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坡头:黄沙尽头是大河

2015-05-04 23:47杨军
中国铁路文艺 2015年1期
关键词:沙坡沙坡头腾格里沙漠

杨军

最后一场寒风吹彻腾格里沙漠后,在及时而来的雨水滋润下,冷漠了的一冬的沙漠开始绽放出春天的笑脸。小草吐芽,花木带蕊,红柳随意披散着枝条,穿天杨挺直了身子和谁较劲似地往上窜,花棒、柠条这对欢喜冤家也热热闹闹地开始张罗一年之计。叫不上来名字的昆虫在沙堆里爬来爬去,四脚蛇四处游曳,期待着夏天。

林花谢了春红,夏天真的顺着沙梁扭动着曲线来了,夏天流淌在九曲十八弯的河岸边,夏天躲在沙枣树的树荫里。腾格里沙漠含情脉脉,黄河汹涌澎湃,夏天是沙坡头最爽的日子。

在城市,我们、似乎已习惯了不该习惯的,忘却了不该忘却的,感动着不该感动的,忙碌着不该忙碌的。我们往往满足于斗室观天、壶园览胜里,陶醉在钢筋水泥、灯红酒绿中。我们总希望生活在别处,我们却又总迈不出寻找的脚步。

那个踽踽独行于滚烫柏油马路上,那个挤在X号地铁、Y路公交上的你,向着西北方凝望的片刻,是否听到了腾格里沙漠的呼唤?是否听到了黄河的咆哮?是否听到了包兰铁路上机车风笛的长鸣?

找到最近的火车站,买张车票,登上列车,揭下理性的面具,来点野性的洒脱,到沙坡头,寻找“大漠孤烟直”,去看“长河落日圆”——这些从童年就在你心底徘徊的诗句。

腾格里沙漠足够阔大,你可以放开喉咙向他倾诉衷肠。黄河足够绵长,你可以举杯畅饮与她地老天荒。

沙坡头,距宁夏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约20公里,古称“万斛堆”。这里南靠山峦叠嶂的祁连山余脉香山,北连绵延万里的腾格里沙漠,中间被奔腾而下,一泻千里的黄河横穿而过,山河大漠,三险并峙,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过去的驼帮马队为了养家糊口,东去西来,一年四季少不了经过这里,沙坡头东侧古称“暗门”,西侧的几处悬崖俗称“阎王砭”。行人沿着无拘无束、滔滔东去的黄河,走在变化莫测、高不可攀的沙坡头脚下,仿佛随时有灭顶之灾从天而降。民谣里唱到:“上了沙坡头、白骨无人收。脚踩阎王砭,性命交给天。”

数据显示,这里年均降水量仅为186.2毫米,蒸发量却高达3064毫米以上,最大风速每小时20米,最大风力11级。年平均气温9.6℃,最高气温38.1℃,最低气温零下29.2℃。夏季沙面地表最高温度可达74℃,想吃鸡蛋,埋在沙子里30分钟“搞定”。

我小的时候,沙坡头还没有名气,更没有人花钱、花力气到这里旅游,我父辈们的钱和力气都用在治沙上了。

1958年8月1日,中国第一条沙漠铁路——包兰铁路正式通车了。铁路沿腾格里沙漠东南缘横切而过,象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向东、向西穿越沙漠,沙坡头被孤零零分隔在铁路南边、黄河北岸,同时也把一个大难题留给铁路人。

“天一样辽阔”的腾格里沙漠只在黄河面前停下了脚步,给铁路让步?没这个习惯。于是,腾格里沙漠继续依着自己的脾气向南、向南,铁路人一锹锹,一铲铲,扎一块麦草方格活一颗草,活一棵成一片林,逼着腾格里沙漠一寸寸向北、向北。

经过兰州铁路局的几代治沙人与腾格里沙漠的反复抗争,终于在包兰铁路中卫至甘塘段55公里范围内,用勤劳和智慧建成了卵石防火带、灌溉造林带、草障植物带、前沿阻沙带、封沙育草带“五带一体”治沙防护体系,有效阻止了流沙对铁路的侵害,确保了包兰铁路大动脉的安全畅通,也给沙坡头旅游业奠定了基础。

当地人也开始利用麦草方格治沙法固定流沙,栽植了枸杞、葡萄、苹果、桃子等优良经济品种,还种上了沙漠水稻。沙坡头一跃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首批AAAA级旅游景区、“中国最美的地方”、“中国十大最好玩的地方”之一和地方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

走过千山万水,为什么必到沙坡头,套用网络上的语言:这里集大漠、黄河、高山、绿洲为一处,即具西北风光之雄奇,又兼江南景色之秀美,自然景观独特,人文景观丰厚,被旅游界专家誉为世界垄断性旅游资源。现在,这里的旅游项目早已配套成龙,沙坡滑沙、黄河漂流、黄河蹦极、沙海冲浪、大漠探险等等一应俱全。

大自然是公平的,在给予人们苦难的同时也给予幸福。浩翰无垠的腾格里沙漠由北向南滚滚而来,在黄河岸边戛然而止,形成了一个宽2000米、高约200米、倾斜60度的大沙坡,人们形象地起名沙坡头。撇开传说、史料不提,天气晴热时,人们从沙坡向下滑动,沙坡内便发出一种“嗡、嗡、嗡”类似的钟声的音响,古代“八景爱好者” 誉之为“沙坡鸣钟”,是中国四大响沙之一。沙坡底部有一片绿树成荫、瓜果飘香的古老园林——童家园子。靠着村民们在景区里“拉骆驼”,划羊皮筏子,卖水果、纪念品等,这里已经成为“宁夏最富裕的农村”。

到沙坡头,乘羊皮筏黄河漂流是“必选项目”。 吹起来的整只羊皮叫“浑脱”,十多个“浑脱”绷在木架子制成“排子”, 一般的“排子”由十三个“浑脱”分三排错开排列,上下各五个,中间三个。划“排子”的人叫“排子匠”。

羊皮筏子停在岸边,上去后在空处坐好,翻卷的黄河水就在屁股底下,筏子在浪里起伏,心在胸口狂跳。排子匠一边提醒游客坐稳,一边慢慢悠悠、淡定地用一只小小的木桨拨动着筏子。在筏子上,看着浩浩荡荡的河水,想着夫子“逝者如斯”的感叹,一点思绪飘然而来,又倏然而去。黄河是母亲河,养育了我们,也给我们注入了灵魂。

沙坡头的美无法言表,我记得,沙坡头的夜空曾经击穿我的头颅,直达思想深处。那个夜晚,火车把我带到沙坡头黄河拐弯处,不经意间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惊愕中,一下子竟没有认出天空中是什么在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一刻,天空在旋转,大地在奔涌,我从心底发出了欢叫声。星星们象散落而下的瀑布坠落天幕,象一颗颗硕大的水晶、钻石冲向大地,象初绽的礼花刺入眼帘,我看到了、几乎忘记的那个年少时曾经时时仰望的星空。

我记得,当从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向沙漠,腾格里有着妖娆火辣的曲线,最美最美的女孩也不如她婀娜多姿,也不如她多面善变。我记得,当沙漠里柠条、花棒争相盛开的时候,即使最粗糙的心灵,也会释放出感动。我记得,古老的水车在河边自在转动,用独特的语言述说着黄河的故事,远处的群山、脚下的河水、身后的大漠让心情沉浸在祥和、空灵之中,烟一样的飘散……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掌中握无限,刹那成永恒。年少时读到的诗句,没来由的感动,一下子就生生地进入了我的头脑,一直到现在还记忆如新。

见于《驼铃》201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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