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名医成才规律探讨*

★　何晓晖　李丛　徐春娟　谢强　王河宝　(江西中医药大学　南昌 330006)

旴江名医成才规律探讨*

★何晓晖*第一作者：何晓晖(1952—)，男，教授，主任中医师，博士生导师，国家级名中医，江西省名中医。研究方向：中医脾胃病，旴江医学，中医基础理论。E-mail:renqiao666@qq.com。李丛徐春娟谢强王河宝(江西中医药大学南昌 330006)

摘要：旴江医学源远流长，名医辈出。旴江名医的成才之路给予人们很大启迪。通过研究旴江医著、查阅文史资料、民间采访等方法，探讨旴江医家成才规律。文中从笃志医学、天资颖慧、心存仁义、秉承家传、以儒通医、深究经典、兼学博采、勤于临证、起死挽危、从师多元、勇于探索、著书立说等十二个方面总结旴江医家成才规律。旴江名医的成才之路，可给后学者以充分借鉴。通过旴江名医成才规律的探讨，以期为当代中医药人才培养提供经验和思路。

关键词：旴江名医；成才规律；旴江医学；地方医学流派

在旴江流域这片钟灵毓秀的神奇土地上，历代名医层出不穷，据医学史和地方志记载，旴江流域16个县市有传略可考的医学人物达963人[1]。江西历史十大名医中，8人为旴江医家。全国历代62家针灸学派中，旴江医家占其8家[2]。探讨旴江医家的成才规律，对今天中医药人才培养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我们通过学习旴江医著、查阅文史资料、民间采访调查等方法探讨旴江名医的成才规律，总结出旴江医家成才共性因素有以下十二个方面。

1笃志医学，心恋岐黄

古人云“有志登山顶”，“有志者事竟成”，志向是成才基石。旴江名医立志于医学，以救死扶伤为光荣使命，以大医精诚为远大目标，笃志医学，痴迷岐黄，且百折不挠终生奋斗，故能立德、立功、立言，名垂青史。纵观旴江名医与医学的不解情结，有以下四方面因素。

一是出身世医之家，自小耳濡目染，对医学产生浓厚的兴趣，立志继承家学，发扬光大。陈自明三世业医，在家庭的熏陶下，自幼喜爱医学，立志传承家业，“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他看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女倍受疾病折磨，于是摒弃“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的陈年陋习，甘愿做一名带下医，救治妇人无以计数，终成一代妇科大家。危亦林12岁就随父学医，立志传承发扬家传五代医术。民国名医姚国美生于社会动乱年代，中医长期受到歧视和排斥，几经摧残，故年轻时曾向其父保证：“日后只要身家聊堪温饱，即将以个人全部收入用于重振中医。”他自践诺言，不屈不挠，持之以恒，广办义诊以普济贫穷病人，办中医学会以交流经验，办中医院校以培养后继人才[3]。

二是父母亲人患沉疴痼疾，久医无效，或被庸医所误，从而立志学习，钻研医学，以尽孝道。或自身久病缠身，体质孱弱，故潜心医学，保身长全。如清代临川李行清，因母重病无钱医治，23岁时立志学医，刻苦钻研，通晓医典，用药精致，屡起沉疴，终自成一格[4]545。清代南丰曾秉豫原工诗善琴，后因母病殁，遂潜心习医，深究方书，医术高明，编有《伤寒纲要》一书[5]891。清代金溪郑昭，年二十三，患病为庸医所伤，元气亏损，后家中亲人相继病亡，自谓皆庸医所误，遂攻读医书，痴迷岐黄，问道长沙，学验俱丰，著《医学寻源》2卷[6]1232。清代宜黄邹大麟，身体孱弱，因而习岐黄之术，刻苦学习，四部经典皆能洞悉，成为当地名医[7]618。清代南丰李铎，幼年家贫失学，30岁时伯兄勉堂为庸医误诊而死，于是发愤学医，上自《灵枢》《素问》，下至历代医著，无不深研穷究，著《医案偶存》12卷[8]626。

三是仰慕医学之神奇，崇拜名医之高超，深深被医学魅力吸引，立志以救苦度厄、博施济众为己任。或家境贫穷，为改变命运而立志学医，钻研医技。如清代南城曾鼎家境贫寒，十分仰慕名医喻嘉言，而寄居喻氏禅息之所豫章白马庙，苦读喻氏之书，勤于临证，医术日精，后悬壶于京都，上自王公贵人，下及闾里百姓，争相延诊，著有《曾氏医书四种》[9]393。

四是先抱从政报国之理想，但科场不利功名难成，或不满朝政腐败，而绝意仕途，“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良医济世，功同良相”，而投身于钻研医学。如南宋南城黎民寿幼习举业，屡试不得志，慨然叹曰：“既未能得志科第以光世，则医亦济人也，与仕而济人者同。”自此拜师学医技成，深悟医学奥理，广蓄有效之方，治病多良效，患者争造其门[5]941。明代南丰邓观，邑庠生，久不利于科场，崇祯十五年试毕，叹曰：“文气如斯，国祚其勿永乎？”遂绝意仕途，精究医学，医术高超，年九十无疾而逝[5]101。又如明末新建喻嘉言攻举子业，中崇祯庚午副榜贡生，就读于皇都大学国子监，曾以诸生名义向崇祯帝上万言书未被采纳，而离京返乡，弃儒攻医，以医名誉满天下[5]869。南丰刘文江生于书香之家，清光绪二十年副贡生，补直隶州州判，因清末官场腐败，不愿为官，专心从医，精通内、妇、喉诸科，尤以妇科著称，善治赤白带下、婚后不育等症，被誉为南昌中医界“四大金刚”之一。

2天资颖慧，思维敏锐

明初大学士宋濂曾说：“夫医之为道，必志虑渊微，机颖明发，然后可与于斯。”聪颖机敏是名医成才的先天条件。明代龚廷贤“幼称英敏”(《小儿推拿方脉活婴秘旨全书·叙》)，读书博闻强记，“取父书读之，旦莫不辍，三年间，尽得其要领”(《济世全书·自序》)。喻昌自幼聪慧过人，博览群书，诗文俱佳，才辩纵横，诸子百家无不通览，与当时著名文人并称为十四圣人。陈自明自幼勤奋好学，思维敏捷，初问世时就才华毕露。据《续名医类案》记载，郑虎卿之妻妊娠四、五个月时，每到中午就“惨戚悲伤，泪下数次”，延请诸医诊治，总是无效。郑虎卿“惶惶无计”。年仅14岁的陈自明听到后托人转告于郑，“先人曾说此症名脏躁悲伤，非大枣汤不愈”，郑虎卿借阅了方书，一点不假，结果“对症施药，一投而愈”[5]509。清代南丰刘锴，7岁就塾，一日能记数百言，20岁时母亲患足疾，日夜攻读医书，穷究草木药石之性，一年治愈了母亲足疾，遂以医术而知名。清末崇仁萧金标幼丧父母，但聪明灵活，心湉纯朴，9岁时遇峨嵋山道人授予武术和伤科、内科、外科、妇儿各科医技，历时13年，勤学苦练，行医授徒，活人无数。现代名医傅再希生于书香世家，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嗜书成癖，文学根基深厚，年七十，四书五经及历代名篇诗词文章尚能背诵如流，医书上自四大经典，下至历代医家著述，靡不贯通，被誉为江西中医学院“活字典”。

3心存仁义，廉洁淳良

“仁心”“仁人”“仁术”是中医传统医德的三大要素，有了“仁爱之人”，才能将医学真正变成济世救人的“仁术”，才能成长为“大医”“明医”。“心存仁义，廉洁淳良”(龚信《古今医鉴》)，是旴江名医共同的职业道德素质。陈自明说：“至灵者人，最重者命。”危亦林认为“夫病者悬命医师”，故要怀“活人济世之心”。李梴说：“医司人命，非质实而无伪，性静而有恒，真知阴功之趣者，未可轻易以习医。”喻嘉言说：“医之为道大矣，医之为任重矣。”“医为人之司命，不精则杀人。”他们都视病人为至亲，具有强烈的救死扶伤的责任心。

翻开旴江流域史料和旴江医藉，书中许多医德事迹让我们感动：龚信、龚廷贤父子的的著作中有大量关于医学伦理道德的专篇论述，《万病回春》指出医生的道德标准是“忧国忧民天下先”，并在《寿世保元》中推崇“损已利人”这一最高道德境界。《古今医鉴》中设《明医箴》和《庸医箴》专篇，用对比的方法提出对医生的道德规范[2]。喻嘉言临证中爱病人胜爱自己，“昌于此道，无他簸箕，但自少至老，耳目所及之病，无不静言微心，呼吸与会，始化我身为病身，负形而立，而呻吟愁毒，恍惚而来，既化我心为病心，尚见其生，实欲其可，而头骨脑髓，捐之不惜”，“余但恨不能分身剖心，指引迷津耳”。喻昌肺腑之言，震撼人心。谢星焕在南城、金溪一带行医40余年，对因疾求诊者，不论路途远近、月黑风高，从不推辞。他家兼营药铺，店铺后设有制药作坊，每年从端午至重阳都要自制时令成药“金不换正气丸”布施于人，对无钱看病买药的贫苦患者，则一概不计酬金，受益者不计其数[5]900。清代崇仁陈立，晚年精医，“以救死扶伤，济人为本”，治病不计酬报，死时一贫如洗，著有《各家医论辨疑》一书[10]751。民国南昌名医姚国美深怜民间疾苦，贫穷病人求诊，不收诊费，甚至药费都解囊相助。抗日战争期间，姚先生因病在庐山疗养，各地难民纷纷涌上庐山，他带病坚持出诊，病人络绎不绝，本是赚钱的好机会，他却认为解救民众的苦难正是自己的责任，凡遇无钱买药者，在处方右角写上“药费请记我的帐”，每月结算，竟达一二百银元[3]。

旴江流域的16部县志中记载了许多名医的事迹，大都有“重医德”“救人之急不避风雨”“施药济人”“有求必应”“以济世为怀”“不计报酬”“以医德著称”“不以贵贱详略，不计利之有无”“不索其值，人皆德之”“不惮劳苦，救济甚众”“急人之急，不避昏暮”“素重医德，遇贫寒之家，辄施诊医药，义不苟取”等赞誉。如《广昌县志》记载：“清刘大肇每忘寝食寒暑以救人之厄，费逾千金。虽家庭世显贵，而自处俭约，不别寒素，殁之日，受其德者，皆为流涕。”“清郑元箸精于医术，为人治病，昼夜奔驰，至忘寝食，常以药施济贫病。”他们高尚的医德，受到人们的传颂，医名流传后世。

4秉承家传，家学渊源

《礼记》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世医相传，家学渊源，是造就名医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有史料可考的963名旴江医家中，文献记载有157位医生出自世医之家[1]。如宋代临川席氏家传针灸十二代，由宋到明，针术传递，历久不衰，高手辈出，形成了我国历史上最大的家族性针灸门派。陈自明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的名医，幼年时即开始学医，耳濡目染，14岁就遍读了中医四部经典著作。万全祖父杏坡为豫章(南昌)人，以幼科闻名乡里，擅治痘疹；其父菊轩，因战乱迁居湖北罗田，也以儿科为长[5]11。万全自幼深受先辈影响，颇得其趣，并潜心家学，医术精湛，学验俱丰，发挥幼科，终成一代儿科大家，清康熙年间，被封为“医圣”[5]10-11。危亦林五代名医，其高祖习大方脉科，伯祖习妇人科及正骨金镞科；祖父习小方科；父伯熙习眼科及瘵疾。他传承先辈各科之特长，集内、外、妇、儿、骨伤、眼目等科医术于一身，成为一位学识渊博、技术全面的医学家。龚廷贤先祖曾是当地名医，父龚信为宫廷御医，精于医术，其弟廷器，子守国、守宁，侄懋官皆为医官，世代传承，名医层出。谢星焕六世业医，代代相传，其子谢甘澍、其孙谢佩玉、重孙谢庸耕、谢庄泉，均为赣东名医。现代名医姚国美、姚荷生家传医术十二代，南昌地区民间有“无姚不成医”之谚语。张佩宜、李圃孙、李元馨、万友生、张海峰、江镜清、江公铁、姚奇蔚、杨卓寅等均是出身世医之家，家传授受，得天独厚，又能勤奋进取，故医术精湛，成名成家。(待续)

参考文献

[1]谢强，周思平．旴江医家医籍及地域分布略考[J].江西中医药，2013，44(3)：3-6.

[2]何晓晖，徐春娟.传承创新是旴江医学最鲜明的特征(续)[J].江西中医药大学学报，2014，26(3)：1-5.

[3]殷荫元.名医姚国美居庐的二三轶事[J].江西中医药，1990，21(4)：58-59.

[4]抚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抚州市志[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545.

[5]李云.中医人名辞典[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

[6]陈笑涛.金溪县志[M].西安：三泰出版社，2006：1 232.

[7]徐禹谟.宜黄县志[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3：618.

[8]夏老长.南丰县志[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4：625-626.

[9]章添元，邓遐龄.南城县志[M].北京：新华出版社，1991：393-394.

[10]陈勋民.崇仁县志[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751.

Analysis of the Law of Achievement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HE Xiao-hui, LI Cong, XU Chun-juan, XIE Qiang； WANG He-bao

JiangxiUniversity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Nanchang330006,China.

Abstract:Xujiang medicine has a long history and famous dorctors come forth successively.The road of succes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has made great enlightment.The paper discusses the low of achievement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through studying medical books of Xujiang, refering cultural , historical documents and interviewing the folk and so on.The paper summarizes the low of achievement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from twelve aspects as the follows:determing medicine,intelligence, benevolence,inheritance from heirloom,understanding medicine through confucianism,studying classical medicine deeply, Learning widely from others' strong points,being industrious in clinical, making the dead come back to life and saving the crivis,following multiple teachers,exploration bravely,writing medical books.The road of succes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may give the follows referance sufficently.Discussing the law of achievements of Xujiang famous doctors in order to provide experience and thoughts for the cultiva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medicine talents.

Key words:Xujiang Famous Doctors; The Law of Achievements;Xujiang Medicine;The Local Medical School

收稿日期：(2015-06-24)编辑：李丛

中图分类号：R-092

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江西省科技计划项目(20123BBG702025)；江西省社会科学研究“十二五”规划项目(13LS07)；江西中医药大学校级科研项目(2012ZX03、2013ZR0015、2013ZR0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