔避,溯流上驶,衔联数十艘,逾宿入萍乡境,遇黎瑾珊茂才,以其祠屋见假,众始帖然。因感徐福泛海求仙故事,漫成七律一首》《杂诗十首》;汪兰皋《醴陵兵燹图叙》;文湘芷《醋陵兵焚纪略》等,在历史发展的不同时期,在社会生活与政治事件之间,南社诗人以敏锐的目光和内心的人生使命共构出一幅充满悲壮的史诗宏图。可以说,在民元后,南社群体为古典诗歌的悲壮沉落留下最后一抹晚霞。

关于戏曲的现代性变革,应该首推陈去病主编、柳亚子等编辑的《二十世纪大舞台》,它是我国第一个戏曲杂志,虽然仅出版2期就遭到封杀,但对民元后的戏曲创作、舞台表演等产生了深远影响。民国后,活跃于戏曲创作的南社社友有吴梅、包天笑、周瘦鹃、叶楚伧、朱双云等,他们或者创作、改编剧本,或者精深于戏曲理论研究,如1914年王蕴章的《霜华影》(《小说月报》第五卷1-2号),小凤《中冓》(《七襄》第2-5、8期),朱双云著的《新剧史》,还有同年《生活日报》上刊登的叶小凤、庞檗子、柳亚子等人的关于“文明戏”的戏剧理论,范烟桥《馀兴传奇》《新南柯传奇》《新桃花扇》(《时报·余兴》副刊 1915-1916年)等。南社群体利用他们独特的优势:以上海为中心建立的报刊传播文化体系,在宣传革命的过程中融戏曲创作、戏曲理论于一体,变革、推动、发展了我国戏曲文学。

辛亥革命前后应和政治舆论宣传而诞生的政论文,从内容上说是宣扬革命的战斗檄文,袁世凯登上总统宝座之后,政治上开始实施独裁专制,大肆杀戮革命志士,被袁世凯杀戮的南社革命者宋教仁、范鸿仙、阮式一、周祥骏等十余人,在南社群体的长歌当哭声中一篇篇反袁的政论文登载各种报刊上,如匕首直刺袁世凯。当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六人发起“筹安会”时,南社群体针对其宣言与之展开了论战。与袁氏政府的斗争成为南社在民元后政论文最显著的特点。如南社发起人陈去病的《对于内讧者之悲感》《呜呼!边陲之风云急矣!》《论建立国会之非易事》,柳亚子《论哀世凯》《袁世凯休矣》《答某君书》《袁一世凯之用人》《青兕宣言》,邵力子《讨袁之捷于应响》,胡朴安《讨袁篇》等。从文体上说这些政论文是一种由文言向白话过渡期的新体散文,它是由梁启超等在清末倡导“文界革命”之时诞生,随革命思潮高涨兴起,在南社群体中,他们倚借手中的报刊为阵地,在参与民国政体建设、反袁斗争中日臻成熟为一种完备的散文体文章,它吸纳西方民主共和政治思想、社会经济制度原理等来致力民国建设。这一新体政论文存在时间并不长,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和民国政府的“分裂”逐渐衰退,但它在文学政治化上的影响却是不容忽略的。

这一时期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群体——女性作家群,此时的知识女性从闺阁走向社会、迈出国门,掀起了妇女解放的思潮。从文学史的角度考察此时期的女性创作,南社女社友的文学作品应占有一席之地。张昭汉、徐自华、张汉英、唐群英、吕碧城等随着她们在社会上活动空间的扩大,甚至留洋异国去学习西方先进文化知识,尤其在民国建立后她们同南社男社友一起投身国家政治革命、社会变革的实践中,她们的思想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成为第一代知识女性。无论是其创作的小说、诗歌,翻译小说、诗歌,还是参与国族建构的政论文,都充满了西方因素。无论是从创作题材、体裁上,还是从内容上都改变了传统女性文学中的闺阁悲吟之风,将其移位到与生活密切的实业、伦理、道德、教育、法律等方面,人性的觉醒,使女性文学脱离传统轨道,在迎接五四新女性的到来过程中尽显生命意识。

每一个流派、文学思潮及作家都处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新旧更迭的端口,但是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文学史流变中真正意义上吐故纳新、具有代表性的“过渡的一代”[9]。南社群体在1912-1917的政治情操与文学创作相对于五四作家群体而言虽然有些幼稚和偏激,但当它被置身于民国文学史的萌生阶段时,则变得丰富多彩,凸显出那个时代的文学特色,其被压抑的现代性籍借民族传统文化与西方思潮的撞击之际得以舒展与释放。它主导了文学“异化”与“同化”之间的发展的结构形态,多维度、多层面的追求着文学的现代性。

将南社群体在1912-1917这段历史时期的文学创作纳入民国文学史建构与书写的视野,并非是有意来抬高南社的文学创作在民初文学领域及文学史上的地位,也不是有意强调其文学价值。是因为南社群体作为一个文人发起的文学团体,却以政治话语权为其活动宗旨,通过文学活动来鼓吹革命,籍借报刊为舆论宣传阵地;是因为他们用身体写作的方式引领了古典文学中蕴育的“现代性”日益成熟。当我们研究新文学中的现代性问题时,不禁要叩问现代性究竟诞生于何时?在目前已有的新文学史论著、论文中,研究者直指“五四”或者将新文化运动定为“现代性的起点”。任何事物的诞生过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各种条件和环境的支撑。反过来,任何事物的消亡也需要在时间的位移下淡出历史的视线。我们常谈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但我们能否认在明清就没有诗词创作了吗?只是在不同时期文学创作的艺术成就值高低而成为阶段性、代表性的成果,而并非在此时期其它体裁的文学作品失去了生存空间。当前,很多新文学史的编写依然受“左翼文学”的影响,其编写思想和编写体例依然围绕着“政治服务”展开,正如将中国文学史划分为古代文学、近代文学、现代文学、当代文学之分期,这不利于文学研究工作的深入,并且将某些文学的本源人为地遮蔽。只有在去政治化的前提下才能探索文学之本源,文学研究才能走上正轨。

自“晚清”以来,人们在启蒙、革命、现代性的话语中追求解放,“解放”不仅仅是要求思想上的解放,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解放,民族独立生存空间上的解放,这也意味着此时期的文学创作定要被打上厚重的政治烙印。自“五四”以后,革命者在宣扬西方人文主义思潮的同时,将本土的传统文化作为其对立的一面,予与沉重的打击,努力地为其立足拓展空间,致使那些传承传统文化的创造者、作品遭遇打压后被历史尘封。今天,我们反思那些遭受批判的文学作品、作家,如鸳鸯蝴蝶派,被其称为“诲淫诲盗”之作,实际上是这些批评者们还未摆脱封建礼教“发乎情,止乎礼”的桎梏,他们属于戴着脚镣在跳舞。其结果导致“左翼文学”成为五四至今以来的“正统”文学,那些“下里巴人”一直被封杀在历史的记忆中,最终造成文学史书写的严重缺失。同样,南社因他们在民元后内部的分化,“国粹主义”占据他们的思想体系,在复古的潮流中寻找现代性的元点,注定其被历史所淘汰。“属于南社的人们,开初大抵是很革命的,但他们抱着一种幻想,以为只要将满洲人赶出去,便一切都恢复了‘汉官威仪’,人们都穿大袖的衣服,峨冠博带,大步地在街上走。谁知赶走满清皇帝以后,民国成立,情形却全不同,所以他们便失望,以后有些人甚至成为新的运动的反动者。”[10]鲁迅的断言成为其他五四新文学倡导者批判南社的根柢,也形成了南社同鸳鸯蝴蝶派一样被摒弃于文学史建构与书写之外的同命遭遇。虽然南社群体在反袁后期思想上出现了分化裂痕,但在民初文学创作上对现代性的追求是不能抹杀的,南社在报刊业上的努力对报刊文学的传播之功更不可湮没。

“晚清”“五四”成为文学现代性争论的焦点,在文学史的建构与书写中学者都在刻意的去强调、深化谁是源头的关系,更有学者提出:晚清对中国现代文学的价值和意义需要“五四”来凸显,与其说“没有晚清,何来‘五四’”,倒不如说“没有‘五四’,何来晚清”[11]。不管二者如何争论,他们都承认任何文学现象都不是突发的,都是经过历史的推进走向成熟。正如一直被人尊崇的鲁迅,他的思想与文学创作也经历了一个渐变的历程,虽然出现不同阶段的分期,但绝不会断条式的出现在历史的记忆空间上。所以,我们在研究文学现象、文学流派、文学本质时,应该远离政治空间的苑囿,进行历史性的还原,还原到文学创作者生活的那个时代,走进创作者的心理世界,让其在场中展现创作意图,而不是后人强加与其头上某些“政治思想”“革命精神”,使其更贴近历史真实。所以,当研究者在针对文学史的发展历程提出“民国文学史”这一概念时,我们对其解读,它是在历史与政治的空间下来建构文学发展史,从学理上理清“民国”这段时期文学所蕴含的创作者的社会意识与政治思维。

[1] 云间高旭钝剑.南社启[N].民吁日报,1909-10-17.

[2] 柳亚子.关于纪念南社,南社诗集(第1册)[M].1936.

[3] 中国革命博物馆.磨剑室文录(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编,1993:334.

[4] 黄兴.三十九岁初度作[M].上海:开华书局,329.

[5] 蔡济民.书愤[N].民立报,1912-9-13.

[6] 李欧梵.现代性的追求[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0:179.

[7] 郭建鹏.南社社员的转型与鸳鸯蝴蝶派的渊源[J].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0(3):55.

[8] 陈平原.中国现代小说的起点——清末民初小说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5-43.

[9] 郭建鹏,郭建辉.民初鸳鸯蝴蝶派历史定位新探[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2010(2):70.

[10] 鲁迅.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鲁迅文集(3)[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80.

[11] 杨建兵.没有“五四”,何来晚清:兼与王德威先生商榷[J].汕头大学学报,2008(5):15.

(责任编辑、校对:任海生)

The Construction and Writing of the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Republic by Taking the Literary Creation of Nan She as a Study Object

GUO Jian-peng
(College of Art, Jin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The construction and writing of the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Republic becomes the focus of the current literary, especially on the installments which put the literature creation of the period from 1912 to 1917 on a barren edge when it was the peak of literary activities of Nan she. Nan she’s literature style, which is a bridge for literature to transform from classics to modern, affect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hole literary history. And it becomes beautiful scenery in the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Republic.

literary history of the Republic; Nan she groups; literary activities; political discourse

I109.4

A

1009-9115(2015)03-0049-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5.03.013

2014-10-27

郭建鹏(1980-),男,河北昌黎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晚清民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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