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治学思想简论

2015-02-21 03:36余海涛
关键词:本体个体过程

余海涛

(阜阳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安徽 阜阳 236000)

林光治学思想简论

余海涛

(阜阳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安徽 阜阳 236000)

林光的治学思想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去思,贵疑,注重心与理的权衡应用;二是工夫上心闲而一,静养而动应,事之未至一其心,事之既接一其心;三是以自得为统摄,讲求自得于己,以心为一切事物的权度,注重以静养主导动应。

林光;心知;静养;自得

林光(1439—1519),字缉熙,号南川,晚年更号南翁,广东广州府东莞茶园人,师事陈白沙先生。在众多弟子中,白沙先生独以“得此道而践覆笃实者,惟缉熙一人而已”[1](P4),对其深期厚望。林光的治学观,建立在对本体之理价值意义充分认识的基础之上,即在价值论的层面上,识理必然要通过心的权度达到与理的契合。这一过程大致包括两个环节:“学知与心知”,“静养而动应”。“学知与心知”解决的是如何看待知识的问题,“静养而动应”解决的则是心如何内化于理的问题。

一、学知与心知

在《游心楼记》中,林光对自己多年的学习方法进行了回顾和反思:

余少之时,学不得其要,穷日夜,疲劳精神,以觊旦夕之效。书册满前,甲矛乙盾,注说愈多,而思益乱,神益昏,非欠伸瞌睡不已也。故俗诮诸生,有谓邻媪借书睡儿者,是皆不闲其心之过也。如是而学,假令终生不悟,可哀也已,可哀也已。[1](P38)

林光认为,造成这一问题的根源是“学不得其要”。学的对象是理,在训解、注说的层面去理解理,是把理当作知识的对象来看待。“学不得其要”最准确的表述应为“是皆不闲其心之过也”。由此可见,“闲其心”在其为学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那么,何为“闲”?

群动不可以不息,息之者以闲之地。冗之至者,动之极也。冗不可厌,惟闲者然后能冗,不闲者未有不冗于冗也。冗于冗者,物大而我小,受役于物而不能役物。此无他,神昏而诚不至也。[1](P38)

就事物的发生和发展来看,“动”和“息”是事物活动的不同状态。这两种状态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息”的状态又可以称为“闲”,意指一种心理意识的活动状态。另一方面,“冗”又指“闲”的延伸,“闲”统摄了“息”和“冗”两个方面。实际上,林光是把“闲其心”作为人实践活动的主体,来考察心在个体实践活动中的作用。而“闲其心”最基本的指向,即“役物而不受役于物”,而“物”又通常与“欲”联系起来。按照林光的说法,即“心出乎万物之上,而不乱于欲”[1](P41)。因此林光认为,万事万物都要历经动和息的过程。这种形态不是以物体运动和静止的形式来表现的,而是含有浓厚的道德属性。既然万物都要遵循这样一种形式,因此,为学的方法要与之完全适应。那么,“闲”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夫人之一心,息之极而闲之至,足以参两间,而后群动万物不足以相挠,死生不足以为变,视世之为仁义者犹若拘拘,而况于功名富贵乎?[1](P38)

按照林光的理解,主体的道德情感活动分为“闲”和“动”两个阶段,“闲”的阶段是指个体的道德情感,即人的思虑活动处在潜意识或者接近无意识的阶段。这一阶段,人心并没有和外界事物产生接触,又可谓“息之极”,即人心无所执著留滞,无尘染昏蔽,全体廓然。一旦人心息之极而闲之至,人的欲望便得到了克制。

昔尹和靖初见伊川,半年而后,授以《大学》、《西铭》,岂无故哉?浴沂咏归,夫子与点,亦以其无所累而中闲也。故说者谓其有尧舜气象。[1](P38)

在为学初期,林光不得为学要领,全在注说、训解方面下力,结果适得其反,以至于神昏诚不至。后来,其方“闲心”以求读书之要。由此可知,林光十分注重闲心的读书方法。“夫子与点”,恰恰是在证明人心无所累而达沛然之境。关于夫子与点的意义,历来多有争论。就林光而言,他取的是朱熹的含义。《论语集注》曰:“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林光认为,讨论“曾点气象”的独特价值在于,它恰好提供了反思自己在为学方面偏失的绝好题材。正是基于对曾点气象的理解,注重自然生意和流行大化的境界,林光才使自己的为学之路,发生了一个根本的转向,即由书册转向心的权度。“亦以其无所累而中闲也”,正指明了其发生这种转变后,所葆有的一种洒落的心境。

林光曾去信于陈白沙:“今之自策,亦欲不迫以求之,和裕以养之,稽之圣经注说广恰之。其不有于心也,宁早夜辗转而精绎之,不敢涉其纷纷之注说,驳杂而支离之。至于一事之不苟,一念之不忽,尘积而滴贮,日思而夜继,亦乾乾矣。然终不能不间断,此所以心闻命而愧惧交也。虽然,亦终吾身而已矣。”[1](P101)由此可见,林光对学问的思考,已经不仅仅限于书册之类,而开始由心验证本体之理,以求心与理的契合。林光已经完全摆脱了注说对其内心所造成的矛盾感,而在由心权衡理的过程中,注入了道德实践。这一过程的实现,是通过“养”的工夫来达成的。“养”铺陈于日用常行中,“一事之不苟,一念之不忽,尘积而滴贮”。对林光而言,养是一种累积的方法,但是“养之不周而欲区区于论辩,亦训解焉而已耳”,因此,要注重心在“养”的过程中所发挥的自觉自律的作用,即“宁早夜辗转而精绎之,不敢涉其纷纷之注说,驳杂而支离之”。

林光对于学知与心知这两种知性质的不同,有着充分的理解。学知是由感觉经验或者思维活动而得的知,必须经由个体的感官知觉与外物相接触才能获得。事实上,这种方法所获得的知识,容易受到外物的熏染,为物所累,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从林光早期为学的反思中可以看出,其尽管日夕苦读,但收获甚少。而心知则不同,这种获取知识的方法,每个人与生俱来,不需要靠后天的感官经验,也不依赖于教育、环境的外在熏染。它是人先天所具有的道德意识和道德情感,是无所待的。在林光看来,天赋的直觉性的认知是有方法可寻的,这种方法即是“静养而动应”。

二、静养而动应

林光主张“静养而动应”的修养工夫。他用“一”,把形上(静)和形下(动),本体和作用联系起来。“一”既是本体又是作用,贯通上下体用之间。它是由静养转化为动应的内在动力。

林光对其为学经历做了一番反省,得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以闲其心”,才“不几蹈于谬学之悔乎”。事实上,林光对“闲其心”的表述是模糊的,直到他真切地体会到为学的工夫时,这一问题才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虽然,所以闲其心者,有要也。要者,一而已矣。事之未至,一其心则静而闲矣;事之既接,一其心则动而闲矣。知静养而不知动应,是有体而无用,非吾儒之学也。[1](P38)

为何要“一”其心?林光认为:“夫人之一心,侈欲之念无穷,忿怒之发难制。”[1](P42)作为社会中的个体,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充满了欲念,那么其因此而导致的行为,就会很难得到应有的约束。在林光看来,其先前为学时的方法不当,是因为自己的功利心在作怪;如果能将此心完全摒弃,还原到娴静舒易的意识活动状态,那么个体的行为表现就会符合道的要求。理是一,心是一。林光对“一”的理解,主要表现为始终以心作为个人为学修养的主线,以不断地消除内心的私欲,保持意识活动的专一。林光把“一”分为两个步骤来理会,一是“静”,一是“动”。而其动静关系,又具体表现在对“事”的处理上。

“事”一般指人事。林光最关注个人在遇事时所处理的方式、行为和态度等。“进退去就,人之大节也。”[1](P93)一个人的修为如何,最终都要在处事上得到检验;而在处理人事的过程中,如何保证始终遵循理的要求,“一以贯之”,又是处事的重要环节。林光认为,处事可分为“事之未接”和“事之既接”两个层面。从表面上看,这是以人与物之间的相接和未接为依据的,具有明显的时间性;而实际上,他把“事之既接”和“事之未接”所对应的静养和动应,看作体用的关系,二者之间,静养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林光注重为学过程中静养的方法。在林光看来,静养的对象是本体,是心,而养的过程又是不断与欲相离的过程。“惟静而明者,心出乎万物之上,不乱于欲,不役于物,不挠于剧。其机活,其神完,目之所观,生意融彻而混合。”[1](P41)圣贤品格所体现出的“生意融彻而混合”,其所面临的现实中的最大障碍,就是个体的欲望。欲望使人先天的本体之性得到遮蔽,不能充分彰显,于是种种恶念就趁机产生,最终导致了不善的行为。林光认为,通过静养的功夫,人们种种不合理的欲望是可以得到对治的。

由于林光区分了静养和动应,注重动应前的涵养工夫,所以他特别注重静养在个体道德修养中的作用。虽然林光从不提静坐,而只说静养,然而对这一问题的理解,我们不能仅仅只依靠其书册文字的表达。实际上,这可以从其赠序、墓表中获得相关信息。林光云:“先生(白沙)教人,初必令其静坐,以养其善端。”[1](P181)陈垣云:“先生(林光)之学以主静为本,其下手工夫多在静坐上。”[1](P437)湛若水云:“先生(林光)静坐清湖二十年,玩心于神明,默契乎大道。”[1](P505)由此可见,林光是常常静坐的,且其静坐的过程是与养相联系的。既然涵养静坐,便要力行。林光也认为“有体而无用,非吾儒之学”。前文已述,他用“静养”和“动应”两个范畴,来描述心性本体的状态及其发用的过程和结果。本体之心在其未发用时,处于虚静的状态,尽管无任何事物显露出来,却潜涵着无限的可能性。当本体之心接于外物发用之时,个体便可做出恰当的回应。林光认为,个体倘若能够依循本体之理的要求去行动,则能达到善的结果;如果偏离之,则会导致恶的产生。因此,当此之时,人应该警醒自己,使其免受外物或私欲的障蔽,从而主动地依循心体的本然要求去行事。

值得注意的是,林光认为,世人一般只注重静养的这部分,而不注重动应的部分。为此,林光要将这部分内容予以着重说明。他认为,动应之中,最难处理的部分就是时动。林光曾致信白沙先生,表达了他对时应的忧虑:

生尝忧:至难识者,时也。时无刻不变,事无刻不新;非有天下之至恒,不足御天下之至变。不胶于恒者,天下之至恒也。时乎!时乎!君子之随时,若形影之相随也。[1](P109)

动应之难表现为“时无刻不变,事无刻不新”,然而,面对时、事的变化无常,并非无可驾驭者。林光找寻的是在变中求至恒之理。这就将问题转变到常和变的联系上去了。对此,林光的解决方式是以静御动,即把道德本体之心看作至恒之物,从而强化静养对于动应的主导作用。既然只有静养才能把握对至恒之理的认识,那么静养的对象,也就只能从个人的切身体认中去寻求,于是,自得便成为林光哲学思想中学问归宿最为本质的范畴了。

就为学上看,林光曾有过一段“神昏而诚不至”的为学经历,后经反省之后,他得出了“以闲其心”才“不几蹈于谬学之悔”的结论。在这一过程中,得道于书还是得之于己的问题,时常困扰着他。他所困惑的,是如何解决“此心和此理有吻合处”的问题。后来,他“闲其心”以得道,贵乎“事之未至,一其心则静而闲矣;事之既接,一其心则动而闲矣”。就修养工夫上看,他提出了“静养而动应”的主张,而这一观点的提出,又与其自得的为学方法分不开。综合来看,林光的自得有两重含义:首先,作为一种实践方法,它直接促成了林光得道于书还是得之于己的问题的最终解决;其次,作为一种认识方式,这又为林光“不假外求”,专向内寻索,提供了依据。总论其治学思想,林光重在心之自得,以心为一切事物的权度,因此其注重以静养主导动应。

[1]林光.南川冰蘖全集[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On Lin Guang’s Thought of Scholarship

YuHaitao

(SchoolofMusicandDance,FuyangNormalCollege,Fuyang236000)

Lin Guang’s thought of scholarship has the following characteristics: First,thinking,questioning and focusing on the proper application of mind and reason;Second,relaxing,silent retreat,and making preparations of everything;Third,self-satisfac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which emphasizing on satisfying ourselves,considering everything in one’s mind and paying attention to do things on the basis of relaxation.

Lin Guang;mind learning;retreat;self-satisfaction

2014-11-22

2012年度安徽省高等学校教育质量与教学工程改革工程项目(2012gkk055)

余海涛(1981—),男,安徽阜阳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

B248.1

A

1673-1395 (2015)03-00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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