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方言的声调演变

2015-04-10 17:06李国华
关键词:清化阴平阳平

○李国华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 昆明 650031)



邵阳方言的声调演变

○李国华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 昆明 650031)

文章探讨邵阳方言的声调概况和声调的演变,重点分析浊上和浊入的演变,并解释其原因。

语音研究; 邵阳方言; 声调演变

一、 概况

这里讲的邵阳仅指邵阳市区,地处湘中。邵阳方言属老湘语,共有六个声调:它们是阴平(55)、阳平(11)、上声(53)、阴去(35)、阳去(24)、入声(33)。平去分阴阳,与声母的清浊密切相关。上入各存一类。邵阳方言除声调的特点外,还完整地保留着一套全浊声母:

二、 声调演变

(一)平声

邵阳方言平声总的是按声母的清浊分为阴平和阳平,但是也有一些例外字,它们读成上声或去声,如“匙”(汤匙、钥匙)(禅支)、“脂”(章脂)、“几”(见微)、“监”(见衔)、“禁”(禁不住)(见侵)、“教”(见肴)、“竿”(见寒)、“犍”(犍子)(见元)、“跑”(并肴)、“跳”(定萧)、“搂”(来侯)、“任”(日侵)、“仍”(日蒸)、“丧”(婚丧)(心唐)、“胜”(书蒸)、“应”(应当、应用)(影蒸)。

这些例外字,清声母读阴调,10个清声母字,读上声的有3个,读阴去的有7个。浊声母字中,禅母、定母与日母读阳去,共4字。并母、来母读上声,共2字。总共16字,读去声的占11个,读上声的只有5个。另外浊声母,包括全浊和次浊,读阳调的4字,读阴调的2字。

这些例外字的读音,有些字邵阳话与普通话的声调是相同的,如“几”、“跑”、“搂”读上声,“禁”、“任”、“胜”、“跳”读去声(邵阳读阴去或阳去)。“应”,普通话中的“应当”与“应用”有平去之分,而邵阳话只读阴去。

另外这些例外字,在今邵阳话中没有一个读入声的。

(二)上声

上声仅存一类,均清声母,实际是阴调,它们源于古音上声的全清声母和次浊声母,只有“萨”字读音是个例外,因为它是一个入声字。浊上字的演变的方法有二:一是浊上变去;二是声母清化变成其他的声调。

“浊上变去”是全国各地方言声调演变的普遍规律,邵阳方言自然也不例外,但由于邵阳方言的特点,使得声调的演变具有自身的特点,这就是浊上变阳去。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浊上和阳去都是浊声母,相同的声母合流自然容易。

上声浊声母字清化后,它们的演变有点复杂,它们可以变阴去、阳去、上声,不过它们的演变途径,我们通过分析还是看得清楚的。如“舰”(匣槛)读、“诞”(定旱)读。这两个全浊声母字均读阴去。它们的演变应该是分两步走:第一步从浊上变阳去;第二步在阳去的基础上再进一步清化变成清声母,依照全清声母变阴去的原则读阴去。“艇”(定迥)读、“缓”(匣缓)读,这两个字均读上声,变化简单,就是浊声母清化,保持原声调不变。还有一些多音字其实也是按照上声声调的演变规律在变化,如“肚”(动物肚腑、人肚脐)(定姥)读,指人腹读。“造”(制造)(从晧)读,造谣可读、二音。“肚”的两个读音分化的时间较早,清音读上声,浊音读阳去,应该是字音处在浊上时开始的。“造”的两个读音的不同仅在声母的清浊,声调都是阳去。它们的分化点也是从阳去开始的。这个音从浊上演变到阳去就戛然而止。这个音是在这个音的基础上的进一步的发展,即清化。去声阴阳的分化,其中有一条规律就是次清变阳去,所以就遵照这个规律读成阳去了。

从以上的分析中得知,当浊上变去后,如果某个音还要继续演变,那它就要遵守“去分阴阳”的规则。

(三)去声

去分阴阳,全清变阴去,次清、全浊变阳去,这是总的趋势,但是例外的情况也不少,演变出来的结果也很复杂。特别是全清字,如“佐”(精箇)、“枕”(章沁)、“较”(见效)读上声。“佐”与“枕”,普通话也读上声,只有“较”,邵阳话读上声则是例外。邵阳话的浊上变去,先变成阳去,此时的声母可能还是浊音,然后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清化,变成阳去或阴去。“较”作为一个全清声母的去声字,今不读阴去而读上声(实为阴上),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例外。又如“双”(双生)(生绛)读阴平,“蔽”(帮祭)、“臂”(帮寘)、“宿”(星宿)(心宥)、“付”(非遇)读入声。“双”读阴平,普通话也是如此。更多的例子是去声变入声。这样的演变方式与其他的方言是很不相同的,可看出邵阳方言入声的演变将是很复杂的。

去声的全浊声母字清化后,按理说都应该读去声,但事实并非如此,只有“并”(并迥)读阴去,“佩”(并队)读阳去。这两个字音的演变途径应该是先清化,然后遵照全清变阴去,次清变阳去的规律演变。其他的字最多的是读入声,如“捕”(并暮)、“敝弊币毙”(并祭)、“复”(奉宥)、“续”(邪遇)。另外“撞”(澄绛)读上声,“行”(品行)(匣映)读阳平,这是因为邵阳话中的“行为”之“行”读,所以“品行”之“行”也读,而不读去声。

从以上所举例子可以看出,全清、次浊和次清的去声字不随规律演变而各自发展,以跑入入声者为最多,其次是上声,反映出去声跟上入二声的复杂关系。

(四)入声

1.入声清声母字

邵阳方言的入声只有清声母,确切地说应该是阴入。但是这些清声母,它们与古音并不是完全对应的,也就是说古音清声母的入声字有一些演变成了其他的声调,如“不”(帮没)、“匹”(滂质栉)、“泄”(心薛)、“萨”(心曷)、“屑”(木屑)(心屑)、“昔”(心昔)、“撮”(清末)、“黢”(清术)、“鹊”(喜鹊)(清药)、“戚”(清锡)、“雀”(精药)、“喝”(晓合)、“蠚”(晓铎)、“挖”(影黠)、“轧”(轧棉花)(影黠)、“郁”(影屋)、“扎”(庄黠)、“率”(生术)。这里共列18个字,读阴平、上声、阴去、阳去的都有。其中以读阴平和阴去的为最多,阴平7个,阴去6个,阳去3个,上声2个。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部分清声母入声字出现分化,但是不能据此得出结论认为是邵阳话的入声字正在走向消亡,因为这种现象同样出现在上声和去声当中,即不少的上声和去声字演化成入声,如果我们据此断定上声和去声也在走向消亡,那就大错了。这种情况只能说这三个声调的一些字发生互变。有些字的演变途径我们是看得出来的,如“鹊、戚、雀”三个字变成阳去,今读均为送气清音,邵阳方言去声分化时次清变阳去,这三个入声字是先进入去声的行列,然后遵照次清读阳去的规则演变。

还有一些清声母入声字的演变变得比较复杂,如“泊”(滂铎)、“魄”(滂铎)。乍看起来不好理解,实际上是由于邵阳方言存在着清浊对立的两套声母,所以就出现清浊互相转化的现象,如果浊声母将来一定要走向清化的话,那么道路可能会很曲折。

2.浊声母字

对于浊声母入声字声调的演变,我们将全浊和次浊分开来说,首先看次浊字的演变情况。

(1)次浊声母字

从日母和来母的演变来看,日母走的是浊声母演变的道路,来母走的是清声母演变的道路。对于这两个声母清浊的认识,《韵镜》标成清浊,可能当时对此二母的性质拿不准。今版《辞海》实际上只承认来母为次清,而不言日母。从今天邵阳话的入声来看此二母清浊的性质,或许能看出一点眉目。去声的情况也一样,来母读阴去,日母读阳去。不过在平上二声里这两个声母又混在一起了,在平声里它们均读阳平,除此之外,日母字的“任”(侵)与“仍”(蒸)同音,均读读阳去。在上声里它们出现了分化,多数字都能保持上声调不变,个别字读成阳平,如“瞭”(来篠)、“朗”(来荡);“氄”(日肿)。这些字的演变的确不好理解,它们如果是真正的浊声母,遵照“浊上变去”的原则,都应该演变成阳去。

从以上列举的次浊声母字来看,这些入声字主要是往去声里跑,来、泥、疑、喻以、喻云,往阴去跑,日、微往阳去跑。只有明母的演变看不出什么规律,三个字,读阴平、阳平、上声的都有。喻母,无论是以母还是云母,都成了声母,与清声母影母合流,所以演变规律与影母一样,都读成了阴去。去声的全清变阴去是个规律,因此喻母的演变应该是浊音清化在前,先与影母合流,然后一同变成阴去。

(2)全浊声母

全浊声母的演变情况如下:

以上所列的全浊声母字,只有匣母字清化后能保持入声调不变,其余的字均读去声,且以阳去为主。读阳去的都是浊声母和送气清音。这与浊上变阳去一样,同是浊声母的合流。那些送气清音也是严格的遵守次清变阳去的原则演变。读阴去的入声字都是清声母。

三、结论

第一,平声的例外字平入界限清楚,这些字从口语中没有一个字演变成入声字的,同样,入声字没有演变成平声的。平声字可以演变成上声和去声,上声字可以演变成平声、去声和入声,去声字可以演变成平声、上声和入声,入声字可以演变成上声和去声。去入则是纠缠在一起,大量的入声字变成去声字,同时不少的去声字变成了入声。

第二,阴调为高调,阳调为低调。阴调是阴平(55)、上声(53)、阴去(35)和入声(33);阳调是阳平(11)和阳去(24)。这里只有阳去需要说明一下,我们在记录邵阳方言时,将阳去定为24,调尾有点高,它伸入到高调区,因为邵阳方言高低调值的分界是33,33(含33)以上为高调,33以下为低调。其实将阳去定为13,也完全合理。那么它的调值就完全处在低调区内了。

第三,从已知的调值情况来看,平去的阴阳调形非常相似,呈平行状态,这种情况很可能具有普遍性。再考虑到阴调为高调,阳调为低调,根据这两点,已知上声为53,那么阳上的调值就应该为31。阴入的调值是33,阳入的调值应该是22,如果再低,那就是11了,这就与阳平相同了。根据同样的道理,阴去调值为35,推测阳去应为13。这样的推测,对于我们解释浊上和浊入变阳去提供了另一条很有说服力的理由,那就是调值的近似,而不仅仅是由于同是浊声母相同的一个原因。

第四,两类去声的合流。阴去和阳去由于调值和调形的相近与相似,有时如果只单独读一个字很难确定该字的声调,如“恶”(可恶)与“雾”,一个阴去,一个阳去,如果只单独念一个字,很难立刻判断该字到底是阴去还是阳去,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两个字进行对比发音,两个字的声调就会立刻分辨出来了。这意味着这两个声调可能会很快合流成为一个声调。

第五,音韵学家在解释入派三声时着重于入声的韵尾变化,他们说,意思是说当入声从促音节变成开音节,入声就消失了。从今邵阳方言乃至湖南方言来看,与音韵家们的看法并不相符:第一,湖南方言的入声都是开音节,仍然以独立的入声存在,它并不派入其他的声调;第二,湖南方言入声演变到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也经过喉塞着过阶段,不是从-p-t-k的脱落直接变成的。关于这一点,因为缺乏足够的材料无法证明,提出来只是希望引起音韵学家们去进一步研究。

[1]熊正辉.南昌方言的声调及其演变[J].方言,1979,(4):275-283.

[2]陈晖.古全浊声母在湘方言中的今读情况[J].方言,2008,(2):124-132.

[3]谢留文.赣语古上声全浊声母今读阴平现象[J].方言,1998,(1):20-22.

[4]李如龙.论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J].语言研究,1999,(1):102-113.

[5]瞿霭堂.语音演变的理论和类型[J].语言研究,2004,(2):4-16.

[6]吴珍.娄底和邵阳市区方言的声调实验研究[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0.

Tone Shift of Shaoyang Dialect

LI Guo-hua

(Retired Staff Section of Yunnan Minzu University, Kunming 650031, China)

The paper investigates the tone system of Shaoyang dialect and its tone shift, especially the falling voiced tone and the flat voiced tone, and explores the causes.

phonetic research; Shaoyang dialect; tone shift

2015-05-13

李国华(1940—),男,湖南邵阳人,云南民族大学教授。

H174

A

1672—1012(2015)04—01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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