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认同视角下的“黑色五月暴动”原因探析

2015-06-23 13:56郭秀玲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原住民华侨印尼

郭秀玲

(华侨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362021)

身份认同视角下的“黑色五月暴动”原因探析

郭秀玲

(华侨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362021)

1998年5月13日,印尼发生了一连3天的针对华人的大规模的暴力事件,亦称为“黑色五月暴动”,华裔财产、生命、家庭都收到了巨大的破坏,事后,各界人士将该事件归因于经济危机下印尼社会贫富差距进一步激化、政府的统治需要。不可否认,这些原因在此次事件中的确发挥了一些作用,但却忽视了更为深刻、更为本质的原因,即身份认同上的差异,印尼华人与印尼原住民关于印尼华人身份认同的分歧,正因为有身份认同上的差异,经济原因、政治原因才可以发挥作用。本文正是基于身份认同的视角,从一个新的角度来对印尼“黑色五月暴动”事件的原因进行深入的探析,使我们可以更清晰的了解此次事件发生的原因,并为今后华人更好地融入居住国提供一种启示作用。

身份认同;“黑色五月暴动”

“黑色五月暴动”是指1998年5月13日至16日,印度尼西亚暴徒发动的一系列针对华裔社群之屠杀。暴动持续约三天,根据印尼官方调查机构“联合实情调查团”发布的《五月骚乱真相调查报告》,印尼华人共计数万余人死伤,万余名妇女遭强奸、轮奸和性骚扰 。

像这样的针对华人的暴力事件在二战后的印尼已经不足为奇,几乎是连接不断,每隔几年便要发生一次大的暴力事件。二战后至1998年的近半个世纪以来,印尼仅大规模的排华事件就发生了六次之多。第一次是八月革命时期(1945年8月至1949年12月),第二次是1959年至1961年,第三次是1963年3月至5月,第四次是1965年10月至1967年,第五次是1980年11月,第六次是1998年5月的雅加达骚乱。此外在每次大的暴力事件中间还有多次零星的排华事件。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不禁要问:什么原因使得印尼华人多次遭此厄运?对于这样的问题,各界人士都给出过自己的答案,尽管每次事件的发生的导火索不同,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印尼多次爆发针对华人的暴力事件的原因在于:经济因素,华人占据了印尼华人经济的上层,控制了印尼的经济,且这种经济的优势是建立在对印尼原住民的财富剥夺基础上的,这样就导致了印尼社会的贫富差距不断的扩大; 政治因素,历届印尼领导人把华人作为转移政治统治危机的对象,加剧了原住民对华人的仇恨等。在“五月暴动”发生以后,学界人士在分析这次暴力事件发生的原因时,更多的也是倾向于这几方面的原因,但本文认为所有以上因素之所以能够起到作用在于更深层次的根源,即身份认同的差异:印尼华人对于自身的身份认同与原住民对于华人身份认同的承认之间的脱节。本文拟从身份认同的角度入手,探讨“五月暴动”爆发的根源所在。

一、身份认同相关概念

(一)身份认同的含义

“身份认同”(Identity)最初是一个哲学范畴,表示“变动中的同态或差别中的同一问题,如同一律。” 之后,这一哲学概念被不同的领域引用并加以改进从而成为该领域的研究范畴。

社会学理论后将“身份认同”概念引入其研究领域,强调认同的社会制约性。乔治·米德的符号互动论以自我为核心概念,认为一个发达的、完整的自我意味着,人们能够比较确信,自己赋予一个符号的意义与他人所赋予的意义大体一致。米德认为,认同是主体选择性与社会关系的互动过程,主体只有融入社会团体并与该团体的其他成员进行交往,才能实现个人的认同。 正是受到米德的启示,奈尔森·富特对身份认同的界定是“对某一特定身份或一系列身份的占有和承诺。”富特认为,身份认同是一个过程,是通过命名来进行的:认同的概念是有关自我的产物。认同特别强调对立面的存在,也就是重要他者的认可。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在社会学领域,身份认同是一种双向的认同,一方面,身份认同是一个主体对于自己归属哪个群体的认知,这个主体可以是单个的人也可以是一个小的群体;另一方面,身份认同是一个群体对于某一主体的认知的认可程度和接纳程度,只有这两方面同时发挥作用,身份认同才不会陷入困境。

(二)身份认同的特征

通过对身份认同的含义的探索,我们可以看出身份认同所具有的一些特征,正是这些特征使得身份认同可以在群体事件中发挥作用。本文所关注的印尼五月暴动的深层原因也正与身份认同的这些特征有着不可割裂的相关性。

1.身份认同是由主观认同和客观认同组成,它包括人们在主观上意识到的认同,和体现并显示人的社会认同的某些客观特征、标识码和符号(如身份证、护照等)。

2.身份认同具有社会属性。身份认同是社会的产物,一方面社会赋予个体身份的意义,另一方面身份认同需要在社会中逐渐建构和完善。这一过程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社会赋予个体的身份意义会影响双方的社会互动,社会互动又会加重或减缓起初的身份认同。

3.身份认同是一种双向的认同。不仅体现在一个主体对于自身归属某一群体的认知,还体现在这一群体对主体的身份认同的承认和接纳。

二、身份认同困境是导致印尼五月暴动的根源

本文认为,导致印尼发生针对华人的“五月暴动”根源在于华人与原住民在关于印尼华人身份认同问题上陷入困境:印尼华人对印尼的归属感,自认为是印尼的一部分的身份认知没有得到印尼政府及原住民的接纳和认可。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变化,到八九十年代,印尼华人对自身的身份认同较五十年代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经历了观念上从落叶归根到落地生根的根本转变。

大部分印尼华人已经将印尼作为自己的家乡,认为自己是印尼的一部分,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印尼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在20世纪50年代初,印尼政府曾鼓励华侨加入印尼籍,但效果不佳,主要原因就在于当时许多的华侨仍然执着地坚持落叶归根、当中国人光荣的观念。一些土生的华人家长由于受到中华文化的熏陶,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加入印尼籍。经过30年的发展,印尼和世界形势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促使他们的观念也发生了转变,他们把居住国视为自己真正的故乡,自己是其中的一部分。正如60年代的一篇文章中所言:“二战后,南洋各殖民地差不多全部获得独立或自治。这是时代潮流所趋……。居留在南洋各地的华人,大多数人选择了加入当地的国籍,从此,他们不再是中国人。以前华侨视南洋为‘第二故乡’的观念也完全改变。现在他们真正的家乡是他们的居留地,不是中国,根本就没有第二故乡。”

但是,华人的这种自身身份认同的转变并没有得到印尼政府及原住民的认可,他们仍将华人视为群体外成员,视为政治上倾向北京,经济上掠夺原住民,文化上背离伊斯兰文化、社会上造成不稳定的敌对方,并据此对华人采取限制性甚至是歧视性的政策,而这又反过来加重了印尼原住民对华人身份认同的否定。身份认同强调的是一种双向的认同,印尼原住民对于华人身份认同的否定,使得双方陷入了身份认同的困境。而这种身份认同困境的存在主要体现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方面。

(一)政治上的身份认同困境

在政治方面,更多的华人不再把中国当做自己的宗祖国,而是认同印尼为自己的祖国。富商林邵良说:“由于出生在当地,大多数华人都已习惯了共同的语言、生化方式,甚至是通婚,早已把当地当成是自己的家乡。我们的家、产业、事业都在这里,不论我们赚了多少钱,都会留在这里,因为我们的子孙都在这里,而且要代代相传下去。”

此外,雅加达《编辑》周刊发表的一份1990年8月对雅加达、万隆、三宝垄、日惹、泗水、棉兰及巴塘七大城市的129为华人进行的一次调查,可以看见华人身份认同的转变情况。

印尼华人认同情况调查表

资料来源:蔡仁龙:《印尼华侨华人认同的转向》,香港《华人月刊》,1993年第四期,第36页。

由上表我们可以得出两方面的启示:(1)不再把中国当作是宗祖国的华人占85%。同20世纪50年代中期有2/3保留中国国籍华侨的情况相比,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2)把印尼当成是自己祖国的华人超过93%,说明绝大多数华人已认同于印尼。

尽管在政治方面,印尼华人的身份认同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他们政治上认同印尼,认为自己是印尼的一员,应该享有同印尼原住民同等的权利和义务。但这样的身份认同却没有得到印尼方面的认可,自印尼独立,印尼一致视华人为政治异端,认为华人无权参政。印尼社会有一种看法,认为土生华人的政治力量集中在一起会危害印度尼西亚民族的完整,印尼公众一般将已加入印尼国际的土生华人当作“外来成分”,认为他们原则上不能同印度尼西亚国家与人民生死与共,并具有共同的利益,因此应该限制他们的权利和义务及活动范围。基于这样的认识,在实践中,印尼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限制华人的政治权利 ,根据印尼宪法,只有纯印尼人血统的印尼族裔才能竞选总统职位,这就意味着有中国血统的华人或混血华人没有当总统的权利,此外,华人也极难进入政府机关当公务员。

(二)经济上的身份认同困境

印尼华人的经济实力一直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一直以来印尼华人被视为经济动物,印尼经济的操纵者,特别是70年代后,印尼政府认识到华人资本对于促近国家建设方面的潜力,从而实施了较为开明的经济政策,这大大促进了华人经济的发展,这一时期的华人企业家比前辈们取得了更加举世瞩目的成就。华人对于自身印尼人的身份认同使得印尼经济与华人经济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70年代华人经济的发展对印尼经济、社会的发展和繁荣起着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

三、结语

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类似于印尼“五月暴动”的旨在排斥华人的事件之所以多次出现,原因在于印尼原住民与华人在华人身份认同上的矛盾和差异,得出这样的结论本非本文的最终目的,而是通过分析类似事件发生的原因为我们华侨华人更好的融入居住国,更融洽地同原住民相处提供一个方向。原因在于身份认同的差异,就应该致力于消除这种差异,一方面,从华侨自身出发,要积极融入当地,有能力的大企业家要注重发展居住国的慈善和公共事业,为原住民提供实实在在的帮助,消除他们对于华侨的误解;另一方面,中国应该作为第三方,同华侨一起争取华侨在居住国的平等权利,使居住国的政府能够以公正平等的姿态对待华侨华人,而不是视华侨华人为他们实施统治的工具,但中国应该把握好自己的角色。只有这样,华侨华人在居住国才能有一个好的居住和发展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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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654(2015)06-0088-03

2015-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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