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朱生豪翻译思想
——以《哈姆莱特》中译本为个案研究

2015-03-18 03:07蒋中令永州职业技术学院湖南永州4599永州市第三中学湖南永州4599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5年11期
关键词:朱生豪哈姆莱特译语

蒋中令 周 文(.永州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永州 4599;.永州市第三中学,湖南 永州 4599)

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朱生豪翻译思想
——以《哈姆莱特》中译本为个案研究

蒋中令1周 文2
(1.永州职业技术学院,湖南 永州 425199;2.永州市第三中学,湖南 永州 425199)

论文以《哈姆莱特》中译本为个案,从生态翻译学理论的视角出发,在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方面对朱生豪先生的翻译思想进行了探究。

生态翻译学;《哈姆莱特》;朱生豪

朱生豪先生莎剧翻译在中国文学史上谱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贡献之巨,影响之广是不可忽视的。然而,由于 社会历史等各方面的因素,朱生豪先生被生活所迫,英年早逝,他给我们留下的翻译理论性的文章不多,对其翻译思想的探究只能从其诸多的翻译实践和译作中窥视一二。

作为一门新兴的翻译学理论,生态翻译学[1]于2001年由胡庚申教授首次提出,因其填补了系统研究‘生态维度’的空缺,为译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故而促进了本土化翻译理论研究的蓬勃发展。在运用生态翻译学对译家翻译思想进行解读方面,胡庚申教授以傅雷先生为例,对其丰富的翻译思想进行了探讨。随后,很多学者[2-5]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对张若谷、张爱玲、徐迟、王佐良等优秀翻译家的翻译思想进行了解读,但鲜见对朱生豪先生的翻译思想进行生态翻译学研究。基于上述认识,本文试图从生态翻译学视角,以《哈姆莱特》中译本为个案研究,对朱生豪先生的翻译思想进行解读和探讨。

一 生态翻译学简介

生态翻译学[6]是将生态学基本原理和基本思想与翻译学进行跨学科整合而形成的一门翻译理论。它是胡庚申教授在其翻译适应选择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其理论进行挖掘、发展和升华而成。具体而言,生态翻译学以达尔文生物进化理论中“适应选择”观点为指导,利用翻译活动规律与自然生态法则之间的共通性和类似性,探索译者在“翻译生态环境”下进行“多维度适应”和“适应性选择”时的本质特征、相关机理和一般性规律,进而以“适应”和“选择”为基本出发点,形成生态翻译学的相关概念、理论以及规则,用以对具体的翻译行为和翻译思想进行解释。由此可以看出,生态翻译学是一种以“译者”为中心,以“适应选择”为基本行为,以“汰弱留强”为基本过程,以“整合适应选择度”为评价指标的独特的翻译理论。

二 朱生豪译本语言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语言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7]是译者在生态翻译学理论框架下,对语言形式进行不同方面和不同层次上的适应性选择转换。现以《哈姆莱特》第一幕第二场的译例来简析朱生豪先生在其翻译实践中对语言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例(1)HAMLET

A little month or ere those shoes were old

With which she followed my poor father’s body,

Like Niobe all tears, why she, even she,

(O God, a beast that wants discourse of reason would have mourned longer) married with my uncle,

(Act 1, Scene 2)

《哈姆莱特》 短短一个月以前,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送我那可怜的父亲下葬;她在送葬的时候所穿的那双鞋子还没有破旧,她就,她就——上帝啊!一头没有理性的畜生也要悲伤得长久一些——她就嫁给我的叔父[8] P31。

朱生豪在例(1)中,用“哭得像个泪人儿”来译“Like Niobe all tears”,用“她就,她就”来译“why she, even she”,并在破折号后增译了一个“她就”,使剧本台词更连贯,既再现了原语语言的气势和风格,又传达了哈姆莱特对王后在国王死后一个月就改嫁的事实难堪痛恨的心情,惟妙惟肖地完成了语言维度的语言/风格选择转换。

《哈姆莱特》中译本中朱生豪在语言维层面上的适应性选择还体现在他对英汉两种语言不同句式结构的选择转换上。英、汉两种语言隶属于不同语系,它们在句子结构及语法特点上均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点。有的语言学家更是将英语和汉语的句子与不同枝节结构的植物相比较。他们认为英语的句子是葡萄藤式句子,而汉语的句子是竹节式句子。其中,葡萄藤句式[9]是指一个主句附带一个或几个较长的分句,如同一根粗壮的葡萄藤主干不断生长、蔓延出许多细长的枝桠。与此同时,汉语句式大多使用竹节句,这种句式极少有分支蔓延旁生,它的组成形式为一个接一个的短句,就好像笔直的竹节一样一节连一节地排列。

例(2)HORATIO

But look, the morn in russet mantle clad

Walks o’er the dew of yon high eastward hill.

(Act 1, Scene 1)

《霍拉旭》 可是瞧,清晨披着赤褐色的外衣,已经踏着那边东方高山上的露水走过来了[8]P19。

例(3)GHOST

Upon my secure hour thy uncle stole

With juice of cursed hebona in a vial,

And in the porches of mine ears did pour

The leperous distilment;

(Act 1, Scene 5)

《鬼魂》 你的叔父乘我不备,悄悄溜了进来,拿着一个盛着毒草汁的小瓶,把一种使人麻痹的药水注入我的耳腔之内[8] P65。

例(2)和例(3)译文从语言维的角度,对句式的采用进行了选择调整。从翻译生态环境的典型要件——“原文”的角度看,原文采用的是原语文化中常见的葡萄藤句式,逻辑性强,结构紧凑;再从译者的“适应性选择转换”的角度来看,译者采用译语即汉语的竹节句,在句意表达的通畅性和突显性上更胜一筹。译文中短小精悍的句子朗朗上口,易于记忆,更适合舞台表演,符合译语读者的审美观。由此可见,朱生豪在其译本中很好地作出了与翻译生态环境相适应的选择转换。

三 朱生豪译本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在生态翻译学理论框架下,领会到翻译不仅是一种跨越语言的沟通过程,更是一种跨越文化的沟通过程,因此在翻译过程中,需特别注意克服因文化间的差异而形成的障碍,确保信息交流的顺畅性[10]。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必须关注译语文化和原语文化在性质和内容上存在的差异。对原文中蕴含文化意义的词、句进行适应性选择转换。

《哈姆莱特》中译本里,朱生豪就曾把“Like Niobe all tears”译为“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Niobe本意为奈奥比,是希腊神话中的底比斯王后,因丧子终生哀痛,后用来指丧失孩子而哀痛不已的妇女。如果直译为奈奥比,对于当时接触西方文化不多的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难以理解莎士比亚在著作中想要通过Niobe传达的原意,因此,朱生豪对这一含有西方文化意义的词作出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译为“泪人儿”,在译文中顺畅地转达了原文的意趣。完全符合朱生豪在《译者序》中所坦言的“第一在求最大可能之范围内,保持原作之神韵”。再请看下两例:

例(4)POLONIUS

See you now,

Your bai of falsehood takes this carp of truth,

(Act 2, Scene 1)

《波洛涅斯》 你瞧,你用说谎的钓饵,就可以把事实的真相诱上你钓钩[8] P81。

例(5)HAMLET

So long? Nay, then let the devil wear black,

For I’ll have a suit of sables;

(Act 3, Scene 2)

《哈姆莱特》 这么久了吗?嗳哟,那么让魔鬼去穿丧服吧,我可要去做一身貂皮的新衣服啦[8] P153。

在例(4)和例(5)中,朱生豪把“carp”( 鲤鱼)译成“真相”,把“black”( 黑衣服)译成“丧服”。根据中国文化(即译语文化)习俗,“carp”和“black”与“真相”和“丧服”无关,但朱生豪翻译莎剧的目的之一在于译文要通顺流畅,以达到莎士比亚著作能够在中国普及的目的。从而打破日本人嘲笑“中国没有一套莎士比亚译作,国人不知莎士比亚”的说法。另一方面,也希望通过文字的力量,让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文化阵地也可为民族争光[11]。基于这样的理念,朱生豪用“真相”和“丧服”而不是用“鲤鱼”或“黑衣服”来翻译“carp”和“black”。可见,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原语文化和译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为了避免译语读者可能会从译语文化的角度出发,曲解原文,在进行文化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时作出了适应译语所属的文化系统的选择转换。朱生豪在其译本中不会只停留在原语文本的字面意思,生搬硬套原语文化,他更强调译语文化,用地道的译语来诠释原文,使其译本更加符合译语读者的审美观,使原文读者对原文的感受与翻译后译文读者对译文的感受尽量达成一致,从而促进了原语文本在译语世界的接受,达成了多维度地成功转换。

四 朱生豪译本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对译本从交际意图的角度而展开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同语言信息和文化内涵两个维度的选择转换不同,交际维选择转换更加关注翻译过程中交流层面的清晰性,以求最大程度地再现原文中的交际意图[10]。在《哈姆莱特》朱译本中,译者为实现交际维层面的转换,往往采取或增补,或省略,甚至“不惜全部更易原文之结构,务使作者之命意豁然呈露[12]”。在《哈姆莱特》的朱译本中,朱生豪对同一个“madam”的译文各不相同,从哈姆莱特口中说出是“母亲”,从国王口中说出是“御妻”,从大臣波洛涅斯口中说出则是“娘娘”。三个不同的译文点出了三种对话场合里对话者之间母亲与儿子,国王与王后,以及王后与大臣的不同人物关系,使原文中隐含的交际意图在译文中得以体现。再请看下面两例:

例(6)HORATIO

I knew your father,

These hands are not more like.

(Act 1 Scene 2)

《霍拉旭》 我认识您的父亲;那鬼魂是那样酷肖它的生前,我这两手也不及他们彼此的相似[8] P37。

例(7)OPHELIA

The courtier’s, soldier’s, scholar’s, eye, tongue, sword,

(Act 3, Scene 1)

《奥菲利娅》 朝臣的眼睛,学者的辩舌,军人的利剑[8] P141。

例(6)中,朱生豪增补了“那鬼魂是那样酷肖它的生前”一句,在两手相似前睿智地增加了“不及他们彼此”,如果照字面意思译为“这两手再相似不过了”,不仅与前文“我认识您的父亲”连接不上,而且会让译语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摸不着头脑:“父亲”与“手相似”有什么关系?此外,西方文化注重逻辑思维,其遣词用句简洁明了;中国文化注重形象思维,汉语行文讲究结构对称,风雅情趣,喜用排比句来渲染氛围。例(7)中,朱生豪用了3个排比的对称结构,从交际维角度作出了适应性选择转换,切合汉语的行文习惯,没有依照原文“逐字逐句对照式之硬译”,很好地再现了原文中的交际意图,从翻译生态学的交际维层面作出了很好的适应性选择转换,避免了陷译语读者于云山雾海中,茫然不知其义的状况。

结 论

翻译生态学中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的“三维”转换是最主要的,但却不仅限于此“三维”。翻译生态环境的组成是多维度,多元素的,而且在翻译过程中,每个维度,每个元素往往互有交集,关联交缠,不可能泾渭分明地划清界线。通过《哈姆莱特》朱译本的诸多译例的探析,我们不难发现:朱生豪先生在其翻译实践中从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等方面做出了完全符合译语文化的选择转换,使其译文与译语读者的审美文化相一致,从而促进了原语文本在译语世界的可接受性,最终赋予了其译本长盛不衰的生命力。

[1]杜海宝.生态翻译学研究综述[J].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 2012,(2).

[2]胡庚申.傅雷翻译思想的生态翻译学诠释[J].外国语,2009, (2):47-53.

[3]孙迎春.张若谷与适应选择[J].上海翻译,2009,(4):79-82.

[4]佟晓梅,霍跃红.对张爱玲译者身份边缘化的生态翻译学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0,(6):95-100.

[5]刘爱华,许迟.绝顶灵芝、空谷幽兰——生态学视角下的翻译家研究[J].中国外语,2011,(2):55-58.

[6]胡庚申.翻译选择适应论[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7]胡庚申.生态翻译学解读[J].中国翻译, 2008,(6):11-15.

[8]朱生豪.哈姆莱特[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1.

[9]蒋坚松.英汉对比与汉译英研究[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2.

[10]胡庚申.例示“适应选择论”的翻译原则和翻译方法[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3):49-52.

[11]朱尚刚.诗侣莎魂:我的父母朱生豪,宋清如[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12]周文.《哈姆莱特》之“神韵”——以朱生豪的中译本为个案[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07.

(责任编校:宫彦军)

G250

A

1673-2219(2015)11-0173-03

2015—04—18

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 (项目编号13C 972)。

蒋中令(1972—),男,湖南双牌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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