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福克纳时间艺术研究:拉康主体理论视角透视

2015-04-15 11:51王秀梅
关键词:南方人拉康福克纳

王秀梅

(济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济南250022)

威廉·福克纳作品在关注南方人生死两极的同时也对生命延续的过程给予了高度重视,这一方面表现在他在对时间的思索中找到了南方社会发展的脉络,揭示了南方人的情感依赖和精神归宿;另一方面也给读者在阅读其作品过程中提供了较为充足的时间来思考个人的生命价值和意义,探索了人类的精神世界。拉康主体理论阐释了主体发展的一般规律,反映了婴儿借助于镜中之像形成自我意识并在与社会和文化的认同中形成主体意识,进而成为主体的过程。福克纳与拉康并不相识,但拉康镜像主体理论透视了婴儿从自我到主体的发展过程,恰好说明了福克纳时间艺术根植于南方历史传统,在反映南方社会的同时不断发展与完善,最终形成了对南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统一认识,体现了现代作家的创作目的。从这个意义上看,拉康主体理论正好为福克纳时间艺术的形成机制、形式和内容提供了可行、可信的解释方法。为此,本文以拉康的主体理论为指导,阐释和分析福克纳时间艺术的丰富内涵。

一、福克纳时间艺术的主体性

福克纳“时间艺术”包含了对时间的看法和作品中对时间的运用两个层面,其中前者属于意识层面,是其本人在南方特殊文化氛围中形成的时间观念;后者是前者在作品中的具体体现。虽然福克纳没有像一般哲学家那样建构一个时间的理论体系,但他以对时间的感悟以及作为文学家的心理体验,通过揭示内战后南方人在历史、现实和未来的情感纠结中展现了对时间的思考并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福克纳涉及到时间主题的讲话众多,本文无法一一对其分析和探究,但通过对主要访谈或演讲的分析,还是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来阐释其时间艺术。如1952年他与洛克·布瓦德的谈话中就透露出了对时间的认识,其中他提到:

没有任何时间……事实上,我非常同意柏格森关于时间流动的理论。世上只有现在,我让它包括了过去和未来,这就是永恒。在我看来,时间可以经过艺术家之手加以改变,毕竟,人类不是时间的奴隶。[1](P70)

在此,他透露了对时间的多方面思考:其一是关于时间的来源,认为来自于柏格森的时间理论;其二是关于时间的性质,说明了时间具有流动的多维性,即“心理时间”中时间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流动的多向性;其三是关于时间的形式,表明了现在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唯一真正的时间形式;其四是关于时间的内容,提出了现在包含了传统意义上“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层面上的含义;其五是关于时间与文学作品的关系,归结为文学家可以改变时间。不仅如此,他在其他场合下也谈到对时间的认识。如在1956年与琼·斯坦因(Jean Stein)的访谈中明确了时间意识或时间艺术的内容和特征:“我抛开时间的限制,随意调度书中的人物,结果非常成功,至少在我看来效果极好。我觉得这就证明了我的理论,即时间乃是一种流动状态,除在个人身上有短暂的体现外,再无其他形式的存在。所谓‘本来’,其实是没有的——‘只有眼前’。”[1](P255)在这个谈话中,他清楚地告诉人们,时间只有现在一种形式,过去和未来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

事实上,在他的大多数作品中,读者也可以看出,其时间艺术中的现在作为永远处在流逝时间过程中的一部分,也是现实生活中唯一真正存在的时间形式:现在影响过去和未来,并以过去和未来为基础;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相互转化。对此,许多评论家进行过探讨。如美国评论者小卡尔.E.罗利森认为福克纳的叙述以不确定的现在为终点,读者必须“以圆圈运动”的形式才能真正理解作品中的过去,因为“在福克纳看来,始终不断地要用新方法和在新环境中来总结和改善其过去,才能与其‘现在’的时间艺术相一致”[2](P5)。罗伯特·海门威也认为“一个人只能生活在现在时……尽管过去可能体现了现在,有时甚至过去解释了现在的一部分,但过去并没有或不一定能在现在中存在,更不可能允许过去来控制现实”[3](P142)。罗洛·梅(Rollo May)更相信福克纳的“过去和未来存在于心理学的现在之中”,以及“最有效的方式保证未来的价值”,由此得出的结论是,福克纳希望战后南方人“勇敢而富有建设性地面对现在,因为未来从现在中孕育而成,而且由现在而构成”[4](P227-229)。此外,我国一些学者,如陶洁、肖明翰等人对福克纳过去和现在的关系分析后也认为,现在是福克纳时间意识中唯一真正存在的时间形式,与过去和未来密切联系在一起。不可否认,评论者对福克纳时间艺术研究具有很大的创新性,为进一步分析和研究福克纳时间艺术打开了思路并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和实践基础。然而,文学作品中时间的研究如果仅凭观照作家本人或作品自身则往往导致批评视野的狭窄,致使福克纳笔下的世界常常被理解为南方走向消亡的区域性故事,在理论上失去了体现南方社会当下或未来意义的主体性。

拉康的主体理论反映了自我意识的生成以及在与他者的交往中成为主体的过程,福克纳时间意识中的现在如同拉康镜像阶段理论中主体一样,不断从过去和未来的镜像中获得自我认同,并在社会文化交际中完成了主体的建构过程。婴儿在想象界通过对母亲的认可找到了自我,并通过母亲欲望的缺失成为主体。同样,福克纳在时间意识中凸显了时间现在通过对过去和未来的认同或欲望成为主体。以昆丁·康普生为例。从时间的顺序来看,《押沙龙,押沙龙!》先于《喧哗与骚动》。当《押沙龙,押沙龙!》中的昆丁在揭示塞德潘家族兴衰时,实际上他在《喧哗与骚动》中已经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虚幻的影子,因为不久之后他就投河自杀了。历史的缠绕与对未来的无望聚集在昆丁的现在之中,使其现在负担沉重,无力摆脱,只能投河自尽。《我弥留之际》中对现在作为主体的构建更具代表性,因为作品中几乎所有的叙述基本上都是围绕艾迪·本德仑的现在行为进行的,也是采用了福克纳惯常采用的叙事手法,即由现在入手谈论过去和未来的事件。不同的是,他在表现过去在艾迪心中的纠结和阴影时,甚至把已经去世的艾迪重新拉回到现在,让她亲自讲述自己的故事。这种带有哥特式的时间处理模式看似因为情节发展的需要,实则是为了表现现在作为主体要受到作为他者的过去或未来等制约。本德仑家庭作为南方社会的缩影,其成员之间的矛盾反映了战后南方社会在过去、现在和未来关系上的矛盾冲突,体现了现在作为主体对过去和未来的依赖和认同。

任何作品中的时间艺术虽然是在作家时间意识基础上形成的,但由于受到文学作品创作主体的价值取向、作品自身的功能和艺术性等多方面的影响,文学作品的价值和意义发生了转移;也就是说,福克纳时间艺术虽然还是把现在作为现实生活中唯一真实存在的时间形式,但在这一语境中的现在不再像时间意识中的现在那样担任着主体的直接责任,而是与其他文学手法一起构成文学创作主体的他者,即探讨和表现文学对现实的作用:为内战后南方解决现实问题,走出困境并拥有美好的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福克纳的时间意识是基于南方特殊的文化而形成的一种对时间的观点,但借助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时间艺术主体则指向南方的未来,如同自我在与他者或社会的交往中成为主体一样,其时间艺术的主体在与现在和过去作为他者的交往中自然要转移到未来上面,体现了现在和未来的主体性特征。

二、福克纳时间艺术的主体分裂性

拉康主体理论中的主体并不是一个实在的物体或事件,只有通过不断地与他者认同才能生成。作为创作主体,福克纳在创作过程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分裂性特征。如在创作《八月之光》和《押沙龙,押沙龙!》伊始,他都分别以“黑房子”进行命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名字。这种现象在作家的创作中是十分正常的,因为作家无意识中总是存在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结或欲望,是其本人对某种或某些问题虽经长期思考但现阶段又无法解决,却又执意去解决的心理反映。当然,“黑房子”的名字本身都包含了精神分析范畴中某些内容。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在睡梦、幻想和艺术中出现的房子映像都是自我受到压抑的象征,福克纳把作品命名为“黑房子”,表明了其创作无意识中的那些黑暗、隐藏和内在的因素无疑占据了他的内心世界,而对这个名字的抛弃又表明了其本人作为创作主体的分裂性。无意识以症状形式出现,常常发展成为不愉快或痛苦的记忆,总是处在一种回归的趋势,因此,福克纳作品中的过去总是以记忆或现实的形式出现在现在之中,影响南方的未来。然而,无论是对战后南方人,还是对福克纳本人来说,现在都代表了战后完全变化了的现实世界,不仅经济模式和社会结构与战前完全不同,而且道德和价值观与战前也存在着很大差异。这种情形就像父亲出现时婴儿所面临的困境一样,既要脱离母亲、接受父亲,又要与母亲保持一定的关系,才能维持自我意识的连续性;也就是说,父亲破坏了婴儿和母亲的关系,但是父亲的出现帮助婴儿找到了新的自我,即主体。福克纳的现在意识体现了与过去和未来的对立与统一的关系,反映了主体在分裂过程中的痛苦与矛盾困境。

拉康理论中的主体是通过分裂而构建、并从分裂中获得主体性,因而,福克纳时间艺术主体也是经历了由时间意识中现在作为主体到未来作为艺术主体的过程,实际上也就是现在的分裂和异化,最终使未来成为主体。在他的作品中,读者可以感受到他更多地是引导战后南方人如何走出过去的阴影和折磨。如他以延长的时间为背景把传统价值观和道德观置入到以金钱至上的现实社会中,就像埃斯库罗斯戏剧中的历史时间对现代人带来的影响一样,通过对比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马尔科姆·考利认为《去吧,摩西》应该属于短篇故事集,反映了南方过去的许多片段,但福克纳却否认这一点,认为这部作品更多地反映了战后南方人对过去和现在的态度。作品中有关过去的故事置入现在的大环境下,与其他关于现在的故事连在一起,成为探讨南方社会以及相关主题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使过去、未来与现在合为一体,体现了对南方现实问题的极大关注。

过去意识源于福克纳本人对南方历史和传统的情感依赖,恰似在想象界中婴儿对镜中之像或母亲的认可;其作品中的人物对过去所产生的自我意识也像想象界中婴儿自我意识一样,与产生镜像的过去存在着既认同又对立的关系。也就是说,福克纳作品中的人物与南方过去形成了精神上的依赖,主要表现在这些人物常常把南方“辉煌”过去,或其祖先的“英雄”事迹看成其本人和家族的荣耀,视过去为孕育其生命并带给其身份的镜像。如对昆丁·康普生来说,这个作为康普生家族的最后代表似乎永远生活在神话之中的豪门贵族子弟,像想象界中的婴儿迷恋自己的镜中之像一样,把维护祖先创造的“家族荣誉”和“淑女”贞操情结视为生活的全部。对托马斯·塞德潘来说,他无法摆脱自己迷恋战前南方大种植园主的地位和荣耀,始终渴望自己能像那些贵族世家的创始人那样,建立起一个拒绝黑人血统的神话“王朝”,但最终死于非命。通过作品中人物的命运与过去的因果关系,福克纳向读者一方面表明了南方过去实际上是想象界中的婴儿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镜像一样,都是虚幻的和不真实的,不可避免地造成南方人自我意识的误认或异化;另一方面,他又表明了虽然南方人从过去中获得的镜像是虚幻的,但这个虚幻的影像如同在婴儿成长过程中起着十分重要的心理作用一样,南方人由此也获得了心灵的慰藉和精神依赖。

人类在反思自身的过程中,总喜欢对社会的未来趋势提出一些解释和看法,这是人区别于其它动物的重要特征。福克纳的未来意识体现了战后南方人的欲望,当战后南方人在现实社会中失意又无法回到辉煌的昨天,追忆往昔或憧憬未来便成了他们最好的精神寄托。其作品中一些人物,如杰生·康普生和“凸眼”等对现在的追求体现了其对金钱的欲望;还有一些人物,如塞德潘和海托华等对过去的沉湎也体现了其欲望。缺失产生欲望,欲望需要满足。因此,在现实世界承受压迫或痛苦的人们自然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通过对人性以及与现实生活的感悟和理解,未来终将解决现实世界的困难或难题。福克纳对南方未来的构建不仅涉及到南方历史,而且还反映了南方历史受现实世界影响的发展过程,而历史对现在的影响往往取决于其本人的创作欲望和其作品中的需求。这种逻辑关系体现了福克纳时间意识主体和艺术主体之间的转化关系。如在《押沙龙,押沙龙!》最后一章,读者可能注意到了昆丁在发现亨利悲惨命运之后,其情感和态度的急剧变化,因为对他来说,发生在亨利身上的命运最终将不可避免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在本德仑家庭成员的眼里,时间是毫无顺序的,又是无系统的,仅仅是由艾迪死后断断续续的内心独白片段所构成的,这种无序的时间安排使读者感受到艾迪已经死了。然而,其回忆中的意识流却始终激发家庭成员和其邻居心理活动,好像她并没有死,并且永远在杰弗生镇生存着,像幽灵一样生活在家庭成员和邻居心中。这些事例说明了福克纳的时间艺术从表现南方过去和现在的视角转到关注南方未来,体现了拉康主体理论中所提到的主体分裂性。

三、福克纳时间艺术的主体真相

“拉康关注的只有一个主体,那就是无意识分裂的主体。……(对主体)的种种称谓实际上是从不同的侧面对这同一个主体的描述。”[5](P304)作为福克纳的时间意识主体的现在存在于现实生活中,包含了过去和未来,并在时间艺术中作为他者,影响着未来的发展;而作为时间艺术主体的未来,是其作品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也是其作为创作者的动机和目的。无论是作为时间意识主体的现在还是作为时间艺术主体的未来,都反映了作为他者的南方社会发展的欲求,因为“人的欲望总是他者的欲望”[5](P390)。福克纳对南方社会问题的认识也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他在创作初期常常为失去传统价值观和道德观而惋惜,或多或少地对现实世界进行情感上的排斥,但后来随着对南方传统价值观的认识不断深入,他又无法面对这种价值观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种族残杀、家族毁灭和贵族子弟的痛苦与迷茫促使他更加关注现实世界,因而,确立了立足现实、解决现实问题的创作取向。他在作品中以未来作为时间艺术的主体,以现在为基础分析了南方社会存在的各种问题,并试图提供有效的解决方式和方法解决现实问题,进而找到南方未来的出路。以土地为例,对于这一现实问题,福克纳在作品中进行了多种深层次的探索,其中《修女安魂曲》是最典型的代表之一,反映了“约克纳帕塌法”县从创建到1950年之间的所有土地问题。这个县在创建伊始,土地归印第安人拥有,在长期的生产活动中印第安人与土地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与土地共生,但白人到来后通过枪杀、驱赶和掠夺的手段占有了印第安人的土地,导致了印第安人与白人的敌对关系,引起了种族之间的仇杀与暴力。《去吧,摩西》中的山姆是“约克纳帕塌法”县最后唯一的印第安人幸存者,见证和维持着与白人狩猎者之间古老和相互尊重的关系,但他在《熊》中死去后,《村子》中的新兴白人贵族商人大肆开垦土地、砍伐树木,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福克纳正是通过土地在自然与人类社会之间的特殊地位,提醒南方人要立足现实并解决现实问题,才能担负起自己的历史使命。

将福克纳时间意识的主体与其时间艺术的主体区别开来并不矛盾,这是因为其时间艺术在反映南方社会现状的同时,还要受到其时间意识的制约。福克纳作品中人物对时间的感悟和在时间中表现出的行为部分代表了福克纳本人的时间观,原因在于这些人物对时间的理解不是仅仅依靠理性,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希望促使福克纳必须把时间意识和时间艺术的主体区别开来。如同拉康主体理论中的婴儿在想象界中所获得的只能是虚幻的自我意识,而主体的确立只有经过象征界中自我对他者的认同后才能形成。从时间意识的主体来看,福克纳立足现实或讲述过去的故事,或潜在地预示对未来的期望,包含了对战后南方人,乃至人类未来命运的指向。然而,从时间艺术的主体来看,福克纳创作宗旨强调了在立足现实的基础上,才能拥有南方的未来。由此看来,这两种主体并不矛盾,而是相辅相成,反映了拉康的主体性特征。以《去吧,摩西》为例。这部作品的第一节发生在1859年,最后一节持续到1941年。这种年代的持续变更说明了现在所具有的历史性特征,也体现了未来的期盼性。由于现实生活中个人的当下存在构成了身份的全部内涵,现在的历史性本身意味着作为社会自律的源泉,对南方历史进行了组织和规范。过去取决于现在,并在现在中得到诠释;同样,未来居于现在之中,并通过现在表现出来。如作为《八月之光》中现在的时间为八月中旬,前后历时10天左右;既有对乔安娜·伯顿和乔·克里斯默斯身世的追忆,又有对盖尔·海托华祖父的内战表现的叙述,更有对莉娜·格罗夫将来生活和命运的展示。无论是从涉及的历史事件,还是从体现的未来趋势等方面,现在都体现出了在福克纳时间艺术中的不同作用:既作为体现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意识的主体,又作为影响和决定时间艺术主体未来的他者,因而,从本质上反映了拉康理论中主体的产生、分裂、消亡和转化的发展或循环过程。

拉康理论中的主体消解过程也可以理解为去主体化过程,因为自我意识的确立不可能由主体单独来完成;而主体通过与他者的交流并获得承认的途径又受到了限制,主体最终必然呈现出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之中,或者是始终摆脱不了被他者无穷欲望所欺骗的命运。在福克纳的时间艺术中,战后南方人的命运总是受制于南方现实世界,不管他们是顺从还是反对,但最后都必须在现实世界中生活下去。作为满足战后南方缺失欲望的目标,未来一方面是战后南方人渴望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另一方面,未来作为主体还必须保持新的无法满足的欲望,才能不断完善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拉康主体理论恰好解释了福克纳时间艺术的主体性,凸显了福克纳的创作动机在于既要勇敢面对现实世界中存在问题,又要保持南方传统价值。当然,这种矛盾的情感也解释了福克纳时间艺术去主体化的过程,因为他在强调现在的历史性、当下性和未来性在构成其时间主体的同时,又阐释了南方未来是其时间艺术的关注点和出发点,从根本上否定了时间现在的核心地位,体现了拉康理论中去主体化的过程。

福克纳时间意识中的现在如同拉康镜像阶段理论中主体一样,不断从过去和未来的镜像中获得自我认同,并在南方社会文化交际中完成了主体的建构、分裂和消亡的过程。把福克纳时间意识的主体归于现在这现实生活中唯一真正存在的时间形式上面,能够解释他把现代南方社会从连续统一的南方历史过程中割裂出来,作为独立的整体呈现给读者;也表明了他作为现代作家从南方传统中挣脱出来,用当代社会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对南方社会,或者说人类所处的社会与生活进行客观的展现和公平的评判,为战后南方,乃至人类社会指明了未来的方向。时间艺术主体取代时间意识主体恰好解释了拉康理论中主体被解构后留下的空虚和空白,当然,也并不一定意味着主体理论的终结。相反,对福克纳来说,未来作为南方社会发展的动力也是战后南方、乃至人类社会的主体性象征符号的标志。可以说,福克纳的时间艺术的主体特征契合了拉康主体构建和消解的理论,体现了南方社会和人类对主体的追溯,最终指向了人类的永恒精神。

[1]William Faulkner.Lion in the Garden:Interviews with William Faulkner[M].Eds.Meriwether and Millgate.Lincol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65.

[2]Carl E.Rollyson,Jr.Uses of the Past in the Novels of William Faulkner[M].Ann Arbor,Michigan:UMI Research Press,1984.

[3]Robert Hemenway.Enigmas of Being in As ILay Dying[J].Modern Fiction Studies,1970,(26):142.

[4]Rollo May.Man’s Search for Himself[M].New York:Signet,1967.

[5]吴琼.雅克·拉康:阅读你的病状[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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