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素诗歌

陈小素

天涯山祷词我看见乌儿低飞云朵低垂石缝里落满草籽滹沱河在阳光下缓缓流淌我听见山下的人间日夜传唱着福音石鼓日夜敲打大地的经卷自此天涯山风调雨顺繁花葳蕤心怀慈悲的人将拥有比母语更可靠的祖国来收留他的炊烟和羊群眼里弥漫的忧伤将被乌云一起带走男人喊他的乳名女人亲吻他的额头几十年光阴虚度他还是那个未识忧愁的孩子用他渐渐长成的喉结和麋鹿一样的眼神爱做梦缓慢地赞美

致诗 梨花赋一定有一种绽放比一朵梨花更为惊心也一定有一种摇曳比落英更为细碎如果后工业时代的烟尘自此绝迹原平城明窗净几有着水洗一般的清澈石头上结出五谷土地上奔走着忙碌的人群……但我深谙词语的弱小在同川 我只为一采梨花赋诗：白色的花黄的萼风中羞涩的姿态……就像越朴素的越接近事物的内核就像越淡雅的越接近美流水之心年轻十年通往洼地的小径上楸树的枝桠刚好横过头顶一只绒草砌起的巢在风中摇荡弃去身前事再弃去身后事生命只是一刻春日里的停顿记得树影里洒满淡蓝色的光线斑鸟在我们头顶上鸣叫你的肺腑里埋着火藏着流水之心把我的童年和青涩一一爱过如今无人注目的生长同我的衰老一样孤独十年后的一场积雪里中年斑驳树痕凹凸都已不再是硕叶繁花在急速到来的时光里我们还来不及道出对生活的愧疚一切就已在风中消散就像那年的阳光下散落的草屑

安魂曲那天回窑庄，恰逢一枚落日滑向山后的深渊一匹橘色的丝绸从山顶上铺过来天地锦绣，小小的肉身也仿佛是安放在大地上的灯盏再大的寂静也不过如此随风望去先是几丛摇曳的白毛草纤细起伏，雪色发絮上漫着的金色安放着世间最大的慈悲然后是流云一样的羊群沿饮马河一路蜿蜒而下当那只高大的头羊“咩……咩……”地叫着昂首，心无旁骛带着它们云影一样从我面前飘过大地静默在昏黄的光影中无语，祥和如一部暮色里的经卷

饮马河畔的少年夜幕降临时一百亩葵花的黄隐匿在夜色里一百亩时光里的金子弥散在风中饮马河畔的少年我们年少轻狂 冒犯着无辜的生活天上星汉垂落如银的光斑流荡在水里饮马河畔的少年我们身后的夜色幽蓝一滴寒露正浸入青春的骨髓饮马河畔的少年那一夜风吹着两岸不绝的芬芳你用一支口琴吹一曲离别颂时断 时续像要把我们半生的忧伤用完然后在时光的流逝中生锈谙哑荒废了那么多的美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