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纳兰词的悲情美

熊炜炜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 401331）

纳兰容若原名成德，字容若。后为避皇太子的名讳，改名纳兰性德。他出身于著名的显赫部族，地道的满族八旗子弟，是隶属正黄旗的满族人。父亲纳兰明珠，是康熙时期权倾朝野、声威显赫的著名官僚。与大多数纨袴子弟不同，纳兰容若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熏陶，并不热衷于荣华富贵的生活。他也不像许多八旗子弟那样，整日追求声色犬马，沉湎于风花雪月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容若将个人的大部分时间和主要精力都投入到钻研和学习中，写出了许多充满悲情愁苦的作品，现存词作共349首，都收录在《纳兰词》中。

纳兰词充满了哀婉离愁，这和作者的出身、爱情的坎坷以及对理想与现实相悖的无奈都不无关联。纳兰容若的人生是精彩而悲凉的，身为御前侍卫，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心中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他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中纠结，内心甚为苦闷。他的爱情是多舛的，他与表妹青梅竹马，后来表妹入宫，从此无法相见，爱妻卢氏又因产后风寒先他辞世而去，而后的汉族才女沈宛又因为民族原因无法与他结合。容若心中充满了悲苦，或许正因为如此，纳兰词淡雅却又充满简单质朴的真情实感，哀感顽艳却又并不媚俗，字里行间，流动着他细密的心思，饱含着美好纯真的感情。他将深深的哀恸和无尽的依恋都展现在了作品中，充满了强烈的悲情主义色彩。

一、木兰辞·拟古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霜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闺怨题材的作品，可谓脍炙人口。作者以一个失恋女子的口吻谴责负心的锦衣郎。两人初初相识的时候，是那样的甜蜜温馨，缠绵深情。“何事西风悲花扇”，此句出于汉代班婕妤被弃的典故。班婕妤为汉成帝的妃子，后被赵飞燕谗害，退居冷宫，后又诗《怨歌行》，以秋扇为喻抒发被弃之怨情。苦苦守候的情人变了心，却说是世间的情人之间本来就是容易变心的。后又引用唐玄宗与杨玉环那段毁誉参半的爱情故事，寄托自己深切的思念和重重的哀愁。

二、菩萨蛮

为春憔悴留春住，那禁半霎催归雨。深巷卖樱桃，雨余红更娇。黄昏清泪阁，忍便花飘泊。消得一声莺，东风三月情。

这是一首伤春伤别之作。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头两句再浓烈的爱情都经不住岁月的的变迁和生命的流逝，表现出作者的无奈。深巷里卖的樱桃经过雨水的冲洗显得更加新鲜甜美，更显出黄昏清泪，花朵飘零的凄美景象。失去了心爱的人，怀念着当年的情，一切终将逝去消亡，这一声莺啼就像一把尖刀，划过作者的心，撕裂着作者的情绪，透出满身的哀伤。

三、减字木兰花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有人说这首作品是纳兰写给入宫的表妹，也有人说是写给他英年早逝的亡妻。整首作品充满了浓浓的哀思。作者在午夜梦醒，摇曳的烛光，使他觉出梦醒后倍感孤独。凄凉的心境在内心起伏，掩被而眠，却更加感到空疏冷清。孤独守灯，愁情难遣，整个宇宙都好似都充满了梦醒之人浓浓的悲哀和相思之情。

四、蝶恋花

又到绿杨曾折处，不语垂鞭，踏遍清秋路。衰草连天无意绪，雁声远向萧关去。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明日客程还几许，沾衣况是新寒雨。

这首作品情深意长，迷惘伤感。这是纳兰容若第一次率队远征，但他心中并没有作为皇家使者率队的愉悦，反而表现出了充满惆怅的内心世界。纳兰贵为公子，但对于权势一直都不热衷，他想要过平淡而自由的生活，如今却奔波在萧瑟的苍茫中。已经没有故人折柳来送别，满是衰草连天和凄清的雁鸣。心中充满对羁旅行役之苦的伤感，算算明日，雨水已经沾湿了衣襟。

五、鹧鸪天

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凭寄语，劝加餐，桂花时节约重还。分明小像沉香缕，一片伤心欲画难。

纳兰词中不乏对友情的珍视之情，他与一些坎坷失意人士交往甚为密切，这其中就有顾贞观。这首作品是纳兰容若得知顾贞观母亲病故后，与友人惜别之时所作，展现出依依惜别的情景。与友人在风中握手作别，落泪不止。想到今后要独自听雨、看雪，不禁悲从中来。嘱咐友人定要保重身体，在桂花时节再回来相聚，在缕缕尘烟中依然能见友人的影像，心中更觉悲凉。

六、临江仙·卢龙大树

雨打风吹都似此，将军一去谁怜。画图曾见绿阴圆，旧时遗镞地，今日种瓜田。

系马南枝犹在否，萧萧欲下长川。九秋黄叶五更烟，只应摇落尽，不必问当年。

卢龙位于山海关附近，是康熙帝当年出巡经过之地，在朝代更替之时，卢龙是战场的所在地。作为御前侍卫的纳兰容若随皇帝来到这里，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感触颇多。曾经的腥风血雨之地，如今已满是百姓的豆棚瓜架，而此刻谁又能记起当年战死沙场的将士们呢？深秋时节的长川已是落叶纷纷，一篇凄迷的景象，也罢，当年的事自然是没有人记得了。这首作品表现出作者对历史的思考，对时代变迁的感慨，蕴含着悲凉之意。

正所谓“家家争唱纳兰词，纳兰心事几人知”？英年早逝的纳兰容若，一生不求浮名，只求有所作为。本拥有着常人羡慕的物质生活，但精神上却经受了多重坎坷和打击，写出许多优美悲情的词句和篇章。他的词作天然纯朴，感情真挚，充满了浓郁的悲剧情结。我们透过纳兰词仿佛看到愁深似海的容若，同时体会出他苍茫无际的感伤。纳兰词是对自身坎坷爱情的悲鸣，是对理想与现实冲突的悲叹。

[1]聂小晴，泉凌波，闫晗.纳兰容若词传仓央嘉措诗传合集[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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