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佺期诗歌之“风神”

2015-02-21 11:51岳德虎
关键词:风神二联意象

岳德虎

(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

论沈佺期诗歌之“风神”

岳德虎

(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

沈佺期对于律诗的贡献历来备受称道,其诗歌的“风神”却很少被人提及。作为初唐的一代宗师,对其在律诗的造语及意象选取方面(即“风神”)进行了细致的考察,通过文史胡互证,来展现其诗歌独出机杼,自成一家;字法灵活、句法宏赡、章法有度、律法巨细,靡不工整谨严,于言外象外给读者以无限的想象,被李白和杜甫等名家广为借鉴,对后世诗人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沈佺期; 诗歌; 风神; 影响

诗学界历来对沈佺期的诗歌在律体形成过程中的贡献多有阐述,但对于其诗歌的“风神”方面却较少涉及,“其源亦出谢、沈,植骨清隐,舒芬华秀,……律体特取风神,开盛唐之派”(《三唐诗品》)。按照袁行霈的解释:“风神”乃是文艺作品内在特质之艺术外现,是文艺作品给予读者的一种总体艺术感受,偏重于言外象外的、能给读者以无限想象余地的艺术感发力量[1],实质上是指文艺作品在造语及意象的成就。而沈佺期之律体“进绮丽而益工,运便妍而极秀;音韵吐含,温婉不迫;姿态流媚,生溢行间。王、岑由此准绳,钱、刘亦共嗣续。唐代正音,端在是尔”(陈德公《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足见沈佺期诗歌的“风神”体现。因此,对沈佺期诗歌“风神”的考察,不仅可以洞晓初唐诗歌活动的价值趣从和审美向度,还可以从新的角度来认识初唐诗歌对后续盛唐诗歌的创作风尚所产生的重要影响。

一、沈佺期律体之造语

《唐诗大辞典·修订本》指出,沈佺期为王维前唐代七律创作成就卓著者,其律体每能心与境会,自铸秀句……,或清丽景秀,或吞吐含芳,含秀俊于古雅,清丽中见凄惋抑郁,婉转中见清远之意[2]。或造新词变句,句剪字裁;或脱吋习用古,均能吐纳珠玉,舒卷风云,拈管城之旧锥,作浮世之新绘。

(一)字法

沈佺期律体用字讲究实体,且实体字之间由于很少使用连接词来转折,意象间的关系因而摆脱了连接词的限制,增强了其自由衍伸的广阔天地,显得意义深厚而繁茂;同时因为实体字多,诗句更加凝练、壮健,更能表现出非凡的笔力[3]。如其《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云:

天长地阔岭头分,去国离家见白云。洛浦风光何所似,崇山瘴疠不堪闻。

南浮涨海人何处?北望衡阳雁几群。两地江山万余里,何时重谒圣明君。

此诗全用实体字,字间疏荡别致,句联开合有度,首联“天”以“长”喻、“地”以“阔”比,引出“去国离家”,以“岭头分”对应“见白云”来展现朋友分离后的相思与无奈,“长”“阔”二字点明贬谪的遥远,“国”“家”二字则感叹流放之地与家乡的惆怅;二联顺承而下,拈出对家乡(洛浦)风光的向往,启下展现处地的环境恶劣(高山瘴气),“预愁见耳,先写闻,更惨栗”(《唐体余编》);三联更进一层,“南”以“浮”起、“北”以“望”穿照应第一句的“分”字,表达自身对前景的忧虑;四联阐发幽思,发言警挺,一“何”字道不尽的是诗人永远效忠圣君的根本理想,“如海平波定无谷绉,三四蝉连无迹”(《唐诗评选》)。而“两地江山”“洛浦风光”“祟山瘴雾”,字字行云流水、工整细腻,“不著景物,写送清空,初唐唯此一篇”(《唐风定》)。

宋代罗大经认为“作诗要健字撑柱,活字斡旋……,撑住如屋之有柱,斡旋如车子有轴”(《鹤林玉露》),此诗以“遥”为起点,“交情在‘遥同’二字,前六句字字是遥同,却不明说,事本失意,诗亦悲凉,写‘遥同’无痕”(《唐诗成法》),通过“长”“阔”“似”“闻”“处”“望”等实体字来展现友情与忠情,三“何”字既有对前去之地的彷徨与迷茫,又直抒胸臆地表达了自己仍然希望能够报效朝廷。又如其“还将合浦叶,俱向洛城飞”(《喜赦》),“拓落纵笔、反觉婉隽,通首有飞舞之兴。杜陵《收京作》意态与此正同,足明诗家所尚断在生气也”(《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因而陆时雍认为“沈佺期吞吐含芳,安详合度,亭亭整整,喁喁叮叮,觉其句自能言,字自能语,品之所以为美”(《诗镜总论》),可谓中肯之论。

(二)句法

沈佺期为后人诟病的是其写作了大量的应制诗。谭优学认为,沈佺期的应制诗歌拘限特多,乏由衷之言,如彩花腊人,然终乏生气精神,其低者则卑辞邀宠;高者诉诸理智,仅具客观认识作用而已[4]。而葛立方则认为“应制诗非他诗比,自是一家句法,……典实富艳尔,若作清癯平淡之语,终不近尔”(《韵语阳秋》卷八)。试看其《兴庆池侍宴应制》:

碧水澄潭映远空,紫云香驾御微风。汉家城阙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镜中。

向浦回舟萍已绿,分林蔽殿槿初红。古来徒羡横汾赏,今日宸游圣藻雄。

此诗作于公元唐中宗景龙四年(710年)四月六日,非常符合应制诗的“三步式”。首联运用了最流行的惯例,把帝王及朝臣幻想成天上的神仙,“此为避实笔,取虚笔,非俗儒之所以与矣”(《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二联描写式地展开,采用唐诗中流行的“迷惑的比喻”,含蓄蕴藉地表明比喻的虚构性,直率自然,具有戏剧性的秩序和宏壮的音调,已经与盛唐气象无二;三联深入一层,细取特定景象,舟前的浮萍与殿前的木槿由近及远,利用“分”打破视觉延续的景色;尾联以颂美作结,把中宗的诗与汉武帝相比,取虚而避实,赞颂唐中宗在“雄”的方面更胜一筹。

“起句破兴庆池,次句破宴,皆带兴象;中二联,两大景、两细景分写;收侍宴应制;气象高华浑罩,与右丞同工”(《昭昧詹言》),句句繁华辉映,瑞气端详,不着一字,而尽显主旨,典重畅达,言约义丰,另如“预此陈古事,敢奏兴亡言”《初冬从幸汉故青门应制》、“然兵非帝念,劳物岂皇情”(《昆明池侍宴应制》),以畅达之句寄寓敦厚之情;而“云间树色千花满,竹里泉声百道飞”(《奉和春初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岭上楼台千地起,城中钟鼓四天闻”(《从幸香山寺应制》)、“溪水冷冷杂行漏,山烟片片引香炉”(《篙山石涂侍宴应制》),实虚结合则显阔达之精思。因而胡应麟认为,“沈(佺期)集,……句法宏赡,音节雄亮,比偶精严。”(《诗薮》卷四)

(三)章法

杨载认为,律体“起(破题)要突兀高远,如狂风卷浪,势欲滔天;承(颔联)要接破题,要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转(颈联)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合(结句)必放一句作散场,如剡溪之棹,自去自回,言有尽而意无穷”(《诗法家数》)。试看沈佺期的唐享龙池乐章第三章,诗云:

龙池跃龙龙已飞,龙德先天天不违。池开天汉分黄道,龙向天门入紫微。

邸第楼台多气色,君王凫雁有光辉。为报寰中百川水,来朝此地莫东归。

沈佺期于712年被睿宗以狯险盈恶诏流钦州,后赐死,恰逢唐玄宗登基而被赦,自然感激涕零,由是而作。首联破题,赞叹玄宗横空出世如出池之飞龙,展现玄宗于朝廷风雨飘摇之际而一震乾坤;颔联承题,玄宗似龙意寓其登基乃天意使然,颈联转起;以池中倒影辉映皇家邸第,把地面宫殿与上天宫廷统一起来,抒写经过玄宗的登基如鸿鹄展翅,前程辉煌;尾联合收,化用传统隐喻——皇帝即位如登仙。

首联起手突兀,如高山坠石,不知其来;次联承起,和平匀称,情景相生,虚实有度,凸显生动空灵之致与渊永超迈之妙;三联忽转如疾雷破山,使观者惊愕,但又要灵动自如,切中题之肯綮;尾联合之高亢顺达,遥与起同。难怪沈德潜由衷感怀:“沈云卿《龙池》乐章,崔司勋《黄鹤楼》诗,意得象先,纵笔所到,遂擅古今之奇,所谓‘章法之妙,不见句法,句法之妙,不见字法’者也。”(《说诗晬语》)

(四)律法

从永明到初唐,新体诗的理论和实践经过长期的摸索,至长安二年(702年)沈佺期任知贡举时,在接受前人声病对嘱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后,正式将这一诗体约句准篇,制成定式,命名为律诗,并以科举内容的形式给予固定,进而迅速为广大士子所遵循[5]。试看其《古意呈补阙乔知之》: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

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谁谓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此诗曾被人与崔颢的《黄鹤楼》相提并论:“崔赋体多,沈比兴多,以画家法论之,沈诗披麻皴,崔诗大斧劈皴也。……崔诗才气胜,沈诗法律胜”(《唐七律隽》),一语中的。首联流水对,“海燕双栖”暗用比兴,寓意自身形单影只;二联正对,借景寓情,九月砧声催动十年“征戍”之相思;三联正对, “丹凤城南”呼应“白狼河北”,“音书断”伴随“秋夜长”,使愁思更深一层;尾联流水对,“精细严整中血脉流贯,元气浑然”(《唐诗近体》)。

此诗完全符合七律平起入韵的规范,虽有“拗”(第六句“秋”),但“救”得妥帖(第七句“独”),首尾二联起合有度,中二联对仗工稳,“八句如钩锁连环,不用起承转合一定之法者也”(《围炉诗话》),虽未脱六朝歌行艳体,而托兴深婉,比意合宜,深得律体之旨。全诗音爽节明,独具风神,难怪被明朝格调论者何景明与薛君采取为唐人七律第一。可见其在律法方面独树一帜,严密工整、清新刚健,初步达到了情、气、辞、体的统一配合[6]。

二、沈佺期律体之意象

“云卿诗,……如雪舞岩林,随形宛转,无象不得,其摛词丽则,如春在瑶池,气色照映,自含华态,可谓意象纵横、同锋姿媚者也。……旷代高之,无以为过。”(《唐诗品》)通过“广摄”和“细取”众多典型意象的组合而达意境的浑融,给读者以更丰富的审美情感。

(一)“平”中见“奇”

沈佺期诗歌中的意象包括自然界的、社会生活的、人类自身的意象及人类想象等,但这些平常的意象在沈佺期的诗歌里却能突出奇特的内容。试看其《杂歌谣辞·古歌》:

落叶流风向玉台,夜寒秋思洞房开。水精帘外金波下,云母窗前银汉回。

玉阶阴阴苔藓色,君王履綦难再得。璇闺窈窕秋夜长,绣户徘徊秋月光。

燕姬彩帐芙蓉色,秦子金炉兰麝香。北斗七星横夜半,清歌一曲断君肠。

通过落叶、洞房、水精帘、金波、云母窗、银汉、苔藓、璇闺、绣户、彩帐、金炉、北斗等意象,情境幽远,典丽淸泽。首联落叶点秋,带出深宫杳寒之幽思;二联由远及近,映射月下之孤独;三联以苔藓阴阴哀怨君王之冷落;四联由景及人,暗隐独守空房的无奈与彷徨;五联续写洞房曾经欢愉之境,更显落寞怨思;尾联由近及远,自吟清歌,表现断肠之哀伤。全诗意象选取皆为常见之景,通过错综地辗转腾移,打通不同感官的印象,秋夜凉、彩帐暖、麝兰香、曲歌清,视觉和触觉的融合互通,自然与人工意象的综合运用,绵密而不繁芜,天边物、眼中景、孤寂人、心中情完美结合,既有传承,又有创新,通过女子的沦落影射自己的仕途坎坷,寓意不落窠臼,丰富巧妙,取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

沈佺期“诗的独特意义完全来自于它的各个部分和各个部分之间的独特结合方式,虽然理解其中每件事物之一般意义时所需要的那种普通经验不可缺少,但它的意义主要还是来自于其中各个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影响”[7]。其“陇山飞落叶,陇雁度寒天”(《陇头水》),通过陇头的景色,瑟瑟的寒风中,干枯的树叶落满山岗,陇雁在寒冷的天气中艰难度日,这陇雁似乎是诗人自己的设身处地,那“落叶”更好像是诗人心境的衰洒,孤寂的陇雁映衬诗人的落寞。这里的“陇雁”“落叶”等意象的选取看似平常,实则象征巧妙,在平常的意象中融入的是诗人难以解怀的深沉之思。

(二)“象”“境”合一

沈佺期常用有限之“象”来表现无限之“境”,在深刻的叙事之道基础上理解“风神”之情韵[8],给读者以自我想象的空间,去体会“言外象外”的深刻内涵。试看其《杂诗四首其三》:

闻道黄龙戍,频年不解兵。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

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

武后中宗时期,“突厥横行于北地,吐蕃跳梁于西睡,对外族侵凌,全乏对策,……薛怀义市井无赖,而三付以对突厥之任,武悠宜、武懿宗皆裙带儿”[9],无法解决侵扰问题,反而造成连年的生灵涂炭。此诗以夫妻的离愁别怨暗讽当时统治者对外族侵凌的庸懦无能。首联意境阔远,奠抒写之基调;二联借意摹象,婉寓思妇、征夫天各一方的离愁别绪,以“虚圆”的明月,借映照汉朝的兵营来见寄心中的哀怨;尾联荡开意念,追慕理想英雄的存在。本诗通过意象的组合,辅以巧妙的句式穿插,用一人、一月构一景,叙一思, “转意象于虚圆之中,故觉其味之长而言之美也”( 陆时雍《诗镜总论》)。

沈佺期在取“象”构“境”时,大多融入鲜明的审美观照和审美体验,借以激发一种强烈的心灵震撼,伴随着愉悦、醒悟、超越而来的一种诉诸意象展示的思想冲动。因此,在借鉴南朝以来性情与声色逐渐融合的基础上,大胆进行取舍,如“人疑天上坐,鱼似镜中悬”(《钓竿篇》),一“坐”一“悬”,静中有动,拟古用今,“情不虚情,情皆可景,景不虚景,景总含情……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二),其意象的内在动力在于对自然的感兴,透露出诗和艺术的表现极致就是 “天人合一”的宇宙之序、自然之序和生命之序[10]。

(三)“音”“画”相生

沈佺期在意象的选取过程中非常重视意象的整合与融通。为了创造完美的意境,他对大自然丰富多样的天籁之音进行了精心的选择,把这些丽水清音提炼成具有浓郁山水气息的听觉意象,使音声、色彩、画像在整体上有机结合,情调统一。“传天籁之音,绘有声图画”,展现出音画相生的绝妙意境。试看其《入少密溪》:

云峰苔壁绕溪斜,江路香风夹岸花。树密不言通鸟道,鸡鸣始觉有人家。

人家更在深岩口,涧水周流宅前后。游鱼瞥瞥双钓童,伐木丁丁一樵叟。

自言避喧非避秦,薜衣耕凿帝尧人。相留且待鸡黍熟,夕卧深山萝月春。

此诗采取广摄与细取的方法将大自然的各种天籁之音与多种景物在万千变化运动中发出的音响融合起来,以诗人的灵心、画家的慧眼和音乐家的敏感来捕捉自然界的音声画像,并善于从细小的音像中发现自然的奥秘,给予诗意的表现[11]。首联广摄“云峰”“江路”“苔壁”“夹岸花”,溪水潺潺,香风徐徐,景以画生,声与画齐,意境邈远;二联细取“树密”“鸡鸣”,丛林的茂密使得鸟儿也难以穿越,然而深处的清脆鸡鸣却预示着“人家”的存在,静中有声,以“声”带画;三联“顶针”续意,广摄“人家”所处之地,细取住宅“涧水周流”,以“画”带声;四联细取“游鱼”“钓童”“伐木”“樵叟”,静中有动,音随动起,画以动生;五联用典(避秦)叙意;六联借史咏怀。在一幅声色幽远、清净闲适、世外桃源的绝美画卷中,诗人以“夕卧深山萝月春”来诠释世事沧桑的别样情怀。

沈佺期律体就是通过大量运用穿插、交叉、重叠、顶针等多种手法,对音响和景物的互动予以巧妙的排列和组合,把视觉和听觉的感受不经意地揭示出来,创造出逼真的艺术境界。如其“归路烟霞晚,山蝉处处吟”(《游少林寺》),诗人打破传统以感慨或阐理结尾的惯例,缘情于景,寓情于声,把视觉所观之处(烟霞)与听觉所听之音(蝉吟)有意结合在一起,充分展现了少林寺的传奇与古朴,烟霞与蝉吟使诗歌自然产生一种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音画艺术效果,“有气势,有光彩,使结联超拔,则高不可及矣”(吴云《汇编唐诗十集》)。再如“芳春平仲绿,清夜子规啼”(《夜宿七盘岭》),通过描写夜宿的节物观感,以南方异乡树木寓意自己的清白,以“子规”(杜鹃鸟)啼来寄托离愁哀怨,诗人望着浓绿的平仲(银杏)树,听见悲啼的杜鹃声,春夜独宿异乡的愁思和惆怅油然弥漫,纤巧地抒发了“独游”的愁思。

三、结语

沈佺期律体之“风神”对于盛唐气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李白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将进酒》)直接来源于沈佺期的“君不见昔日宜春太液边,披香画阁与天连”(《七夕曝衣篇》);李白的“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梦游天姥吟留别》)与沈沈佺期的“电耀耀兮龙跃,雷阗阗兮雨冥”不无关系。而杜甫对沈佺期律体“风神”的借鉴则更为直接,其“云白山青万馀里,愁看直北是长安”(《小寒食舟中作》)与沈佺期“两地江山万馀里,几时重谒圣明君”(《遥同杜员外审言过岭》)如出一辙;其“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与沈佺期“昔传漳江路,今到鬼门关”更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宋代范温《潜溪诗眼》中说:“老杜律诗,布置法度全学沈佺期。”足见沈佺期以其自身深厚的诗歌底蕴和高妙的悟性,在诗歌创作追求一种圆融、通朗的境界,书之以风,达之予神,从而外化为人格的纯粹,展现审美人生的逆向流动,在感情之真与诗境之美间突出心理的净化,表现为心灵深化与律诗风神的融通,继而对后世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成为初唐诗风向盛唐诗风转变的有力推动者[12]。

[1] 袁行霈.唐诗之风神[J].北京大学学报,2004(2):74-82.

[2] 周勋初.唐诗大辞典[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3:9.

[3] 黄永武.中国诗学·设计篇[M].台湾:巨流图书公司,1985:86.

[4] 谭优学.唐代诗人行年考续编·沈佺期行年考[M].成都:巴蜀书社,1987:62.

[5] 贾晋华.唐代集会总集与诗人群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494-495.

[6] 肖瑞峰,李娟.“沈宋体”的艺术特征及其形成原因[J].文学评论,2008(6):72-78.

[7] (美)布洛克.美学新解[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279.

[8] 刘宁.叙事与“六一风神”——由茅坤“风神”观切入[J].文学评论,2011(2):100-107.

[9] 岑仲勉.隋唐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2:120-157.

[10] 辛衍君.唐宋词意象的符号学阐释[D].兰州:兰州大学,2005.

[11] 陶文鹏.唐宋诗美学与艺术论[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90.

[12] 查洪德.初唐诗坛的一代宗师——沈佺期新论[J].唐都学刊,1991(3):26-32.

(责任编辑:张 杰)

The “Fengshen” of SHEN Quanqi’s Poetry

YUE Dehu

(Liuzhou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Liuzhou, Guangxi 545006, China)

SHEN Quanqi’s poetry has always been praised for the contribution, but its “Fengshen” is seldom mentioned. His poems’ “Fengshen” is discussed from the language and images. Literature and history are mutually proved. His free choice of words, syntactic erudite, flexible composition, preciseness give readers infinite imagination, Even Li Bai and Du Fu and many other following generations learned a lot from him.

SHEN Quanqi; poetry; Fengshen; influence

2014-07-11

岳德虎(1975-),男,安徽泗县人,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唐代文学。

I206.2

A

1674-0297(2015)01-007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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