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化视域下网络语篇翻译的多维重构——以国内“985高校”网站的英译为例

华南农业大学 李良博 李占喜

本地化视域下网络语篇翻译的多维重构
——以国内“985高校”网站的英译为例

华南农业大学 李良博 李占喜

网络语篇的超文本性、交互性和多模态性使其结构和内容远比传统语篇复杂。因此，网络语篇的翻译需要突破语言本体框架，在顺应受众文化习惯的基础上，对译文语篇进行多维重构。文章在“本地化”的视角下，以“985高校”网站的英译为例，探讨中文网站英译的重构策略，以期为我国大学网络信息的国际化传播带来启发。

本地化；网络语篇；网站英译；多维重构

如今，网络已成为中国走向世界的重要宣传平台，网络语篇的翻译攸关中国企业和机构的切身利益，甚至整个国家的软实力。然而，做好网络语篇的翻译却并非易事。网络语篇的翻译不仅涉及到语言和语篇的本体分析，还受制于不同民族的网络认知习惯和文化心理，以及网站搭建的技术知识(Jiménez-Crespo 2013)，是个超出传统翻译范畴的系统工程。将其纳入“本地化”这一新范式，可能会有助于问题的解决。

Pym曾提出如果译学研究者能用开放的心态看待本地化翻译，将整个本地化过程看作一次翻译活动，就会发现“翻译是重构”这种观念在本地化中得到凸显和佐证(张莹、柴明颎 2011)。本文将以我国“985高校”的网站英译为例，探讨本地化视角下中文网络语篇的翻译重构策略。

一、网络语篇的特性与本地化

语篇是指“用于交际的符号整体”(Nord 1991)。因此，交际性和整体性是语篇的一般特性。网络语篇除了满足交际性和整体性外，还具有超文本性、交互性和多模态性。超文本性就是用超链接的方法将不同空间的信息符号组织在一起的电子特性(Landow 1992)。超文本性颠覆了传统文本的二维结构，使网络语篇以首页为轴心，以链接为手段，构成了一个层级性、网络状的非线性组织。交互性是指人与机器之间，人与人之间通过网络平台实现了互动。比如，对话框、留言板和聊天室等都具有明显的互动功能。此外，网络语篇还可以集多模态信息于一体。文字、图片、语音以及视频等等都可以是网络语篇的一部分。网络语篇的特殊性为信息传播带来变革的同时，也给翻译增添了障碍。这些障碍既体现在语言文字上(如词汇、句法和文本结构等)，又体现在网站的结构设计(如板块设置、颜色搭配和图片选择等)和信息内容上(如信息的性质、类型等)。“本地化”可以为消除这些障碍提供思路。

本地化行业标准协会(LISA)(2003)把本地化定义为：将一个产品按特定国家、地区或语言市场的需要进行加工，使之满足目标市场上的用户对语言和文化的特殊要求而进行的生产活动。就网络本地化而言，该定义表明：1)本地化的对象是产品而不仅是文本，呼应了网络语篇的多模态性； 2)本地化要顺应受众的语言和文化需求，点明了网络语篇翻译的实现途径； 3)本地化是种生产活动，暗示了网络语篇翻译不同于常规翻译，需要对原文本进行改造和重构。

全球化和本地化协会(GALA)(2015)指出本地化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降低当地用户的陌生感，使产品符合目标市场的观感”。因此，网站本地化翻译的关键是要适应当地市场的语言、文化、习俗、阅读偏好和法律法规要求等等(苗菊、朱琳 2008；王传英、卢蕊 2015)以顺应译语用户对网络语篇的认知习惯和心理期待。用户的认知习惯和心理期待虽很难用工具测量，但它们可以体现在一个语言社区的网络规约上，不同的网站采用相同的结构和内容，就是这种规约的反映(Jiménez-Crespo 2013)。

Nielsen(2004/2015)把网站上的各种特征分为标准特征(80%以上的网站都会有的特征)，习惯特征(50%-79%的网站都会有的特征)和不确定特征(49%及以下的网站才会有的内容)，标准特征和习惯特征就可以视为规约性的反映。网络语篇的规约主要包括3种：形式规约、内容规约和语言规约。网络语篇的规约调查是本地化翻译的首要步骤和条件，依据规约调查的结果可以对源语语篇进行相应的翻译重构。

二、“985高校”英文网站的规约问题

“985高校”是我国为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而专门扶持的39所学校，在一定程度上是当前中国高校国际化的标杆。为判断这些学校的英文网站是否符合英语国家的期待，本文选取上海交通大学2015年版世界大学排名的前39所英语国家的国际化名校，就英文网站的规约性特征跟中国“985高校”进行了对比调查。

本次调查采用的语料抓取工具是“网文快捕5.5版”，语料分析工具是“AntConc 3.4.4”。“网文快捕”可以直接把网页按原样抓取下来，也可转换成txt格式保存纯文字。调查主要抓取目标高校的英文首页和英文简介，在语料分析和对比的基础上考察了中外高校英文网站首页的结构和内容特征以及“学校简介”的语言特征。根据本次的调查结果并参考已有的研究(陈颖子 2012；李飞武 2012；米丽 2014；裴蕾、周立群 2014；张海琳 2009)，中国高校的英文网站与英语国际名校的主要规约对比如下：

(一)形式规约

被调查的英美国家高校首页81.3%的布局呈“三”字形排版，即内容分行横排；91.3%的页头正上方是大图新闻(banner)，且凡是有大图新闻的都100%是活链接指向具体的报道；链接在首页的其他新闻70.7%是以“图片+标题+新闻简介”的格式显示。我国“985高校”英文首页60.9%的整体布局是“三” 字形，其他大多是“E”字形；55.2%的页头大图不是新闻，而是纯装饰用的背景图，多为校园风光或毕业照(如抛学位帽的照片)；链接在首页的新闻52.2%只显示文字标题，无简介、无配图。

(二)内容规约

被调查的英语国家高校首页95.7%的学校以科研报道为凸显新闻。把所有高校首页的新闻内容进行汇总发现，科研和教学活动占所有被调查高校首页新闻的81.6%(其他为招生、人物介绍等信息)，其中55.3%是科研发现或学术观点分享，26.3%是学生学习和社会实践；浏览这些新闻的具体内容，96.1%的新闻叙事是以观点描述或事件陈述为主，而很少直接赞美或评价某人某事，特别是科研报道，大多近似半学术化、半通俗化的科研论文。我国“985高校”英文首页78.9%的学校以接待外宾、出访外国、开会和招生报道为凸显新闻，个别学校甚至只有接待或招生信息。汇总整个“985高校”的新闻类型，53.6%的新闻为接待、出访和开会，29%为招生宣传，17.4%为科研和学生活动报道。其中87.3%的科研新闻叙述以发表国际核心期刊或获奖为焦点，包含着对人或事的直接赞扬，而对学术观点和科研发现本身则是一笔带过。

(三)语言规约

中国高校网站的英文简介在遣词造句和构篇方面跟国外英文网站的习惯多有不符。

1)用词方面，国外被调查高校的简介中使用频率最高的10个实词依次是university、our、students、research、world、campus、faculty、we、academic和education；中国高校英文简介使用频率最高的前10个实词是university、national、has、education、research、science、China、engineering、key和technology。二者的差别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英语国家名校除了注重科研、教学外，还强调人本因素，our、students、faculty(教师)、we都指向人。中国高校的高频词反映了以目标(education、research、science、engineering、technology)和集体(university、national、China)为导向的追求，但这些词的高频使用可能会增加严肃感。

2)造句方面，国外高校的简介多用名词性短语、小句和简单句，少见长句和复杂句；而中国高校的英文简介则多为整句、长句和复杂句。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师生数量的介绍，中国大学往往用一句话描述师生人数和构成，动辄数百汉字，其英语翻译也常常是用一个长句加以解决。而在被调查的国外高校简介中，没有一个类似的长句子。

3)构篇方面，国外高校使用的是多方分割、多层链接的方法，而中国高校使用的是整体展示的方法。中国高校的概况介绍多是全部写进一个页面，篇幅长、文字密；国外高校则会分成多个模块，如牛津大学把简介分为Organization、History和Access等部分，通过层层链接向用户分步显示。

另外，中国大学英文网站对一些常见词句的翻译也常会混乱。据我们调查，在中国30多所“985高校”中，至少有28所的简介提到了“世界一流大学”这个词，翻译也多种多样，有global first-class university、world-class university、one of the world’s highest ranking universities、the world well-known advanced university、the world first-level university等等。这其中有些表达是不符合语言规约的，英语国家高校网站也常提及这一概念，但措辞跟我们的很多译法不同(见下文第六点)。

三、重构策略

在掌握英语国家的规约特征后，要从整个网站的全局着手，对网络语篇的形式、内容和语言进行综合改造和多维重构。总的来讲，建议遵循以下策略：

(一)以直观的风格和多模态的手段，重构首页的信息呈现方式

典型的英语国家高校首页结构是：1)“三”字形布局，内容全部横排； 2)首页正上方是大图新闻，大图宽度覆盖整个页面宽度，并配有标题或简短文字说明，同时图片链接指向具体的新闻； 3)其他放在首页链接的新闻，每条都配有小幅方块状插图，并有粗体的标题和一般字号的内容简介。中国高校英文首页的外观本地化应该以这3条标准为依据，对不符合的地方进行适当的灵活改造。

(二)以教学科研为核心，丰富首页译文的营养，无关教学科研的内容不放首页

中国高校英文首页内容的本土化应做到：1)增加对师生的学术观点、科学发现和社会实践活动信息的翻译；减少或避免对一般来访、接待或学校领导活动消息的翻译；力争使教学、科研信息占据首页的绝大部分位置； 2)提高新闻的知识和学术营养，加强对科研新闻的翻译和重写，以分享学术观点、展示具体的研究方法和发现为焦点，不译空话、套话，避免功利取向，不特别凸显个人荣誉和光环； 3)科研新闻被翻译或改写成英语，应尽量做到既有学术营养，又有一定的通俗性。

(三)系统调整网络语篇的结构和布局

(1)①经过一百多年的创业发展，②如今的××大学已成为一所以理学、工学、医学……等多学科协调发展的综合性、研究型大学。③有专任教师2 500人，其中正、副教授1 700人……。④全日制在校生30 000人，其中研究生12 000人……。(原文近千字，限于篇幅，这里多数省略，圆形编号是本文为行文方便所加)。

原译：①After more than a hundred years of development, ②×× University has become a comprehensive and research-oriented university featuring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such multi-disciplines as science, engineering, medicine...etc.③The university has 2 500 full-time faculty, including 1 700 professors or associate professors...④At present, it has an enrollment of over 30 000 full-time students, including 12 000 postgraduate students...

重构：这一段话其实涉及到了4个方面的内容：学校历史、学科专业、师资和学生类型。这么多数据堆积在一起会使人有阅读压力，在英语国家名校的网站中极少有类似的安排。建议先做如下调整：将整个英文简介拆分成Overview(概况，用来介绍学校的特点、理念和愿景)、History(学校历史)、Statistics(师生数量、获奖数据)、Leadership(领导简介)等页面，进行超链接。①部分的内容放入History页面，②放入Statistics页面中的Schools或Programs模块，③放入Statistics页面中的Faculty模块，④放入Statistics页面中的Students模块，然后再根据所在模块的语境进行翻译。

由于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中文网站的学校简介，往往一个页面覆盖了大部分内容，而英语国家网站则会将其拆分成不同的网页和模块。这样的调整会使原来的超长复杂句被切分成了短语或短句，简化了语言翻译的难度。因此，在网络语篇的翻译中，不宜直接进行语言转换，而是要先统观全局，根据译语的习惯进行结构的调整，然后再进行语言翻译。否则，语言转换得再到位，也算不上理想的翻译。

(四)删除或修改与英语国家认知习惯不符的内容

(2)我校有专任教师2 659人，其中2 015人具有博士学位，占教师总数75.8%，高级职称1 800人，博导786人，硕导1 786人，院士11人，……。(原文近300字，这里多数省略)。

原译：The university boasts a high-level faculty of 2 659 full-time teachers, including 1 800 professors or associate professors, 786 doctoral supervisors, 1 786 supervisors for masters, 11 academicians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Academy of Engineering...

重构：The university boasts a high-level faculty of 2 659 full-time teachers, including 1 800 professors or associate professors, of whom 11 are academicians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Academy of Engineering...

75.8%的教师拥有博士学位这一比例在国内宣传称得上是亮点，但站在国际化的角度，立足于世界一流大学去看，教师拥有博士学位应该是基本要求。因此，原译对其进行了删改是合理的。但原译忽视了另外一个类似的问题，“博导”和“硕导”在英语国家高校并不是特别的头衔，讲师也可以当博导，所以也应删去不译。当然，例(2)也可不必翻译成整句，而以数据表或图示的形式用短语分块展示。

(五)根据语篇内容、目的和译语规约，调整语言风格

(3)近年来，学校大力加强学科建设，取得丰硕成果。

原译：In recent years, xx University, with its painstaking effort in discipline development, has achieved plentiful accomplishments.

重构：In recent years, with our painstaking efforts, we have achieved plentiful accomplishments in 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

中文简介强调了机构的集体力量，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介绍学校的发展，原译也相应使用了该校的校名和its来翻译，使人产生距离感。将译文重构为第一人称的“our/we”，可以改变严肃的风格，产生亲和力。

(六)以同类语料为依据，保证语言的地道性

(4)世界一流大学

原译：a world first-level university/global first-class university/a world top-ranking university

重构：a world-class university/the top-rated university/the top-ranked university/to rank among the best/a world-renowned university

在英语母语语料中，first-level university常和degree一起使用，意为“一级学位”，即学士学位，硕士学位是second-level university degree。故用first-level university翻译“世界一流大学”不妥。而global first-class university在Google和COCA语料库中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搭配，也不合适。至于a world top-ranking university的翻译，应该是top-ranked之误，这里表达的是“被排名一流”之意，因此应该用rank的过去分词形式。通过检索我们收集的英语名校网站的语料，发现a world-class university/top-ranked university等短语被本族语者用来表达同样的意义(见例(4)重构)。所以，对于拿不准的翻译，要注意收集同题材的译语语料或查询现有语料库，以确保翻译的准确性。又如，潘月明、郭秀芝(2012)发现中国“理工大学”校名翻译混乱，经过与国外多方语料比对，确定应译为Polytechnic University。

四、结语

网络语篇翻译有语言问题，但又超越了语言问题。在网络语篇翻译中，对语言的彻底重构必然要求对网站结构和内容的改造；而对网站结构或内容的改造，也往往会引起语言的拆分和变形。因此，网络语篇翻译无法沿袭单纯语言翻译的传统模式，而应采纳系统的“本土化”架构。在了解网站受众的前提下，对原文本在形式、内容和语言等方面进行多维重构，才有可能较为理想地实现网络语篇的翻译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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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杨清平)

通讯地址：510642 广东省广州市 华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本文系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2014年度学科共建项目“基于涉华英语语料库的中国英语研究”(GD14XWW20)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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